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等了好久,終于今天她沒有急著將手抽開,他心中莫名的雀躍,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卻還要警示自己要耐心、穩(wěn)重、正經(jīng)些這樣才能不嚇走她,將來才會得到她的青睞。她好哪一口,他是琢磨的清清楚楚。 熱騰騰的面條端上來。 季嫣然只見李雍夾起來輕輕地吹著,熱氣蒸騰下,他的眼角仿佛都紅潤起來,他卻仍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莫名的反而增添了些許的誘惑。 系的緊緊的領(lǐng)口看著比什么都要嚴(yán)謹(jǐn),就算在家中也要這般鄭重其事,無論什么都無法亂其心智。 卻偏要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到現(xiàn)在也不肯放開。 “吃吧,不燙?!?/br> 他將面條遞到了她的嘴邊,不知怎么的,她不加思量就吃了下去,然后他就又低頭湊著吃了一口。 明明是很奇怪的吃法,往常她只會嗤之以鼻,可是今天卻好像多了些心甘情愿…… 他那雙眼睛在燈光下泛著清澈的光亮,難為他不過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素面也吃的那么有興致。 看起來十分的冷靜,可是握著她的手又那般用力。 她吃了幾口就覺得不餓了,想要從他掌心里抽出手。 他細(xì)長的眼睛微瞇,剛剛喂飽就要跑,真是沒有良心,于是開口道:“今天下衙的時候六叔找我喝酒了。” 她果然不再掙扎。 “六叔為什么?” 李雍搖頭道:“沒有說,只是備了許多酒,看樣子是想要將我灌醉?!?/br> 季嫣然有些驚訝,六叔又在思量些什么,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去灌李雍:“然后呢?” 李雍微微揚(yáng)起眉毛,結(jié)果顯而易見。 李雍道:“半個時辰六叔就醉倒睡下了,應(yīng)該會一覺到天亮。” 六叔喝醉是什么模樣她很清楚,只要想到這個季嫣然不禁笑起來。 李雍臉上是輕松的神情:“明日六叔會來家中,有什么事大約會告訴你,你來處置就好。” 李雍這是已經(jīng)知道了六叔的意圖,季嫣然心中一癢就好奇起來,就想要詢問李雍,卻看到他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順理成章地就拿著帕子擦了過去。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想要收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兩個人本來離得就很近,如今就像是依偎在一起了似的,李雍顯然有些吃驚微微抿了抿嘴唇。 那姣好的唇形格外的飽滿,剛剛吃了熱面又十分紅艷。 “嫣然,我們就這樣好不好?” 呢喃聲傳來,她差點(diǎn)就要傻傻地點(diǎn)頭。 “等岳父回來,我會再去求親,”李雍不等季嫣然說話接著道,“人生無常誰也不知將來會發(fā)生什么,與其因為害怕、擔(dān)憂就止步不前,不如順其自然你說對不對?” 李雍這話說的是對的,方才她也是這樣想。 季嫣然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同意了就不許反悔?!?/br> 她同意什么了? 季嫣然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覺得這就是個圈套呢? 如果她指責(zé)李雍,從進(jìn)門開始到吃面、擦汗都是他一手安排,會不會冤枉了他。 季嫣然忽然道:“想要娶我可沒那么容易。” 她垂著臉,隱約可以看到羞澀的神情一閃而過。 一碗熱面總算沒有白吃。 李雍眼睛發(fā)亮,笑容也抑制不住地從眉眼中溢出來:“無論多難,我都會做到?!?/br> 季嫣然仿佛不是很在意:“那可不一定?!?/br> 不一定,不再是一口拒絕。 這已經(jīng)足以讓他歡喜。 正在他思量間,她已經(jīng)趁機(jī)抽開手站起來:“天色晚了,三爺早些歇下吧,我也要回去睡了?!?/br> 望著她的背影,李雍再次歡喜地笑起來。 …… 在太子看來所謂籌軍糧就是一場鬧劇,他只要冷眼旁觀看最終的結(jié)果。 直到一匹快馬沖進(jìn)京城帶來了戰(zhàn)報。 吐蕃和龜茲開戰(zhàn),突厥也趁機(jī)攻打平盧,西北的邊疆全都陷入戰(zhàn)局。 永昌侯夫人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四處尋找李三奶奶,她留在江南的家人已經(jīng)送來消息,李三奶奶種植的稻米全都成熟了。 如今邊疆起了戰(zhàn)事,只怕皇上很快就會讓侯爺籌算軍糧,她擔(dān)心的夜不能寐,不知怎么的腦海里一直浮現(xiàn)出李三奶奶那沉著的目光,仿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被難倒的模樣。 所以再三思量,她一定要找到李三奶奶。 “我們家三奶奶去莊子上了,”李家下人再次稟告,“若不然夫人留下名帖,等三奶奶回來就去拜訪?!?/br> 永昌侯夫人有些驚訝:“去了好多天還沒有回來?”李三奶奶該不會在躲著她吧! 想到這里,永昌侯夫人微微皺起眉頭,總不能到了關(guān)鍵時刻就退縮了,畢竟就連李家宗長都不支持李雍籌糧。 永昌侯夫人正要吩咐下人回府,只見不遠(yuǎn)處幾個打扮怪異的人向這邊走了過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晉王的關(guān)切 那些人一身的長袍,頭上都帶著冪離,將自己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仿佛很怕見人似的。 風(fēng)將前面人臉上的冪離吹起來,露出里面的那張臉,永昌侯夫人身邊的下人不禁驚叫一聲。 因為她看到那張臉是扭曲的。 “這是什么人?!?/br> 護(hù)衛(wèi)不由地上前擋在永昌侯夫人身前,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然而那些人卻仿佛沒有看到這些,自顧自地走到李家門前然后拿了東西離開。 永昌侯夫人身邊的管事恍然大悟:“奴婢知道了,這些都是患了癘風(fēng)的病患。” 別人對這些癘風(fēng)病患避之不及,李家和季家卻怎么還敢用這樣的人做事。 或許就是這樣不按常理做事的人,才能想不到法子來應(yīng)對如今的情形。 永昌侯夫人吩咐道:“問問李家下人能不能帶我們?nèi)ダ钊棠痰那f子上看看?!?/br> …… 季嫣然購置的這處莊子土地并不太肥沃,從前也有人在這里種過稻谷,倒是并不見有好收成,所以土地大多荒蕪,沒有人前來耕種。 這次永昌侯夫人見到的卻是另一番場景。 田埂之間許多人在忙碌,即便沒有到稻谷成熟的時候,卻已經(jīng)能到一片翠綠的顏色。 “三奶奶在那里呢!”李家下人伸手指過去。 永昌侯夫人不禁大吃一驚,只見幾個身穿短褐的人站在田埂處,仔細(xì)看過去其中一個是個女子,袖子彎起,腳上已有泥漿,卻樂此不疲地指揮著下人灌溉。 不知道說到了什么,幾個人站在那里笑起來,那女子臉上滿是輕松的神情。 閨閣中的小姐怎么會喜歡這種粗重的活計。 永昌侯夫人覺得那位李三奶奶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從行醫(yī)到種田,在別人眼中的驚世駭俗,她做的卻那么自在。 禮數(shù)、規(guī)矩在她眼中真的不值分毫嗎? 這幾天季家的事鬧騰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李三奶奶將同宗的族人逐出家門,季家族中長輩上門阻攔,李三奶奶卻以季元斌的案子為由駁了長輩的面子,一個出嫁的女子這樣作為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當(dāng)時只覺得李三奶奶是年少不更事,從此之后要與娘家人結(jié)了仇,將來夫家萬一靠不住,誰又來給她撐腰。 可是現(xiàn)在她卻改變了想法,也許李三奶奶不依靠任何人都能頂起門戶,雖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的大女,卻不輸大女的氣度。 要說從前季嫣然是在胡鬧,那么現(xiàn)在她做的事倒讓人覺得欽佩。 下人上前稟告,季嫣然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永昌侯夫人。 永昌侯一家終于按捺不住來看她的稻米了。 季嫣然凈了手然后走到永昌侯夫人面前,兩個人見了禮,季嫣然引著永昌侯夫人去看稻子。 田地左右兩邊的稻子已經(jīng)有顯而易見的區(qū)別,左邊的田地稻穗長得很小,右邊的田地卻十分飽滿。 季嫣然道:“右邊的就是占城稻,這樣的稻子即便在北方也要熟的早些,而且它比尋常的稻子更抗旱?!?/br> 永昌侯夫人已經(jīng)讓家人去蘇州看過季嫣然種的稻米,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季承恩當(dāng)年一心一意在江南種稻子不見得就是錯的。 永昌侯夫人和季嫣然到一旁說話:“你這孩子……還真是……為了糧食連什么都不顧了?!?/br> 季嫣然抿嘴笑:“我第一次去侯府,夫人都跟我說了些什么您還記不記得?!?/br> 永昌侯夫人當(dāng)然記得,她告誡季嫣然不要插手季承恩的案子,平平安安地做她的李三奶奶。 季嫣然道:“我父親一身冤屈,能夠依靠的也只有我而已,所以我會全力以赴,夫人放心現(xiàn)在沒有誰比我更在乎這些稻子?!?/br> 就因為這樣季嫣然才更可信。 永昌侯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忽然踏實下來:“我認(rèn)識幾個江南的莊戶,侯爺常年四處走動與那些大莊戶也有些交情,若是他們愿意多交糧,明年你會不會教他們種這種占城稻?!?/br> “用不著明年,”季嫣然笑道,“今年的晚稻我已經(jīng)讓人種好了,我愿意以那些田地?fù)Q他們手中的糧食。” 永昌侯夫人沒有聽明白:“你是說,將那些晚稻給他們?” 季嫣然搖搖頭:“我是將晚稻和田地都給他們,用這些換他們?nèi)ツ甑拇婕Z?!?/br> 永昌侯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這樣一來沒有誰會不愿意。 永昌侯夫人道:“那你可是要吃虧的。” “我不虧,”季嫣然道,“又不是只有江南可以種占城稻,明年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買地,再說,那些銀錢比不上我父母和兄長的性命。” 永昌侯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這次她真的可以放心了,她來到這里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