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誰他媽的給你膽子動我媽了？”年安用盡全身力氣，將年函踹到在地，撞翻了旁邊的桌椅，guntang的茶水灑到年太太，燙的她驚呼一聲，倒退兩步，卻正好給年安騰出了空間。

    年安上去，舉起攥了一路，指骨都泛白的拳頭，對準(zhǔn)年函的臉，紅著眼睛，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你想死，跟我說，我親自送你?！?/br>
    公安局內(nèi)是禁止私毆的，宓時晏正欲上前拉住年安，突然一道極其熟悉地聲音在背后響起：“你是……時晏？”

    宓時晏身體一僵，瞳孔猛地縮了下，正欲上前的腳步靜止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轉(zhuǎn)身，望向聲源處。

    不遠(yuǎn)處，站在陰影里的陸達(dá)望著面前的景象，垂下了眼睛，緊接著，他舉起手，藏在袖子里的鏡頭一閃而過。

    走出警局后，他將照片發(fā)給了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對面很快回復(fù)了三個字：做得好。

    站在冷風(fēng)里，陸達(dá)盯著上面的回復(fù)看了足足片刻有余，直到屏幕暗下，他才捏緊手機(jī)，抬起頭，望著漆黑無光的夜空，咬緊下唇。

    第31章

    “真的是你？”

    宓時晏站在原地愣了足足片刻，直到面前的人滿臉震驚地走到面前, 他才試探性地問了句：“……陸達(dá)？”

    男人疑惑地看著他：“陸達(dá)是誰？我是唐恭呀。”

    宓時晏手指細(xì)微地顫動了下：“你是唐恭？”

    “是呀, ”被喚作唐恭的人長著一張與陸達(dá)相差無幾的臉, 最大的區(qū)別就是眉間那股怯弱不見, 他斂了驚訝, 抿著唇,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但最后卻只沖宓時晏露出微笑, “好久不見，你怎么在這里？”

    宓時晏這才想起年安，他沒再理會唐恭疑惑的眼神，立馬轉(zhuǎn)身從警官手里抓過了年安，將已經(jīng)打紅了眼的年安按在懷里，拖著他后退一步，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冷靜點(diǎn)?！?/br>
    宓時晏低沉的嗓音似乎帶有撫慰人心的效果, 年安喘著氣，用舌頭頂住上顎, 片刻后，將身體倚靠在宓時晏身上, 一字一頓，冰冷道：“我很冷靜?！?/br>
    要是他不冷靜, 恐怕年函現(xiàn)在就不會只是單單被他揍到在地而已。

    身后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唐恭, 朝著宓時晏伸出的手立時靜止在半空, 半晌, 才垂著眼睛，尷尬地收了回來。

    蔡女士是被年函車撞的。

    年父對所說的身體逐日恢復(fù)的事，實(shí)則只是個掩飾外界的幌子，時間一長就立刻暴露。醫(yī)生給出的病理結(jié)論實(shí)在不樂觀，公司上層股東早已暗潮涌動，一個個摩拳擦掌地年父過世，早日將替換總裁的事提上日程，甚至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了內(nèi)部競爭。

    年太太當(dāng)年為了上位，除了母憑子貴之外，甚至還極力放低身段，連婚禮都辦的沒什么水花，也半點(diǎn)怨言都沒，更別提像蔡女士一樣，手里握有公司股份在。哪怕后來費(fèi)盡心機(jī)給年函討來了些許股份，卻也少的激不起水花。母子兩這才想到這么個法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去sao擾蔡女士。

    然而蔡女士哪能隨他們意，三番兩次的sao擾后，終于煩了，這一次直接在馬路上起了口角，吵了好半天，最后不歡而散。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誰知沒多久，三人又在一個十字路口相遇。

    哪條路口的路燈壞了好些天，還沒來得及修，車輛繁雜，又因?yàn)闆]監(jiān)控時常有車輛亂闖，年函開著車，也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另起了其他嫌惡的心里，好巧不巧，就把蔡女士給撞倒在街頭。

    幸虧到最后他有猛剎，不至于撞的太過慘烈，但無論過程如何，結(jié)局是這出車禍還是發(fā)生了，而蔡女士還躺在急救室里，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本來年安只是來作為受害人家屬出現(xiàn)，沒想到最后因?yàn)楣辉诰拄[事，被留下做筆錄，折騰到十二點(diǎn)多，才得以離開。

    走廊里，年太太還坐在外頭的排椅上等著，她臉色憔悴，精神萎靡，然而這一切在見到年安的瞬間，全都一哄而散。

    年太太抬起手，眼看就要沖年安打下去的時候，倏地被反抓住。

    年安力氣很大，幾乎在年太太的手腕上掐出了紅色的五指印，他眼中沒有半點(diǎn)溫度地說：“我之前警告過你，別搞什么小動作，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那么接下來我做什么，你也只能收著。你的寶貝兒子已經(jīng)廢了，但我不介意讓他再廢一點(diǎn)?！?/br>
    年太太臉都?xì)馇嗔耍骸澳恪氵@個掃把星！你！”

    年安手勁慢慢加大，似乎將手里的手腕當(dāng)成了氣球，到最后，年太太疼的都開始呼救，年安才慢慢松開。

    “掃把星？”年安冷笑一聲，不屑地看著她，“你以為你兒子這次能躲得過嗎？”

    年太太臉色一變：“你要做什么？”

    “在這法治社會里，故意殺人未遂，你覺得會法律會怎么判呢？”年安說，“當(dāng)然，你也別擔(dān)心，你們不是母子情深嗎？沒關(guān)系，他去哪兒，你也去哪兒，這樣，你就不用擔(dān)心你的寶貝兒子會不會被人欺負(fù)。有mama在，你那媽寶男兒子也會‘安心’不少吧?！?/br>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講述什么秘密，卻一字一頓砸進(jìn)年太太的耳里，最后臉色終于愈發(fā)慌亂?？僧?dāng)她回過神時，年安早已大步離開，她在腦中嚼碎了年安方才說的每個字，最后，安靜的走廊里突兀地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撕喊。

    年安頭暈?zāi)X脹，胃像是被人抓起來顛倒搖晃，不停翻滾，惡心的要命。他快步離開警局，一掃方才的冷靜，近乎狼狽地跑到垃圾桶面前，掐著嗓子一口嘔了出來。

    然而他接近一天沒有進(jìn)食了，晚上在宓時晏家喝的兩口粥也早就消化，眼下胃里翻涌的再厲害，他再用力干嘔，也只能吐出些許胃酸，還將他嗓子眼燒的難受至極。

    已是深夜，警局門口什么聲音也聽不見，夜風(fēng)冰冷刺骨，見縫就鉆，頑皮的從袖子漏開的領(lǐng)口鉆了進(jìn)去，將冰冷的身軀貼向溫?zé)岬钠つw，開始四處游走。

    年安倒退一步，熱度涌上，身上的冷意愈發(fā)明顯。他抬起頭，下頷于脖頸牽出一條漂亮精致的弧度，他輕咳兩聲，重重吐出一口帶著冰冷的濁氣。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在深夜的警局里，被人惡心到趴在垃圾桶前干嘔胃酸。

    年安恨不得將里頭那兩人千刀萬剮，可是不能，他吐完這口濁氣，他還得趕回醫(yī)院，蔡女士還沒醒，車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沒出來，故意殺人和意外車禍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不能在這兒把自己弄栽，他還得留著力氣跟年函一筆一筆算清楚，還要讓對方在牢里面蹲一蹲，知道什么人不能碰，一根汗毛都不能。

    而這一切，除了他自己，沒人能幫他。

    年安習(xí)慣性地在口袋里摸索煙盒，然而卻抓到一手空，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穿著的是宓時晏的衣服，宓時晏不抽煙，口袋里自然也不可能有煙。

    在冷風(fēng)里站了好幾分鐘，大腦才慢慢恢復(fù)被冷卻下來，他抽回手，在周邊看了一圈，最終在不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一家尚還亮著燈的便利店，抬步邁了過去，還沒走到，就聽見一陣熟悉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年安停下腳步，朝聲源處看去，只見宓時晏正站在不遠(yuǎn)處，正和一名看起來非常眼熟的男人說話。因?yàn)閷Ψ侥嬷獾木壒?，年安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只好瞇起眼睛用力多看了兩眼，不料對方卻突然看了過來，與此同時，宓時晏也終于回過了頭。

    兩人走近之后，年安看著唐恭的臉微微一愣，繼而很快掩去眼中的驚訝，偏頭問宓時晏：“這位是……你朋友？”

    唐恭抿了抿唇，悄悄瞥了眼宓時晏，繼而主動沖年安伸出手：“你好，我叫唐恭。”

    年安回握住他的手：“久聞大名。”

    宓時晏頓時皺起了眉頭。

    “咦？”唐恭驚訝道，“時晏對你提起過我嗎？”

    年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宓時晏：“這倒沒有，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痹捯魟偮?，他明顯感覺到唐恭的手僵硬了幾分，“不過你長的很像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br>
    “很像……？”唐恭困惑地看了看年安，又看了看宓時晏，道，“剛剛時晏也突然這么說，真的有那么像嗎？”

    “本來是這么覺得。”年安瞇起眼睛：“只是現(xiàn)在仔細(xì)一看，也不是很像?！?/br>
    眼前這人雖與陸達(dá)長相相差無幾，或許可以用一模一樣來形容，但年安在看清的第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這人不是陸達(dá)，而是當(dāng)初那張與宓時晏一起合照的那位男性。

    一個人的臉可以一模一樣，但他身上的氣質(zhì)，是無法完全吻合的。

    宓時晏卻是突然插話道：“筆錄做完了？”

    “嗯?！蹦臧材抗庠趦扇酥g打轉(zhuǎn)，眼中劃過一抹了然之色，“那么我先走一步?！?/br>
    誰知宓時晏卻拉住他，將他身體翻轉(zhuǎn)過來，手掌附上他的額頭，果不其然，溫度比今天早上摸時還要guntang幾分。

    宓時晏皺眉道：“你發(fā)燒了?！?/br>
    年安當(dāng)然知道自己發(fā)燒了，但方才情緒高漲，根本無暇關(guān)注身體上的不適，也許是因?yàn)樾念^還壓著蔡女士的事，此時他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難受，最多就是頭有點(diǎn)暈。

    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正要說沒事，就聽宓時晏就對唐恭說：“你什么時候回去？”

    唐恭不知在想什么，盯著宓時晏看出了神，被這么一問才把意識拉回來：“我馬上就回去了，親戚臨時出了點(diǎn)事情我才過來的?！彼D了頓，又說，“那你們……”

    宓時晏說：“他不舒服，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br>
    年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唐恭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依依不舍地說：“那你們路上小心?！?/br>
    宓時晏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欲言又止，但最后又什么都沒說，拉著年安就朝著車走去，把人塞進(jìn)副駕駛座后，正要離開，身后的唐恭突然跑了過來。

    “宓時晏，”唐恭平穩(wěn)了呼吸，站直身體，望著宓時晏，“我能去找你？”

    宓時晏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不知都想了些什么，直到街邊的樹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才從喉嚨里吐出一個低啞的字：“好?！?/br>
    車子啟動后，年安坐在副駕駛上，盯著后視鏡看了片刻，直到唐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在里面后，才收回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侃宓時晏：“把心心念念的老相好這么丟在那里，你就不怕以后人家不跟你好了？”

    宓時晏握著方向盤地手一緊：“什么好不好?！?/br>
    年安若有所思地說：“和陸達(dá)真是長得一模一樣呢，就是性格差的有點(diǎn)大，不過這可能就是你心中辨別正貨與替身的區(qū)別？”

    宓時晏一頓，滿是困惑地看向年安：“什么正貨替身？”

    年安眉峰輕輕挑起：“看不出來，你比我想象里的還多情？”

    宓時晏：“……”

    警局距離醫(yī)院并不遠(yuǎn)，夜里的道路一路通暢，宓時晏很快就停在了醫(yī)院門口，他目光暗沉地看著年安：“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年安邊說，邊拉開車門把，似笑非笑道，“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合同還沒到期，你可別想著提前違約。”

    他本以為宓時晏肯定會回去，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宓時晏拉著去掛號，取了根體溫計(jì)一量，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燒上三十九度。

    年安還擔(dān)心蔡女士的情況，身上帶燒顯然不能守夜，然而空腹不能打針，年安正想著要不還是吃點(diǎn)退燒藥壓一壓時，宓時晏轉(zhuǎn)身就跑去買了一碗粥。

    年安看著他手里的粥，突然嘆氣道：“寶貝兒，你突然對我這么好，我會懷疑你對我圖謀不軌。”

    “……”宓時晏把勺子塞進(jìn)他嘴里，“燒都堵不上你的嘴。”

    等一切都結(jié)束后，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diǎn)，醫(yī)院里靜悄悄，值班的護(hù)士都忍不住打起哈欠。

    “你還不回去？”

    宓時晏看了眼時間，說：“醫(yī)生說要坐二十分鐘才能走?！?/br>
    年安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在等自己，他眨眨眼，只覺得心中某種難以言表的東西流淌而過，不由牽起嘴角：“我媽還沒醒，我就不回去了?！?/br>
    宓時晏立馬提聲拒絕：“不行，你還燒著，得睡覺?！?/br>
    “燒著就燒著，我不能讓我媽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蹦臧舶咽种械拿藓瀬G進(jìn)垃圾桶，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宓時晏，“那滋味可不好受?！?/br>
    他可還記得當(dāng)初半夜突然肚子疼，一個人起來叫救護(hù)車，幾乎是爬著下樓到醫(yī)院，切了闌尾，隔天打著掛水睜開眼睛時，清冷的病房里半點(diǎn)聲音都沒有的滋味。

    太空虛了。

    因?yàn)橹烙卸嗫仗?，才不想再讓他媽也嘗嘗這種滋味。

    年安直接做電梯來到住院區(qū)，蔡女士還沒醒來，安靜的病房里，除了心電儀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年安站在床邊撩起蔡女士的額發(fā)，神色晦暗不明。

    他沒有久留，而是轉(zhuǎn)身走出病房，門口的宓時晏問他：“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年安聽出對方是在問年函的事，他眼神陰鷙道：“怎么說也得讓他進(jìn)去蹲一蹲?！?/br>
    宓時晏：“要我?guī)湍悖俊?/br>
    年安有些驚訝地看向他，繼而彎起嘴角，“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緊接著他又轉(zhuǎn)移話題道，“你這是準(zhǔn)備今晚跟我一起陪護(hù)呢？”

    宓時晏說：“我怕你堅(jiān)持不到節(jié)目，就把自己燒死在醫(yī)院?！闭f罷，他又摸了摸年安的額頭，確定燒退去些許后，想了想，又脫下自己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