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冉六提著刀虎視眈眈地看著城下的敵軍，護衛(wèi)不禁恍惚，除去那一身尿sao味兒不說，六爺還真威風起來了。

    ……

    “你再說一遍?！苯鼓樕F青，手中的茶盞已經(jīng)被他捏的抖動起來。

    傳令兵跪在地上道：“將軍他……陣亡了?！?/br>
    這次就連屏風后的江夫人也驚呼一聲，帶著人走了出來。

    “不可能，”江庸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江冉手中有那么多兵馬，就算河北道有失，死的也該是林讓等人，怎么也輪不到他?！?/br>
    江冉自保有余，絕不會傻到帶兵沖鋒陷陣，一定是消息有誤，江庸道：“你這消息是從哪里聽到的？是不是以訛傳訛？”

    傳令兵哆嗦著道：“不是……不是……是……有人親眼所見?！?/br>
    有人親眼所見……

    江庸深深地喘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和起來：“將軍帶著的兵馬呢？也都陣亡了嗎？”

    “沒有，”傳令兵繼續(xù)道，“如今被李雍帶著去了關(guān)隘，應該已經(jīng)與護國公的兵馬匯合了?！?/br>
    江庸身體一晃，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如果江冉活著絕不允許李雍動江家的兵馬。

    顯然江冉真的被人算計了。

    “豈有此理，”江庸厲聲道，“怪不得晉王敢退掉這門親事，他們早就商量好要對付我們江家，我要親自帶人去河北道查問，一定要弄清楚江冉到底是怎么死的?！?/br>
    江冉死了，江家等于少了一翼，他不能就這樣算了。

    “還是先問問娘娘的意思，”江夫人攔住江庸，“晉王退親，三弟又陣亡了，妾身總覺得還有什么事我們不知曉，您想一想，晉王是何等聰明的人，不會因為我們江家打了一場敗仗就徹底地與我們江家翻臉?！?/br>
    之前她只是隱隱有些擔憂，現(xiàn)在種種跡象表明她或許真的猜對了。

    “我不答應，”門外的江瑾瑜推開下人闖進來，“好好的婚事憑什么就退了，我……我不……”

    江瑾瑜仿佛一下子瘦了許多，身上的衣裙說不出的寬大，臉上都是凄然的神情：“如果真的要退親……我……我就不活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當年的秘密

    江瑾瑜凄然地看著江庸和江夫人，希望能夠得到她們的承諾，這口氣她不能不出，被皇家退了親的女子，哪家還會敢來說親。

    她這輩子就要被毀了，她怎么能落得這樣的下場。

    “伯父，您一定要為侄女做主?！苯鑶柩恃实乜拗?。

    “你準備怎么死？”

    江夫人忽然開口。

    江瑾瑜聽得這話，臉上滿是驚詫的神情。

    江夫人目光冰冷，眼睛中沒有半點憐惜之意：“你總是說，做為江家女人前要如何風光，每次都將你父親和母親為江家的付出掛在嘴邊，你心中可知曉到底怎么維護家族的聲望？”

    江瑾瑜只覺得身上所有力氣一瞬間都被抽走，張大了嘴，任由驚恐的淚水不停地落下來。

    江庸沒有說話，江夫人接著道：“那是因為江家男子在外搏命，女子在家守禮，男子可以為了功名付出一切，女子為了保住名聲隨時都要去死?！?/br>
    江夫人說著站起身走到江瑾瑜面前：“你受不了奇恥大辱，寧愿自盡維護名聲，江家長輩就會以此質(zhì)問晉王，不但江家女的顏面不但不會受損，還會因此增光，惠妃娘娘必然會出面請皇上和太后娘娘主持公道，最終會給你一個謚封，江氏一族也會將你的牌位高高供奉，只要江家子弟在就不會斷了你的香火，將來江家的榮華富貴都與你密不可分，你雖然是個未出嫁的女兒，也一樣會寫入族譜?！?/br>
    江瑾瑜開始顫抖起來。

    屋子里的氣氛如此的壓抑，仿佛江夫人說的所有一切都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她感覺到了死亡逼近的滋味兒。

    江夫人道：“這樣的榮光你可愿意？”

    江瑾瑜慌亂地搖頭，江夫人眼睛中滿是失望的神情：“方才你不是說準備去死了嗎？”

    “不，”江瑾瑜終于喊出來，“我不想死?！奔幢阌兄u封又能怎么樣，她已經(jīng)看不到了，人死于燈滅，她不要這樣。

    “不死，”江夫人忽然一笑，“那你也要做好準備，丟了名聲的女子，別說一門好親事，就算進了家庵也會被下人嫌棄，死了之后就會隨隨便便埋在亂葬崗，連個碑都沒有，不會有人記得你，更不會有人給你送紙錢和供奉，到了黃泉之下，你也只是個孤魂野鬼?！?/br>
    江瑾瑜臉色越來越蒼白，忽然向前撲去緊緊地抱住了江夫人的腿：“伯母您要救救我，我不想這樣，我……我……還這么年輕啊?！?/br>
    “只有兩條路，”江夫人道，“你自己回去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們?！?/br>
    江瑾瑜被人攙扶下去，江庸看向江夫人：“你這是何意？弄出這樣的事，我們自己處置就是了，用不著去問她?！?/br>
    是讓江瑾瑜死，還是讓她去家庵，只要他們下決定。

    江夫人搖搖頭：“若是三弟沒有出事，我們只要以此要挾晉王就行了，但是現(xiàn)在三弟被人害死，顯然有人要對付我們江家，可見就算用瑾瑜維護了江家的名聲也不能平息此事，不如等著將一切弄清楚之后，再看看怎么破局，也許那時候瑾瑜有別的用處?！?/br>
    江庸仔細地聽著然后點點頭：“只是我仍舊不能相信三弟就這樣死了，誰能害死他?！?/br>
    江夫人面色沉重：“李約和李雍叔侄兩個里應外合，三叔說不得就會被他們算計。

    妾身懷疑晉王和李家已經(jīng)聯(lián)手，將來要奪取儲君之位。晉王是何等聰明的人，之前與我們江家聯(lián)姻也是迫不得已，雖說可以依靠我們的力量贏了太子，但是萬一惠妃娘娘誕下龍子，晉王就會被我們丟棄，自然不如李家來的可靠?！?/br>
    江庸站起身來：“我們江家不能白白被人算計，不管是晉王還是李家，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晉王既然與我們江家對立，我們就毀了他，讓他永遠也抬不起頭來?！?/br>
    要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自然要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江夫人道：“當年常寧因何而死，只怕除了皇上之外，知曉內(nèi)情的就是太子了，如果我知曉當年的過往，也許就能加以利用，將李家、季家、冉家、林家加上晉王一起牽連進去?！?/br>
    江庸沉吟著：“你是說那讖書？”

    江夫人點點頭：“那讖書上所說絕不會空xue來風，常寧死在行宮，皇上怎么會不知曉？雖然李家和林家以為常寧的死與我們五姓望族有關(guān)，但是當時的事我們最清楚，老爺不是也猜疑一切都是皇上默許的……如果這都是真的，皇上為什么不惜與太后娘娘生出嫌隙也要如此……能將這個弄清楚，我們手中也就攥住了林家的把柄。”

    江庸沒有打斷江夫人的話。

    江夫人繼續(xù)道：“妾身懷疑這跟當今圣上的兄長，也就是圣上謚封的孝文太子的死有關(guān)。十多年前常寧手握不良人，這些人一向會追查案件，說不定常寧和林家已經(jīng)查到了孝文太子薨逝的內(nèi)情。常寧死了之后那些不良人也被朝廷遣散了，現(xiàn)在季嫣然卻又將不良人聚在了一起。如果一切真的像妾身所想，常寧當年查的事，季嫣然會不會知曉？”

    江庸眼睛一亮，季嫣然若是查下去，那么不管是林家還是李家、冉家，他們都死定了?；噬喜粫试S這件事暴露在眾人面前。

    “好，”江庸冷笑道，“我們就好好斗一斗，看看到底鹿死誰手。”

    ……

    邊疆的百姓早就見識過契丹人的兇悍，所以即便聽說朝廷的援軍到了，百姓仍舊舉家搬遷避禍，因為他們知道契丹人沒有那么容易被打敗。

    “真是好人，”老太太拿到了大戶人家分發(fā)下來的米糧不停地道謝，然后又勸說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就快到關(guān)隘了，萬一契丹人打過來，他們可是見人就殺的啊，離開這里才安全啊。”

    人群中給百姓包裹傷口的“小公子”抬起頭來，所有人都向外逃，現(xiàn)在迎上前的也只有軍隊了吧。

    “這一次我們會贏呢?！奔炬倘槐M量壓低聲音道。在路上奔波了幾天，她的嗓子愈發(fā)沙啞，聽起來的確不像女音。

    老太太搖搖頭：“那可不一定，聽說那邊已經(jīng)死了幾位將軍，快帶著家人走吧……”

    季嫣然笑道：“我的家人都在戰(zhàn)場上，我要過去與他們團聚。”

    …………………………………………

    走走情節(jié)，明天就大團圓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母女見面

    老太太見季嫣然等人的模樣，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就是沿途收治傷兵的人吧？”

    季嫣然還沒說話，季子安已經(jīng)擠上前道：“老人家您說對了，我這個侄……兒就是給人看傷的郎中。”

    老太太連連點頭：“怪不得看著這般和善。”

    季子安挺起脊背正準備再說兩句，卻看到季嫣然投過來的目光才算作罷。

    季嫣然只覺得好笑，六叔一路跟過來幫著賑濟災民，安置傷兵，除了第一天見到血粼粼的場面差點暈厥過去之外，后面幾天頂多就是嚇得臉色蒼白，不過大多時間都能義正言辭地發(fā)表言論，起了穩(wěn)定人心的作用。

    不管到了哪里，百姓們除了知曉衛(wèi)所治病救人之外，就要數(shù)“季青天”的名聲最響亮，只怕他們還沒有到邊疆，六叔的就已經(jīng)是河北道家喻戶曉的人物了。

    “三奶奶，”唐千過來稟告，“程大送了消息回來，今天就能見到親家太太了。”

    季嫣然心中一顫，臉上滿是歡喜之情，她要和母親見面了。

    季子安的眼睛通紅：“馬車已經(jīng)離這邊不遠了？我?guī)巳ソ討?。?/br>
    冉家的馬車走得不慢，但是冉大小姐只要見到衛(wèi)所都要停下去看一看，再加上季夫人大病初愈，冉九黎吩咐沿途多了幾分照應，于是本該已經(jīng)到京城的車隊，才將路程走了一半。

    季夫人心中滿是歉意：“拖累了大女?！?/br>
    “夫人這是哪里的話，”冉九黎笑道，“我不急著回京，你一定盼著和嫣然見面?！?/br>
    季夫人一顆心都要飛了出去，之前得不到嫣然消息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聽到冉家大女說了太原府和京城發(fā)生的事，就更加擔憂起來。

    嫣然為了接他們回京，冒著這么大的危險，江家那些人會不會趁著李雍來了太原對嫣然下手。

    這幾年嫣然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他們不再她身邊，她就算心中難過也無人可訴。

    只要想到這些，她恨不得立即就見到女兒。

    冉九黎掀開了車簾向外看去：“也許不用到京城您就能和嫣然母女團聚了。邊疆戰(zhàn)事正是要緊的時候，退下來的傷兵很多，衛(wèi)所不堪重負，我覺得嫣然會帶著人來這里?！?/br>
    季夫人聽得這話愈發(fā)的驚訝，沒想到嫣然會做這些事：“她從小可是最怕這些的，她哥哥在宗學里打架流了血將她嚇得不敢去瞧，這才是幾年的光景……不但學了醫(yī)術(shù)，還敢到這里來?！?/br>
    一個人只有受了苦才會有這樣大的轉(zhuǎn)變吧。

    想到這里季夫人更是鼻子發(fā)酸。

    話才說到這里，消息果然傳來。

    江家管事來稟告：“李三奶奶跟著太醫(yī)院一起到了河北道，季御史也來了?！?/br>
    聽到季御史三個字，季夫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冉九黎勸慰季夫人道：“既然季大人跟著，您就不要擔心?！?/br>
    季夫人半晌才想明白那位“季御史”就是季子安，她聽老爺說過，季家最不被看好的子弟反而在御史臺扎下根來。

    “冉大小姐說的是我們家六老爺嗎？”

    冉九黎點頭：“季六老爺是有名的季青天，在太原府為民請命，到了京城又辦了幾樁案子，如今頗有聲望?！?/br>
    季夫人表面上十分自然，心中卻莫名驚詫。

    冉家大女沒有說錯吧？她嫁到季家之后，三天兩頭看到六叔挨打，二老太爺就因為這個不肖子死不瞑目，人人都說二老太爺那支遲早要敗在六叔身上。

    不但喜歡惹事，還最沒有骨氣，總是跪在那里抱著二老太太痛哭流涕，她還撞到過幾次……

    這樣的六叔如今是季青天？

    好像一切都變得和從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