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那很難說啊!”孫知秋目光幽怨,“畢竟你這么變態(tài),為了自己能名正言順吃燭光晚餐,還他媽讓我穿得像個褪色的皮卡丘?!?/br> “我只讓你穿正式一點。”陸江寒提醒,“而且人設(shè)是你自己對媒體立的,和我可沒關(guān)系。” 孫知秋抓亂了雞窩頭,狂躁地說:“我x?!边@膚淺的社會,穿著大褲衩就賣不出去藏品,但誰會在家里也穿燕尾服?講道理,這是不是腦子有病?燕尾服能有大褲衩舒服? “放心吧?!标懡f,“顧揚很有靈氣的,要是他全然不懂,我也不會帶來你這兒?!?/br> “行行,那我去工作了。”孫知秋有氣無力,“你去接著玷污藝術(shù),有什么事直接找孫叔。” 但總裁其實對玷污藝術(shù)沒興趣。 他只想玷污藝術(shù)家。 很dirty的那種。 看到他出來,顧揚問:“沒事吧?” “和你沒關(guān)系,說了兩句生意上的事。”陸江寒說,“走吧,他的收藏很多,今天先帶你去看一小部分?!?/br> 孫家家底雄厚,藏品也是浩瀚如海,從古董字畫到后現(xiàn)代藝術(shù)無所不有,而在最東側(cè)的展館里,則是許多經(jīng)典的vintage古著,那是屬于孫伯母的私藏,現(xiàn)在正好可以借來讓小藝術(shù)家欣賞。 “這種家也太酷了吧?!鳖檽P由衷羨慕,“我原本以為是記者夸張,現(xiàn)在看來,他們筆下描述的部分大概還不到五分之一?!碑吘乖诖酥?,他從來就沒有讀到過,孫家私宅里居然會出現(xiàn)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的波普藝術(shù)服裝作品,出自伊夫·圣·羅蘭,兩件連衣裙被拼合在一起,印花巧妙銜接,恰好向世人展示了藝術(shù)大師安迪·沃霍爾的一幅畫作。 “喜歡這個?”陸江寒問。 顧揚回答:“都喜歡?!?/br> 紅寶石的胸針,由珍珠組成囂張的牙齒,那是1949年薩爾瓦多·達(dá)利的作品。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些夸張,但卻能讓前衛(wèi)的超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家們?yōu)橹偪?,并且對時尚業(yè)產(chǎn)生深刻而持久的影響。 巨幅海報上的復(fù)古女郎穿著吊帶襪,高跟鞋鋒利又性感,陸江寒問:“是產(chǎn)品廣告?” “嗯,不過不是高跟鞋,是她手里的箱子?!鳖檽P說,“在汽車出現(xiàn)之后,登喜路和路易威登都設(shè)計了這種小手提箱,剛好能放進車廂里?!?/br> 而這就是服裝的另一個意義,不僅僅能讓穿著它的人擁有當(dāng)下的美麗,也能記錄歷史和流行。 因為時間的關(guān)系,兩人并沒有在孫家私宅里待太久,晚上十一點就踏上了回城的路。 孫知秋趁機打來電話,說你是不是不行,我連撒滿玫瑰的床都鋪好了,怎么居然說走就走,由此可見,人生大概也就局限在了燭光晚餐,啊,可悲。 要是換在平時,陸江寒可能會直接讓這只皮卡丘滾。 但這次有顧揚在身邊。 于是總裁文明而又有禮貌地說:“再見?!?/br> 第38章 我來接你 在回程的路上, 顧揚還沉浸在藏品所帶來的震撼里, 久久無法脫離。他是真的很喜歡那棟掩映在青山中的建筑,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和羨慕。然而有些東西的確是金錢買不到的, 所以就算他再羨慕, 陸江寒也不能把孫家據(jù)為己有——但這樣也有好處, 至少他能有充分的理由,帶著小藝術(shù)家一次又一次前去做客。 這段路途依舊是很美的, 山間有清風(fēng), 天邊綴滿閃爍的星光。小雨初停后的山里空氣清新,如果細(xì)細(xì)聆聽, 還能發(fā)現(xiàn)鳥鳴和蟬的聲音, 這樣一比, 倒顯得車輛引擎聲格格不入。陸江寒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顧揚的觀點,在某些時刻,現(xiàn)代文明確實是自然的闖入者,有些粗魯草率、并且不受歡迎的那種。 陸江寒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 顧揚卻已經(jīng)抱著靠墊, 在副駕駛上沉沉睡著。相比起第一次被總裁送回家時的謹(jǐn)慎和拘謹(jǐn),他現(xiàn)在明顯已經(jīng)變得輕松了許多, 至少能睡得理直氣壯,并且在醒來之后毫無壓力, 而陸江寒很喜歡這種變化。 一個小時后, 車輛穩(wěn)穩(wěn)停在地下車庫。 顧揚被人從夢里叫醒,一時片刻沒能完全清醒過來, 只是迷迷糊糊下了車,站在水泥樁旁等陸江寒。最近小區(qū)里有不少底商都在裝修,停車場難免會有些遺漏的建筑垃圾,平??赡軟]什么影響,但對于凌晨一點極度困倦的顧揚來說,他一腳就踩在了一塊圓滾滾的水泥塊上。 “?。 ?/br> 陸江寒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停個車,回頭就能看到顧揚趴在地上。這一跤摔得有些倒霉,藝術(shù)家的膝蓋被蹭破了一大片,雖說不至于鮮血淋漓,但也很有幾分傷勢慘重的架勢。 “我沒注意。”顧揚解釋。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走路不看路?”陸江寒扶著他站起來。 顧揚疑惑:“有嗎?” 陸江寒點頭:“有?!痹谫u場時只看路標(biāo),在建筑工地時只看地圖,偶爾會在公司走廊上看手機,總之除了腳下的路之外,他可以去看任何東西。思想當(dāng)然能自由地漂浮在空中,但身體還是需要踏實地走在路上,陸江寒打算幫他改掉這個毛病。 小區(qū)診所里的醫(yī)生很負(fù)責(zé),一邊處理傷口,一邊憤怒聲討無良裝修公司,不在建渣車上罩防護網(wǎng),碎石頭掉得到處都是,這幾天至少摔傷了五個小朋友。 “你是第六個?!贬t(yī)生說。 顧揚頓了頓:“我不是小朋友?!?/br> 陸江寒忍笑。 “小朋友摔得也沒你重?!贬t(yī)生龍飛鳳舞開好藥單,“行了,傷口別沾水,后天來換藥?!?/br> 膝蓋打不過彎,顧揚走得有些緩慢,出電梯后,他有些歉意地對陸江寒說:“耽誤您的時間了?!?/br> “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陸江寒問?/br> “不用了陸總,我明天——”聲音戛然而止,顧揚推開門,看著客廳里橫七豎八躺著的酒鬼,哭笑不得。 他是是真把這件事給忘了。 陸江寒皺眉:“什么情況?” “都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今晚有球賽?!鳖檽P放低聲音,“陸總您去休息吧,我去叫醒他們。” “這都幾點了,讓他們好好睡吧?!标懡愿?,“你跟我上樓?!?/br> 顧揚說:“???” “滿屋子酒瓶和包裝盒,你是打算大半夜讓人給你收拾房間,還是送走他們之后再一瘸一拐掃地?”陸江寒搖頭,“去拿睡衣,今晚客房給你?!?/br> 總裁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于是顧揚想,也行。 陸江寒不動聲色,按下了十九層的電梯。 1901的客房很大,負(fù)責(zé)打掃的家政阿姨不知道是受了陸mama遠(yuǎn)程蠱惑,還是遵循公司規(guī)定,總之每天都會在床頭插幾朵新鮮的紅玫瑰,看起來很想給房間的主人招招桃花。 “腿還疼嗎?”陸江寒問。 顧揚搖頭:“醫(yī)生開了止疼片?!?/br> “吃完藥早點睡,洗澡的時候注意避開傷口?!标懡f,“明天放你一天假,在家休息吧?!?/br> “我們已經(jīng)確定要招鑫鑫百貨了嗎?”顧揚還在想著工作,“今天楊總讓我盡快準(zhǔn)備談判資料,您之前說過,會教我的?!?/br> 陸江寒笑了笑,點頭道:“好好休息,明晚回家之后,我就告訴你該怎么做?!?/br> 于是顧揚眼底也露出笑意來,他說:“嗯,晚安。” 陸江寒輕輕幫他關(guān)上臥室門。 晚安。 這算是良好開端的第一步,雖然孫知秋還在不斷地發(fā)消息,從藝術(shù)感慨到八卦,從詩歌聊到對家里廚師的抱怨,期間還分享了專治性功能障礙的祖?zhèn)骼宪娽t(yī)聯(lián)系方式,充分展示了一個藝術(shù)家在失眠的時候會有多無聊,但這并不能影響陸江寒的心情。他躺在床上,連眼神也是溫柔的。 顧揚把自己裹進柔軟的被子,舒服而又滿足地嘆了口氣。 玫瑰在黑暗的夜色中,總會釋放出更加濃烈的氣息。 …… 第二天清晨,等顧揚醒來的時候,陸江寒已經(jīng)出門上班,只在餐桌上留下了早餐和字條,提醒他別忘了吃消炎藥。 杜天天打來電話,驚恐地表示揚揚你怎么一夜未歸,是不是被富——話說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來不久前剛被親友教育過,自己現(xiàn)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隨便提“富婆”兩個字,于是中途緊急剎車,把富婆變成了富商。 “老實交代?!崩詈酪苍诹硪活^強行逼供。 “昨晚我回家的時候,你們?nèi)孔眭铬傅靥稍谏嘲l(fā)上,所以就在樓上鄰居家住了一晚?!鳖檽P說,“等著啊,我馬上回來?!?/br> “鄰居是富婆嗎?”李豪為杜天天代言。 “不是?!鳖檽P按下電梯,鄭重承諾,“如果真有富婆,我一定介紹給你?!?/br> 1703公寓里正是一派大好勞動景象,哥哥們還是很厚道的,雖說昨晚喝得有點多,但還是要盡職盡責(zé)把房間恢復(fù)原貌。顧揚懷里抱著一個小畫框,一瘸一拐挪進房間。 ”喲,你這是怎么了?”杜天天趕緊扶住他。 “不小心摔了?!鳖檽P把畫框塞進他手里,“我去臥室換個衣服。 ”這是什么?“杜天天對藝術(shù)一無所知。 ”油畫,希爾德·瓦格納·阿舍爾設(shè)計的刺繡手包?!鳖檽P回答,那是昨晚在離開孫家私宅時,管家送來的小禮物,雖然不值錢,但卻很精致漂亮。 杜天天說:“哦?!?/br> “揚揚回來了?”李豪拎著拖把從生活陽臺出來,又好奇,“你這懷里抱的什么東西?” “油畫?!倍盘焯毂M量回憶了一下剛才那一大串名字,然后篤定地說,“施瓦辛格設(shè)計的手包。” …… 等學(xué)長們都離開之后,顧揚給自己煮了一壺茶,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整理資料。他其實懂陸江寒的意思,名義上是要請鑫鑫百貨和張大術(shù)回來,鋪一個國營老字號回歸的情懷,但實際上還是噱頭居多,原本那家鑫鑫百貨是被時代拋棄的產(chǎn)物,再出現(xiàn)時必須要有全新的模樣。 至于“全新的模樣”究竟是什么,顧揚暫時還沒有想好,他在紙上寫寫畫畫,正在出神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鄧琳秀打來的電話。 “好久不見?!鳖檽P說,“您回國了?” “對,前幾天剛剛回來?!编嚵招阈χf,“玫瑰的劇本已經(jīng)最終確定了,你想看看嗎?” “當(dāng)然?!鳖檽P一口答應(yīng),又詢問,“那我的服裝概念圖呢?前段時間發(fā)給了李總監(jiān),不過他一直沒回復(fù)?!?/br> “不是他沒回復(fù),他第一時間就轉(zhuǎn)交給了我,是我沒有及時反饋意見?!编嚵招阏f,“那些概念圖很漂亮,不過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懂,你今天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今天?”顧揚試著活動了一下腿。 “對,今天?!编嚵招阏f,“我們打算讓這部劇提前面世,所以時間可能有些趕,辛苦你了?!?/br> “不辛苦?!鳖檽P說,“那行,您告訴我時間地點,我會準(zhǔn)時過來?!?/br> “就現(xiàn)在吧?!编嚵招阏f,“我和老李在家等你。 她的家地處城西婆娑湖邊,很漂亮,但也很遠(yuǎn)。 顧揚抱著電腦挪進別墅門,李總監(jiān)深感歉意,扶著他坐在沙發(fā)上:“怎么也不告訴我們你受傷了。” “膝蓋擦傷而已,就是被醫(yī)生包扎得有些行動不便?!鳖檽P說,“琳秀姐呢?” “她在樓上,馬上就下來?!崩羁偙O(jiān)幫他倒了杯水,“最近一直在排練,有些累?!?/br> 顧揚點點頭:“是劇院要求提前上映嗎?” “不是。”李總監(jiān)笑笑,“是琳秀自己要求的,她很熱愛這部劇?!?/br> …… 寰東大樓里,陸江寒開完日程表上的最后一個會,問秘書:“還有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