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然而成年人與孩子的武力值完全不對等,張杰的反抗除了引來父親更為殘忍的對待外沒有任何效果,但張杰卻從來不曾失去逆反之心。 終于,在某個大霧彌漫的傍晚,張杰被醉醺醺的父親追打著跑到了離家不遠(yuǎn)出的河邊,然后仗著自己身體靈活,將步履蹣跚的父親重重推進了河里。 在這段記憶里,張杰感覺既暢快又恐懼,他冷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在冰冷的喝水里掙扎嘶吼,然后慌不擇路、跌跌撞撞的逃回了家中。 最終,張杰的父親被人發(fā)現(xiàn)淹死在了河中,所有人都認(rèn)定他是喝醉后失足落水,也沒有人想到張杰這個僅僅六七歲的孩子竟然有膽子或有能力謀殺自己的父親。 然后,父親死亡、母親失蹤的張杰被送入了孤兒院,繼續(xù)仗著自己的拳頭成為孩子中的霸王。他不后悔自己曾經(jīng)做下的事情,甚至覺得自己做的很對,然而那一個黑暗冰冷、大霧彌漫的夜晚卻依舊成為了他不敢去觸碰的存在,而這份弒父的罪孽也被他深深埋藏進記憶的最深處。 在觀看完這段記憶后,喬喬心里十分開心——因為他找到了一份“美好”的記憶。 繞著張杰漆黑而雜亂的精神世界轉(zhuǎn)了一圈,小心魔心念微動,很快,這片混沌中便升騰起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 一陣含混不清的咒罵中,一個小小的孩童沖破了霧氣。由于霧氣的遮擋,孩童明顯有些慌不擇路,漆黑的眼睛中沒有絲毫光彩,滿滿都是慌亂驚惶,隱隱還浮現(xiàn)著仇恨與狠戾。 緊緊跟在孩童身后的是一個醉醺醺的大漢,他揮舞著砂鍋般大小的拳頭,神志不清中透著本性的兇殘。當(dāng)看到前方的孩童因為突然出現(xiàn)的河流而猛地剎住腳步時,他露出了既得意又殘忍的笑容,嗓音嘶啞難聽:“小兔崽子!看你還敢給老子往哪里跑!” 男孩背對著河水轉(zhuǎn)過身,定定的注視著追逐自己的男人。在男人獰笑著撲過來時,孩童冷靜的閃到了一邊,隨后一個旋身,來到了男人的背后。 男人踉蹌著腳步停下,轉(zhuǎn)身繼續(xù)抓向孩童,而與此同時,那孩子也伸出了兩只稚嫩卻遍布傷疤老繭的手,果斷的、狠狠的、用力的推到男人腰間。 男人本就因為醉酒而難以控制身體的動作,一個站立不穩(wěn),朝河中倒去。 男孩嘴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但下一秒?yún)s轉(zhuǎn)為了驚恐。 ——那個男人的確跌進了河水中,但在此之前,他竟伸出手抓住了男孩的衣領(lǐng),帶著他一同掉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時間灌滿了男孩的口鼻,而他脆弱的脖頸也被男人死死掐住。男人眼中不復(fù)曾經(jīng)醉酒的醺然,而是帶上了刻骨的仇恨與狠毒,整張面孔都扭曲猙獰,然后變得浮腫、青紫、腐爛。 男孩似乎看到男人張開嘴,吐出了“來陪我”、“要你賠命”、“殺父兇手”之類的字樣,但又或者只是他的臆想。 男孩奮力掙扎著,但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嚴(yán)重,他想要呼喊,卻只能吐出一連串氣泡,冰冷刺骨的河水從口鼻眼眶耳蝸灌進身體,冷酷的帶走他體內(nèi)殘存的熱量與生機。 眼看著男孩瀕臨溺亡,小心魔彎起嘴角,無聲的做了個“破”的口型。與此同時,在他隔壁的隔壁,張杰猛地睜開眼睛,揮動雙手掙扎著坐起身,腦袋重重撞在了狹小的雙層床床板上。 “咚”得一聲巨響,將整間屋子的孤兒都吵醒了,睡在張杰上鋪的男孩首當(dāng)其沖,嚇得反射性坐了起來,發(fā)出了一聲惡狠狠的咒罵——畢竟,這些孩子都是張杰的小弟,平時總是跟在張杰身后仗勢欺人,同樣養(yǎng)成了霸道兇狠的性子。 “閉嘴!”張杰捂著被撞疼的額頭,咬牙叱道。 罵人的男孩頓時將接下來的怒吼咽了下去,顫顫巍巍的喊了聲:“杰、杰哥?” “閉眼,睡覺!”張杰冰冷冷的應(yīng)了一聲,語氣中充斥著不耐煩。在黑暗的掩護下,沒有人看到他煞白的面色、扭曲的表情與滿身的冷汗。 男孩們半句話都不敢說,紛紛重新躺回床上、拉上了被子。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后,屋子里迅速恢復(fù)了寂靜。 張杰也同樣躺了回去,但心臟仍舊砰砰作響,吵得他根本靜不下心去。只要一閉上眼睛,父親那張猙獰的面孔便會浮現(xiàn)腦海、那個他早已強迫自己忘記的罪孽深重的夜晚也會清晰重現(xiàn)。 輾轉(zhuǎn)反側(cè)半晌卻毫無睡意,張杰顫抖著從床上爬下來,拖著酥軟的四肢推開屋門,來到了孤兒院大廳。 為了安全考慮,晚上孤兒院的門窗都是關(guān)著的,張杰沒有辦法去院子里透氣,只能走到窗邊,縮到了靠窗的角落里。 沐浴著黯淡的月光,張杰好歹冷靜了一點,但身體與精神仍舊有種精疲力竭之感,仿佛大病初愈。 席地而坐、蜷起雙腿,將腦袋埋進膝間,張杰的身子仍舊微微發(fā)著顫——畢竟,再如何兇狠堅強,他也還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不可能迅速從剛剛那恐怖又罪惡的噩夢中恢復(fù)過來。 就在張杰渾渾噩噩之時,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隨后,一只柔軟又溫暖的小手覆上他的脊背,小心翼翼的輕輕拍了拍:“你……還好吧?身體不舒服嗎?” 張杰僵了一僵,猛地扭過頭去,正對上一雙澄澈的、飽含擔(dān)憂與關(guān)懷的杏眸。 不知為何,張杰只覺得自己冰冷的心臟顫了顫,整個人都似乎恢復(fù)了知覺。 第4章 此時此刻,張杰正好處于受到極大刺激、心靈壁壘最為脆弱的時候,但哪怕十分想要有個人陪伴自己、甚至抱抱自己,他也依然在片刻的恍惚后露出兇狠的表情,色厲內(nèi)荏的驅(qū)趕這份溫暖的感覺:“滾!” 張杰十分討厭喬喬,不僅是因為他今天哭著向孤兒院院長妮爾太太告狀、害得自己被罰,更重要的是他與喬喬可以算得上是“八字不合”。 張杰瞧不起像是喬喬這樣性格軟弱的“小少爺”,更妒忌對方憑借漂亮的外表與乖巧的性格便能輕而易舉博得大人們的喜愛與關(guān)懷——這是張杰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的感情。 張杰的父親只會毆打他,而他的母親則因為憎恨父親而對流有父親血脈他冷漠厭惡。為了活下去,張杰也學(xué)會了使用暴力,然后他就變成了被所有人討厭排斥的壞孩子,每當(dāng)看到他,大人們總會下意識保護著自己的孩子,一臉警惕的遠(yuǎn)離他。 張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這些大人們的態(tài)度,逐漸也的的確確不再去在乎。但那種對于被大人們喜愛保護的“乖孩子”的妒忌厭惡卻深深根植在他的心底,讓他每每見到這種孩子都忍不住上前欺負(fù)一番,看到他們嚇破了膽的模樣才會覺得心情舒暢。 而今天晚上,自己的窘相竟然被自己最為厭惡的家伙看到,這讓張杰十分的糟心。倘若平時,他必然會揮動拳頭“教導(dǎo)”喬喬“忘記”一切,然而現(xiàn)在的他卻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教訓(xùn)對方,只能盡可能擺出兇悍的姿態(tài),驅(qū)逐恐嚇。 張杰本以為膽小怕事的喬喬會被嚇住,然后迅速離開。但意外的是,這個從來不敢反抗他的孩子卻只是在他低吼的時候反射性向后縮了縮身子,然后又猶猶豫豫、忐忑不安的靠了回來。 “你……你真的沒問題嗎?你的臉色真得很難看……”喬喬咬了咬嘴唇,大眼睛眨了眨,升起一層水霧。盡管膽怯到微微發(fā)抖,但他卻依舊蹲在原地,甚至試探著舉起手中的杯子,“要……喝點熱水嗎?” ——從自己的“直男父親”那里,喬喬學(xué)會了“熱水”是個好東西。 肚子痛喝熱水,感冒發(fā)燒喝熱水,反正只要是長病不舒服,就要多喝熱水。至于精神上出了毛病,也是長病的一種吧? 嗯,反正只要多喝熱水就對了! 當(dāng)然,除了熱水這種物理療法外,小心魔的精神力也悄悄將張杰籠罩起來,潛移默化的安撫對方戰(zhàn)栗的靈魂。 看著自己面前玻璃杯中微微晃動的透明液體,張杰嗅著升騰的濕潤溫?zé)岬乃@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是渴了——畢竟出了那么多冷汗,缺水也是很正常的。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張杰沉默片刻,隨即毫不客氣的將杯子奪了過來,放在自己嘴邊,喝了一口。 杯中的水不冷也不熱,恰好是讓人感覺最為舒適的溫度。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熱水,張杰卻莫名喝出了一絲清甜的味道,仿佛是拯救生命的甘霖。 溫暖的熱水沿著食道流入胃部,驅(qū)散了骨子里的陰寒,連帶著倉惶的精神也逐漸安穩(wěn)了下來。張杰喝了一口又一口,直至一整杯水都喝凈了,這才終于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蒼白的面頰也稍稍恢復(fù)了健康的紅暈。 長長呼了口氣,張杰將喝干的杯子粗魯?shù)娜貑虇淌种?,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離開,仿佛喬喬根本不是“幫”了自己的“恩人”,而僅僅只是一個放水杯的架子。 不過,喬喬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感覺。他乖乖的走到水池邊,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將水杯清洗了一遍,嘴角勾起了一個愉快的弧度。 小心魔并不知道該如何馴服人類,但他卻見過修者是怎樣馴服靈獸的——無非就是打一棒子、然后再給一顆甜棗,直至對方徹底聽話為止。 在心魔眼中,人類也是一種有著自主思維能力的動物,所以馴服人類和馴服靈獸……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吧? 如此這般,按照修者馴服靈獸的方法,小心魔開始了孜孜不倦的馴服之旅。 每天晚上,他通過讀取張杰的記憶構(gòu)筑起各種各樣的心魔幻境,一遍又一遍的摧毀張杰的意志,讓對方在恐懼與絕望中掙扎輪回。而每當(dāng)張杰瀕臨崩潰、正努力平復(fù)情緒的時候,他又默默出現(xiàn),無聲的陪伴著他,然后遞給他一杯“簡單易得卻功能多樣的良藥”。 第一天晚上,張杰兇狠的給了喬喬一句“滾”;第二天晚上,張杰沉默的接過了水杯;第三天晚上,他終于破天荒的給了喬喬一個正眼,詢問小心魔為什么每晚都會出現(xiàn)。 喬喬自然不可能承認(rèn)自己是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他無辜的眨了眨,真誠的表示自己第一天純粹是因為口渴出來倒杯水,而后來則是因為擔(dān)心他,所以才特意出來查看。 張杰聽到喬喬的話,語氣惡劣的罵了一句“多管閑事”,而后來的每一天晚上,他又恢復(fù)了第二天的狀態(tài),沉默的喝下熱水后就轉(zhuǎn)身離開。至于白天的時候,兩人則像是不曾有晚上的交集那般,宛若兩條互不干涉的平行線。 從表面上看,小心魔的馴化似乎并沒有什么進展,但他卻一點都不著急,反而有幾分樂在其中的興致勃勃——因為,他已然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比如張杰看自己的眼神已然沒有了曾經(jīng)的兇狠厭惡和不懷好意,反而帶上了幾分不自然的躲閃;再比如對方已經(jīng)有很久都不曾主動欺壓他了。 在如此兢兢業(yè)業(yè)的馴化了幾周后,喬喬覺得差不多可以驗收成果了。于是,在安安分分的充當(dāng)了許久的乖寶寶后,蠢蠢欲動的小心魔終于準(zhǔn)備搞事了。 這一天,他在用餐的時候看準(zhǔn)了一個機會,故意撞到了一個性格較為火爆男孩身上,直接將對方手里的餐盤掀飛,湯湯水水灑了男孩滿頭滿臉。 如此的飛來橫禍,讓男孩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 抓住喬喬的領(lǐng)口,將他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男孩舉起拳頭想要揍過去,卻不曾想剛剛揚起的胳膊卻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遭遇阻止的男孩越發(fā)惱火,他兇狠的扭頭看向這個沒眼色的家伙,然而憤怒的表情卻在下一秒固定成了愕然,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喊了句:“杰、杰哥?!” 很顯然,這也是一個慣常跟在張杰身后的小弟。男孩做夢都沒有想到,總是帶頭率領(lǐng)他們打架斗毆的“杰哥”有一天竟然會阻止自己的拳頭,而“保護”的對象還是喬喬這個他一直看不順眼的家伙。 沐浴著自家小弟茫然疑惑的目光,張杰也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然而,當(dāng)他看到那個每天晚上陪著自己、安慰自己的小家伙可憐兮兮的顫抖著抱著腦袋、試圖躲避接下來落到身上的拳頭時,竟然破天荒的感覺到一絲的……不忍心。 抿了抿嘴唇,即使覺得做了自己不應(yīng)該做的事情,但張杰卻并沒有后悔——他從不后悔自己的決定,乃至于殺了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 “行了,揍這樣弱兮兮的家伙,你也不覺得掉價!”瞪了男孩一眼,張杰的表情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重新盛一份飯就是了,跟這樣的蠢貨計較什么!” 男孩張了張嘴,差點問一句“杰哥您以前欺負(fù)他的時候不也不覺得掉價?”,但看著張杰隱含威脅的眼神,他還是默默將問題咽了回去,悻悻然松開拽著喬喬衣領(lǐng)的手,重新走到分配飯菜的機器人前。 輕而易舉的,一場風(fēng)波消弭于無形。食堂中的孩子們都驚呆了,而看管孤兒們的阿姨也愣了半晌,以欣慰的眼神望向不再欺凌弱小、終于“浪子回頭”的張杰。 “劫后余生”的喬喬恍惚的放下護著腦袋的雙臂,看上去同樣有些不可置信。他詫異的看著張杰,小聲吐出一句“謝謝”。然而張杰卻對這一句道謝充耳不聞,表情傲慢而冷漠的扭頭走開——只不過,喬喬卻看到了他微微泛紅的耳廓。 第二次,喬喬覺得對方的確有點可愛。 于是,保持著不會受到懷疑的“作死”頻率,喬喬每隔幾天就會意無意的在張杰面前招惹個麻煩,然后欣慰的看著被自己馴化的張杰擋在自己的面前、出手維護。 如此這般,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張杰習(xí)慣了自己保護喬喬的舉動,不再像是曾經(jīng)那般抗拒別扭,就連其他孤兒們也都知道喬喬是張杰護著的人,是他們招惹不起的家伙。 孤兒們都十分敏感,比之生活在父母庇護下的孩子更加懂得趨利避害,因為他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欺軟怕硬并不是什么惡習(xí),只是一種生存的本能。 當(dāng)喬喬軟弱可欺又沒有庇護的時候,他們可以肆意在他身上發(fā)泄情緒、搶奪利益。而一旦喬喬躲在了張杰的身后,那么孤兒們也能夠迅速轉(zhuǎn)變態(tài)度,對喬喬敬而遠(yuǎn)之甚至親切和善。 當(dāng)其他孤兒就算不在張杰面前,也不會出手欺凌喬喬的時候,喬喬的馴化任務(wù)也終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 沒有自尊心這樣一種意識的小心魔并不覺得躲在他人的羽翼之下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甚至,他為此而感到自豪。畢竟,這可是他努力馴化的結(jié)果,而喬喬本人也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他更加喜歡玩弄人心。 ——比起親身上陣,還是干干凈凈、安安全全的呆在后面,暗示其他被自己掌控于鼓掌之間的人為自己沖鋒陷陣更加有趣,不是嗎? 在其他孤兒的眼中,是喬喬討好了張杰,獲得了張杰的保護,但在小心魔眼中,卻是他馴化了張杰,讓張杰主動討好自己,不自覺的唯自己馬首是瞻。 有了張杰這條時時刻刻沖在自己面前的惡犬,小心魔的孤兒院生活終于步入了正軌,平緩安寧下來。 在成為孤兒院大佬的“主人”之后,喬喬開始設(shè)定自己第二個目標(biāo),那就是在長大成人之前盡可能了解這個世界、融入這個世界。 他的“父親”就是因為自始至終無法將自己當(dāng)成修真界的一份子、不斷懷念曾經(jīng)的世界,這才被自己抓住弱點,弄得身殞道消。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小心魔可絕對不能犯下同樣的錯誤。 孤兒們并不能隨意出入孤兒院,特別是喬喬這樣年歲還小的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快的了解外界的方法,就是閱讀。 這個時代科技盛行,電子產(chǎn)品深入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價格便宜又易于攜帶、方便查詢內(nèi)容的電子圖書越來越得到人們的青睞,而紙質(zhì)書籍則逐漸退出歷史的舞臺。 那些豪華精裝版的大部頭書籍已經(jīng)從工具書變成了彰顯自身內(nèi)涵才華的裝飾品,而沒有什么裝飾作用又很占地方的平裝書籍則被一批又一批的清理出房間,一部分被回收再利用,另一部分則被捐獻給用不起電子書、卻有讀書需求的組織——比如孤兒院。 喬喬所在的孤兒院就有一個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圖書室,但這里大多數(shù)時間都乏人問津。不夠上學(xué)年紀(jì)的孤兒們鮮少有人識字,自然不會去圖書室;而那些上了學(xué)的孩子們則更加專注于自己的課業(yè),并沒有太多時間與精力花費在“閑書”之上。 作為一個目不識丁且對書籍沒有多大興趣的小豆丁,小心魔原身的記憶里同樣沒有圖書室的存在。不過現(xiàn)在喬喬在孤兒院內(nèi)的“人緣”有了很大的提升,稍一打探便了解到不少關(guān)于圖書室的消息,不費吹灰之力。 圖書室因為并不常用,就連清掃都算不上及時。一推開門,喬喬就看到無數(shù)細(xì)小的灰塵在透窗而過的陽光中飛舞飄蕩,不由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 圖書室內(nèi)靜悄悄的,喬喬舉步走向一排一排的書架,滿是好奇的辨認(rèn)著書封上的文字——是的,小心魔是認(rèn)字的。托了“父親”記憶的福,雖然穿越到了新的世界,一切都與修真界有著天壤之別,但小心魔卻會說話、能識字、甚至懂得不少cao作較為簡單的日常家電的使用方法。 因為這些認(rèn)知對于喬喬的“父親”而言已經(jīng)是一種本能了,就算在修真界擱置已久也絲毫不會忘記。而至于其他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到知識——小心魔就不懂了。畢竟,這些知識就連小心魔的“父親”也一知半解,每次考試之前還要臨時抱佛腳,一旦長時間不用便全都還給了學(xué)校老師,根本無法“傳授”給小心魔。 ……所以,學(xué)習(xí)知識什么的,還要從頭開始。 小心魔沉重的嘆了口氣,深感任重而道遠(yuǎn)——做人就是麻煩,哪有當(dāng)心魔逍遙自在? 再一次日常腹誹了一下人類這種喜歡自己折騰自己的生物,喬喬在書架間穿行,尋找自己感興趣、又能夠看得懂的書籍。 白白嫩嫩的手指在書封上劃過,余光卻突然看到一個正斜靠著坐在圖書室窗臺上、垂首翻閱書本的身影。喬喬停住腳步,歪頭看了過去,而注意到喬喬的出現(xiàn),那人也抬起頭來,與喬喬對視一瞬。 稚嫩的杏眸干凈而好奇,狹長的鳳眼冷漠深邃。 喬喬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被莫名的東西重重撞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捂住胸膛。他能夠感受到掌心下心臟搏動的旋律越來越澎湃,而眼中也驟然升騰起璀璨的光華。 ——這樣微妙而又激烈的感覺,難道就是人類所謂的……“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