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這是沒被撞見的情況下,如今被撞見了,還被這么多人撞見,帶了百來號人,只搬十箱如何也說不過去。 何鈺叫人將箱子又搬回去,假裝搬著空箱子剛來,準備裝貴重的東西回來,又分去了七十多人,足夠?qū)⒚苁蚁唇僖豢铡?/br> 他自己偽裝成來報仇的,指著姓謝的鼻子冷笑,“姓謝的,你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我表姐才十幾歲,便被你強逼為妻,她不肯你竟將人殺害,你還是人嗎?” 何鈺演戲演的投入,說的也是聲淚俱下,“今日我便替我表姐報仇!” 姓謝的強娶了百來號人,瞧模樣都是十幾歲左右,粉嫩粉嫩的那種,年齡最大的不過二十幾歲,說十幾歲被拆穿的概率低一些。 他自己作惡多端,禍害了多少姑娘自己或許也記不住了,何鈺便給他多記一功又如何? 說是來尋仇的,順便盜取家產(chǎn),比單純偷財合理,因為賊不結(jié)幫,只有報仇才會帶一大幫人。 姓謝的果然一臉迷茫,或許是經(jīng)常被人找上門,他很快對座入號,“你是替許什么的報仇?還是慧什么林的?” 何鈺惱羞成怒,“你連我表姐的名字都記不住,去你大爺?shù)?!?/br> 他這是真的怒了,替那兩個姑娘不值,死了連名字都沒被記住,還被這種龜孫糟蹋。 何鈺怒火攻心,第一次罵人,也第一次發(fā)飆,直接拔劍攻去,他自小習武,死士們也是訓練有素,功夫極高,遠不是家丁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比的,姓謝的和他那伙人幾下便被制服,服服帖帖的跪在地上。 何鈺的劍抵在他脖子上,姓謝的跪地求饒,遠沒有方才的神奇,何鈺劍鋒剛挪了一些,里頭突然沖出來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赤手握在劍上,“大俠,求您放過他一馬吧,孩子不能沒有爹?!?/br> 許是受了她的感染,那屋里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大多帶著娃,有的七八歲,有的十幾歲,也有的還在懷里抱著,瞧模樣沒滿月的樣子。 “那錢你拿去,人千萬不能殺,他若是死了,我們這些人怎么辦?”那婦人將劍挪去自己脖子上,“我知道他作惡多端,可他疼自己的妻子,愛自己的孩子,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丈夫,對孩子來說也是個好父親,這樣還不能免去他的罪嗎?” 何鈺挑起她的下巴,“你是睡傻了嗎?看清楚他是誰,他是強娶你回來的惡霸,害了那么多姑娘,殺了那么多人,算狗屁的好丈夫,好父親,知道為什么你們都是十幾歲嗎?因為年紀大的都被他殺了。” “你胡說。”姓謝的反駁,“我沒殺,我賣掉了?!?/br> 何鈺挑眉,“聽到了吧,賣掉了,那么大年齡能賣去哪?給人家當苦力還是當媳婦?亦或者出去賣身?這樣的人是好父親好老公?他配嗎?”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活成了六七十歲的模樣,跟一群嬌妻,哪里能配到一塊去?況且都是強逼著娶來的。 其實何鈺明白,這些女人也不是真的喜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她們只是為了自己,為了孩子。 如果老頭真的死了,她們便會無家可歸,孩子也會沒了父親,當然這是在沒有錢的情況下,有了錢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這個人作惡多端,我必須殺,不過你們還有別的選擇?!焙吴暫笸艘徊剑蜷_被死士們從密室里搬出來的黃金,“這里有足夠的黃金,你們一百多個人,每人拿十兩,一個孩子加十兩,拿了銀子后遠走高飛,能做到嗎?” 十兩黃金,夠一個普通人家好吃好喝,瀟瀟灑灑過足三年,三年還緩不過勁便是真的爛泥扶不上墻,即便他貼再多錢也沒用,這種人直接放棄便是,管她做甚。 況且一群弱女子,身上不能帶太多銀錢,否則會引人覬覦,搞不好沒幫到她們,還會害了她們,十兩黃金剛剛好,不多也不算少。 何鈺不是慈善家,可沒興趣包一群有手有腳的人后半生無憂,三年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 “拿了銀子就趕緊走,不拿又不走的,是想留下來陪他一起死嗎?” 何鈺臉上掛著笑,倒嚇的一群面面相噓的女子們慌了神,也有反應過來的,當即拿了銀子,回去收拾東西離開。 有人帶頭,拿銀子的越發(fā)的多,被人盯著,都規(guī)規(guī)矩矩沒敢拿多,老老實實按照何鈺的吩咐,原地站的人越來越少,最后一個也無。 本就是強逼而來的,總算有了幾分自覺,沒有丟了做人的骨氣。 何鈺搞定了她們,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家丁們,好幾個男人已經(jīng)紅了眼,十兩黃金啊,也夠他們不吃不喝賺個兩三年,能不眼紅嗎? 何鈺心知肚明,吩咐下去,全部打暈,只殺了一個人,那個姓謝的。 此人該死,本想再套些信息,奈何那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什么都不肯說,何鈺又拖不得,直接便將其殺了,帶著剩下的人和財匆匆離開。 事闖的這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兜住,何鈺當即拿了四箱黃金出來,連夜還賬,剩下的叫人偽裝成外出走貨的商人,與鄰城做買賣,花了些錢買通關(guān)卡出城,將箱子藏在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人也散了一部分,近期沒有他的吩咐,不能留在長安。 只留了一小部分人,偽裝成青樓請的活計和打手,希望能糊弄過去。 做完這一切,天還沒大亮,何鈺拖著一身疲憊,意外瞧見他屋里的燈還亮著。 顧晏生有可能又等他等到現(xiàn)在。 許是不安吧,又或者是不放心何鈺。 何鈺畢竟還小,總會出錯,就像他今天算錯了時間,本以為最多四更搞定,沒成想拖到了五更,有人起來,不小心看到了其中一個,驚叫一聲引來其他人,后來人越來越多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唯一的安慰是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再缺錢了,姓謝的人不行,家產(chǎn)是真的多,足夠他們頂個一兩年不是問題。 何鈺準備分一半給顧晏生,好哥們有福同享。 他走進屋內(nèi),沒有刻意隱瞞,顧晏生聽到了,“回來了?” 他放下書,回頭看去。 何鈺站在黑暗里,瞧不清身形,離的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一身的血腥味,臉上還沾了些,順著他的脖子流進衣物里。 “怎么了?”顧晏生問。 何鈺沒說話,徑自走過去,微微彎腰,將桌上的蠟燭吹滅。 顧晏生一下便懂了,挪了挪屁股,讓一半的位置給何鈺,果然,沒多久一個沉重的身子壓過來,何鈺靠在他身上。 背靠背,聽說這個姿勢倆人的心臟貼的最近,可以聽見心跳的聲音。 顧晏生聽到了何鈺的心跳,噗通,噗通,跳的略微急促。 “發(fā)生了什么?” “我殺了姓謝的?!焙吴晫嵲拰嵳f。 “姓謝的作惡多端,死有余辜,殺了便殺了,又如何?” “當著他老婆和孩子的面。”何鈺沿著頭,目光渙散,“他確實該殺,可他的老婆和孩子都是無辜的?!?/br> 何鈺其實最煩這種的,在京城時的朱翟,他那么壞,偏偏他女兒朱藝馨竟是個好人,真不敢相信,都說蛇鼠一窩,爹那個樣子,如何教出如此懂事善良的孩子? 偏偏這種情況還是出現(xiàn)了,恰好被何鈺遇上,一個朱藝馨他已經(jīng)夠愧疚的,又多了一大幫子。 朱藝馨是成年人,身上又帶了銀子,他爹也有一些舊部,況且他爹的計劃很成功,他現(xiàn)在是個大英雄,雖然死了,但是人們會一直記得他,也會多少幫一幫孤苦伶仃的孩子,皇上也不會放任她流落在外,所以是安全的。 那些帶著孩子的母親怎么辦? “你心軟了?”顧晏生瞬間猜到了根源。 “不。”何鈺不承認,“我只是想起了我爹,我爹身陷京城,我的情景與她們何其相像。” 何鈺心里這般想,可他知道分寸,不會過份心慈手軟,否則將來怎么成大事?這已經(jīng)是他能做的最好的結(jié)果,總比叫那些人留在謝府強,明日抄家,那些人往后更慘。 抄家男的流放,女的賣去青樓,孩子大些的干苦力,小些的同樣賣掉,既然是抄家,便是姓謝的全部家產(chǎn),他的老婆孩子也是他的家產(chǎn)之一。 這個社會女人何其悲哀,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明明是強逼的,可還是要為了孩子低頭。 母親真?zhèn)ゴ蟆?/br> 何鈺不是舍己為人的那種人,所以他一輩子都不會生孩子,辛辛苦苦生出來,貼上別人的標簽,成了別人的女人,憑什么? 兒子也是,辛辛苦苦生下來,萬一一個不慎沒教育好,便是夫子反目成仇的戲碼,太累的,自己都沒活夠,做甚為別人活? “何鈺。”顧晏生手放在他手上,“你沒有做錯,姓謝的該殺,那些女子往后如何,也與你無關(guān)?!?/br> 何鈺失笑,“我將那些女子放跑了,還殺了姓謝的,鬧出諾大動靜,你該怪我的。” 本來這事該私底下好好解決,稍稍搬個十箱便是,夠周轉(zhuǎn),也不叫他與顧晏生空手而歸,誰料出了事故,一下子鬧成了仇殺。 “我相信你,你一定都處理好了。”顧晏生握住他的手。 何鈺倒沒有拒絕,只覺得那手冰冰涼涼,宛如一塊涼冰,“我本來只打算搬個十箱,后來事跡敗露,便偽裝成報仇雪恨,殺了人,還順道將密室洗劫一空那些銀子被我放在長安外……” 何鈺聲音越來越小,后來干脆在顧晏生耳邊說,“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要錢便去取,我要錢也會自己取,咱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br> 不知不覺關(guān)系竟已然進展到了這一步,比想象中還要快,或許是顧晏生這兩天總愛說這話,何鈺竟也覺得理所當然。 要按以前,叫他說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這樣的話才像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許是父母留在京城,顧晏生成了何鈺身邊唯一一個可以商量事的人。 如果說原來何鈺掉水里,有三個選擇,爹是一塊浮木,娘也是一塊,顧晏生更是一塊,突然有一天兩塊浮木沒了,何鈺面前只剩下顧晏生這一塊,便會變得格外珍惜,主動加深這段感情。 該說是純粹的兄弟情。 何鈺突然有些明白,顧晏生為什么在鳳秀宮時一定要他承認是朋友。 因為顧晏生那時候身邊只有一塊浮木,是何鈺。 第215章 近來可好 “我暫時不需要錢,何兄先拿去用?!鳖欔躺F(xiàn)在確實不需要用錢。 他現(xiàn)在還不能壯大勢力,壯大勢力會被父皇盯上,要循環(huán)漸進。 “東宮初建,你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可能用不到?”何鈺才一百多號人,都有些養(yǎng)不起,更何況顧晏生。 東宮的人可比他的手下還多,除了三師三少,家令、率更令、仆三卿,詹事府等等等等,他還有自己的親兵,林林總總上萬人。 “何兄忘了,我頭上還有個父皇。”顧晏生繼續(xù)道,“國難當頭,我如果大魚大rou大開銷,豈不是更惹人懷疑?” 還有一點,他剛要辦姓謝的人家,人家馬上被人尋仇,搬空了家當,他自己腰里又突然多出許多錢,如何也洗脫不了罪名。 再加上有祿米,東宮吃喝全由皇上養(yǎng)著,真的用不著錢,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皇上才會物盡其用,總愛叫他辦得罪人的事。 何鈺點頭,“說的也是,對了?!?/br> 他突然想起來,“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還要不要上報?” 出了這么大的事,肯定兜不住,他明天如果真的上報,就等于坐實了剛要抄家就被人尋仇的事,如此不如不報。 “當然要報,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報,否則便是作賊心虛。”太子已經(jīng)有了上朝論事的能力,他明日便去朝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報。 姓謝的不止一個府邸,還藏了許多暗府,生意上也囤積了許多財富,依舊能抄出許多家產(chǎn),到時何鈺放跑的那些人怕是也會追回來,該流放的流放,該賣的賣。 何鈺低下頭,“給你添麻煩了。” 顧晏生突然朝后倒去,反靠在何鈺身上,壓的何鈺后背一彎。 “什么感覺?” 他突然這么問,何鈺有些反應不過來,“有點沉,還有點……” 暖,依靠。 顧晏生在依靠他。 顧晏生又坐起來,何鈺本能后傾,靠回顧晏生身上。 “現(xiàn)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