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早起的男人,已經(jīng)有什么灼熱抵到她了……李曼青不敢再掙扎, 只輕輕推他:“你閨女肚子餓了, 快讓開?!?/br> 男人喑啞著嗓子對她耳語:“我也餓了?!倍拣I了一年了! 說話間熱氣全噴她耳間, 熱乎乎的難受,仿佛心跳都快了兩分。 就在這么旖旎的氛圍里,也不知是大雙還是小雙,誰“咘”的叫了一聲,李曼青噴笑:“聽見沒,你閨女說你不知羞呢,快讓開?!?/br> 唐豐年氣餒,“惡狠狠”的親了她臉頰兩口,又翻身進去床里親兩個閨女,yingying的胡茬親得她們咯吱笑,笑出來的口水全噴他臉上……才戀戀不舍的下了床。 快過年了,這幾天工地上的活計也接近尾聲,打樁早干完了,后來又包了粉墻和貼瓷磚來干,百貨公司等著年前要驗收,他得風雨無阻的出門。 每天天不亮就上工,中午也來不及回家,得晚上天黑透半日才進門,李曼青看著他每頓飯都吃著就能睡著,心疼得很。 她抱了抱兩個往她懷里拱的閨女,笑著安撫道:“別急別急,先去給爸爸和舅舅做早飯,你們先等等啊。”說著用被子將她們圍在床里側(cè)。 果然,廚房里炸洋芋的家什已經(jīng)不在了,公婆又早早賣洋芋去了。她先在風爐上給他們燒了一壺洗臉水,同時在小鍋里打了五六個雞蛋,又切了半碗火腿丁,舀出昨晚吃剩的冷飯,放足豬油和鹽巴,炒了快半鍋的蛋炒飯。 等她剛夾了半小碗咸菜,他們也洗好臉了。 “哥,你們快趁熱吃,不然冷的快?!庇纸o他們每人盛了一碗大骨頭湯。 男人們狼吞虎咽,十分鐘不到,半鍋飯就沒了。 “中午不想做飯就算了,帶著孩子下館子去?!碧曝S年又喝了口nongnong的骨頭湯,滿足得舒了口氣。怪不得閨女喜歡這東西呢,又濃又香,喝進肚里暖融融的,身子都跟著暖起來。 這幾天愈發(fā)冷了,汽車站的客流量更多,外省打工回來的,讀書放寒假的,都要在客運站中轉(zhuǎn),連帶著唐家的洋芋愈發(fā)好賣了。老兩口比兒子還早出晚歸,除了中途回來拿洋芋和水,一步都離不了攤子。 李曼青每天只要管自己中午飯就成,倒是輕松。 “行,到時候我問問豐梅?!碧曝S梅也放寒假回來了。 等送走他們,李曼青才抽出空去喂孩子,兩個小丫頭的尿布換過,又用開水洗過,給她們穿得暖暖的抱到堂屋里。先在水泥地上鋪一層化肥口袋,上頭加幾件大人的舊衣服,再蓋一層毛毯,直到感覺不到地板的冰涼了,才放她們到上頭爬。 大雙小雙每天最喜歡的就是爬毛毯。當然也還爬不了多遠,多數(shù)時候是躺著“啊啊哦哦”說些大人聽不懂的話。 果然,現(xiàn)在一看見這塊“樂園”,就高興得“啊啊”直叫,張著小手恨不得自個兒撲過去。 李曼青怕她們爬超過毛毯,受了水泥地的涼氣,用幾張凳子給她們圍出個小天地來。 她自己則在門口一面跟她們說話,一面洗衣服,剁豬草,喂雞……每天的日子都一個樣。 說不煩是不可能的。 但孩子這么小,讓老人帶著,她去賺錢,卻又舍不得。總覺著在孩子最需要陪伴的時候,舍不得錯過她們成長的任何一個瞬間。 沒一會兒,豐梅也起了,從廚房煮了兩碗面條來,姑嫂倆吃了。豬雞已經(jīng)喂好,又喂過奶,李曼青讓豐梅看著孩子,鎖好大門,她自個兒換了衣服出門,就當放放風吧。 可惜,臘月里的寒風一點兒也不好放,宣城縣雖不會下雪,但風里帶了濕冷之氣,迎面吹來把人臉蛋都刮得通紅,尤其兩只耳朵露外面,都凍僵了。 她使勁搓了搓耳朵,又哈了兩口白氣,往縣城北面走,那是靠近云安市的地方,這段日子天天窩家里帶孩子,唐豐年工地上已經(jīng)結(jié)回來一千塊錢了,公婆每個月給她的三百塊,外加她平時攢下來的,也有快兩千塊了,她想再瞧瞧有沒有合適的烤箱。 說起公婆拿錢的問題,自唐豐菊鬧過那一遭后,公婆商量了幾天,還是決定他們出去做生意,留她在家?guī)Ш⒆?,每個月從賣洋芋的收入里拿三百塊給她,用作生活日常和孩子花銷。 她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收下,天冷了家里買炭,老人孩子添置衣服鞋襪,每日的柴米油鹽和房租……三百塊看起來是挺多,但花下來也只剩一半了。 其余的在老人手里,以后萬一有個什么急用,就從他們那兒拿,她也沒意見。 兩千塊錢,她能買什么樣的烤箱呢?如果嵌入式的肯定不夠,只能看看有沒有臺式的。 可惜,宣城縣實在是太偏僻落后了,她轉(zhuǎn)遍了整個縣城,也沒見一家賣的。這里賣的面包都是從隔壁云安市進的貨,沒有現(xiàn)烤的。最后烤箱沒買著,順路買了兩斤蘋果和橘子,給孩子吃。 又轉(zhuǎn)客運站問老人要不要回家吃午飯,見他們都忙不及回去,就說讓他們別隨便吃快餐了,等她煮好讓豐梅給他們送來。兩老笑呵呵應下。 等她買了兩手的菜到家,孩子已經(jīng)餓得“嗚嗚”叫了,大雙抱著自己腳趾頭啃,出門前給她穿的厚厚的棉襪子已經(jīng)不知丟哪兒去了。 豐梅松了口氣:“嫂子可回來了,我去做飯,你趕緊哄哄她們吧,我實在沒法子,才給她們穿上的襪子,一眨眼功夫又不見了……兩個小家伙也不怕凍?!?/br> 李曼青把菜交給她,自個兒用熱水洗過手,待手上的溫度正常了,才去抱孩子。 可能真是餓極了,大雙急迫得都要把她毛衣掀起來了。 小雙也好不到哪兒去,啃了左腳啃右腳,就在喂大雙的時間里,饞不住又把手指也啃了一遍。 李曼青哭笑不得,她現(xiàn)在又瘦回來,產(chǎn)的口糧根本都不夠她們吃,買的奶粉她們也不吃,倒是大人吃的米面瓜果喜歡得很。大人在桌上吃飯,就把她們放在木頭做的小車車里。 她們也不跟旁的小孩一樣哭鬧,光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大人筷子,再把手指頭塞嘴里啃,口水就沒斷過。 唐豐年心疼得不得了,發(fā)話:“就給她們吃點吧!” 于是,中午那頓就開始喂糊糊和骨頭湯應付,只有早晚才給吃奶了。 她稍微給她們吃點解解饞,拿個紅蘋果切碎搗成泥,放風爐上燉得溫溫熱熱的,再用小調(diào)羹一勺一勺的喂,酸酸甜甜還香噴噴的,兩姐妹可喜歡吃了。 等她和豐梅吃飯時,她又順道喂她們點骨頭湯。可惜兩個丫頭嘴太小,眼又饞,大勺吃進去包不住,順著嘴角下巴滴滴答答全流圍兜上。 于是,唐豐年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閨女們像兩個小乞兒一樣淋淋漓漓的模樣,眉頭頓時就皺到一處。 “哥吃了沒?要不給你拿副碗筷?” “不用,外頭吃過才回來的。” 兩個小丫頭聽見爸爸的聲音,含著一口湯轉(zhuǎn)頭,習慣性的咧嘴笑,一笑,那湯又順著嘴角流干凈了。 李曼青泄氣,故意唬她們:“還吃不吃了?要看爸爸就讓爸爸喂,我不喂了啊?” 兩個小丫頭果然朝唐豐年張手,要抱抱要湯湯。 李曼青罵了句“小沒良心的”,轉(zhuǎn)過頭自吃自的。唐豐年就洗了手來喂她們。 “怎么有時間回來?” “完工了,吃過散伙飯就回來了。” 李曼青來了興致,不是今早才說還沒完工嘛,怎么才四個小時的功夫就做完了? “刷了多少平?”“瓷磚都貼好了嗎?”“我哥呢?” 唐豐年一面喂孩子,一面跟她說了,最后又說老板給結(jié)了三分之一的工錢,剩下三分之一得等驗收過了才給。 趁著豐梅去送飯的功夫,李曼青又問他:“我明天想去云安一趟,早早出門,下午回來,你看著孩子成麼?”她會提前把她們“口糧”備好,到點了就溫給她們喝。 “去干嘛?” 八字沒一撇呢,李曼青不想提前說出來:“就當出去放放風唄,這幾個月快把我憋壞了?!彼裏o比佩服后世的全職mama們,孩子是可愛,但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都在伺候她們,伺候男人,她真的做不到。 唐豐年眼神暗了暗,心道:老子才要“憋壞”了呢! 但嘴上卻不情不愿的“嗯”一聲,算是答應了。 ******* 誰知到了第二天,她剛起身,他也跟著起了。 “怎么起這么早,難得不去工地,再睡會兒吧?!彼且鲞h門,得去趕最早一趟班車。 “我跟你去?!?/br> “啊?!”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她出門,讓他在家看一天孩子,也體會一把全天候帶孩子的感覺嗎?怎么現(xiàn)在又臨時變卦…… “那孩子……” “我讓媽別擺攤了,她看孩子?!?/br> 老太太帶孩子,李曼青再沒有不放心的,也就答應下來。 臨出門前又親了親睡夢中的姐妹倆,仔仔細細把她們小被子蓋嚴實,將鑰匙拿給老太太,一連交代了好幾遍,幾點去抱她們穿衣服,幾點給換尿布,幾點喂奶,幾點喂水果,水果一定要燉溫…… “去吧去吧,放放心心的,就當出門走走,豐年家?guī)祖⒚枚嘉易约簬Т蟮??!?/br> 曼青不好意思的笑笑,也覺著自己緊張過頭了。 “身上錢還夠不夠?要不再拿兩百給你們?” 李曼青趕緊搖頭,他們給的已經(jīng)夠多了。昨晚聽說她要去云安就給了兩百塊的車費,剛才公公又給豐年塞了一百。 走了幾步,還沒出門呢,李曼青就舍不得了,仿佛心也跟著留在房里,緊緊的黏在閨女身上了。 唐豐年知道她心病,嘆道:“走吧,幾個小時就回來了?!?/br> 李曼青看了看表,現(xiàn)在才凌晨五點四十,順利的話,晚上八點前就能到家了……咬咬牙,為了她們更好的明天,暫時的分別都是值得的。 ******* 兩個小時后,八點過十分,班車準時到達云安市。 兩人下車吃了點東西,就直奔“洋人街”而去。上回已經(jīng)來看過,現(xiàn)在曼青就直奔賣廚具的地方去,前頭看了好幾家,依然只有嵌入式的,加上昨天唐豐年結(jié)的,也才三千出頭。 六千塊錢真拿不出來。 唐豐年見她面上沮喪,勸道:“罷了,買不著就算了,年后我去深市給你買一臺?!?/br> 李曼青眼睛一亮,深市買的肯定好,而且也肯定比這邊便宜。問題是最少也還得等一個月呢,她自重生回來還沒掙到什么錢,總覺著不掙錢的人生都是不完美的。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她說:“好,咱們再去最后一家看看,不行只能等你買回來了?!?/br> 唐豐年不知道她為什么非得買個機器,不就是烤面包的嘛,他們家油鍋可以炸,蒸籠可以蒸,也就是她這種讀書人稀罕洋人玩意兒,要他說,怎么弄都是吃。 雞蛋好吃就行,他才不管是煎的還是煮的。 剛進店門,就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兒,李曼青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久違的面包味,面粉被牛奶發(fā)酵出來的奶香味兒……她一年多沒聞過了。 “你聞聞,這就是面包味兒,跟油煎油炸的不一樣?!彼÷曁嵝烟曝S年。 因為說得小聲,微微嘟著嘴皺起鼻子,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就是要星星,他也恨不得能摘來給她。 唐豐年心頭歡喜,正要說待會兒買幾斤給她呢,就聽一把中年男聲道:“呀,小姑娘好靈的鼻子!” “不是我鼻子靈,是老板烤得好。” 中年男人啤酒肚挺大,當然,這時候還不是喝啤酒喝出來的……他扶著搖椅扶手站起來,指著桌上盤子:“不嫌烤焦了的話,你們嘗嘗,我家媳婦兒折騰的,說是什么面包,才出烤箱的?!?/br> 眼里滿是期待。 李曼青一聽“烤箱”,心內(nèi)一動,客氣一聲,用手紙包著拿了半個嘗嘗。 真是久違的味道啊,又香又松軟……除了背面被烤焦了,有點苦。而且里頭甜味兒也不均勻,一塊塊甜得齁了,一處處又沒甜味……可能是生手。 李曼青順勢夸道:“挺好吃的,不錯不錯,新手能烤成這樣相當不錯了?!彪m然有點違心,但人家好心好意,還是要夸兩句。 “噗嗤!” 隔壁屋里傳來一聲笑。 李曼青臉紅,自己夸得確實有點……馬屁精的嫌疑。 “別難為人家小姑娘了,你自個兒烤成什么樣,心里還沒點數(shù)嗎?這一條街全被你送遍了,沒看人家老李一看見你端著盤子出門就躲得遠遠的嗎?”有個高瘦女人從隔間墻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