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鮮血迸濺、流淌,血腥的味道立即布滿了整個大殿。 冉九黎的笑容卻漸漸僵在臉上。 倒下的是那些要殺死季嫣然的禁軍。 “是誰?” 有人大喊,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支箭破空而至射穿了他的喉嚨,他掙扎幾下轟然倒地。 不等眾人反應,幾十支箭矢如同鬼魅般接連射入,直奔那些禁軍而去。 冉九黎幾乎立即回過神來,她想要帶著人逃出去,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轉(zhuǎn)頭看向季嫣然,季嫣然站在那里,臉上是輕松的神情。 是季嫣然。 她落入了季嫣然的圈套。 不,不,她不能就這樣輸給季嫣然。 冉九黎握住腰間的匕首趁亂向季嫣然走去,只要能夠制住季嫣然,就還有一線生機。 眼見季嫣然就在不遠處,冉家兩個人已經(jīng)伸出手來。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身影從他們面前擦身而過,緊接著那人抱起了季氏。 他們再看清楚的時候,一柄劍已經(jīng)到了他們眼前,還沒有發(fā)出慘叫聲,他們胸口已經(jīng)被貫穿,心臟跳動了最后一下,他們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冉九黎驚詫地瞪圓了眼睛。 李雍。 高大挺拔的身形映入眼簾,臉上肅穆的神情,讓人不敢直視,身上雖然沒有穿官服和甲胄卻依舊有著號令千軍萬馬的威儀。 可如今他卻在眾人面前緊緊地抱著季嫣然,如同呵護至寶般生怕她有半點的閃失。 穿著黑衣的人沖進來。 屋子里的禁軍和宮人都被押在地上。 冉九黎只覺得渾身一片冰冷,她死死地盯著李雍和季嫣然,仿佛仍舊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 “你們……”冉九黎半晌才開口,“你們怎么敢……” 一切都是為了李約,她算定李雍不會阻攔,可是這些人分明都是皇帝身邊的親信,難道李雍和季嫣然全都投靠了皇帝。 “他們是夫妻有何不可?” 陰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皇帝踏入大殿之中。 李雍此時才想起來將季嫣然放在地上,卻依舊握住了季嫣然的手,眼睛中還有尚未散去的擔憂。 季嫣然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李雍這才舒展了眉眼。 他那滿心關切的神情,她那輕松的笑容。 眼前人的一舉一動,深深地刺入冉九黎心中。 “若不是朕親眼所見,還不能相信,原來冉家和江家勾結……”皇帝說著上前去攙扶太后,“讓太后受了驚嚇是兒臣的過錯?!?/br> 太后勉強抬起眼睛,半晌才緩過氣來:“皇帝……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外面的叛黨……” “太后放心吧,”皇帝道,“朕早有準備,所有叛賊一個都逃不出去?!?/br> 皇帝說完看向冉九黎:“除此之外,朕還要還常寧一個公道,將這些人治罪告慰常寧在天之靈。” “哈哈哈,太可笑了,”冉九黎聽到這話忽然笑起來,伸出手指向皇帝,然后落在季嫣然身上,“都是傻子,你們被騙了,你們被騙了,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這是她和李雍的計策?!?/br> 冉九黎話還沒說話只聽“啪”的一聲,她的臉頓時被打了一巴掌。 第三百三十章 不值 冉九黎抬起頭看到了東嬤嬤。 此時此刻東嬤嬤眼睛中滿是怒火。 東嬤嬤道:“冉大小姐您還記得對奴婢說的話嗎?” 冉九黎從來沒受過這樣的侮辱,一個下人竟然敢如此猖狂。 東嬤嬤道:“我不怕被你們利用,也不怕死在江家,只要能夠為公主報仇怎么都好,可我沒想到你就是殺害公主的兇手,你在背地里推波助瀾,用讖言中傷公主,否則公主絕不會慘死在行宮,這一巴掌不足以為公主伸冤,這只是你欠我的?!?/br> “笑話,”冉九黎瞪圓了眼睛,“是你自己愿意去江家與我何干,江家本來就是害常寧的兇手……” 冉九黎說完這些向殿外看去。 “惠妃娘娘的寢殿著火,應該就是江家的手段,那些反賊如今就在外面,皇上只要抓那些人一審便知,與臣女沒有半點關系,季嫣然她們是借此陷害臣女,臣女方才也是在救太后娘娘?!?/br> 季嫣然道:“冉大小姐什么都不知曉,卻能事先買通慈寧宮中的禁軍和宮人,難道不是應和江家人謀反?” 冉九黎死死地盯著季嫣然,季嫣然逼著她動了手,而這一切都落在皇帝眼睛中,她再辯解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拿下?!被实劾淅涞胤愿馈?/br> “等等,”冉九黎厲聲道,“臣女是被冤枉的,季嫣然包藏禍心,她早就要害臣女,臣女從前還不相信,如今親眼所見……只恨自己沒有事先防備這才落入她的圈套,她借著這次機會打壓冉家,是要取而代之,當年季承恩獲罪曾求我父親為他伸冤,我父親沒有查到確實的證據(jù)便沒有幫襯季家,季嫣然因此懷恨在心。 而且,李雍頗得皇上重用,季嫣然再成為太后娘娘信任的人,將來他們夫妻必然會成為武朝的新貴,反過來……江家和太子爺謀反成功,季嫣然也可以挾太后娘娘換取富貴。 臣女來到慈寧宮之前就知道被季氏陷害,臣女買通慈寧宮的人,也是為了保護太后娘娘,皇上若是不信臣女的話,有一個人能為臣女作證?!?/br> 皇帝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節(jié),微微抬起眼睛:“你說的人是誰?” 冉九黎一臉期盼地向殿外看去,這是她最后的生機。 大殿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順著冉九黎的目光望過去。 終于有個人迎著陽光踏入眾人視線之中。 那人上前先向皇帝、太后行禮,然后挺直脊背站在那里。 “皇上,長姐說的都是真的。” 他抬起頭,平靜的面容暴露在眾人面前。 冉九黎臉上漸漸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冉六。 誰都知道冉六和李季氏的關系,在太原府的時候冉六就為李家伸冤,到了京城之后,為了季承恩的案子,甚至去往河北道,差點就死在戰(zhàn)場上。 冉六不會無緣無故針對季嫣然。 想及這些,皇帝臉上也多了幾分正色:“其中到底有什么內(nèi)情?” 冉六道:“微臣原本也是可憐李季氏,一直在暗中幫襯李季氏。昨日卻從季家人口中知曉,李季氏和李雍早就查到太子和惠妃聯(lián)手謀反,他們隱瞞不報就是要在最后關頭立下大功,季氏更要控制慈寧宮,達到自己的目的。 微臣大驚之下將此事告知長姐,長姐在太后娘娘身邊長大,恐怕太后娘娘遭遇危險,便進宮前來搭救。 微臣與李丞結交,斷不會隨意陷害李家和季家……” 冉六說完這些深深地看了季嫣然一眼:“微臣從前都被蒙在鼓里,現(xiàn)在才知道真相,原來一切并不是微臣所想的那般?!?/br> 冉六那失望的神情讓人不禁有些動容,那就像年輕人心中第一道傷痕,如此的刻骨銘心,讓他幾乎疼痛難忍,只能苦苦支撐。 冉六道:“這都是微臣告訴長姐的,太后娘娘最信任的盧女官,她娘家弟弟與微臣是八拜之交,微臣也是通過盧家才說服慈寧宮的宮人和禁軍幫著長姐。” 聽得這話女官立即跪下來:“皇上、太后明鑒,奴婢們也是事急從權,沒有法子……” 皇帝瞇起眼睛看向李雍:“冉六可是你力薦之人,現(xiàn)在卻來告你,你如何思量?” 李雍神情自若,聲音如往常般平靜:“清者自清,微臣無從分辯?!?/br> 皇帝笑一聲:“你倒是坦然應對,”說著微微一頓,“若不是幾天前你向朕稟告江家和東宮有異動,朕說不得真信了冉家姐弟的說辭,朕聽說西門外早有人在那里接應你們,冉家不過在御史臺任職,怎么能調(diào)動兵馬?那些人手從何而來?我看你們才是左右逢源,等著漁翁得利?!?/br> 聽到皇帝的話,冉九黎驚詫地抬起頭,說不出的倉皇,顫聲道:“皇上,臣女不明白……西門哪里來的人馬?” 皇帝冷冷地道:“去了大牢你們就能想起來?!?/br> “不,不,”冉九黎搖頭,“一定是弄錯了,臣女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br> 季嫣然低頭看著冉九黎,冉九黎的模樣真像毫不知情。 “是微臣調(diào)來的人,”冉六平靜地道,“十二衛(wèi)中有不少人與微臣相識,微臣聽說宮中異變,就知會他們前來救駕。” 皇帝不禁失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搪塞過去?調(diào)動十二衛(wèi)的人馬,你膽子不小?!?/br> 冉六跪下來:“微臣以為這是份大功勞,方法不重要,只要能得到好的結果……” 皇帝不等冉六說完張口呵斥:“怪不得冉家會沒落,就是出了你這樣的逆子。” 冉六向來為所欲為,這些年鬧出許多不光彩的事,皇帝早有耳聞,相比溫婉的冉九黎,皇帝覺得此事都是冉六安排也不奇怪。 慈寧宮的宮人委頓在地,不停地磕頭:“皇上饒命,奴婢們都是聽了冉六爺?shù)脑挘@才……這才做出這種糊涂事。” “六弟,這都是真的嗎?”冉九黎臉色蒼白,定定地看著冉六。 冉六靜謐了片刻,忽然大聲道:“這有什么不對,我又沒有做壞事?!?/br> “你……”冉九黎伸出手,“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這種糊涂事……”眼淚順著下頜掉落在地上,說不出的傷心。 皇帝冷聲道:“將他押入大理寺,命晉王親自審問,至于冉氏先送回冉家,與冉家女眷一起關在內(nèi)院聽候發(fā)落。” 冉六忽然掙扎起來:“皇上,微臣哪里錯了,微臣沒錯……” 皇帝卻已經(jīng)厭煩聽冉六說辭,轉(zhuǎn)身就要走出去。 “可憐,”季嫣然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從小被取名思訓,從來都是冉家的敗筆和污點,看似被長姐關愛,其實卻是一顆棋子,就要在最后的時刻被拿出來頂罪?!?/br> 跪在那里的冉六聽到這話不禁一顫。 季嫣然接著道:“又想救冉九黎,又不想誣陷我,明知道我和李雍早就將東宮之事稟告給皇上,故意拿這件事做說辭,就是要讓皇上拆穿你的謊言,這樣一來我會安然無恙,你也能代替冉九黎成為罪魁禍首。 傻瓜,你想替冉九黎死,這是你的選擇,旁人本不該插手,但我不能坐視不理,因為她不值得?!?/br> 季嫣然向前走幾步:“尊敬了多年的這個人不是表面的溫良賢淑,而是有一副蛇蝎心腸,你就算看清了她,卻依舊舍不得她這樣送死,所以只能選擇用你的命來交換。 不值得,所以我寧愿你以后怨恨我,依舊必須要拆穿你?!?/br> 冉六的眼睛頓時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