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到第九個球時,沈逸辰才落球。 距離隔得太遠(yuǎn),球環(huán)又小,實在難得精準(zhǔn)。 看臺上一陣嘆息。 戴詩然托腮:“可惜了些,就差這最后兩個球了。” 方槿桐也覺得是。 可戴詩然是感嘆,她是覺得心中惋惜。 真可怕,她心頭竟是盼著沈逸辰贏得。 方槿桐噤聲。 一側(cè),曲穎兒卻嘆道:“我看沈逸辰倒是特意的,要說這一氣呵成,將十個球都進(jìn)了,烏托那連上手的機(jī)會都沒有。就算是烏托那后來也全進(jìn)了,風(fēng)頭也都被沈逸辰搶去了。好歹,烏托那也是沈逸辰邀請來的人,這般做,委實不妥了些,我看呀,他就是故意的?!?/br> 幾人都紛紛點(diǎn)頭,表示贊同。 可這贊同感,在烏托那擊第一個球的時候就不攻自破了。 任笑言拋球。 烏托那才夾了夾馬肚子,迎面沖過去,那球落低時,烏托那手中的球仗一擊之上,電光火石之間,穿過第一個球環(huán)??磁_上還來不及驚呼,便見那球根本沒有直接落下的意思,而是直奔第二個球環(huán)而去,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可這驚詫還未停止,這球得速度極快,穿過第二個球之后,分明又奔向第三個球去了。 戴詩然捂住嘴。 球當(dāng)真穿過了第三個球環(huán)。 而后也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天哪,曲穎兒眼皮子都忘了眨,生怕錯過了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 好在,那球在通過第五個球環(huán)時,終于啷當(dāng)著地。 看臺上,眼珠子也好,下巴也好,驚落了一地。 只剩站在裁判出的任笑言,笑得合不攏嘴:“真是五擊球,我還能看到五擊球的人?” 連任笑言都這般意外,更無說旁人。 戴詩然揉了揉眼睛:“我先前是不是輸錯了,五個?” 方槿玉也木訥點(diǎn)頭:“是五個?!?/br> “真是神嘞,我還當(dāng)是懷安侯言過其實?!鼻f兒無比震驚:“原來還不及其實的十分之一?!?/br> 方槿桐心中也很驚訝,只是驚訝之余,眼角余光卻是瞥向沈逸辰的。 他嘴角掛著清淺笑容,早已下了馬,手中拿著球仗,一手牽著韁繩,將好背著光,秀氣挺拔的身影好似鍍上一層淡淡金暉一般。面容隱在陰影里,看不清輪廓,卻在回頭看她時,忽然被一縷陽光映入眼簾。他見她,眼中仿佛永遠(yuǎn)只有笑意,也仿佛,帶著某種她未可名狀的愛慕之意。 方槿桐低眉。 指尖不知何時起,在地上畫著亂七八糟的線條,待得她低眉時,才看見這胡亂的一團(tuán)。 不遠(yuǎn)處,烏托那伸手撓了撓頭:“!@#¥%……*”(還不錯,啊哈哈。) 沈逸辰應(yīng)道:“!@#¥%……*”(不比了,我輸了。) 烏托那不好意思直接承認(rèn),便繼續(xù)撓頭,朗聲笑了幾聲,算作粉飾尷尬。 繼而轉(zhuǎn)身,右手覆在左肩上,朝著這邊的陽平深深鞠了個躬:“!@#¥%……*”(美麗的姑娘,你的眼睛猶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為你帶來歡樂。) “!@#¥%……*”(美麗的姑娘,你的眼睛猶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為你帶來歡樂。) 烏托那深深鞠躬。 這便精彩了。 這一長串羌亞語,聽起來宛轉(zhuǎn)悠揚(yáng),似是傾慕,又不突兀,似是誠懇,又不顯拘束。 這里懂羌亞語的人只有一個。 紛紛瞥目向沈逸辰。 沈逸辰垂眸笑笑。 再睜眼時,雙眸尋到燈火闌珊處,沉聲念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br> …… 方槿桐覺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 白日里沈逸辰譯給陽平的一襲話,在她腦海中來回竄了一日。 司馬相如的鳳求凰,早前她便讀過,也沒得今日這般余音繞梁。 大半夜,方槿桐和衣起身。 苑里的燈都滅了,只留了幾盞照亮。 夜里寒涼,她多披了一件薄外袍。 “才來?等你許久了?!毙踊渖?,身影照舊。 方槿桐仰首看他。 四圍的燈火本就黯淡,卻唯獨(dú)這杏花樹上的身影翩若出塵。 她低頭:“有些頭暈,小寐了一會兒?!敝皇菍⒄f完,就有些后悔了。三更半夜的,如何說是小寐能搪塞過去的? 等于告訴人家她失眠了。 方槿桐也尋臨近的石凳上坐下。 她仰首,剛好能看見他。 他低眉,也剛好能看見她。 只是相視一笑,又各自低眉下。 再抬眸時,目光又湊至一處。 “有東西東西給你看,可否來賞?”他看她。 她亦看他。 可否來賞,便是邀她去恒拂別苑。 一墻之隔,卻總讓人想到昨日。 槿桐沒有應(yīng)聲。 他俯身,伸手。 槿桐笑了笑:“我又沒有說要去。” 沈逸辰也不惱:“在我這里,無應(yīng)聲,便等于默許?!?/br> 槿桐莞爾。 他再開口:“來?!?/br> 她昨日鬼使神差才會去爬那顆杏花樹,先是從石凳到石桌,再是石桌到鏤空花紋,再從鏤空花紋到墻壁,再夠到杏花樹的花枝。 如今,他就伸出一只手來,她能相信他? 槿桐垂眸。 片刻,還是抬手。 沈逸辰眼中盡是笑意。 她指尖觸到他的掌心,他掌心溫和而有力。 她本以為她伸手,他會拉她上去,卻不曾想,是想他拉下風(fēng)鈴小筑來。 “你?”方槿桐震驚,“你做什么?” “接你?!痹捯魟偮?,他攬住她的腰,縱身一躍,直接從小筑躍到杏花樹上。方槿桐心驚,等平復(fù)下來,卻發(fā)現(xiàn)從未在杏花樹上俯瞰過方府,竟是這樣熟悉又驚喜。 本在樹上,怕她跌落下去,沈逸辰伸手牽著她。 她指著不遠(yuǎn)處道:“那是爹爹的勢坤樓?!?/br> “槿玉的碧蘭苑。” “二伯母的聽泉閣?!?/br> 這里都能看得見。 方槿桐回眸看他,笑若清風(fēng)霽月。 他呼吸正好在她額頭,他的手還攬在她腰間。樹干不大,她就靠在他懷中,一瞬間,她能聽到他結(jié)實有力的心跳。 方槿桐突然語塞。 只聽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仿佛將耳邊旁的聲音掩蓋掉。 “沈逸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開口。 “嗯?!彼麅A耳聽。 “你會在京中呆多久?”說完這句,她才敢抬眸看他。 沈逸辰唇畔微微上揚(yáng):“你想讓我呆多久?” 方槿桐微頓,繼而面色一紅,紅到了耳根子處。 沈逸辰不為難她。 “抓穩(wěn)了?!彼剖歉嬲]。 她果真照做。 其實原本也不是那般可怕,亦如他昨日在杏花樹下接住她一般,除了漫天的杏花雨之外,記得的便只有他的一雙眼睛了。 …… 入了書房,她隨意坐下。 沈逸辰泡了五花茶。 “這是什么?”方槿桐好奇,夜里飲茶,她本就失眠睡不著才到苑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