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湮慌得抽開了手，本能地離開王謙兩步，而王謙呆呆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太傅請聽我慢慢來說來，”李思年直望進上官燁波瀾不興的眼晴。

    然后那雙眼睛，便人眼可見地凝起鋒芒，變得尖銳而富有攻擊性。

    “說。”

    李思年道：“卑職得知，太子楚詢十年前留書出走，實際上是受到到王家蠱惑，王家企圖將太子拐騙，從而將其控制或殺害，楚詢察覺后倉促出逃。王家為掩飾罪行，借尋找太子之名暗中追殺，但太子命大，神奇地活了下來。后化名為王謙，藏身在一家衣戶里，在農(nóng)家前輩死后王謙游學(xué)四方?！?/br>
    “然后呢？”上官燁清淡的聲音聽不出起伏，“你倒說說，王謙游學(xué)后如何了，又是如何跟我遇到？”

    李思年自然明白上官燁心里升著暗火，以為他質(zhì)疑主子撒謊并跟楚家勾結(jié)，但為了主子著想，楚詢的身份必須當(dāng)眾揭開！

    “大人收到雨樓消息說一年前楚詢墜海而死，而事實上楚詢是三年前的事，那時他被一條商船救起，免于一難，后來便一直住在南海，之后太傅大人南巡，認(rèn)識了化名為王謙的太子?？梢娞邮怯幸饨咏笕耍☉阎豢筛嫒说哪康?！”

    眾人聽得人心惶惶，上官燁身邊臥著一條毒蛇，而且得上官燁厚待，偏偏這人與上官燁有巨大利益沖突，讓人不禁想起怡鳳宮那位。

    他們效忠的上官燁，可能仍然效忠于楚家，這才是他們覺得最恐怖的地方。

    上官燁聽完點頭表示知曉。

    見上官燁臉上無多起伏，方才的怒意也從臉上消失地毫無痕跡，李思年心頭一涼，心想難道自已收到的消息有誤，沒有道理啊……

    “李將軍，我明白你護我的心意，”上官燁扶李思年起身，和藹道：“你前半部分說的都對，但三年前墜海獲救的另有其人，怕是你將兩件事查串了。而且若王謙真是楚詢，這么多人，不乏十多年的老臣，怎么就一個認(rèn)出他的呢？”

    “可是卑職有證據(jù)……”

    “我也有證據(jù)。”上官燁微笑。

    身在賓客群中的錢進，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之前收到太子進京的消息，加上李思年對王謙的指證，合二為一，王謙是楚詢的結(jié)論則更加可信。

    古怪在于，王謙的樣貌確實與小時候的楚詢不同……

    奇了。

    李思年避開上官燁陰沉的眸子，“請大人示下?！?/br>
    上官燁定定地看了李思年兩眼，一種“你確定要知道”的詢問表情。

    這時錢進走出隊列，“太傅大人，聽說太子左腕上有一塊山丘形的胎記，一看便知啊。”

    經(jīng)這一提醒，一些知情的老臣相繼附議。

    上官燁卻是苦笑，“我拿你們推心置腹，而今，你們竟然質(zhì)疑于我，各位大人，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大人息怒，”李思年見有人支持，趁熱打鐵道：“驗證他的身份只是舉手之勞罷了，請大人成全！”

    李思年話落，眾人紛紛響應(yīng)：“請大人準(zhǔn)李將軍驗身！”

    “請大人成全！”

    “看來我趕的正是時候，沒錯過這場好戲呢。”

    ——

    一個聲音突兀地穿插進來，隱隱有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

    聲音一落，人們相繼朝廳外看了過去，惱的怒的平淡的，各人表情不一。

    李思年見她來到恨得牙根發(fā)癢，越發(fā)對上官燁有些恨鐵不成鋼，一個亡國公主不殺不說，還當(dāng)作上賓對待，簡直辜負了眾臣期許！

    “李將軍，你用什么眼神看我呢？”楚璃淡淡的眸子從上官燁身上一掃而過，偏就和李思年對上了。

    李思年粗眉一皺：“聽說公主被太傅軟禁在怡鳳宮，怎么過來了？”

    “還不是你家大人請我來的，”楚璃將手上的請?zhí)麃G在李思年臉上。

    眾人又是一陣驚訝。

    李思年剛愎自用認(rèn)死理，從沒看得慣楚璃過，楚璃此舉少不得要惹惱他……

    果然，這邊她請?zhí)粊G，那邊李思年便暴跳如雷：“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朝公主了，居然敢對當(dāng)朝大將軍動手！”

    楚璃這才看向上官燁，恢復(fù)視力的眼睛，像星子般明凈透亮。

    她看著上官燁，示威地與李思年道：“在太傅未登基，當(dāng)今國號未廢之前，公主還是那個公主，但是，將軍就不一定是那個將軍了?！?/br>
    意思是說上官燁會撤李思年的職！

    “你少在這胡說八道，”李思年咬牙切齒：“如今已是太傅的天下，你休想挑撥我與太傅的關(guān)系。”

    楚璃慢吞吞地繞著手指，惋惜地大嘆一口氣：“你們方才的談話我聽到了一些，太傅在給你機會呢傻子，你這個傻子不僅質(zhì)疑太傅大人的能力，還明里暗里，指他與我太子哥哥私相交好，給眾臣以暗示，指他當(dāng)不了天下之主……”

    “沒有！我什么時候質(zhì)疑太傅這個了！”

    “沒有？那為何太傅屢次三番說王謙與太子沒關(guān)系，你還非要親眼驗身呢？這不是質(zhì)疑是什么？”

    “我……”

    楚璃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笑道：“身為臣子第一條便是忠誠，可是李將軍呢，你一心想讓太傅上位，卻連最起碼的忠君都做不到，在一批只會質(zhì)疑他的臣子簇擁下，太傅的皇位又能做多久？”

    李思年聽到這兒便慌了：“我對太傅忠心耿耿，不用你來置喙！”

    “有趣了，他一而再、再而三聲明的事情你都不聽，那么他登基后所下御令，還能指望你謹(jǐn)從行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