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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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便將偏房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內(nèi)住。 路有點繞,七拐八拐,元寶走了一路,著實累的不輕,到了便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我家少爺讓我送來的,說是給六少爺補身子?!?/br> 病床上的何曉連忙起身,在下人的攙扶中出來,一眼瞧見元寶手里的雞湯,表情有些發(fā)愣,“哥哥讓送的?” 何鈺與他一向不合,這時候送人參雞湯來,莫不是要毒死他? 第7章 小小一滑 “那還有假?”元寶心道,不知道少爺發(fā)了什么瘋,竟然送人參湯給他。 何曉更是一頭霧水。 他揮開下人,親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就這么看著,隨身伺候的阿??丛獙氉吡?,趕忙湊過來,“少爺,不能喝,恐怕有詐?!?/br> 世人都知道嫡出與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雖然都是一個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樣,難免為了柴米油鹽,金銀財寶斗。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端平,兩者之間身份相差甚遠(yuǎn),通常好東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為偏房的子女,怎能不氣?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與丞相之間的愛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與偏房的恩怨從古至今一直沒能解決,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嫡子怎么會送人參湯給庶子? “不會的?!焙螘詫⑼肽闷穑P子給阿福,“我那個哥哥那么高傲,不會害我的?!?/br> 說罷幾口喝了個干凈,果然什么都沒發(fā)生。 “你看,這不是沒事嗎?” 如果說何鈺是惡毒男配,那么何曉就是白蓮花男主,盡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壞。 “其實我這個哥哥,比你們想的好?!?/br> 何曉剛進(jìn)府的時候,母親忙著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沒人管他,他就喜歡到處玩。 有一天爬到一顆梨樹上,摘了幾個新鮮的白梨,結(jié)果下不來,吊在樹上很長時間。 隨從被他甩了,一個人進(jìn)來,院子又空蕩蕩的,叫了半晌竟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天慢慢變黑,何曉有些發(fā)怵,又想起一些民間故事,生生將自己嚇哭。 黃昏時間小孩的哭聲分外明顯,幽長遠(yuǎn)擴,蕩了幾圈才回來。 “哭什么?”一個稍顯清脆好聽的聲音陡然插·入。 何曉低頭看去,底下站了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哥哥,雙手背在背后,仰頭看他。 黑發(fā)落在肩上,細(xì)眉鳳眼,宛如謫仙一般。 何曉的哭聲奇跡般止住,他抽泣著,語句斷斷續(xù)續(xù),“我……下不來了?!?/br> 那時候他還小,正是調(diào)皮的時候,何鈺也沒比他大多少,卻像個小大人似的,表情鎮(zhèn)定無比。 “你跳下來?!彼斐鲭p手,“我接住你?!?/br> 其實那梨樹不高,最多半個樓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曉又小,以他的視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嗎?”何曉面上一喜,小腳踏前一步,又退了回來。 他怕,怕何鈺耍他。 還沒進(jìn)何府之前,何曉和他娘一直被養(yǎng)在外室,孤兒寡女每次上街都會被人嘲笑,說他是沒爹的孩子,母親是水性楊花的蕩·婦,他是蕩·婦生的孩子。 孩童們不陪他玩,還會欺負(fù)他,惡意耍他,以戲弄他為樂。 其實他長的粉琢玉雕,很是討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膽小,無端讓人生起憐惜的心。 可惜這樣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來?!焙吴曊Z氣重了幾分,常年錦衣玉食,發(fā)號施令的上位者氣勢壓下來,嚇的何曉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聲,掉進(jìn)何鈺的懷里,何鈺也才十歲,被他撞的整個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你看,這不是沒事嗎?”何鈺被他壓在下面,從下往上看他,“我說了會接住你就一定會接住你?!?/br>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親的特殊照顧,才十歲已經(jīng)開始幫著父親處理政務(wù),父親在朝廷上遇到問題,都會跟他提上兩句,讓他使用自己的辦法,解決問題。 何鈺是女兒身,父親是知道的,但他在府上的地位依舊不低,為什么? 因為他自小聰慧,一點就通,是幾個兒女中最出色的,除了是女兒身之外,其他幾乎挑不出毛病,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喜歡? 丞相時常嘆息,為什么何鈺不是男兒? 若是男兒,他又何須再娶再生,有何鈺足以,這繼承人的身份,也非何鈺莫屬。 可惜造化弄人。 “我沒壓著你吧。”何曉趕忙從他身上爬起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何鈺搖搖頭,“沒事?!?/br> 他站起來拍了拍衣上沾的泥土,不經(jīng)意的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么會在這里?” 何曉吃多了身份上的虧,看何鈺錦衣玉服,便抬高了身份,“我是這家的六少爺?!?/br> “六少爺?”何鈺先是一頓,后反應(yīng)過來,“這家不是只有一個少爺嗎?” 他走過去,步步逼近,何曉駭于他的氣勢,足下不受控制便退了數(shù)步,直到撞到百年的梨樹上。 “我就是這家的六少爺,不信你問家主。” 何鈺呵呵冷笑,“父親確實好本事,我才隨母親回娘家半月有余,他竟然給我弄了個這么大的弟弟來。” 他娘是正妻,身份尊貴,回娘家父親將家里半數(shù)的丫鬟隨從一并撥給了他們。 一來撐場面,二來顯出他對這個妻子的重視。這也是院內(nèi)如此冷清的原因,人都被帶走了,丞相府用人不及。 何曉這才驚覺,他竟然是父親與安氏所出,嫡長子何鈺,也是他的哥哥。 “見過哥哥?!彼B忙行禮。 何鈺冷哼一聲,“我沒你這個弟弟?!?/br> 他上下打量何曉,語氣越發(fā)的冷,“這里是我的院子,你從哪來,打哪回去,以后切莫再讓我碰見,下次若再像這般胡來,搞不好我眼一花,當(dāng)成下人打死了?!?/br> 何曉心中一驚,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何鈺嗤笑,“沒用的東西?!?/br> 按他當(dāng)時的想法,何曉軟弱無能,對他一點威脅也無,所以從來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變故來的太突然,他可能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么個弟弟。 何曉倒是記得他,也一直記得那天的事,雖然總有人說何鈺如何如何壞,仗勢欺人之類的,不過他并不以為然。 如果真的那么壞,又怎么可能會幫他? 其實何鈺本性不壞,他姥爺是太師,三公之首,皇上的老師,為人大公無私,剛正不阿,母親隨了他的性子,善良溫柔。 有其母必有其子,何鈺受了他娘的教誨,自小不說多善良,至少不偏不倚,處在一個正邪之間的位置上。 但是他爹是朝廷內(nèi)有名的jian臣,偏偏他娘一門心思愛上他爹,姥爺沒有辦法,只能成全他倆。 爹是jian臣,兒子又怎么能好? 好了豈不是與爹處處作對? 何鈺索性壓下自己的善良,表面做一個徹頭徹腦的反派,活到完結(jié)的那種。 私底下能不為難人便不為難人,與人為樂,自己才好過。 “少爺,你怎么還幫著那廝說話?”阿福不解,“忘了他平時怎么欺負(fù)你了嗎?” 何曉搖搖頭,“阿福,你不懂,我娘不擇手段嫁進(jìn)丞相府,本就是我們的錯?!?/br> 莫名其妙被人討厭,何曉也分析過原因,最后陡然發(fā)現(xiàn)竟然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娘與人恩愛,突然插進(jìn)來第三者,他也會怨那個第三者。 “那也不是少爺?shù)脑??!卑⒏W炜?,“若不是主母肚子不爭氣,只生了一個兒子,老爺也不會納妾?!?/br> 諾大的丞相府只有一個兒子當(dāng)然不成,誰不知道老爺是jian臣,想要他命的人不少,殺不了老的,便殺小的。 如果只有一個兒子,被人殺了,以后怎么辦? “阿福!”何曉重重一拍桌子,“以后這種話千萬不要再說?!?/br> 阿福撲騰一聲跪下,“少爺息怒,阿福知錯了?!?/br> 何曉望著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沒說什么,搖搖頭讓人將窗關(guān)上,避免隔墻有耳。 剛下過雨,窗外有些潮濕,露珠打在枝葉上,咚咚的響。 元寶走在廊下,無心欣賞美景,一心趕路。 他回來的不是時候,少爺正在沐浴更衣,聽動靜也快出來了,元寶索性在門口等了等。 有丫鬟在院內(nèi)走來走去,遇到相熟的,便忍不住上去跟人說兩句。 “娟兒姐,你有沒有覺得少爺最近怪怪的?” 娟兒是院內(nèi)照顧花草的丫鬟,何鈺不需要人貼身伺候,他的丫鬟一般都是洗衣、打掃類的,真正貼身的只有元寶一個。 元寶算是跟他從小長到大的。 “怎么了?少爺又罵你了?”娟兒手里拿了把剪刀,不時修修剪剪。 “沒有?!痹獙毑嫜?,“就是覺得少爺最近有點怪?!?/br> 他話匣子打開,收不住,“閉門不出好多天,好不容易起來了,有人說他壞話居然也不理,你說他是不是得了什么???” 遠(yuǎn)處突然銀光一閃,一把劍驀地射出,擦過元寶脖間,直直插·入他后面的柱子上。 冷風(fēng)吹過,嫣紅的劍穗晃了晃,蕩起半圈來。 何鈺站在門口,淡淡瞥他一眼,“手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