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當然,如果不硬和寰東比較,新亞這次的業(yè)績其實也不錯,鐘岳山的確是很合格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而且據(jù)說lotus入駐新亞的第一家門店也即將在圣誕開幕,采取了全新的裝修和設(shè)計,是修建在城市中的森林。 陸江寒比較不滿這句宣傳,因為森林和風只能屬于他的小王子。 楊毅說:“也忙得差不多了,有沒有考慮過給自己放個假?” “緊接著還有圣誕和元旦,什么叫‘忙得差不多’了?”陸江寒把文件遞給他。 “那也能到十一月再說。”楊毅提示他,“找三五天時間,哪怕帶著嫂子一起去郊區(qū)散散心呢,他這段時間天天加班,你就不心疼?” 陸江寒點頭:“心疼,不過他最近比我還要忙,女裝部門在做新的預算,還有易銘那頭,好像也約了他這周見面?!?/br> “我昨天還碰到許凌川了?!碧岬竭@個話題,楊毅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聽起來易銘最近勢頭不錯啊,敢情還真能二度回春?” “我讓老張去查了一下申瑋那邊,好像也沒什么問題,的確有家人生病,在醫(yī)院待了一段時間?!标懡f,“上班時和易銘的相處方式和以前一樣,看起來不像借錢或者勒索未遂?!?/br>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莫名其妙發(fā)一條消息要和顧揚見面,后續(xù)又像壓根沒這回事。”楊毅沒想明白,“按理說,易銘也沒理由在這種時候故意下套吧?他的暮色可還完全沒站穩(wěn),才囂張了一季就急著對嫂子下手,不符合老jian巨猾的性格。” “所以我還是傾向申瑋這個人有問題。”陸江寒說,“那可不比易銘,后者至少還有些真才實學,至于他,在學校時全靠一張嘴混成了學生會會長,八面玲瓏拉贊助,據(jù)說連畢設(shè)都有貓膩?!?/br> “要是申瑋真有問題,那如果我們錢出夠了,是不是還能讓他幫忙把nightingale搶回來?”楊毅問,“易銘的心腹,說話多有分量?!?/br> “理論上來說,的確可以?!标懡f,“但我們能出錢,易銘更能,到時候哪怕傾家蕩產(chǎn),他可能都要把申瑋這個人買回去,然后怎么著?第一天易銘的助理說nightingale歸顧揚,第二天又反咬一口,說他自己是被顧揚收買,那時候?qū)Ψ竭B轉(zhuǎn)賬記錄都能拿出來,你覺得廣大網(wǎng)友會相信誰?” 楊毅想了一下,嘖道:“也是。” “我不想讓nightingale變成鬧劇?!标懡f,“這個牌子對顧揚很重要?!?/br> 楊毅由衷鼓掌,這感人的愛情,你放心,我一定找機會轉(zhuǎn)述給嫂子。 顧揚本人對于易銘這次的約見也很警惕,因為他還記得陸江寒說過的話,對方有可能會給自己下套。 “要喝點什么?”易銘問。 “不需要?!鳖檽P開門見山,“你找我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币足懛畔戮票熬褪窍牒湍懔牧倪@一季的暮色新品,你覺得怎么樣?沒人能看懂我要表達的意思,但你一定能。” 他語調(diào)很平和,而顧揚對此簡直要不可思議。 究竟是什么樣的臉皮和心態(tài),才能讓對方在剽竊和開除事件之后,還能若無其事地地約自己討論設(shè)計,找尋藝術(shù)的共鳴? 他說:“你該不會以為,給我nightingale的所有利潤,就是兩不相欠的等價交換吧?” 酒吧里很喧鬧,不會有被錄音的危險,不過易銘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對nightingale有了本能的逃避,那是和名利深深扭結(jié)在一起的猙獰傷疤,牽連著神經(jīng),經(jīng)常會讓他冒出一身冷汗——至于冷汗的來由,或許是因為殘存的良知,又或許是因為陸江寒,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在離開酒吧之前,顧揚其實短暫思考了片刻,要不要拐彎抹角問一下申瑋,不過最后還是作罷,畢竟這件事的主動權(quán)歸對方,他不想自投羅網(wǎng)。 陸江寒依舊在老地方等他,有些詫異地問:“怎么這么快?” “你看,我就說我們應該買一個對講機?!鳖檽P坐回副駕駛,“他約我居然只是為了討論暮色新品,但講道理,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一下班就趕過來,又熱又堵車,結(jié)果只是為了這件事?! “聊天,想討好你?”陸江寒問。 “這算哪門子討好,按照正常人的邏輯,我應該是最不希望他好的那個人。”顧揚說,“我也的確巴不得他快點倒霉?!?/br> 陸江寒被逗笑:“那就是他精神世界真的很空虛,想找個人共鳴?!?/br> “想得美?!鳖檽P自己系好安全帶,“走,我們找個地方吃頓好的,我請客。” “不管易銘的目的是什么,你以后都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陸江寒提醒,“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嗎?在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機器人,沒有任何個人感情的那種?!?/br> “記得?!鳖檽P說,“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么自以為是的人?!睂嵲诤茈y不生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标懡l(fā)動車子,“但你確定要為了這么一個小偷,虐待你老公新車的安全帶?” 顧揚快速松開手,被擰成麻花的安全帶瞬間恢復原狀。 陸江寒笑道:“好了,別想了,我們?nèi)コ灶D大餐消消氣?!?/br> 顧揚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的確有待加強。 于是他誠心請教:“要怎么樣,才能做到像你一樣二十四小時面無表情?” “多經(jīng)歷幾次糟糕的事情,你自然而然就學會了?!标懡粗懊娴穆?,“但真把你放出去讓人欺負,我又舍不得,所以還是算了吧?!?/br> 他的語氣很自然,所以也就更動聽。 俗話說得好,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顧揚把手伸過去,在對方臉上摸了摸。 說:“哦。”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教你說情話.jpg 第72章 小工廠 又過了幾天, 藍森打來電話, 約顧揚去西北大草原采風,大家一起快樂地放飛身體和靈魂。白天開車兜風, 傍晚吃烤全羊, 午夜躺在帳篷外看星星, 再往海拔高的地方走,這個季節(jié)的山巔還殘留有積雪, 頭上頂著貨真價實的藍天白云, 可比待在寫字樓里暢快多了。 行程聽起來又酷又man,還很狂野, 但顧揚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日程表, 發(fā)現(xiàn)實在沒空。 藍森內(nèi)心充滿遺憾, 但也只能把靈魂摯友孤獨留在大都市,自己則是帶著一群文藝青年,高高興興開起大吉普北上西行。 …… 夜晚的小公寓很溫馨,陸江寒最近抽空多學了一道涼拌雞絲面, 此時正在廚房里施展手藝, 顧揚站在他旁邊搭手,隨口又說:“他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很大的湖?!?/br> “可我已經(jīng)答應給你假期了。”陸江寒把碗遞給他, 又好笑又心疼,“這幾天至少也重復了七八次草原的事, 要實在這么想去, 現(xiàn)在就買機票,我安排車到那邊接你。” “不行?!鳖檽P說, “我不能丟下工作?!?/br> “但這是你合理應得的假期?!标懡f,“不算什么特殊待遇。” “我知道?!鳖檽P拉開椅子,“我已經(jīng)和楊總提出下周補休了,但沒空去草原。” 陸江寒疑惑:“怎么沒和我提這件事,你要去哪?” “老家。”顧揚淡定回答,“有個遠方親戚要結(jié)婚,我順便回小鎮(zhèn)住兩天。” “要我陪著你嗎?”陸江寒問。 “不用了?!鳖檽P攪了攪碗里的面,“我們還沒公開關(guān)系,哪有回老家?guī)兔€帶總裁的道理?!?/br> 陸江寒笑道:“好吧,那就回老家多住幾天,休息夠了再回來?!?/br> 顧揚說,嗯。 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要結(jié)婚的小鎮(zhèn)親戚。 只有一套目前正處于收尾階段的三件套正裝。 租來的工作室地處城郊,周三下班后,顧揚拖著行李箱坐上快軌,裝模作樣給陸江寒發(fā)消息,說自己已經(jīng)到了高鐵站。 “小顧來了啊?!笔亻T的東北大爺笑著打招呼,“這都大半個月沒人影了,我尋思你這小工作室不要了呢?!?/br> “最近一直在加班,好不容易才擠出兩天假期?!鳖檽P拖著箱子上樓,時間實在太寶貴,所以靈魂摯友的草原之行只能放棄,他得抓緊時間趕完最后的步驟,才能把它當成美好的圣誕禮物送出去。 全程獨立完成一套正裝,其實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簡單。英國薩維爾街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都需要兩百個小時,更何況是顧揚,這絕對是他給自己最大的挑戰(zhàn),但或許是因為有愛情加成,所以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衣服挺括優(yōu)良,總裁也沒有胖,依舊有結(jié)實的胸肌和腹肌。 晚上十一點,陸江寒準時打來電話。 “我已經(jīng)到了?!鳖檽P站在窗邊,“正在洗漱準備休息,你呢?” “剛剛談完事,正在開車?!标懡π?,“那你好好睡,晚安。” “嗯?!鳖檽P說,“晚安。” 小廠區(qū)的夜晚依舊很熱鬧,這里有不少實習生和創(chuàng)業(yè)者,他們都是夜行動物。 而顧揚也就在樓下的哄鬧聲和鹵煮香氣里,工作到天蒙蒙亮才休息。 中午十二點,樓下鑼鼓喧天,是附近足療店開業(yè),請了中老年秧歌隊做宣傳。顧揚打著呵欠去星巴克買早午餐,結(jié)果還沒出廠區(qū)大門,路邊的奔馳車上就下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 相當破壞心情。 易銘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他,而且對方明顯是剛剛起床,套著寬松的t恤運動褲,趿拉了雙puma拖鞋,和平時的穿著相差甚遠,居家居過了頭。 “在這里給人幫忙?”易銘問。 顧揚本來想繞過這個人,但想起陸江寒曾經(jīng)說過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于是點頭:“朋友在這,你來干什么?” “剛畢業(yè)的時候,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看看?!币足懱嶙h,“去星巴克坐一會?你應該也是要去那里吧。” “說真的,我不怎么想和你聊天?!鳖檽P走進咖啡店,“更不想和你聊暮色。” “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實有些后悔。”易銘掏出錢包,買了兩杯咖啡和牛角包。 “后悔什么,拿走nightingale?”顧揚找了個有陽光的角落,“今天怎么這么爽快,不怕我錄音?” “你沒帶手機?!币足懞芴拱祝翱雌饋硪矝]有錄音筆?!?/br> “累嗎?”顧揚幾乎要佩服他的這份小心。 “累。”易銘回答。 “那把nightingale還給我?!鳖檽P說。 易銘搖頭:“不可能。” 顧揚用紙墊好三明治:“那我們就繼續(xù)維持目前這種合作關(guān)系,我沒意見?!?/br> “我其實有點怕你?!币足懓芽Х缺频剿媲?。 “怕我什么?”顧揚漫不經(jīng)心地問,“怕我一時腦子發(fā)熱,召開一個媒體發(fā)布會?” “怕很多事情,你看起來什么都不缺,幾乎沒有軟肋?!币足懻f,“所以我才會后悔。” “是因為最近暮色有了起色,所以你才有時間想這些吧?”顧揚擦了擦手指,抬頭和他對視,“搶完別人的黃金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家里就有礦藏,后悔是因為害怕?lián)寔淼臇|西會招惹麻煩,而不是因為你真的想向我道歉,是這樣嗎?” 易銘頓了頓:“我討厭麻煩?!?/br> “我也討厭你?!鳖檽P端起咖啡杯。 易銘稍微往后一躲,像是在擔心對方會把那guntang的液體潑過來,顧揚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了店門——這杯咖啡是他睡眠不足的亢奮劑,一滴也不能浪費在人渣頭上,相比起潑咖啡,他更想把他踹進下水池。 當然,等回到工作室之后,小藝術(shù)家不忘深刻反思,好像這次又沒有做到全程冷漠,面無表情。 只好下次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