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今天謝謝你?!彼c何鈺之間一個是小少爺,一個是門客,何鈺給他想要的,他幫何鈺也是應該的,但是顧晏生是純粹的幫忙,不求回報。 “不用客氣?!鳖欔躺c別人同在一個屋檐下便會覺得不舒服,他坐在床邊,拿了本書看,鞋沒脫,衣物也穿的整齊。 有時候習慣真是可怕,何鈺或許沒感覺,他竟然只能認何鈺一個人,跟別人一起住不自在,所以其實叫齊夏晚上走的人是他。 剛來第一天時齊夏本來想住下來,他自己沒人關注,在不在都無所謂,但是盯著何鈺的人可不少,所以全天扮演何鈺最好。 然而他在這里顧晏生便會整夜整夜的不睡,坐在床頭看書,直到他走了才會收拾收拾,上床睡覺。 齊夏是成年人,不笨,當即明白是因為他在這里,所以顧晏生才會不睡覺,顧晏生本能在排斥他。 他也不給人添麻煩,每晚都會在這拆掉人皮面具,卸完妝換回高飛離開。 今天也不例外,顧晏生看書,他洗了把臉,穿回自己的衣裳,與顧晏生道了聲別回自己的寢室,路上還在奇怪,歡脫愛熱鬧的何家少爺,是怎么跟沉默寡言的三皇子勾搭上的? 他們倆居然也能聊到一塊去,當真奇跡。 他一走,顧晏生便將書放下,換成一張地圖,京城的地圖,上面有何鈺的路線,他在猜,猜何鈺現(xiàn)在的處境,和破除困境的辦法。 那日逼宮的人里頭沒有晉王,晉王沒事,也相當于何鈺的二姐沒事,晉王一向喜愛游山玩水,大抵是不在京城。 那何鈺只要救他三姐便是,她三姐生意遍布天下,丈夫怕她累著,也辭了官專心幫她,倆人恩恩愛愛,羨煞旁人,其實只要丈夫還在,他三姐跑不出京城的可能性很小。 加上生意做的大,到處都是,今天跑這里,明天跑那里,也有可能不在京城。 都不在的話何鈺的牽掛便只有他娘和他爹。 其實顧晏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丞相的行蹤,只是猜測而已,因為他打聽到了太尉的消息,太尉在新皇康泰王手里。 他找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太尉,但是太尉不肯跟他回來,說如果回來,康泰王便會爆出他與自己勾結的事,到時候會連累整個周家,就當他死了,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如果太尉的情況是這樣,丞相的情況大抵也會如此,皇上本來就愁沒有借口拿下兩個權臣,他倆突然落入康泰王手里,康泰王又造反成功,跟他關聯(lián)的人都是造反。 造反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一經(jīng)坐實,整個周家和何家都會受其牽連,連外嫁的女兒們也會遭殃。 如此確實不如不回來,一個人保全家安全。 而且他們不回來還有一個好處,皇上會念在他們年幼,又損失了保護傘,對他們降低防備心。 當年攝政王便是,因為皇上與丞相還很年輕,毛頭小子一個,不當回事,結果如今鈴鐺入獄,滿門抄斬,所有與其關聯(lián)的人都被定義為攝政王一黨,死的凄慘。 假如丞相真的落入新皇康泰王手里,那還真的難辦呢? 顧晏生視線集中在皇宮,光是一個皇宮都不好進。 皇宮的密道那么多人都知道,康泰王肯定不會留著,早安排人堵死,何鈺再想走密道難如登天。 不走密道,皇宮防范如此之嚴,根本不可能進去,再將人救走,安然無恙歸來。 除非——劍走偏鋒,挺而走險。 ———————— 冬天本就冷,下著大雨,打著巨雷,更是雪上加霜,瞧著隱隱有下雪的趨勢,不過也才初冬,下雪是不會只是覺得有些駭人罷了。 福伯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被何鈺和來福,也包括后來趕來的遺風拿下。 來福開始覺得外頭有些陰冷,窸窸窣窣響起動靜,其實不是錯覺,那時候遺風便與福伯的人打了起來。 福伯來偷襲何鈺,總不可能一點準備也沒有,只是經(jīng)過死而后生之后,覺得何鈺對他放下戒心,真的將遺風等人打發(fā)去找他二姐,所以才趁此機會下手。 名單確實在何鈺手里,雖然后面的人被攔住,但是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殺了何鈺便是,可惜他小瞧了何鈺。 何鈺只在深夜練功,每次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有時候一個時辰。 白天還要跟著眾人一起練,大概每天最少練四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八個小時,再加上讀書占用的時間,他其實睡的很少,比正常人還用功,然而并沒有幾個人知道。 大家都以為他是花花公子繡花枕頭,用顧晏生的話說,不堪大用。 何鈺倒沒有介意,每天樂在其中,刻苦訓練也不是為了求一個大家知道,只為了下回碰到如今這種場面,能夠應付自如。 事實證明他的苦練并不是白練的,雖然有來福幫忙,但是大多還是他占主力,遺風也很快趕來,一起齊心協(xié)力,將福伯控制在劍下。 福伯笑得癲瘋,“何鈺,你就算拿到了名單,也坐不穩(wěn)家主之位,丞相的所有家產,你一個銅板也得不到!” 何鈺提著劍架在他脖子上,“福伯多心了,我會好好坐穩(wěn)家主之位,叫福伯泉下有知,日日開心歡笑?!?/br> 福伯倒是提醒他了,何家的家產,很有可能被他截住,全部給了何曉,何曉拿了這么大一筆錢,很快就能聚攏起一幫勢力,足夠與他抗衡的地步。 這下還真是難辦了,他爹給他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又或許是刻意磨練他,如果他真的連自家事都處理不好,又如何處理國恨家仇? 第205章 唯一主子 “福伯,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殺你,不過你害我何家至此,非死不可?!?/br> 既然已為敵,便不能留著,斬草除根才是正確選擇。 何鈺那劍陡然削下,福伯連吭都未吭,脖間噴起數(shù)丈鮮血,灑在地上,宛如一朵血梅,艷紅艷紅。 “福伯畢竟是看著我長大的老人,將他好好葬了。”何鈺掏出手絹,將劍上的血一一擦去,不知道是不是殺的人多了,他竟出奇的平靜。 錢都在何曉那里,等這邊的事處理完,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否則那么大一筆錢,被他揮霍光了,再想收回來都難。 福伯的事結束,何鈺第一時間去找二姐,在府上遇到遺留下來的下人,一打聽果然不出所料,二姐已經(jīng)數(shù)月未歸,最后啟程去了蘇州。 蘇州離這里遠,路途加上吃吃喝喝,三五個月回不來很正常,既然他倆沒事,便只剩下三姐和他爹娘了。 何鈺用了排除法,先將有危險的救了,再去救爹娘,關鍵去救爹娘不是說說而已的,在皇宮那個地方,一不小心連他自己都會栽進去。 夜里本就不好趕路,加上下了雨,風刮的也大,雖然現(xiàn)在很想飛過去找他三姐,但是礙于種種情況,加上他也累了一天,不得不在二姐家休息一晚。 何鈺突然憶起了一件事,今天是他的生辰。 往年生辰都是父母陪他過的,熱熱鬧鬧,何鈺會趁機找人要禮物,真朋友,假朋友,就連敵對的周浩然也沒能逃過,都被他訛了一把,今年一個人,竟覺得有幾分孤單。 不過有件事必須要慶祝一下,過完了生辰,他又長了一歲,十三歲了,可喜可賀。 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是女兒身之后,就特別期待快快長大,羽翼豐滿,可惜越是期待,越會發(fā)現(xiàn)長得慢,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他也才長了一歲而已。 十三歲,還是太小了,若不是身份特殊,有誰會把他當回事? 何鈺晚上睡不著,撐開窗戶看外頭的雨珠,路過上茅房的來福瞧見了,打著傘過來問他,“少爺怎么還沒歇息?” “睡不著?!焙吴曤S口問道,“對了,你會做長壽面嗎?” “長壽面?”來福細細念了一遍,登時醒悟,“今天是少爺?shù)纳???/br> “噓?!焙吴暯兴÷朁c,“別吭聲,我偷偷過便是,別吵醒了大家。” 暗衛(wèi)的聽覺極其靈敏,一點動靜便會醒來,好不容易有時間歇息,明天還要去找他三姐,何鈺不想打擾他們,睡夠了才有力氣干活,他不是壓榨人的人。 來福連忙跟著低聲道,“少爺?shù)任移?,我馬上就來?!?/br> 還不等何鈺點頭,他便跑了出去,先去馬車上拿自己帶的面粉,去廚房拉面。 如果缺糧少食,能被弄走的都被弄走了,一丁點也沒留下,只除了搬不走的,譬如大鐵鍋和水井。 有這兩樣東西,加上面粉,拉個長壽面不成問題。 來福是干雜活的家丁,雜活的意思是說挑水做飯,劈柴洗衣,什么都干,他也經(jīng)常幫廚娘的忙,自己會下廚,手藝還不錯,那碗長壽面很快拉出來,放在何鈺面前,還冒著熱氣,燙手的很,何鈺等了等才吃。 很普通的一面長壽面,何鈺卻嘗出了用心,和另一種感受。 說不上來,略微想哭似的,他憋住了,沒聲張,默默將那碗面吃完,連湯都喝了個干凈,碗被來福拿走,喜滋滋的,腳步輕盈。 何鈺將湯都喝了個干凈,就是對他廚藝最好的肯定。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擦亮,雨還沒停,幾人便馬不停蹄的趕路,去找他三姐,他三姐在京城有好幾處房子,因為生意的原因來回住,何鈺也摸不清究竟在哪? 他一家一家的找,全都沒找到,連家丁都跑了,不知道是出京了還是躲了起來? 如果是出京了還好,躲起來便真的難辦,何鈺根本沒空細找。 他帶的人還是太少了,滿打滿算才十幾個,還不能散開,京城這么危險,若是散開被人拿住,死一個便少一個,所以不能分開。 跟福伯那場惡戰(zhàn),損失了幾個暗衛(wèi),還有幾個暗衛(wèi)受傷,如此空找下去必然不行,他三姐拖得起,他們自己也拖不起,必須找個地方休息。 或許該是讓他爹訓練的殺手出關了。 何鈺有了這個想法,也沒拖,當即下定決心,留下幾個受傷的人在京城繼續(xù)找,身子撐不住了便原地休息,不用強求,他去拉救兵。 現(xiàn)在對他來說那些冷冰冰的殺手和死士,就是救兵。 何鈺自己帶著遺風來福等人,去找圖上的小島,在很遠的地方,一來一回最少一天路程,坐船又是一天,陸地上有馬車,去島上有船,船也好找,河邊便有,但是船夫不好找。 找船夫花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結果已經(jīng)七十高齡,動不得手,只能嘴上指揮而已。 他還帶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說是兒子和兒媳死了,留下一對龍鳳胎,不帶不行。 龍鳳胎比何鈺還小,若是單獨留下他倆,確實活不了,但是此行危險,何鈺也摸不清島上的情況,萬一被人包了餃子,這倆無辜的孩子也會受難。 他提前跟人說好風險,三分之一的生機,那老人滿口答應,但是有一個要求,若是他不小心死了,何鈺必須照顧兩個小的。 這倆小的是龍鳳胎,長的也還算精致,若他真的死了,倆人就是孤兒,與何鈺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正好缺孤兒培養(yǎng),忠心的只有從小養(yǎng)著才行,吃的喝的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何家的,他們才會為了何家奮斗,因為已經(jīng)將何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是一份子。 他爹挑丫鬟家丁,全部都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是孤兒,不是孤兒不用。 如今這個時代與現(xiàn)代不一樣,丟孩子不犯法,多生也不犯法,窮人若是懷孕了,有些連打胎的錢都沒有,只能生下來,更多的是為了生一個男娃,拼命的生拼命的生,運氣差的一口氣生十幾個女娃,才有可能得一個男娃。 別說是他們,何家都不能例外,他爹這邊沒有長輩,親戚該斷的也斷了,不會打擾到他倆,就這樣他娘都受不了議論,生了四個女娃,他家養(yǎng)的起,全養(yǎng)了,很多養(yǎng)不起的窮人會將孩子丟棄,賣掉,送養(yǎng)。 何鈺拜過佛,寺院里全是孤兒,他平時出來吃飯,端盤子的小二七八歲的都有,這世道就是這么殘忍,孤兒隨處可見,尤其是女娃。 何鈺不介意男女,他爹可能會控制女娃的數(shù)量,何鈺不會,他的花樓里正缺女子,倒不是叫她們賣,只是讓她們學一門手藝,賣藝不賣身才會被人追捧,冰清玉潔嘛,男人都愛這套。 與老人商量好,大船如期航行,穿過大片的湖水,駛了半天的樣子,終于到了要去的小島上。 何鈺留了兩個人看船,還有老人與龍鳳胎,自己帶著其他人摸索著去島上的中心。 那里建了一個殺手組織,與這個世外桃園一樣的小島格格不入。 外頭仗打的兇猛,這里卻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絲毫沒受到影響,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其實這只是表象而已,島上雖然不與外界關聯(lián),不過每個月都會有人如期送來吃食和用的東西,不多,正好夠他們吃用一個月的。 有女子用的,也有男子用的,都是些必須品,缺不得,財米油鹽醬醋等等,也缺不得,可這個月月底,竟沒船過來。 有時候也會拖上一兩天,遇到什么事故,開始沒人當回事,后來一連大半個月不來,眾人心中隱隱預感不好。 管事極盡可能壓住底下不同的聲音,告訴他們只是出了一些事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過來,他們這話一說說了大半個月,如今也沒了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