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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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林記的熱干面,我聽說過,但沒吃過?!?/br> 還好,她的語氣仍和緩,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胡悅聊天,“國內(nèi),我反而去得很少,從家鄉(xiāng)出來,就來了s市?!?/br> “海外的城市去過很多,國內(nèi)倒是沒走幾個,我總覺得很不安全……在陌生的城市無法安心,索性到了國外,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又還好?!?/br> “以后有機會可以去嘗嘗,我聽說,w市的早餐的確不錯,豆皮也很好吃,還有什么……糊湯粉?這是w市的嗎?” 這好像是鐘女士第一次提到外出旅游的意向,胡悅想想,自從鐘女士和她相識以來,除了那次逃去美國以外,還有就是在去年去了一次國外,其余時間,她好像都在s市自己的房子里隱居,沒有太多和外界接觸的動力。 看來,隨著疤痕轉(zhuǎn)好,心態(tài)終究也在一步一步出現(xiàn)變化。會想要出去旅游了,會覺得激光祛疤有點疼了……這些轉(zhuǎn)變雖然細微,也讓鐘女士似乎少了幾分脫俗,但,在胡悅看來,卻總比最開始那個對疼痛麻木不仁的客戶要好。 她心情不錯,收機器時噙著微笑,和鐘女士確定下一次療程的時間,“最好是一個半月以后,給一些恢復的時間,而且,因為這一次做的是背,你最好趴著睡,所以要等背好一些了再做前胸。” 鐘女士卻顯得有些猶豫,這在她也是罕見的情緒,胡悅有些詫異,不再查看日歷,“是下個月有出門的打算嗎?” “不,”鐘女士的回答,卻讓她大吃一驚。“是……我想把剩下的療程換掉,換成全身保養(yǎng)類的就好了。這個祛疤手術(shù),術(shù)后太不便,我想放棄了?!?/br> 當時沒開始做以前,胡悅就警告過她,以鐘女士的情況,想要祛疤,必然會比一般患者要更痛,病程進展也更緩慢,術(shù)后的不便她也做過詳細說明:不能刺激,不能日曬,可能紅腫,可能有灼燒感和刺痛……當時,鐘女士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她也的確對種種不適置之度外,在當時,還不能肯定治療效果的時候都能堅持,為什么現(xiàn)在,治療已經(jīng)初見成效的時候反而放棄? 胡悅當然很不解,從前她不怎么贊成,現(xiàn)在反而有點半途而廢的惋惜,“可——” “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胡醫(yī)生?!?/br> 剛做完療程,麻藥也未全退,需要再休息一下,皮膚還很脆弱,鐘女士羅衫半解,掩去了層層疊疊的傷疤,碎發(fā)滑落,姣好的面容竟有風情萬種,她也有了些羞澀——這,在從前是幾乎不會出現(xiàn)在她臉上的情緒。 “就是我剛才和你提到的那個?!?/br> “沒和別人提起過,但我想告訴你,這個新朋友……他還不錯?!?/br> “我的過去,他都知道,但他不是很在意,年紀大了,在一起只是說說話,也挺好的。更何況,我們一起去過海邊……他并不在意我身上的疤痕?!?/br> 鐘女士環(huán)住膝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生的,以前,不是沒人接觸過我,但我只想一個人過日子,最好世界上誰都不認識我,只認識我的錢?!?/br> “這心態(tài),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生了改變?!?/br> “也許,是因為那個人終于進了監(jiān)獄吧……”她輕聲說,“這些事,發(fā)生得很自然,水到渠成?!?/br> “以前想祛疤,不在乎疼,是因為我很在意。但現(xiàn)在,看開了,反而就覺得,這樣也不錯,不在意了,這些疤痕也就和不存在一樣,錢我不在乎,但,我不愿再為了消磨掉這些過去的痕跡而吃苦了?!?/br> 種種異樣,都有了解釋,鐘女士對她粲然一笑,胡悅忽然意識到,她其實也還不算老,甚至可以說還很年輕。 “人生太苦了,還是要及時行樂?!彼v,“曾經(jīng)我不信,就算是逃出來了,就算是有錢了,可我總覺得我還困在什么地方,永遠都不會安全。但現(xiàn)在,我信了,我居然真的信了——什么事,都會慢慢變好的?!?/br> 什么樣的傷痕,也都會有痊愈的一天的。 “你說是不是呢,胡醫(yī)生?” 胡醫(yī)生說——她想想鐘女士的經(jīng)歷,想想她曾經(jīng)的恐懼,想想她被埋葬的青春,她嗓子眼有點發(fā)干,鼻子有點發(fā)酸,但心頭卻暖得發(fā)脹,這可能是她做醫(yī)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 “當然。”她說,“什么事,都會慢慢變好的,你給點時間就行了?!?/br> “是?!辩娕啃ζ饋碚娴暮芎每?,“都會變好的,都會過去的,我逃了三次,第一次,從yin窟里逃出來,第二次,從恐懼里逃出來,這一次,我終于從回憶里逃出來了。” 沒有眼淚,只有藏不住的一點笑,她望著胡悅,輕聲說,“謝謝你,胡醫(yī)生,這一切,緣起于你,你是我的福星?!?/br> 胡醫(yī)生說,“也謝謝你,鐘小姐,我接過很多病人,有一些客人讓我覺得很惋惜——” “但是,你卻讓我覺得,我的工作很有價值?!?/br> 她有點無奈(到底還是墜入了駱總的套路),卻又確實很滿足地想,我做醫(yī)生的意義,就是為了服務(wù)你這樣的人。 陽光灑入窗口,照舊是那個夕陽,照舊是兩個女人,一醫(yī)一患。 這一次,她們不再凝視遠方,而是在溫暖的陽光中,相視而笑。 第225章 無常 “胡醫(yī)生,你和師醫(yī)生見面了沒有啊?——和好了哇?” “本來就沒吵架,為什么要說和好呢?” “那么,見面了沒有呢?”郭小姐窮追不舍,她對胡悅要更‘賴’一點,“見面了哇?應(yīng)該見面了吧?” “你急什么啊?!焙鷲偺湫苑?,“再耐心等等好吧,郭小姐,耽誤不了你的治療的,就算將來,師醫(yī)生不接你的案子,我也一樣會給你找到好醫(yī)生的,只要他肯出方案就可以了——我人都回來上班了,你還擔心什么呢?” 的確,人都收假回十六院上班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沒辭職,來十六院總能找到人,郭小姐雖然心急,但也知道現(xiàn)在至少要比只能去j's偷偷找?guī)燊б兄涞枚?。她嘀嘀咕咕,又抬起頭讓胡悅檢查,“怎么樣,有沒有金字塔……不,法老,是不是又法老起來了?” 生長因子注射不當,手術(shù)取出以后rou芽還是會再長,當然不可能幾個月就手術(shù)一次,一般都是先注射控制,如果控制得好,那就等復發(fā)之后再周而復始,控制不住了再考慮又一次手術(shù)。郭小姐距離上次手術(shù)也有幾個月了,按道理快到復發(fā)期,她倒是一點不畏懼手術(shù)和注射,對疼痛更是視如家常便飯,胡悅給她捏下巴確認增生組織,手勁很大,可能很多人都會疼得喊出聲,但她出聲的原因居然是,“輕一點,別扯啊胡醫(yī)生,我怕我鼻子的假體被扯歪了——還有玻尿酸呢,給我扯錯位了怎么辦?” “以前錯位過嗎?”說實話,胡悅都沒接觸過揪點rou就能揪移位的玻尿酸——假體倒是有可能,這種事是看概率的,但玻尿酸注射進去以后,會和組織結(jié)合,按說是不存在移位這一說的,只有擴散范圍的區(qū)別。 “錯位過的?!钡诓∪诉@里,她們不懂這么多,各有各的玄學,“我以前在鼻基底打的感覺就移位過,其實我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是后來鼻子還是整個歪掉,我感覺就是有一天我洗臉的時候太用力了,手挫了一下……” 其實,玻尿酸擴散效率和預(yù)想中的不一樣,導致鼻基底兩邊的支撐力不同,鼻尖有歪這個是不可避免的,這和患者本人做了什么基本沒有關(guān)系,甚至和醫(yī)生的手藝都不能說有直接關(guān)系,有些患者要求多打幾針玻尿酸,醫(yī)生衡量著也在安全范圍內(nèi),就給打了,結(jié)果體質(zhì)原因,一邊擴散得快,另一邊擴散得慢,這都不是醫(yī)生能預(yù)計得到的。但是郭小姐這樣想也沒辦法,大概要有個理由,她心里才舒服點。 “還好?!焙鷲偹砷_手,“又長出了一些。過來打一個療程的針就好了,能不手術(shù)還是盡量不手術(shù)。” 她讓身邊的住院醫(yī)師也捏一下,“增生組織和正常的皮下組織手感是不一樣的,你輕一點捏,感受到就好了?!?/br> “是的,摸起來是有顆粒感的,不像是原本的組織那么平滑?!惫〗憔尤欢寄軈⑴c討論,“——我以前受不了的時候,經(jīng)常狠狠地扯下巴,想著要是能把它扯下來就好了。” 因此,對組織的手感很熟悉嗎?住院醫(yī)不像是胡悅一樣老道,臉上難免露出駭然之色,“不疼嗎?” 郭小姐看了他一眼,胡悅也跟著看了一眼,只不說什么,郭小姐也不覺得被冒犯到,大概已習慣他的語氣,“疼,我習慣了,以前做手術(shù)的時候,麻藥打得不夠多,做到一半,知覺恢復了一點,感覺醫(yī)生在從我骨頭上硬生生地把rou往下扯?!?/br> 小住院醫(yī)嚇得后退一步,捂著臉齜牙咧嘴,郭小姐樂得大笑,她的臉更丑得可怖了,但她也并不掩藏,反而似乎刻意嚇唬男醫(yī)生,往他那邊靠過去,“這就嚇著啦?黃醫(yī)生?” “你去開點奧曲肽來,我現(xiàn)在就給你打?!焙鷲傞_好了藥,把卡還給郭小姐,打發(fā)走了她,才教育助理?!皩Σ∪艘云匠P囊曋?,不要用獵奇審丑的態(tài)度去看人家,她來醫(yī)院是尋求幫助的,又不是被你看熱鬧的?!?/br> “明白了。”小助理先低頭認錯,又有點不甘心,喃喃說,“我……我也沒看熱鬧啊……” 還嘴硬?雖然話是沒有說錯什么,但態(tài)度大家都能感覺出來,郭小姐只是用一種異樣的手段來維護自尊而已,她確實做了很多錯誤的決定,但也輪不到非親非故的醫(yī)生來指指點點。 胡悅瞪了黃醫(yī)師一眼,但也不為己甚,“你是幸好跟了我,要是跟到師主任組里,我看你能熬過一星期?” 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是主治醫(yī)師,現(xiàn)在十九層很少有人不知道,胡悅的關(guān)系是一直通到院長那里的,屬于周院的嫡系,只是,兩人的級別差得有點多,中間還少了個承上啟下的主任醫(yī)師,這難免讓想要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小蝦米心懷顧慮,一說到師雩,黃醫(yī)生就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向她打聽,“師主任要回來上班了嗎?什么時候?” “目前還不知道,”胡悅搖搖頭。 “那……”黃醫(yī)生看起來是很想問剛才郭小姐一樣的問題,也是欺負胡悅脾氣好,被胡悅瞪了一眼才知道閉嘴,還有點不甘心,低聲說,“那……師主任可要快點啊,張警官都快出院了,院里安排了人來跟拍紀錄片的,這么好的機會……而且……明明手術(shù)方案就是師主任做的……” 這么快,三期手術(shù)就做完了?胡悅吃了一驚,但屈指算算,也確實一年多了,差不多治療也算是到了尾聲,這又是一起值得宣傳的高難度手術(shù),十六院在這其中也起到了積極作用,就看在減免的醫(yī)療費上,部署一個紀錄片也是在情在理,總不能出錢出力,到最后沒什么人知道。她想了一下,笑著說,“怕什么,這肯定是宣傳辦那邊管的事情,是誰的功勞,別人搶不走?!?/br> 周院的嫡傳弟子,就算師雩現(xiàn)在地位尷尬,那也不是別人能隨便過來欺負的,周院授意拍這部片子,說不定也和對上爭取保住師雩的行醫(yī)執(zhí)照有關(guān)。胡悅對黃醫(yī)生當然裝作十拿九穩(wěn),自己私下卻是再三推敲,中飯都吃得沒著沒落的,謝芝芝看出她有心事。“怎么了?好久沒回來上班,手生了?” “你別說,還真有點。”胡悅說,“今天要給病人打奧曲肽,畫那個注射范圍,我真的畫了好久,一邊畫一邊捏,感覺手感都要沒有了?!?/br> “奧曲肽,這不是抑制生長嗎?——那個鬼面女郎又來啦?”謝芝芝的注意力被短暫拉開一會,“不是說,她去找?guī)熤魅瘟藛幔瑤熤魅尾唤铀???/br> “還在考慮?!边@里面有些話,不好和熟人講,胡悅猶豫了下,想到上次見面,謝芝芝最后隔著窗子說的話,還是低聲說,“下一步是大手術(shù),我沒資格做的,他……你也知道,要是出事了,麻煩就大了?!?/br> 要是沒出事,當然是千好萬好,若出了事,就算郭小姐自認倒霉,醫(yī)院都心虛得不行,這里的講究謝芝芝是明白的,她也贊成,“是,還是謹慎點好……等等,你和師主任,見面了?” 她是知道來龍去脈的,所以問得不像是以往一樣曖昧而八卦,反而有點五味雜陳,欲言又止。胡悅望著她笑了笑,搖搖頭,“沒有,但是有微信聯(lián)系——那么多公事往來呢,怎么可能完全斷絕聯(lián)系?!?/br> 也是,謝芝芝這才釋然,隨即又扭捏起來,“那……那……” 她做作了半晌,還是問出口,“他沒有約你見面嗎?” “沒有。”胡悅有點好笑,還是大方回答。 “那……你不想見他嗎?” “還好,沒什么感覺?!?/br> “那……你們微信都聊什么???除了公事,就什么都不說了?” “就說點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的話啊,拉點家常,沒什么特別的?!?/br> 謝芝芝繞來繞去,吞吞吐吐,終于問到了重點,“那……這樣的話……要是他回來上班的話,你們就,真的當無事發(fā)生了???” “那就要看他是怎么想的咯?!焙鷲傂α?,“如果他能做到的話……那我也沒問題啊?!?/br> 但,問題是,師雩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下午沒門診,乘著午休時段最后一點時間,胡悅在自己的小辦公室里躺倒搓肚皮,拿出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回顧著她和師雩的微信——大多數(shù),的確都是公事,偶然師雩會拍些自己吃到的菜品給她看,她也偶爾禮尚往來,話倒是聊得不多。畢竟一個正常上班的醫(yī)生,是絕對不會有很多時間聊微信的,要門診、要手術(shù),下了班還要看論文,微信不能做到即時回的話,聊是聊不起來的,因為你也不能確定,自己回復的時間對方是否有事,一天這樣隔空聊上十數(shù)句,差不多算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關(guān)系’的極限了。 要怎么樣的關(guān)系才能聊得多呢?那自然是值得分配整塊時間來交流的關(guān)系了。胡悅一直在想,回s市簽合同和鐘小姐的門診,實在是巧,而駱總本人又絕沒有這個動機,是不是師雩在背后有點影子……但也不像,她回來了,他也沒因此更積極一些。這讓她隱約有些失落,卻又松了口氣:被騙了十二年,她是真的受夠了這些。如今雖然已經(jīng)開始上班,但多少還有些不情愿,仿佛這不是她的自由意志,這種隱隱被cao縱的感覺,如果和師雩有關(guān),她…… 倒不會吃驚,因為他好像就是這樣的人,但可能是就會有一點生氣和失望的。 是不是因為這點懷疑,所以不想見他呢? 她也說不清,重新忙起來以后,好像又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就這樣慢慢地淡了聯(lián)系,一切隨緣大概也不錯。想見面的心,從剛開始的期待又抗拒,到現(xiàn)在反而看淡了,只有關(guān)心是仍在的,就算知道紀錄片的事,大概周院都會和他說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想掏出手機通風報信。 胡悅糾結(jié)了很一會兒,這才放下手機去做手術(shù)——她一回來,原本的客戶都紛紛上門,也算是徹底從師雩那里獨立出來,有了自己的客戶群。 “胡醫(yī)生,這是我男朋友?!?/br> 病床前,文小姐看著她直笑,把床邊的男孩子介紹給她認識,“之前門診他有事,沒陪我過來——今天他陪床,有什么事你和他說好了,你可要照顧好我啊。” 最后一句話,是仰著臉對男朋友說的,她男朋友胖乎乎的,一看脾氣就好,摸著后腦勺笑,“知道啦,全麻手術(shù)我常做的啊,很精通的,半個行家了?!?/br> 他就是不說這句話,胡悅都覺得他眼熟,這一說更感到經(jīng)常和他碰面,不免多看了幾眼,文小姐笑著說,“我們就是在這里認識的——他經(jīng)常來這里住院的啊,做抽脂?!?/br> “?。 边@一說,胡悅頓時釋然:是了,感覺是在抽脂組那邊見到過很多次類似的臉。 “那次我來找你復診,出來以后,心情很低落,就坐在樓梯間抹眼淚,剛好被他撞見,我很不好意思,沒想到他還來安慰我。”文小姐說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她是不愿講自己為什么復診出來以后心情低落,胡悅卻是不記得了,這期間發(fā)生過太多事,愕然了一會,才想起來,最后一次復診,自己對她的態(tài)度大概是很粗暴。 為什么會粗暴?不就是因為文小姐情愿耗干積蓄,甚至借貸,也要繼續(xù)做整容手術(shù)嗎?她是不贊成的,只是也不便干涉,所以態(tài)度特別冷漠。文小姐大概也有所感覺,甚至有些動搖,所以走出去以后,才會忍不住要哭。 至于現(xiàn)在,怎么歡歡喜喜地來做手術(shù)了……那,還不好理解嗎?一次抽脂手術(shù)也不便宜,在中國這個體重壓力并不太大的國度,男生持之以恒地來做抽脂手術(shù),家境不可能差。胡悅隨便一掃男孩子的穿著,就認出兩三件名牌,她暗自點頭,“挺好的,有緣分?!?/br> 兩個女孩子眼神一撞,各自都是意會,文小姐對她討好地笑了笑,像是要請她放一馬,牽起男朋友的手撒嬌地晃,“小鄭對我很好,都不在乎我做過臉,他很開明的?!?/br> 小鄭看起來脾氣非常不錯,笑呵呵地望著文小姐,眼底全是愛意。“我自己也做的呀——能漂亮就好,胡醫(yī)生,拜托你給她做得好一點哦?!?/br> 一看就是在溫室里長大的富家子弟,可能因為體重有點自卑,太美的女孩子也不敢追,文小姐這樣的小家碧玉,正合胃口,能看得上他,他自然也高興。這兩個人倒是一拍即合,胡悅猜小鄭很舍得給女朋友花錢。 “是好事?!彼χf,“一定給她好好做手術(shù),讓她漂漂亮亮當新娘子?!?/br> 這句話說得小鄭和文小姐都紅了臉,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偷笑,又互相看看手上的戒指。胡悅笑著搖搖頭,“好了,上手術(shù)床,要把你推去手術(shù)室了。” 小鄭自然一路送到手術(shù)區(qū)門口,文小姐進了手術(shù)區(qū)還和他眉目傳情,門關(guān)了,笑意未歇,對胡悅說,“胡醫(yī)生,我現(xiàn)在真的很開心?!?/br> 開心就好,胡悅當然只有點點頭,文小姐怕她不信,急急說,“我真不是看上他的錢——” 說到一半,望見胡悅的眼神,又沉默了,低頭一會,語調(diào)微微冷靜下來,“至少,不是只看上他的錢?!?/br> 這話就說得真誠了,胡悅還是笑,文小姐想了一會,也笑了?!八瞬诲e,我會對他好的——胡醫(yī)生,這樣也挺好,我滿喜歡他的,如果我沒有做鼻子,真碰不到他,他也未必能看得到我?!?/br> “我們的婚禮要去大溪地辦,他一家人都挺好的,很大方?!贝魃虾粑饕郧?,她輕聲說,“整容……到底還是改變了我的生活,讓我過上了以前不敢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