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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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林按下接聽鍵,鄭九鈞啞聲通知他:“我的郵箱賬戶被人盜了。我剛收到一封郵件,里面有一個鏈接,我沒多想就給點開了,結果就被盜了。他們拿我賬戶對你做了什么?你信我,我沒害過自己人……也不會背地里挖坑?!?/br> 鄭九鈞原先是很憤怒的。他的賬戶突然被侵占。看完那個配音詭異的視頻,他無法登陸自己的郵箱——誰這么膽大包天,敢拿他來作惡開涮? 憤怒過后,心里是擔憂。 他趕忙聯(lián)系傅承林。 他還考慮:傅承林要是不接電話,他只能親自去香港走一趟。 傅承林的語氣很正常。他平時怎樣對待鄭九鈞,今夜也是相同的態(tài)度,但他反復盤問了一點:“你和誰說過我在吃藥?被人這樣教訓,我不好受?!?/br> 風吹書頁,翻出沙沙聲響。 鄭九鈞關閉窗戶,頓住腳道:“我鄭九鈞發(fā)誓沒說過?!?/br> 桌上積攢了一堆報告。他連其中一本都懶得瞧。通常,傅承林負責統(tǒng)籌規(guī)劃,鄭九鈞負責對外業(yè)務,利益關系捆綁了他們二人。于公于私,鄭九鈞都不會抖露秘密。他這點兒大局觀還是有的。但是一想到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一腔怒火不知往哪兒發(fā),他略感惆悵空惘。 他等著傅承林回北京。 他開車去機場接人。 十月下旬,屋頂和窗沿都結了霜華,在濛濛日光中一點一滴融化。寒意來襲,他緊了緊衣領,在停車場外撞見了傅承林和姜錦年。 姜錦年拎著傅承林的行李箱,饒有興致和他說話:“明天券商開會,我要去參加。哦,還有,下周輪到我出差了,四天都不在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了,我又有事……今晚我做飯給你吃?!?/br> “像你說的,我好不容易見你一面,”傅承林摟她肩膀,“還讓你做飯,我覺得不合適?!?/br> 姜錦年輕笑。 她拿出一個食品小紙袋,裝著她自己烘制的心形餅干,表皮香軟酥脆,裹了一層蔓越莓——傅承林偏愛這種口味。她把紙袋放進他的衣服口袋,懵懂間,她碰到了那個……放戒指的盒子。 她沒有刻意銘記。 只是盒子表面鍍金,設計得與眾不同,她一摸就能感覺出來。 人潮消散,停車場愈發(fā)靜謐。 傅承林和她說:“這是我……裝銀行密碼器的東西?!彼贸瞿莻€東西轉(zhuǎn)移到了左邊的衣服口袋,他還用另一只手握著姜錦年送他的零食,笑道:“嗯,你還會烤甜點?” 姜錦年笑意勉強:“我看你經(jīng)常在外面買蔓越莓夾心餅干,就想告訴你,我也會做?!?/br> 她與他隔開幾寸距離。 他沒注意,低頭咬一口餅干。 “好吃,”他說,“謝謝。” 她不做聲。 傅承林喚她:“年年?” 姜錦年這才反應過來,應道:“我就在這里。” 傅承林環(huán)顧四周,沒瞧見一個人影。他按捺不住感情沖動,挑起她的下巴吻她。她被他抵到了車門上,長腿彎曲,正要往下滑,又被他的膝蓋貼直。他提著她的細腰——她穿這種收腰的裙子,似乎就是方便他握著把玩。這一次接吻綿長且熱烈,暫時讓姜錦年抽離了思緒。 當他放開她,她想:傅承林現(xiàn)在應該是愛她的。 他有出軌跡象嗎?沒有。 他和別的小姑娘曖昧嗎?沒有。 又或者,她看不見。 事業(yè)壓力重如泰山。姜錦年一邊計較一邊自嘲可笑。她抬起手指,輕觸了一下嘴唇,好像有點兒腫了。她和傅承林躲在視線盲區(qū)里接吻時,鄭九鈞就坐在另一輛轎車內(nèi)。他搞不清姜錦年和傅承林在做什么,反正他們磨磨唧唧就是不肯出現(xiàn)。 等到傅承林繞向轎車另一側(cè),打開駕駛座的車門,鄭九鈞按了一下喇叭,緩緩現(xiàn)身。 他竟然來了。傅承林暗忖。 傅承林快速跑向鄭九鈞所在的位置。 倒不是為了和他說話。 而是因為,傅承林想知道,鄭九鈞的視角里,能不能看到姜錦年和他親熱——他自己是無所謂,但他不喜歡老婆被人盯上。 鄭九鈞誤解了傅承林的來意,只當他們多日不見,他有事要談。但他轉(zhuǎn)了一圈就說:“快到年底了,你還記得年初的計劃書么?我這邊的事,你不用多管,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自殺?!?/br> 鄭九鈞沒料到傅承林一開場就這么直白。 他側(cè)倚車門,道:“沒事,沒事。金融行業(yè)高危,風險大,壓力大。歐美的那些投資公司,哪個不是自備心理醫(yī)生?我完全理解……特別理解你的情況。就是你心里不痛快了,你多想想姜錦年,還有你爺爺奶奶,你家里人。” 他忽然又站直,看著他:“上次那事,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姜錦年那天來你辦公室,我胡扯了兩句。我只是想試探一下她?!?/br> 傅承林警覺地問:“你說了什么?” 鄭九鈞無意識地翻折衣服下擺,斟酌著回答:“說你……交往過的女人和她不一樣?!?/br> 傅承林悶聲發(fā)笑。 笑得鄭九鈞毛骨悚然。 他左手搭上鄭九鈞的肩膀,在幽暗背景中低喃:“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老兄,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彼f完就站遠了,又被鄭九鈞喊住。鄭九鈞辯解道:“我見多了一心只想往上爬的男人女人。這種人是癩皮狗,沾了就甩不掉。最好的辦法只有——敬而遠之?!?/br> 傅承林回頭看著鄭九鈞:“有空和你講講我的經(jīng)歷?!?/br> 十幾米之外,姜錦年還在等他。 他長話短說:“我本來不抱希望?!?/br> 鄭九鈞似懂非懂。 他繞路到傅承林面前,最后一次攔住他:“我把你當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保證,我要是再亂管你的閑事,投資一票就賠一票,賠成窮鬼。” 他向傅承林伸手。 傅承林與他回握。 他如釋重負地嘆氣。 * 傅承林回到車上,姜錦年還問他:“你今晚想吃點兒什么?雖然家里有幾瓶香檳,我還是想讓你少喝酒?!?/br> 他的領帶松垮散漫,失去一貫的平整妥帖。姜錦年就解開了他的領帶,放平疊好,收拾整齊,再慢慢地塞進他的行李箱。 傅承林說他吃什么都行?;蛟S是因為,他的注意力不在晚餐上。飯后,他照例專注于工作,姜錦年端坐一旁,收看財經(jīng)新聞。 他忙了一會兒就來撩撥她,很快將她騙到了床上。滿地都是兩人散亂的衣服。姜錦年一回生二回熟,還會舉一反三,真是個難得的好學生。她最喜歡聽他加重呼吸,她總是往這個方向努力。 事畢,她勞累疲乏,還不忘問他:“如果……你們酒店上市失敗的消息,被一些有心人利用,把你們當成典型的腐敗對象,□□炒作一番,你會怎么應對呢?” 傅承林道:“挺直挨打?!?/br> 他給她分析:“人為什么會生氣?因為事態(tài)的發(fā)展,偏離了他們的預計。當某一種言論占據(jù)壓倒性優(yōu)勢,任何反駁和解釋,都是火上澆油?!?/br> 姜錦年裹著被子,微微點頭。 他最后一句話讓她有點想哭。 “別怕,”他說,“你會前程似錦,年年好運?!?/br> * 第二天,姜錦年直接從傅承林家里出發(fā),趕往一個券商投資策略會。她正在準備一封足以打動投決會的投資建議書。自從她的同事高東山獲得領導青睞,高東山也多了不少機會,兩人無形之中,只剩下競爭關系。 會上,姜錦年與高東山見面,略作寒暄。 羅菡與幾位投資經(jīng)理站在一起,并且招呼姜錦年過去。 姜錦年走到一旁,介紹人工智能板塊投資計劃。 講到一半,她忽然停頓了幾秒。 她看見了anna。 anna是她以前的同事。后來anna辭職,去了另一家基金公司。可惜那公司效益不好,目前已經(jīng)清盤了。 于是,anna前不久給羅菡發(fā)郵件,希望能重回工作崗位,繼續(xù)做羅菡的助理,但被羅菡無情地拒絕。 昔日同事再相見,anna臉色不佳。沒過幾分鐘,她托辭離開了這里。 而羅菡和姜錦年靠著墻角,在暗處探討近期的投資策略。 羅菡還和她說:“看見anna了嗎?她的職業(yè)生涯完了。” 姜錦年疑惑:“因為她跳槽了?” “不是,”羅菡轉(zhuǎn)動食指上的戒指,“她懷孕了。剛跟我說的,還找我?guī)退?。?/br> 姜錦年詫然。半晌后,她說一句:“那是好事啊?!?/br> 羅菡搖頭,并告誡她:“為什么那么多公司只要男員工,不要女員工?就因為女人要休產(chǎn)假,幾個月不來辦公室,跟不上工作進度?!?/br> 姜錦年略微假想,贊同地嘆了一口氣。 羅菡又說:“我個人特別反對一些職業(yè)女性,把全部重心放在孩子和丈夫身上……” “她們有自己的選擇,”姜錦年接話,“不過,我也不想撫養(yǎng)小孩。我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更沒有耐心?!?/br> 她們討論職場女性處境的時候,傅承林就站在側(cè)門的后方。 他親耳聽見姜錦年說了一句:“計劃之外的孩子,我不會要的。” 他不知道她是有心或者無意。他準備問問姜錦年,他們的孩子她也不愿意要么?他推開門把,忽然想到什么,又后退一步,轉(zhuǎn)身走了。 第51章 疑云 門縫合掩,發(fā)出細微響動。 姜錦年直覺有人正在偷聽她和羅菡的談話。 她穿過側(cè)門,剛好望見傅承林的背影。 她喊一聲:“傅承林?傅先生!” 他腳步走得慢,但他不曾停下。他連一點靜止的趨勢都沒有。今夜細雨蒙蒙,他剛才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頭發(fā)稍微淋濕了幾分,西裝倒是毫不沾水,依舊瀟灑挺括。 姜錦年迫不得已,踩著一雙尖細高跟鞋,歷經(jīng)千難萬險般跑向他。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這年頭,很少有人堅持使用手帕。姜錦年是個罕見的異類。她攥著手帕擦掉了他身上沾到的雨滴……她太用力了,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痕。 傅承林反扣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