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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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狂陽幾乎是跳將起來,也不跟付醇風(fēng)交手——傻子才跟他交手呢。 她二話不說,調(diào)頭就往醫(yī)宗跑。 于是一大清早,所有弟子都見刀宗掌院拔腿狂奔,付大長老在其身后狂追,一座炮臺在奔跑中上下點頭。 ……算了……算了,保命就得,要啥臉。 木狂陽像瘋狗一樣躥進醫(yī)宗,不顧醫(yī)宗弟子阻攔,直奔君遷子臥房而去,并一頭撞破了君遷子掌院的窗戶。 君遷子幾乎是立刻披衣而起,尚來不及反應(yīng),就見付醇風(fēng)當(dāng)頭一刀斬來。醫(yī)宗法陣不比刀宗,能令他橫行無阻。法陣被催動,付醇風(fēng)被陷在陣中,但卻是全無防御,任由利箭橫來,只顧追殺木狂陽。 木狂陽沒有辦法,又只能回身去救。 一邊救還一邊喊:“君遷子!快幫忙叫醒他啊!” 君遷子掌院簡直了,只得打開醫(yī)箱,又取出一?;煸?,一臉痛心地道:“混元丹十年才能得一爐,一爐僅九粒,你們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然而抱怨歸抱怨,眼下卻是無法,只得取出丹藥。木狂陽對付醇風(fēng)已經(jīng)心里有底了,這時候打飛他手中的乾坤日月刀,飛撲上去,不顧他掙扎,將他壓倒在地。 眼看著她又要下手掰折自家?guī)熥鸬氖帜_,君遷子趕緊道:“不必,有我在側(cè),你掰折他手干什么?跟他有仇啊!按住就好!” 醫(yī)宗弟子盡皆上前,一陣兵荒馬亂,卻總算是將付醇風(fēng)按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君遷子把混元丹喂給他,此丹畢竟高效,不一會兒,付醇風(fēng)已經(jīng)睜開眼睛。入目第一眼,便看見死死壓在自己身上的木狂陽。付大長老只覺得老臉通紅:“我……又發(fā)病了?” 木狂陽這才松開他:“師尊啊,我現(xiàn)在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睛,您這實在是太嚇人了。等我傷好我他媽一定要殺到天魔圣殿,弄死贏墀!” 付醇風(fēng)這才看見她胸口已然塌陷下去。他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摸,木狂陽頓時面色古怪:“師尊……師尊?!我說,雖然塌了,但好歹還是胸,你這樣伸手就摸,不太好吧?” 付醇風(fēng)猛縮回手,連脖子都已紅透,瞪她一眼道:“還不快起來!” 木狂陽哦了一聲,這才自他身上下來。付醇風(fēng)回身跟君遷子說話,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我這病癥,當(dāng)真沒治了不成?” 君遷子還沒說話,木狂陽已經(jīng)道:“師尊何必這般說。只要給予一定時間,哪有君遷子掌院治不了的???” 君遷子重新替木狂陽接骨換藥,眼見她傷勢好得慢,不得已又將混元丹喂了她一粒:“少激我。這本就不是病,解術(shù)我并不擅長。你等恐怕只能找天衢子幫忙?!?/br> 付醇風(fēng)倒是并不意外,君遷子是不個靠譜的,他遲遲不下手醫(yī)治,必是尚無把握。他說:“可我總不能動不動便追殺狂陽。若暫時無法醫(yī)治,請囚我于禁室,以免出現(xiàn)意外?!?/br> 先行囚禁起來,倒是個好辦法。 君遷子剛要答話,卻不料木狂陽先開口了:“囚什么囚?一把年紀的還出來逞英雄。我自小心一點便是了,你要能殺了我,刀宗掌院便早該換人來坐。” 到底還是心疼自家?guī)熥鹆?。君遷子都懶得看這一對師徒,快速替木狂陽接好胸骨,有混元丹護體,也不需要再服什么藥,他揮揮手,把一大早便鬧得雞飛狗跳的二人趕出了醫(yī)宗。 回到刀宗,木狂陽是真的沒有睡好,這時候還在打哈欠。 付醇風(fēng)難免心疼,說:“你再睡一陣,為師去趟苦竹林。” 木狂陽揮揮手:“去吧去吧,不過說真的,師尊您犯病之時要是能改殺天衢子就好了。要不您這幾日多念念他的道號,指不定目標就真換了呢?” 付醇風(fēng)白了她一眼,壓根懶得理她,徑直去往苦竹林。 苦竹林,天衢子坐在案前,他雙手傷勢已然痊愈,正在翻閱古書。付醇風(fēng)這病勢來得古怪,大家都在想辦法。但是解術(shù)一事,醫(yī)宗并不擅長,他也只得各方留意。 然而今天,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付醇風(fēng)說:“你先找個什么東西,把我綁起來?!?/br> 天衢子余光一瞟,看見他猙獰丑態(tài),心中暗嘆——這刀宗大長老也是造孽。他自墟鼎拿出一條細細的銀鏈,自付醇風(fēng)脖子纏繞至肩臂。銀鏈光芒一現(xiàn),頓時陷入rou中。 付醇風(fēng)說:“是封印靈力的法寶?” 天衢子說:“只是不能以靈力施以攻擊術(shù)法,于自身修煉無阻?!?/br> 付醇風(fēng)心下略安,此舉既不耽誤修行,也能讓他發(fā)病時不能再使用術(shù)法。木狂陽總不至于被一個不能使用術(shù)法的凡人給傷到吧? 天衢子說:“此事我與君遷子都還在想辦法,大長老且回吧?!?/br> 他今日神情格外清冷,付醇風(fēng)心中不解,然而天衢子同他并不親近,總不好多問。他帶著疑惑出了苦竹林,剛回到刀宗,便聽見有弟子前來傳報:“魔尊贏墀承諾以一萬魔傀向畫城交換奚掌院化身。畫城傀首應(yīng)允了?!?/br> 九淵仙宗頓時上下震怒! 這畫城,簡直是不將整個九淵仙宗放在眼里! 而此時,向家堡。 堡主向銷戈正在潛心打造心的圣劍。這老頭脾氣古怪,此時又正是需要全神貫注之時,誰敢打擾?連他兒子向盲都恨不得遠遠躲開。 向銷戈幾乎挖空了整座后山為劍爐,以熔巖為碳火,此刻正在汗流浹背地研究風(fēng)箱鼓風(fēng)。突然背后響起腳步聲——這個時候,誰敢打擾他?! 向銷戈猛地回身,身后果有一人。是個女人。向銷戈一臉暴怒僵在臉上,面前這個人他從未見過,衣飾面貌皆陌生得很。卻偏偏不知是哪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熟悉。 他打量了半天,皺眉道:“你是誰?!” 頊婳一身紅黑相間的長袍,緩步而來時,身上甜香四溢。她輕笑:“好久不見了,父親?!?/br> 向銷戈連整張臉都皺起來,他這一生,只有向盲這一個兒子,幾時有過女兒?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頊婳卻已經(jīng)淡笑道:“看來歲月漫漫,父親已經(jīng)連我都已不再記得?!?/br> 向銷戈腦海如一陣電閃雷鳴,他后退一步,雙唇顫動:“你……你是……不、這不可能……”他步步后退,“不可能?!?/br> 頊婳淺笑:“怎么不可能呢,父親?!?/br> 這一聲父親,叫得向銷戈毛骨悚然。頊婳卻緩緩走到劍廬前,輕聲道:“實不相瞞,這次本座前來,是有求于您呢?!?/br> 向銷戈身體輕顫,連一向穩(wěn)健的手也握不住手中羊皮圖卷:“你……來此何事?” 頊婳慢慢將手搭在他肩上,說:“也沒什么大事,只不過女兒在人間混得憋屈,受了賊人欺負。希望父親為女兒鑄一柄兵器,以拒敵寇。” 向銷戈說:“你本應(yīng)鎮(zhèn)守天河弱水,為何脫逃?!” 頊婳輕笑著湊近他,在他耳邊說:“因為女兒想念父親,想念人間啊?!?/br> 向銷戈幾乎是顫抖著推開她:“你可知違背天道,你將成魔?!” 頊婳笑意更盛,邪魅妖冶:“我當(dāng)然知道啊,父親?!?/br> ☆、第51章 白晝?nèi)唛L 第五十一章:白晝?nèi)唛L 向銷戈, 時年三千四百余歲,整個玄門除了九淵仙宗宗主水空銹之外, 便屬他最為年長。 如今早已被尊為器圣的他,幾時有過這般慌亂的時候?! 可是由不得他不慌亂, 只有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當(dāng)初自己親手所鑄的圣劍,成了魔。他說:“上古大陣精密無比,九淵仙宗又年年皆有加固, 你是如何出來的?!還有……你身上, 又怎么會是魔傀的血脈?” 到底是老謀深算, 他一邊問話,一邊卻是悄悄將手伸向袖中的法寶。那法寶乃是九淵仙宗器宗掌院九盞燈敬奉給他的寶物。 不受任何靈力影響, 可以直接聯(lián)絡(luò)九淵仙宗。 可是他手剛一觸及, 頊婳便笑著道:“我勸父親不要妄動。”她手指輕輕撫弄向銷戈的白發(fā),說,“父親的身軀,換過很多次了吧?三千多年,再如何修為高深, rou體也不可能堅持下來吧?” 向銷戈不管不顧, 仍然想要催動袖中法寶,然她卻又輕描淡寫地道:“不知道向盲的身軀若是毀了,父親是不是也能替他重鑄呢?” 向銷戈不敢亂動了, 他耗費千年心血, 鑄就一柄圣劍, 成就了自己器圣之名。但是卻也錯過了最適宜生育的年齡。原以為就此絕后, 他也絕了這念想。 卻不料歷經(jīng)數(shù)次改造的身體,竟然在最后誕下了子嗣。 老來得子,豈有不珍惜的道理? 頊婳坐到他身邊,說:“這個弟弟,父親想必得來不易。他應(yīng)該是父親最珍貴的東西了吧?” 向銷戈轉(zhuǎn)頭看她,兩千余年之后,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頊婳。他說:“吾最珍貴之物,并不是他。” 頊婳說:“哦?還有別的?我想不出來?!?/br> 當(dāng)然想不出來啊,天外隕鐵,堅硬得連向家堡的熔巖都無法冶煉。哪識巨匠之心?!向銷戈問:“你把向盲怎么了?” 頊婳說:“向盲會怎樣,父親不應(yīng)問我,而是應(yīng)該問您自己呀。” 向銷戈緩緩將手中傳聲法寶放在打鐵臺上。頊婳素手拾起,隨手扔進了劍廬里,然后道:“這就對了。我的兵器要得急,父親能不能憐惜女兒,加急做出來呀?” 向銷戈說:“劍廬在煉著劍,你也看見了?!?/br> 頊婳當(dāng)然看見了,她拿過向銷戈方才在看的羊皮圖卷,說:“父親在鑄造新的圣劍啊,真是辛苦?!?/br> 向銷戈說:“你知道就最好。弱水河口一旦崩潰,人間俱毀。此事必須優(yōu)先,不能耽擱?!?/br> 頊婳說:“是挺著急,不過可惜,沒有用的?!毕蜾N戈一愣,問:“什么?” 劍爐熔巖沸騰,熱氣驚人。頊婳說:“弱水河口的事,沒有女兒目前的事急切。父親還是先擱一邊吧?!?/br> 向銷戈說:“十萬大山的法陣已經(jīng)頻頻波動,河口崩潰已近在眼前,你怎可妄為至此?” 頊婳說:“父親應(yīng)該知道,我今日前來,不是同您商量的?!?/br> 向銷戈一把雪白的胡須氣得直抖:“你是在威脅我?!” 頊婳輕笑,說:“父親比起當(dāng)年,真是可愛了許多。十天之內(nèi),我要一柄可以對戰(zhàn)定塵寰的法器。適合陣修使用,當(dāng)然了,女兒愛美,父親一向知道。而法寶這些東西,是要常握在手中的,自然還是美貌更好?!?/br> 頊婳愛美,向銷戈當(dāng)然知道,他煉一把劍,耗費千余年。那幾乎是他整個問道的生涯。那劍的性情、愛憎,他爛熟于心。兩千年未曾忘記。 他說:“不可能!定塵寰鑄劍耗時六百年,短短十日,我如何可能鑄出一把這樣的法寶?!” 頊婳聲音突然加重:“不可能就想辦法讓它變得可能!我不管父親去哪里尋找材料,反正十日之后,如若不見合意兵器,吾將屠盡向家堡上上下下,雞犬不留!” 向銷戈無力,但他還有一絲希望:“你的真身呢?”如果她的真身毀了,或者被封印,那么她的元神或者不至于太強大,集九淵之力,總可以消滅。 頊婳哪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她唇角微揚,皓齒如貝:“父親不會想見到的?!?/br> 向銷戈絕望。 頊婳拍拍他的肩,又柔聲道:“女兒的事,勞煩父親了。今日前來尋父,實在冒昧,也不希望他人知曉,還望父親保密?!彼蛳蜾N戈一躬身,“十天后女兒再來。” 說完,一轉(zhuǎn)身,離開了向家堡。 向銷戈癱倒在打鐵臺旁邊,好半天,他站起身來,步出劍廬。劍廬周圍全是廢棄的寶劍,其中哪怕任何一柄,也足以令一般玄門中人相爭相奪。 只有在向家堡,這些全是廢品。 向銷戈經(jīng)過一地劍冢,冷汗?jié)裢噶艘律?,哪怕是?jīng)巧手巨匠改造過的身體,也漸覺力不從心。他問下人:“少堡主呢?叫他來?!?/br> 向盲是向銷戈老來所得,如今年紀也還小,不過十七歲。 他走到父親身邊,跪下行禮:“爹,您叫我?!” 九淵仙宗外門弟子的課程并不多,他還有時間偶爾回家探望父親。向銷戈說:“走,隨父親上融天山?!?/br> 向盲一臉不解:“齋心巖今天沒課,爹,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