第85節(jié)
而一旦有了底牌,就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如果顧揚把這件事公開給媒體,按照nightingale目前在國內(nèi)的熱度,估計用不了一天時間,就會在社交媒體上掀起軒然大波,類似“欺壓”、“剽竊”、“潛規(guī)則”這種字眼放在哪里都刺目,到那時不僅nightingale會毀,包括易銘手里的其它品牌、甚至整個凌云時尚,都有可能會受到影響。 “吳梅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标懡f,“無論是面對你,還是在面對易銘的時候,她都只有一層簡單的商人身份,所以會顯得格外精明冷漠,但這其實也是好事,因為只要你能帶給她更多的利益,她就會主動替你去向易銘施壓?!?/br> 顧揚評價:“聽起來像機(jī)器人。” “生意場上,都是這樣?!标懡褵艄庹{(diào)到最暗,“好了,睡吧?!?/br> 落在額頭上的吻,溫柔地像山間的霧。 顧揚在黑暗中抱緊他。 “晚安?!?/br> …… 最近陸江寒都在外面開會,很少來公司,所以中午的時候,顧揚都是跟著楊毅混飯,盒飯的那種飯——實在沒時間去餐廳慢悠悠點餐。 “最近實在太忙。”楊毅說,“我本來打算等女裝那邊的活動結(jié)束后,給你幾天時間休息,也好回家處理nightingale的事,但現(xiàn)在估計不行了?!?/br> “我不需要假期的。”顧揚放下筷子,“有別的工作?” “超市部打算招一個法國的乳制品進(jìn)來,對方剛進(jìn)入國內(nèi)不久,之前從沒打過交道,所以我想讓你全程跟著?!睏钜阏f。 顧揚問:“做翻譯嗎?” “不是,會有專業(yè)的翻譯,但他的專業(yè)僅限于語言,在寰東規(guī)則和流程方面肯定不如你?!睏钜阏f,“超市一直就是全店最復(fù)雜的部門,食品的要求就更繁瑣,跟這一趟下來,你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br> “明白。”顧揚點頭,“等忙完手里的活之后,我就去超市報到。” “辛苦了?!睏钜闩呐乃募绨?,又關(guān)心了一句,“nightingale的事怎么樣了?” “陸總今天約了吳總?!鳖檽P看了眼腕表,“估計很快就有結(jié)果了吧。” 城南花悅路,有一家很安靜的咖啡廳,就在凌云時尚對面。 陸江寒把文件夾遞過去:“就是這個花紋?!?/br> 吳梅的指尖有些不易覺察的僵硬,她當(dāng)然認(rèn)識紙上的繪畫,那是nightingale一貫的標(biāo)志性紋路,如同lv的老花,哪怕不依托于任何產(chǎn)品、沒有任何logo,只要單獨一幅圖形放在那里,立刻就能認(rèn)出屬于哪個品牌。 這原本應(yīng)該是她最熟悉的圖案,但現(xiàn)在偏偏又開始變得陌生,因為那些花紋上被人用馬克筆標(biāo)出了六位數(shù)字,首尾相連設(shè)計得很巧妙,如果不被提醒,絕對看不出來。 吳梅難得有些頭暈,她暈的不僅是對方的底牌,還有后續(xù)要面對的一系列事情。 “當(dāng)時易銘找人威脅顧揚,所以他被迫想了這么一個辦法?!标懡f,“至于還有沒有其它后手,暫時就不知道了,他目前只肯說出這個?!?/br> “確定不愿意賣嗎?”吳梅問了最后一次。 “不愿意。”陸江寒搖頭,“他本身也不缺錢,而且當(dāng)初易銘那么欺負(fù)他,據(jù)說當(dāng)著許總和內(nèi)部員工的面,把尊嚴(yán)和人格往泥里踩,他為此頹廢了整整三個月,好不容易才走出來,現(xiàn)在怎么可能把品牌賣給易銘。” “好吧,我懂了。”吳梅伸出手,“不管怎么樣,這次謝謝陸總?!?/br> “客氣了?!标懡π?,“還需要做什么,吳總盡管吩咐,畢竟兩家的利益捆在一起,我可一點都不希望nightingale出事?!?/br> “易銘那邊我會親自去和他談?!眳敲氛酒饋恚爸劣陬檽P,就只有再辛苦陸總一次了,一時沖動對誰都沒有好處,畢竟凌云和他之間,以后應(yīng)該還會有很多合作的機(jī)會?!?/br> “明白?!标懡c點頭,“吳總放心,顧揚也不會輕易毀了nightingale,他有分寸的?!?/br> …… “就只有這些嗎?”顧揚問。 “你還想聽什么?”陸江寒一邊開車一邊說,“不然編一個更精彩的,我和她見面先打了一架的那種?!?/br> “別鬧?!鳖檽P握著手機(jī)笑,“我還以為你們要聊很久?!?/br> “有什么好聊的,你是硬骨頭,又能輕而易舉毀了nightingale,她就只有去對付易銘。”陸江寒說,“吳梅辦事效率一向高得驚人,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現(xiàn)在易銘大概正在度秒如年?!?/br> 凌云時尚的時髦大樓里,吳梅點了點那張圖紙:“從你找人威脅過他之后,nightingale后續(xù)所有產(chǎn)品上就都出現(xiàn)了這個花紋,你就真的一點都沒覺察到異常?” 易銘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心臟如同被人從三十樓的下水道里沖走,從手臂到腦髓,整個人都是麻痹的——甚至有些暈眩和茫然。他原本以為事情轉(zhuǎn)交給吳梅之后,自己就可以順利脫身,沒想到顧揚早就在路上挖好了坑,深不見底,隨時都可以讓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要求很明確,收回nightingale,你公開道歉?!眳敲氛f。 “那您的意思呢?”易銘聲音嘶啞。 “我很看重暮色,也很清楚你的能力?!眳敲氛酒饋恚H自幫他泡了杯茶,“但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集團(tuán)放棄nightingale就能解決的,你應(yīng)該能想清楚這一點?!?/br> 易銘沒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用再說任何話。 “我會和高層商量,怎么樣把這件事的負(fù)面影響降到最小?!眳敲房粗?,“同時我希望你也能配合,別讓凌川為難,他是真的很看重你、相信你。” “我知道。”易銘站起來,“吳總,我想——” “我會給你假期?!眳敲反驍嗨昂煤没丶倚菹滋?,不過我希望你別離開s市,公司后續(xù)的一系列會議,還需要你參加?!?/br> 會議的主題已經(jīng)很明顯,準(zhǔn)備道歉信、召開媒體發(fā)布會,以及商量怎么樣才能讓集團(tuán)平穩(wěn)度過這場輿論危機(jī)。在此之前,易銘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在凌云內(nèi)部處于如此尷尬的境地。 他沒有開車,一路都神思恍惚,回家之后連鞋也懶得脫,直接癱在了沙發(fā)上。 暗沉的天光被窗簾阻隔在外,房間里安靜得像是世界末日。 可世上哪有這種好事呢? 至少在他公開道歉之前,地球應(yīng)該都不會毀滅。 …… 藍(lán)森說:“那我得回來!” “干什么?”顧揚坐在沙發(fā)上拼樂高,那是他新買的哈利波特城堡。 “給你慶功啊。”藍(lán)森說,“終于收回了nightingale,這種光輝時刻怎么能夠沒有我,等著啊,明天就買機(jī)票?!?/br> “藝術(shù)展不看了?”顧揚問。 藍(lán)森一拍桌子,說出了一句感人肺腑的友誼宣言。 “和你比起來,藝術(shù)展算什么!” 一般群眾可能無法理解,但對于小藍(lán)總來說,這絕對是割rou挖腎的過命交情。 顧揚也很感動,他丟掉手里的樂高,甚至準(zhǔn)備請靈魂摯友吃鰻魚飯。 總裁很不滿:“那難道不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當(dāng)然不是,伯母去吃過了,還在那兒碰到過易銘,算什么秘密基地?!鳖檽P把手機(jī)放到桌上,“月光路的小洋樓才是我們的秘密基地?!敝粚儆趦蓚€人的,浪漫又溫馨,絕對沒有第三個人打擾。 “那還想不想再去?”陸江寒問。 “想?!鳖檽P跨坐在他身上,美滋滋地說,“等把nightingale的事情搞定之后,我們就去那里慶功!” 靈魂摯友言出必行,第三天就轟轟飛回了s市,并且飛速打聽到一個八卦,說易銘這兩天都喝得爛醉如泥,經(jīng)常半夜三更還待在酒吧里。 “就那1999,你知道吧?”藍(lán)森說,“看來這次是真完了?!?/br> “易銘手里還有暮色和其它品牌呢,吳梅不會放棄他的,肯定會想辦法洗白?!鳖檽P說,“但無所謂了,我只要求收回nightingale和一封公開道歉信,至于他的將來會更好還是更壞,沒興趣。” “我是提醒你要小心?!彼{(lán)森說,“萬一對方因為這件事,真成神經(jīng)病了怎么辦?!?/br> “嗯?!鳖檽P往嘴里塞了一大勺鰻魚飯,“放心吧,我最近會注意的,不過根據(jù)我對易銘的了解,他因為這件事變成神經(jīng)病的概率,基本為零?!?/br> 畢竟那不是沖動的偏執(zhí)狂,而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相當(dāng)精明冷靜的利己主義者。 1999酒吧里,每一晚都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易銘坐在二樓圍欄旁,面前擺著一大堆空玻璃杯。 “今晚喝得差不多了吧?”李大金上來,“怎么著,我找人送你回去?” “回去更心煩?!币足懹执蜷_一瓶洋酒,“還不如在你這兒,至少熱鬧一點?!?/br> “也行,那你就繼續(xù)借酒澆愁?!崩畲蠼鹋策^來一張沙發(fā),“我多問一句,就這么認(rèn)了?” “不然呢?”易銘瞥了他一眼,“顧揚手里那可是絕殺,沒人能翻盤的。” “行,不說這個?!崩畲蠼鸷退隽艘幌戮破?,“喝酒,喝醉之后好好睡一覺,你聽我一句,事情真沒糟到絕路上,還能想辦法?!?/br> 易銘連杯子都懶得找,直接仰頭對著瓶口往下灌。 嗆鼻的酒精沖上腦髓,很快就讓那里變成了一灘白色的泥。 糊涂軟爛到能模糊所有現(xiàn)實。 這是他一天里難得放松的幾個小時。 李大金找來司機(jī),把易銘先送回了家。 酒算是喝完了,然而屬于夜行動物的狂歡,此刻才剛剛開始。 黑暗的巷道里,一輛面包車正在熟練地穿街過巷,輪胎下不斷傳來“砰砰”的聲音,也不知道碾到了汽水瓶還是易拉罐,或者是哪位醉酒姑娘留下的高跟鞋。車輛每顛一次,司機(jī)都要罵一句臟話,聽得后面的人直皺眉頭,最后實在受不了,提醒說你差不多得了,這車上還有客人呢。 司機(jī)狠狠往窗外吐了口唾沫,總算暫時閉嘴,不過眼底的鄙夷倒是更深了幾分,顯然很不認(rèn)可“客人”兩個字,連帶著停車時也漂移得快要散架,讓后座的人險些滾出車門。 “行了,去吧?!彼緳C(jī)眼皮子一抬,“大金哥還在里面等你們?!?/br> 第94章 教唆 1999酒吧分前后兩部分, 后院是員工休息室。 所謂的“客人”就是申瑋, 那天從警察手里倉皇逃走之后,他先在朋友家躲了幾天, 原本打算坐長途車去外省, 又實在熬不過腦髓里那針扎般的毒癮, 于是冒險出門想找上線,中途卻被李大金的人帶上了面包車。 “放心, 你老板不知道這件事。”李大金丟給他一根煙。 “你把我弄來這兒干什么?”申瑋問, 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死魚,臉上也只剩下一張干枯的皮, 和之前那個風(fēng)光的高級設(shè)計師助理判若兩人。 “這么多年交情, 我總得管管你?!崩畲蠼鹱谒麑γ? “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沒打算?!鄙戡|用力抽了口煙,不耐煩道,“混一天算一天?!?/br> “你現(xiàn)在腦子不清醒,這件事以后再說?!崩畲蠼饋G給他一個信封, 里面裝著厚厚一摞鈔票, 數(shù)目不少。 申瑋表情有些驚訝。 “和我沒關(guān)系,是你老板的心意。”李大金說, “他知道我門路多,一定會找到你?!?/br> “……是我對不起老板。”申瑋把錢裝好, “先走了?!?/br> “急什么。”李大金壓住他的肩膀, 把人按回沙發(fā)上,“這兩天酒吧街到處都是警察, 你就是想走,也得是我開車帶你走,別出去剛好自投羅網(wǎng)?!?/br> “是易哥讓你找我的吧?!鄙戡|又抖出一根煙,“讓他放心,我不會亂說的?!?/br> “你不會亂說什么,nightingale那事?”李大金一笑,“這可真冤枉你老板了,他從沒跟我提過一個字,這些錢也不是為了封口,單純只是怕你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