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同吃同住

    何鈺擼起袖子，“你這是有恃無恐，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你也要打的過我。”

    他倆上次在景陽宮切磋過一回，何鈺是憑借智商打贏的，也有顧晏生手下留情，真要打起來還不一定誰輸誰贏。

    “那我還真要試試看?！?/br>
    何鈺手握成拳，陡然出手，那一拳還沒落下，便被身后的人抱住腰拉了回來，“別沖動，咱們接下來的幸福都在他手里，不好得罪他?！?/br>
    “在書苑打架要挨三十大板?！痹獙毿÷曁嵝押吴暋?/br>
    “你忘了還有今夜嗎？”安清風(fēng)拉住何鈺的手臂，“晚上再報仇不晚，到那時連夫子也袒護不了他?！?/br>
    何鈺恍然大悟，是啊，還有今晚呢，這么多人圍攻，顧晏生只怕插翅難飛。

    他心情大好，理了理弄亂的袖子笑瞇瞇道，“希望你今晚不要太慘。”

    惹了眾憤，這里面也包括周浩然，許修竹與他一樣也是個書呆子，對聽講樂在其中，不計算在內(nèi)，除了他倆只怕全班都在暗搓搓詛咒他，并且優(yōu)雅又不失禮貌的準備今晚揍他。

    何鈺被人拉走，其他人也紛紛散去，無雙去廚房打飯，原地只余下顧晏生，顧晏生似乎對何鈺的威脅絲毫不在意，又低頭看起了書。

    許修竹瞧沒人注意這里，突然湊過來沖他豎起大拇指，“我早就想這么做了?！?/br>
    他有時候被眾人的明爭暗斗傷到，想不開也會琢磨著報復(fù)一下，奈何沒有膽量，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不敢真做，沒成想居然有人實施了出來。

    “可惜我顧慮太多?！彼皇且粋€人，有家人也有朋友，說話做事前要三思而后行。

    但顧晏生不一樣，他本來就是孤家寡人，要不要朋友無所謂，得不得罪人也無所謂。

    許修竹做不到像他那樣，沒有朋友太孤單，得罪人人家必然會報復(fù)回來。

    顧晏生都不怕，也沒有在乎的東西，等于說他沒有弱點，無法從旁的地方打擊到他。

    如果是何鈺，元寶被人打了，他會憤怒，換成顧晏生，如果無雙被人打了，關(guān)我什么事？

    關(guān)鍵也沒人打的過無雙，無雙是個死士，練的是招招奪命的招數(shù)，大不了便拼個你死我活，普通人絕對無法讓他吃虧。

    “你有東西保護，我沒有?！?/br>
    許修竹要保護家人朋友，所以他不能肆無忌憚，顧晏生沒有，他就算把天捅破了又如何，反正孤家寡人大不了一個掛。

    “說的也是。”有得有失，至少他還有家人朋友，顧晏生沒有。

    這么一想突然有些同情顧晏生，居然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他只能孤軍奮戰(zhàn)。

    無雙的飯菜很快端來，書苑里有專門用餐的食堂，雅座也有，大家不喜歡教堂的氣氛，紛紛跑了出去，教堂里只有顧晏生一個人，無雙也在。

    他左手一個，右手一個，與顧晏生并排坐著用膳。

    “不用一直跟在我身邊，有空了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顧晏生單手拿書，單手拿筷，邊看邊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br>
    無雙奇怪的看他一眼。

    顧晏生是主子，他是死士，跟在顧晏生身邊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跟他也沒有關(guān)系，做了死士便要拋卻一切，眼中心中只有命令。

    “我這里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顧晏生自己已然十分不幸，不想讓其他人也跟他一樣，“你還小，有選擇的權(quán)利?！?/br>
    無雙其實跟他一般大小，甚至比他還大些，但是因為過分的訓(xùn)練，讓他看起來很瘦弱，只到顧晏生耳朵邊，小了一圈似的。

    如果當真要比，脫了衣服他不比顧晏生差，他是看著瘦，實際上全是肌rou，布滿整個身軀，無一絲累贅。

    “這是拉攏我嗎？”他是周貴妃的人，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周家培養(yǎng)出來的，顧晏生對他這么好，除了拉攏他，他想不出其它理由。

    “隨便你怎么想。”顧晏生突然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br>
    他遇到一個難題，有個字不認識，想去請教夫子，便沒再陪無雙絮叨，起身出了教堂，去找老師。

    夫子也在用膳，只不過地方與學(xué)生們的隔離，在另一個雅座，顧晏生帶著書去，夫子瞧見他眼前一亮，“可是有什么不懂的？”

    顧晏生指著書上的那個字問，“老師，這個字念什么？”

    夫子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鸑啊，這個字念鸑，鸑鷟的鸑?！?/br>
    “鸑鷟？”顧晏生皺眉。

    “鸑鷟是一種水鳥，古時候稱之為五鳳之一，都是傳說，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狈蜃铀坪跸肫鹆耸裁?，“對了，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前朝太上皇規(guī)定，入了書苑便要住在書苑，一來，與同窗增添感情，二來，來來回回方便。

    咱們前朝太上皇便是因為與好友同吃同睡，感情極深，所以希望后世效仿?！?/br>
    他又問，“你現(xiàn)下還沒安排住處吧？”

    顧晏生頜首。

    “那我就做主給你安排吧。”

    他起身帶著顧晏生去書房查入住的筆錄，那本子不光有這批的學(xué)生，還有以前的，厚厚一沓，夫子掀開筆錄的最后幾頁，找到了這批學(xué)生的。

    書苑的房屋分為東間和西間，一間兩人住，通常主子住一間，書童們住一間，書童們那邊是偏房，要小上許多，不如主子那間。

    書苑不小，房屋也很多，奈何女院霸道，占了七成的位置，那邊的夫子美名其曰，怕住的近了擦出火花，便干脆建了座隔離墻，欺負人似的，分走了七成的用地。

    偏偏男院的傻小子們居然都同意，任由她們霸占好的位置，好的資源。

    自己縮在小小的角落，瞧著可憐兮兮，還自以為自己這是大方，不與女子們一般見識，明明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夫子翻來翻去，竟發(fā)現(xiàn)只有三個人是單獨住的，大皇子一個，二皇子一個，何鈺一個。

    大皇子是有病，不能與人同住，二皇子特意選了一間特別小的屋子，只能住一個人。

    至于何鈺……

    夫子冷哼一聲，“這廝人品太差，私生活混亂，沒人愿意與他同住?！?/br>
    “還有這回事？”顧晏生不解。

    瞧著何鈺人模人樣，也不像那種人 。

    “反正每一個與他同住的人都要求搬離?！狈蜃幽钸吨?，“要不你就與我同住吧，我們那還有幾間屋子空著?！?/br>
    夫子住的地方與他們住的地方不一樣，學(xué)生住那里便是越軌，顧晏生搖搖頭，“我還是與何兄住一屋吧，何兄與我同歲，有話題說?！?/br>
    夫子怕何鈺帶壞他，“那廝性子頑劣，你與他一道，怕是會耽擱你?！?/br>
    “無妨，我天生喜靜，他在外玩耍，我在屋倒落了個清閑自在?！?/br>
    他堅持要與何鈺同住，夫子也拿他沒辦法，“若真的合不來，過來找我調(diào)換便是，夫子的床位一直給你空著?！?/br>
    顧晏生低頭行了一禮。

    夫子合上筆錄，又帶著他去拿鑰匙，在另一個屋里，擱在柜子里，他拿出來，從一大串里面找到何鈺那間的，取下來給顧晏生。

    “就這一把，好生保管?！?/br>
    顧晏生點點頭，接過鑰匙，掛在腰帶上。

    夫子又交代了他幾句，實在沒什么話說便放他離開。

    書苑的飯點時間很長，吃完飯有些休息的空閑，若是來得及還能睡上一小會兒。

    顧晏生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想提前瞧瞧，何鈺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亂，才能趕走那么多同窗？

    那路比較繞，在教堂的另一側(cè)，要經(jīng)過后院。

    他人在廊下，竟意外瞧見一抹鵝黃的身影鉆在扔廢物的木桶邊，那木桶很大，幾乎將她整個身影遮住。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便站著又盯了一會兒。

    那人似乎在找東西，將木桶里的東西扒拉出來，用木棍挑開細翻。

    那木桶里是一天污穢累及，有清晨的落葉，也有飯后的湯汁殘rou，倒在一起，瞧著惡心。

    那女子顧不得臟，一邊捂住鼻息，一邊忍著難受尋覓。

    顧晏生瞧見了她手里握著的玉瓶，是何鈺用來裝玉肌膜的瓶子。

    那瓶子上裂開蜘蛛網(wǎng)似的細縫，不知用了什么東西粘在一起，卻缺了一個角。

    她在找那個角。

    明月黏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就缺了那一個角，不算大，但是少了就不是完整的東西。

    她已經(jīng)翻了很長時間，費力的將整個木桶里的東西倒出來，賤的身上全是黃汁，卻還是沒找到。

    明月急得快哭了。

    她怕被人看到，可又不想放棄，在左右選擇中搖擺不定。

    那么小的碎片，也許早就與飯?；蛘咂渌鼥|西融為一體，亦或者染上其它的顏色，所以她認不出。

    怎么辦？

    明月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一雙錦鞋，鞋面用金線勾勒，那人停在她面前，放下一個玉瓶后又折身離開。

    明月抬頭看去，只能瞧見一個單薄消瘦的身影越走越遠。

    何鈺的玉肌膜給了所有人一份，他也有，自己用不著，不如成人之美。

    顧晏生繼續(xù)走在回去的路上，無雙半道跟了上來，無聲無息，只地上多了一條影子。

    他已經(jīng)將碗筷洗了，送去食堂，安排妥當后才跟過來。

    倆人一句話不說，一路沉默的到了何鈺的寢室，在一樓最角落那處，看似位置不好，實際上正靠了庭院，出了門就能散步，窗戶推開便是個小池塘和假山，驚木隔一段時間敲一次，聲音悠遠清脆。

    顧晏生走進了看，發(fā)現(xiàn)那水渾濁骯臟，里面飄著不明物體和魚的尸體，細聞一股淡淡的臭味。

    他以為是巧合，便沒有在意，用鑰匙打開門，被里面的情景驚到。

    打他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亂的屋子。

    屋里的東西亂七八糟，丟的到處都是，書能飛到房梁上也是本事，桌子上放著沒吃完的菜，早已經(jīng)干了個徹底，裂開一條條黑縫。

    不知是穿過的衣服還是沒穿過的，隨意丟在地上，讓人沒有下腳的地方。

    何鈺今早帶來的兩箱行李也放在路的正中，已經(jīng)打開，里面的東西全然翻了出來。

    整個屋內(nèi)似乎遭了賊似的，連顧晏生這樣鎮(zhèn)定自若的人都愣了許久，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這……”無雙剛?cè)ナ帐傲祟欔躺男欣?，回來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br>
    他手里還抱著顧晏生的行李，只有一箱子，都是周貴妃給他添的，顧晏生自己沒幾樣。

    他對物質(zhì)一向沒什么要求，常年就太醫(yī)院的兩件太醫(yī)服，來了皇后的鳳秀宮穿的都是何鈺的，否則只能穿太醫(yī)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