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只好說：“藍總?！?/br>
    藍森在記憶里搜刮了一整圈，然后篤定地說：“你早上是不是給我照相了？”

    顧揚：“……”

    顧揚含糊地說：“是，我負責(zé)攝影?！彼耘哪阋矝]違反規(guī)定。

    “給我傳兩張。”藍森掏出手機，“微信號多少？”

    “但沒幾張的。”顧揚預(yù)先提醒，而且很多都是衣服，并沒有您這張英俊的搖滾臉。

    “有就行，哪怕只有一張呢，我拿回去交差用?！彼{森說，“好歹是第一場會議?！?/br>
    “嗯?！鳖檽P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那等我回房就發(fā)給您。”

    總裁還在專注處理工作，并不知道他的小藝術(shù)家出門發(fā)了一封傳真，回來通訊列表就多了一個好友。

    本著藝術(shù)家對美的追求，顧揚還給這位藍總稍微修了一下輪廓，才把照片發(fā)過去。

    結(jié)果五分鐘后，藍森居然親自把電話打了過來。

    “藍總？”這時候風(fēng)已經(jīng)小了一些，顧揚站在陽臺上說，“我已經(jīng)發(fā)給您了?！?/br>
    “出來喝杯茶啊?！睂Ψ綗崆檠垼娞堇锏睦淇犷j廢一掃而空，如同被魂穿。

    顧揚疑惑地看了眼聽筒，難道自己的p圖技藝已經(jīng)如此爐火純青，隨便一張就能讓顧客折腰。

    但其實和照片沒關(guān)系，藍森是因為看了他的朋友圈，那里不僅有小藝術(shù)家的家和畫，還有一些轉(zhuǎn)發(fā)分享，最新的一條是beon早年的一系列廣告，海灣戰(zhàn)爭中被石油淋濕的飛鳥、患有白化病少女、垃圾場里的豬圈、整齊排列的安全套……帶著明顯的挑戰(zhàn)性，挑戰(zhàn)著顧客的底線和視覺，也挑戰(zhàn)著藍森腦海里的那根弦。

    轟然一聲，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啊，摯友！

    “站在外面干什么？”陸江寒敲敲門，“風(fēng)太大了，進來打電話?！?/br>
    電話另一頭的搖滾青年還在孜孜不倦發(fā)出邀請，并且試圖和他討論奧黛麗·赫本與紀(jì)梵希。顧揚被海風(fēng)吹得七葷八素，進屋之后腦袋還在嗡嗡響。

    “我在花園餐廳等你！”藍森感情充沛地說。

    陸江寒幫他把頭發(fā)整理好：“是誰的電話？”

    顧揚和他對視，表情很無辜。

    “怎么了？”陸江寒好笑。

    顧揚說：“藍森?！?/br>
    陸江寒覺得自己八成聽錯了名字：“誰？”

    這是一個不算復(fù)雜的故事，從會議上的照片開始，到電話里的邀請結(jié)束，只用一分鐘就能講完。

    顧揚繼續(xù)說：“他說他在花園餐廳?！?/br>
    陸江寒心情復(fù)雜，不準(zhǔn)去，要去也要和我一起去。

    “我剛剛在電梯里搜新聞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鳖檽P翻出來一個網(wǎng)頁，業(yè)內(nèi)論壇有人發(fā)帖，說鐘岳山正在接觸創(chuàng)意工廠，兩家可能會有進一步的合作，還打趣了一下新亞99和z88的名字。

    “所以呢？”陸江寒說，“這種業(yè)內(nèi)合作很常見?！?/br>
    “至少也能順便問兩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鳖檽P把手機裝回褲兜，“而且對方好像真的只想聊奧黛麗·赫本，機會難得。”

    小藝術(shù)家沉迷在商業(yè)間諜的世界里無法自拔，并且十分興致勃勃，不讓去八成要生氣，總裁只好放行。

    花園餐廳，藍森果然已經(jīng)等在那里，雙眼寫滿熱切，一上來就討論了一番martin margiela和流浪漢，半個小時后才想起來請教對方尊姓大名。

    “我姓顧，叫顧揚?！?/br>
    藍森立刻對這個名字表示出強烈稱贊，緊接著就話鋒一轉(zhuǎn)，說你也別在這破酒店給人照相了，不如來我的工作室，大家一起做快樂的藝術(shù)家，讓泥土和靈魂一起在羽毛中飛揚。

    “您誤會了?！鳖檽P說，“我不在酒店工作，是寰東的員工，這次也是來開會的。”

    “那不重要?！彼{森手一揮，很豪邁。

    是嗎？顧揚想，可我覺得還是挺重要的。

    藍森一口氣喝光半壺紅茶，找了一下感覺，打算開啟下一個話題。趁著這段空檔，顧揚插話問了一句：“我聽說創(chuàng)意工廠要和新亞99合作？”

    “還沒定呢。”藍森放下茶杯，“而且也未必能成，只是前期接洽?！?/br>
    “在商場里開創(chuàng)意工廠？”顧揚繼續(xù)問。

    藍森抽抽嘴角：“你這打探消息怎么也不迂回一下？”雖然我不怎么關(guān)心行業(yè)新聞，但新亞和寰東的糾紛還是知道的。

    顧揚答得理直氣壯：“因為你剛剛說也未必能成?！卑俗譀]一撇的事情，問一問怎么了。

    “商場那點地方，哪里夠我發(fā)揮，頂多也就做幾個裝飾店。”藍森又叫了一壺茶，“不算什么大秘密?！?/br>
    顧揚想了想，這倒的確是鐘岳山的做事風(fēng)格，從lotus到z88，都是在年輕客群里人氣很高的品牌，直接搬進購物中心輕松又省事，能迅速引流還不會出錯。

    藍森隨口問：“l(fā)otus沒了，寰東要用什么填缺？我聽說你們陸總打算招雪絨，那可是真酷，比山寨貨強多了。”

    顧揚說：“保密。”

    顧揚又說：“但看在你說lotus是山寨貨的面子上，我可以再陪你聊半個小時?！?/br>
    藍森糾正：“這不是聊，是靈魂的重逢和激烈糾纏。”

    顧揚一口拒絕，你想的美，我的靈魂從不隨便和人糾纏。

    “不然我再罵罵鐘岳山？”藍森提議，“再不行，我讓z88和寰東合作一次也行。”

    “怎么合作？”顧揚問。

    藍森這回倒是很精明，先聊完草間彌生再說，順便再問一句，你覺得我這雙鞋怎么樣？

    等陸江寒找來的時候，顧揚正在和搖滾青年分享自己在肯尼亞拍攝的照片，因為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用雙眼看，所以手機里只有十幾張，但每一張都很美，合歡樹上的夕陽、奔跑的花豹、大片粉紅色的火烈鳥，這世界生生不息，荒涼又壯觀。

    “真的不能辭職嗎？”藍森雙眼含淚，一半遺憾，一半震撼——藝術(shù)家總是感性的。

    陸江寒說：“不能?！?/br>
    顧揚：“……”

    陸江寒皮笑rou不笑：“藍總這就不厚道了，怎么喝個茶還能挖我的員工？”

    藍森內(nèi)心感情澎湃，暫時回不到副總裁的身份上，只好繼續(xù)在藝術(shù)的世界里游移了一會，才說：“陸總說笑了，我就隨口這么一提?！?/br>
    “還有個會要開，就先走了?！标懡f，“藍總您繼續(xù)喝茶?！?/br>
    藍森眼睜睜看著人被帶走，很想伸手抓住靈魂摯友的衣擺。

    顧揚問：“我們能和z88合作嗎？”

    陸江寒按下電梯：“不能?！?/br>
    顧揚說：“可我剛才有個想法，還挺好的?！?/br>
    陸江寒說：“不聽?！?/br>
    顧揚說：“行吧?！?/br>
    陸江寒：“……”

    行吧？

    小藝術(shù)家倔強又機智，思想如風(fēng)，從來不按套路走。

    總裁只好說：“什么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藍總：發(fā)出了馬克李導(dǎo)演的聲音——摯友！

    第50章 來自火烈鳥的靈感

    在普東山的新店設(shè)計圖里, 有一片相對空曠的區(qū)域, 原本是想做三層挑高大中廳，但現(xiàn)在顧揚突發(fā)奇想, 想把那里改成咖啡廳。

    “層高將近十五米的開放式咖啡廳？”陸江寒問, “雙層嗎？”

    顧揚說：“單層?！?/br>
    “所以你只打算利用中廳這一小塊地面區(qū)域, 上方都是空白？”陸江寒不太理解他的思路，但還是很配合, “那我們還需要掛原本的大吊燈嗎？”

    “不需要?！鳖檽P說, “我們可以用旋轉(zhuǎn)木馬的形式來填滿區(qū)域?！?/br>
    這處中廳位于購物中心西北角，縱貫三到五層, 而三樓恰好是青春少女裝, 所以露天咖啡廳也采用了最少女的粉紅色調(diào), 靈感來自于肯尼亞伯格利亞湖上的火烈鳥。顧揚在紙上草草畫了畫，粉紅色的圓桿從地板一路延伸到天花板，就像是旋轉(zhuǎn)木馬的連接桿，桌椅都保持同一色調(diào)。雖然只是初步構(gòu)思, 但也能大致想象出成品的模樣, 那將是一處巨大又醒目的粉紅世界，柔軟甜蜜, 擁有夢幻的色彩和同樣夢幻的咖啡甜點。

    “創(chuàng)意工廠做這些很內(nèi)行的。”顧揚繼續(xù)說，“鐘岳山之所以想讓z88進駐新亞, 也是想利用對方的經(jīng)驗, 讓購物中心變得更‘好看’?！?/br>
    “兩家已經(jīng)達成合作意向了嗎？”陸江寒問。

    “沒有，剛剛那位藍總好像不怎么喜歡鐘岳山?！鳖檽P如實轉(zhuǎn)述, “說lotus是山寨貨，還說如果我們招進了瑞士雪絨，才是真的酷?！?/br>
    “我們不用招雪絨，但我們的新店會比雪絨更酷?！标懡α诵Γ爸劣诳Х瑞^的構(gòu)思，我個人認(rèn)為可行，但具體要怎么落實，還需要回去開會討論?！?/br>
    “那藍總這邊呢？”顧揚提醒，“鐘岳山好像跟他跟得很緊，據(jù)說中午還送了瓶酒。”

    “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總裁不滿。

    顧揚回答，對方自己說的，不僅說了這個，還說了許多其它事情，完全就是一個巨無霸話癆。

    而桌上手機還在叮咚亂響，是搖滾青年在對他的靈魂摯友發(fā)出呼喚，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整整一個小時，啊，焦慮，這枯竭的心靈！

    陸江寒面色漆黑，但態(tài)度依舊良好：“我要開出什么條件，你才能把他拉黑？”

    “什么條件也不行，”顧揚一口拒絕，“我們相處得挺好的。”由于鄧琳秀的關(guān)系，他最近正沉迷各種漂亮的鞋子，而藍森恰好能從sergio rossi聊到gianfranco ferre，相當(dāng)寶貴。

    “那我有沒有什么補償？”陸江寒繼續(xù)問。

    這句話聽起來十分意圖不良，顧揚果斷往后退了一步。

    總裁伸出去的手只好又收了回來，淡定地摸了摸鼻子。

    跑得還挺快。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藍森有些聒噪，但如果z88能聯(lián)手寰東，還是很有一番看頭的。畢竟對方向來以創(chuàng)意出名，一來能和新店的文化藝術(shù)氛圍完美契合，再者，后續(xù)或許還能碰撞出更多精彩的細節(jié)。

    晚上七點，顧揚坐在樓下餐廳里，專心吃烤鱈魚和炸蝦仁。

    藍森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卡座，眼底充滿攀談的渴望。

    陸江寒問：“我能讓保安請他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