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太太緊緊地攥著帕子，眼淚也驚恐地落下。

    “二太太這是怎么了？”

    林二太太只想立即從這里逃離：“你……你就不怕死嗎？”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會驚慌，季氏卻沒事人一般，不但沐浴更衣，還在與她笑談。

    林二太太還在思量，季嫣然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

    季嫣然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了林二太太臉上的淚水，頗為驚訝地道：“二太太哭什么，既然選擇了一條路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你早該想通了啊！難道不是嗎？”

    “十年前我怎么死的您還記得嗎？我能死而復(fù)生，二太太一定也可以?！?/br>
    死而復(fù)生，怎么可能。

    林二太太徹底癱軟在那里：“這……這與我無關(guān)……季大小姐……您替我說說話，放了我吧，我與這些沒關(guān)系?！?/br>
    “二太太叫錯了，”季嫣然抬起臉，“我是常寧公主嗎？我還是會異術(shù)的異人，所以您不要害怕，殺了您我也會將您復(fù)活，我們今天就來試試，讓您重復(fù)當(dāng)年我走過的路，看看您能不能再活過來?！?/br>
    季嫣然話音剛落，幾個宮中的嬤嬤走進(jìn)門，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個托盤。

    “這是桑皮紙，這是竹簽，這是毒酒，我們一樣樣的來?！?/br>
    林二太太顫抖的如同篩糠，常寧就是受過折磨之后才死的，現(xiàn)在季氏要全都用在她身上。

    “不……不……不……”

    嬤嬤上前架起林二太太的身子：“二太太這是您的福氣，好事呢?！?/br>
    “噗”地一聲，嬤嬤用茶水潤濕了桑皮紙，林二太太想要說話，那紙卻貼在了她臉上。

    林二太太大口地喘息卻徒勞無力，身體被人死死地按住，死亡的陰影漸漸地籠罩了她。

    一張，兩張，三張。

    她痛苦的將要暈厥過去，那桑皮紙卻被挑開了一個縫隙，她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是緊接著迎面而來的是連綿不絕的冷水，那些水爭先恐后地進(jìn)入她的口鼻，她開始不停地咳嗽，胸口如被千萬根針刺進(jìn)去，她聽到自己尖厲的呼吸聲。

    終于那水被挪開，臉上的桑皮紙也讓人撕下，她看到了周圍那些面無表情的臉孔。

    季嫣然接著道：“讓她喘口氣，別就這樣死了，有一點差錯恐怕都不能成事?！?/br>
    “假的，”林二太太費力地抬起頭，“假……的……她……她是騙子……她不是常寧……她不是異人……那都是……假的……問她幾句話就會知道……她根本不是常寧，根本不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她……在欺騙圣上……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才會說當(dāng)年常寧……是異人……我根本就沒聽到過常寧和李約說話……都是假的?！?/br>
    第三百二十章 崩潰

    林二太太用盡全力慌亂地說著，忽然看到了一雙腳慢慢地從套間里走出來。

    繡著龍紋的長靴。

    是皇上。

    林二太太頓時明白了季嫣然的用意，這是故意要讓她在皇上面前說出實話。林二太太精神一振，用出全身的力氣，拼命地向那雙腳撲過去：“皇上，救救妾身，季嫣然這是要屈打成招，故意陷害妾身，求您為妾身做主……”

    這是最后一搏，林二太太如一頭瘋狂的野獸不管不顧地上前，終于她甩脫了身邊的嬤嬤和宮人，眼看著離那雙靴子越來越近，林二太太越來越欣喜，這是她最后的機(jī)會。

    她已經(jīng)顧不得禮數(shù)，一雙手就像靴子抓去：“皇上，這都是季嫣然的安排，她……她早有謀劃好了，方才妾身說的話不作數(shù)，她……她……”

    “二太太接著說啊，”季嫣然道，“您想要說我什么？”

    林二太太瞪圓了眼睛，咬了咬牙：“她就是常寧，她是來向妾身報仇的……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季嫣然道：“我為什么要向二太太報仇？”

    林二太太吞咽一口，眼看著季嫣然一步步跟過來，不知為什么看到那俏麗的面容，揚起的微笑，她就心生恐懼，林二太太更加慌張：“皇上，妾身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她說過她……是異人……所以她知曉那么多，她能預(yù)言將來……將來必然會對武朝不利……她就是讖言里的異人。”

    “我要怎么對武朝不利？”季嫣然道。

    林二太太嘴唇蠕動卻不知說什么才好。

    季嫣然道：“二太太該不會將十年前我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吧？”

    林二太太不停地?fù)u頭：“你……你說……”

    季嫣然冷笑：“我說，我受奇人傳授奇門遁甲，可以呼風(fēng)喚雨，還能看透人心中所想，更能讓人起死回生，不但如此……我可乘風(fēng)而去立即化仙?！?/br>
    林二太太開始點頭卻又愣在那里。

    季嫣然道：“我只有一事無法預(yù)料……若是料到了，十年前我就不會進(jìn)行宮，更不會被人下毒害死?！?/br>
    林二太太拼命地?fù)u頭：“不……不是……不是這樣……”

    季嫣然點點頭，仿佛是在思量，片刻卻又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是神女轉(zhuǎn)世，乃天地之孕而生，娶我者能做君王，不……我自己就能登基成帝，做一個女皇帝，從此之后女尊男卑?！?/br>
    林二太太驚恐地睜大眼睛，季氏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說出這種話。

    季嫣然嘆口氣：“神女死時應(yīng)有異象，可惜我死的時候天地好像仍舊一如平常，甚至到底是如何死的，我都不知曉，還好上天有靈，讓我重新復(fù)活，我會卷土重來，這次誰也別想奈何我?！?/br>
    林二太太握緊了手中的靴子，開始慌亂地?fù)u晃：“皇上……您聽聽，李季氏……不……?！?，她承認(rèn)了，她都認(rèn)了?！?/br>
    季嫣然道：“在此之前我要有所準(zhǔn)備才是，所以林二太太說的都沒錯，對……留著我就是會禍亂武朝，我應(yīng)該死。”

    林二太太震驚，她怎么也沒想到季嫣然會全都招認(rèn)，自尋死路，難道季嫣然真的不怕死。

    季嫣然揮揮手，立即有宮人抬上幾只箱子。

    季嫣然重新走到林二太太身邊，她揚起眉毛，嘴角是明媚的笑容。

    季嫣然這樣的表情就像是利刃出鞘，帶著十足的殺氣，看得林二太太驚駭萬分，她不由地又上前爬了兩步，死死地抱住了穿著龍靴的腿，那兩條腿明顯地掙扎了兩下，卻沒有將她踹開。

    季嫣然彎下腰，定定地望著林二太太，聲音清晰：“將箱子打開，”然后稍作停頓，“二太太不看看那箱子里放著的是什么嗎？”

    林二太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那些箱子看去，臉色立即變得蒼白，那些都是她準(zhǔn)備帶出京城的。

    季嫣然笑道：“林二太太為什么這般了解一個“異人”，是不是因為……你也是異人？你告訴我，在這太平盛世里，您帶著全部細(xì)軟倉皇逃出京城是為了什么？”

    林二太太牙齒開始打顫。

    季嫣然那雙眼睛說不出的通透：“二太太知曉京中要出事，所以提前做這樣的安排對不對？”

    林二太太再也說不出話來。

    季嫣然道：“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京中到底要出什么事？”

    林二太太不停地?fù)u頭。

    “若是你不說，”季嫣然輕聲道，“那我只能用異術(shù)，將你的心和頭剖開看看其中到底都有些什么?！?/br>
    “瘋子，”林二太太道，“她是瘋子，皇上，她……就是個瘋子……”

    季嫣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立即就有宮人端上來匕首和錘子，還有一盆火炭。

    幾個嬤嬤上前去拉扯林二太太。

    林二太太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緊緊地拉扯著懷中的兩條腿不放，她仿佛什么都忘記了，心中只有恐懼。

    “松開?！?/br>
    忽然一聲呼喝，擋在那人面前的簾子也被扯下，穿著龍靴的人暴露在眾人面前。

    林二太太幾乎魂飛魄散，最后一線希望也化為烏有，一雙眼睛大大地睜開，仿佛有血淚從眼角淌下來。

    她面前的并不是皇上而是臉色鐵青的謝燮。

    謝燮滿是厭惡和嫌棄恨不得一腳將她踹開，當(dāng)年就是她向謝燮告密，這才坐實了常寧異人的身份。

    如今謝燮也只能站在這里聽季嫣然說話，再也沒有了往日那鎮(zhèn)定的模樣。

    只有季嫣然如此的從容，無論面對什么仿佛都不會害怕，臉上那疏朗的笑意此時此刻卻讓她覺得殘忍、冷酷。

    從前常寧悄無聲息地死去，如今要輪到他們了嗎？

    這難不成就是報應(yīng)。

    “謝大人……大人……”林二太太道，“您救……救……我……只要我將林家……的事告訴您……您就會護(hù)著我……您……知道……季氏說的都是假的，她是在誣陷我?！?/br>
    季嫣然道：“是不是誣陷，我們一會兒就知曉了?！?/br>
    林二太太感覺到一股大力傳來，緊接著她被按在了地上，然后手指傳來劇痛，一根竹簽已經(jīng)穿了進(jìn)去，旁邊的內(nèi)侍已經(jīng)拿來了一柄匕首向她胸口刺去。

    “誣陷……”林二太太終于喊出來，“十年前是我……誣陷常寧……因為……因為常寧發(fā)現(xiàn)我打著林家的旗號，讓娘家收買學(xué)政賣官……常寧要懲治我，我這才……順著謝大人的意思……誣陷常寧是異人?！?/br>
    林二太太看向謝燮：“不信你們問謝大人，謝大人也被常寧抓住了把柄，謝大人說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死了她一個能成全我們大家。”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主宰

    謝燮皺起眉頭道：“你可要想明白了再說話。”

    若是往常謝燮的一句話就會讓林二太太恢復(fù)理智，可是這次林二太太眼睛中滿是慌亂，謝燮的話根本沒有起一丁點的作用。

    林二太太一遍遍地重復(fù)，眼睛更是死死地盯著謝燮：“謝燮大人……都知道，他都知道，我……我……”

    “既然謝大人都知曉，”季嫣然抬起頭，“那您就說說為什么要讓二太太帶著所有的財物離開京城？”

    季氏死死抓住這件事不放。

    謝燮冷聲道：“你故意嚇瘋了林氏，安排這一出戲碼，是想要為常寧翻案，”說著微微一頓，“避重就輕，故意不去說自己的事，這樣拙劣的手段只能騙騙林氏。”

    謝燮說著向套間。

    在這時候皇上應(yīng)該出聲打斷季氏，結(jié)束這荒唐的戲碼。

    皇上卻沒有說話。

    謝燮的手心里滿是汗水，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因為這一幕實在是太有趣、太新奇，季氏問話的方法，她那無所畏懼的模樣，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幾乎將林氏折磨的瘋癲，這些比殺人更讓人覺得有趣。

    皇上喜歡游戲，季氏已經(jīng)引起了皇上的興趣，不止如此還能揭開當(dāng)年常寧之死的真相，換做是他站在那里也會興致勃勃地看下去。

    謝燮看向季嫣然，他要佩服她，因為她找到了機(jī)會果斷出手，雖然步步驚心但是毫無怯意。

    表面上胡鬧癲狂，實際上細(xì)致縝密。

    掌控了整個大殿的氣氛，就連皇上也陷入了她這個局中，而且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

    季嫣然從林二太太開始，要從哪里結(jié)束？

    謝燮的心沉下去，季嫣然絕不是為了保命那么簡單。

    他們本是要讓季嫣然重走一次常寧的路，季嫣然卻利用這個機(jī)會將當(dāng)年所有害常寧的人都聚在一起，將他們一個個全都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