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杜虞按捺不住脾氣就要發(fā)作。 “杜虞,不得無禮。” 聲音醇厚,綿長又悠遠(yuǎn),每個音調(diào)都恰到好處,不徐不疾,從容而自然,顯然十分清楚杜虞的脾性。 不但如此,眼前所有一切都盡在掌握似的。 他走過來,她也終于將他看了個清楚,一雙眼睛光彩照人,如泉水般清可見底,明凈而又甘冽,仿若一眼可以看透,卻到深處就闐然無聲。嘴角揚著一抹笑容,就似綻開的花朵,仔細(xì)看過去偏又覺得無意于任何人,如畫中的景致,明明就在眼前卻并不可得。 淺笑顧盼間沒有刻意流露卻已經(jīng)拒人于千里。 眼看著他走過來,季嫣然莫名地有些緊張,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想起卻又偏偏什么都沒有。 他笑著問她:“你一直這樣吃糯米糕?” 季嫣然點點頭:“算是吧?!痹诂F(xiàn)代的時候她也喜歡這樣二次加工甜點。 “我也喜歡,”他仔細(xì)看了看她才道,“明日我再來買,這一份你帶走吧!” 所以說,他們是湊巧都喜歡,并不是誰剽竊了誰的。 真是奇怪。 眼看著他要走,她忽然伸出了手。 李約看到一只手伸過來,他微微拂袖就自然而然地躲開。 “你見過我嗎? 為什么我見過你?” 她的聲音有些迷茫。 “如果我問你,為什么你要讓我來到這里,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李約轉(zhuǎn)過頭,看到季嫣然微微蹙起的眉頭。 太原府讓她鬧了個痛快,在江家人面前也沒有任何懼意,難得讓人生過的如此暢意,轉(zhuǎn)眼卻在他面前憂愁起來。 目光中滿是復(fù)雜的神情,讓人看不透。 李約笑道:“你小時候我見過你,卻沒有讓你到這里來。” 季嫣然仍舊不愿放棄:“最近呢?你有沒有夢到過我?” 這話越說越過分了。 杜虞臉色變得鐵青,他見過那么多想要糾纏主子的女子,卻沒有一個是這樣膽大妄為,尤其是主子避世這些年,就連他們說話時都要思量再三,因為主子已經(jīng)愈發(fā)不愛理人了,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這人…… 杜虞眼睛要瞪出來。 季嫣然只聽得那清朗的聲音道:“不曾。” 她立即接口:“那你試試呢?” 第八十七章 熟悉感 季嫣然話說得十分的認(rèn)真。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與她這場穿越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他臉上看似帶著笑容,其實任何人任何事都表現(xiàn)的十分冷淡,她推測這與他的行事風(fēng)格有關(guān),所以不管他是誰,想要與他面對面的談話肯定不易。 有些話固然可以更含蓄的說,但他應(yīng)該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什么都不問就讓他這樣走了,那她定然要后悔。 所以除了詢問之外,她也必須想方設(shè)法地去試探,看看他的反應(yīng)推測他的話是真是假。 季嫣然期盼地望著他。 她穿越過來時,他站在那里說那些話,明明如此深情,又怎會像路人。 可現(xiàn)在,她說出這些話之后,他仍舊目光澄明,沒有任何的波動。 季嫣然不禁失望,看來她真的是妄想了,以為找到他之后,一切水到渠成自然會給她個答案,卻沒想到所有的期盼最終一場空。 也許現(xiàn)代她終究是回不去了。 她都沒來得及告別…… 如果說一切只是個意外,卻總有根若有若無的線在牽引她似的,比如她為何見到那孔雀就莫名其妙地覺得他的名字與“美人”有關(guān)。 眼前這個人更是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只覺得憋悶,想要走出去透透風(fēng),也許那時候所有一切反而會清楚起來,季嫣然茫然地邁著步子。 “三奶奶,您沒事吧!”容mama就要上前攙扶。 季嫣然揮了揮手。 陽光就像一道線般透過她的眼睛,照進她的腦海之中。 “嗡”巨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到處都是混沌一片,大雪仿佛將所有一切都裹成了銀白色。 撕心裂肺地喊叫聲:“常寧,常寧……” 她不喜歡這個名字,不知為什么,每次聽到的時候,心中都覺得充滿了艱辛和束縛,于是拼命地想要將它排擠出腦海之外。 一些人,一些事就在那里隨時隨地都會噴薄而出。 她拼命地?fù)u頭,卻無可奈何,不能讓那些變得更清晰起來。 她好像就是那朵天邊漂浮不定的云,身邊所有都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啊……” 刺耳的驚呼聲突然響起,季嫣然下意識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只是一塊描著金子的牌匾向她襲來。 緊接著她整個人旋轉(zhuǎn)起來,風(fēng)聲從耳邊劃過,她被人拉到了一旁。她恍然又看到了那雙干凈透亮的眼睛,鼻端是淡淡的熏香味道,她自然地向他莞爾一笑,就像是做過千百遍那般,然后就失去了知覺。 “追上去?!崩罴s淡淡地吩咐,杜虞和唐千立即消失在眾人面前。 容mama睜大眼睛驚詫不已,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三奶奶從屋子里才走出來,頭頂?shù)呐曝彝蝗坏袈?,多虧唐千發(fā)現(xiàn)的早,伸手解了局,正當(dāng)所有人舒一口氣時,從人群中射出幾支弩箭,直奔三奶奶而去。 唐千打落了其中的兩支,容mama只看到眼前一閃,屋子里的兩個人也走了出去,尤其是那位公子身手了得,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將三奶奶拉開,否則唐千來不及再用招數(shù),只能用身體去替三奶奶去擋箭了。 容mama上前焦急地看著季嫣然:“三奶奶這……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傷到了哪里,這可怎么辦才好?!?/br> 季嫣然閉著眼睛沒有任何的動靜。 李約伸手將季嫣然抱起走向旁邊的茶室,如果他看得沒錯,方才射過來的箭尖上應(yīng)該淬了毒,為了以防萬一,他還要仔細(xì)檢查看看她是否受了傷。 容mama連忙跟了上去。 少女躺在榻上,眉頭緊緊地皺起,其中仿佛藏著一股化不開的哀愁。前一刻還拉住他的袖子問他那些話,轉(zhuǎn)眼之間就變了模樣。無論怎么看,都不太像從前他認(rèn)識的那個小姑娘。不但如此,她身上的確有常寧的影子。 就像方才她看他時的神情,熟悉的感覺讓他片刻怔愣在那里。 李約回過神,快速為季嫣然檢查一遍:“沒有受傷。也許是受了驚嚇才會暈厥,應(yīng)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聽到李約的話,容mama立即跪下來向李約行禮:“多謝公子幫忙,否則我家小姐就……要……” “我不出手,唐千也能應(yīng)付,只不過肯定會有人受傷,”李約站起身,“你去給家中送個信?!?/br> 多虧這公子的提醒,容mama立即回過神:“我……我……”她若是離開,這里要怎么辦?唐千不在,其他人也沒有跟著,難道就放任三奶奶和這個陌生男子在一起。 容mama剛想到這里,李約已經(jīng)從腰間解下一塊羊脂玉遞了過去。 那玉佩是古樸而簡單的式樣,上面卻雕著一個“李”字。 李約淡淡地道:“我是李家宗長李約?!?/br> 容mama再次驚詫地睜大了眼睛,李家上下誰都聽說過這塊玉佩,也知道那位不問事的宗長。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見宗長是在這樣的時候。 看這玉牌的質(zhì)地,顯然有些年頭了,應(yīng)該不會有假。 容mama立即行禮,然后果斷走了出去,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要有所判斷才行,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再耽擱,快點去安排妥當(dāng)也好回來照顧三奶奶。 容mama離開之后,李約也轉(zhuǎn)身走到椅子上坐下,目光卻又再次落在季嫣然身上。 她問他的話再一次響徹在耳畔。 若是季氏魯莽才會如此說,他倒覺得其中必有些內(nèi)情。 先趕來的是李雍。 看到榻上的季嫣然,李雍皺起眉頭,他讓唐千保護季嫣然以為是萬無一失,卻不曾想真的有人暗中埋伏要取她的性命。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 能夠看出來,那刺客下手又準(zhǔn)又狠,這樣一思量就愈發(fā)覺得不安全。 李雍道:“我先送季氏回去,再將釋空法師請來診治?!币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暈厥,若說季嫣然是被刺客嚇到才會如此,他不相信,季嫣然沒有那樣脆弱。那么遲遲不清醒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問個清楚他也放心不下。 第八十八章 很有耐心 鳥兒在樹枝上跳來跳去,陽光灑在她身上,蓋著小毯子,這一覺季嫣然睡得很安生。 再過幾天就是大姨媽的生日了,她畫了幾個月的油彩畫,準(zhǔn)備用來做大姨媽的生日禮物。等生日會過后,她就要放下手中的工作,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季嫣然立即起身去開門。 “歡迎程隊大駕光臨?!?/br> “這次又有案子,”程隊看向季嫣然,“有張照片不太清楚,用電腦復(fù)原有些失真,還要求助你這個專家?!?/br> “我來看看?!?/br> 沏一壺茶,季嫣然打開了程隊手中的袋子,一張照片映入眼簾。 一個少女站在桂花樹下。 少女穿著石榴紅的織金褙子,淡青色羅裙,婀娜的云髻上簪著金累絲步搖,眉如遠(yuǎn)黛,烏黑的鬢角顯出幾分的英氣,腰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所有光華集于一身。 一陣風(fēng)吹過,身上衣衫翻飛,光潔的臉上是驕傲、高貴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