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你大可不必急著給他吃這解藥，要知道這春藥特別厲害，他此刻風(fēng)sao得很，你是男人，又不是不明白那種樂趣，便用你自己的身子去做他的解藥，豈不是爽得很！”

    鐘信看著他的眼睛忽然間變得兇狠非常，安醒生忙擺手道：

    “算我胡說，算我胡說！好吧，言歸正傳，方才你說的那兩句話，我都聽得明白，既然你現(xiàn)在手里有了我的把柄，我也只能答應(yīng)你，不再去掂記鐘家的方子。不過鐘老七，你后面說的那話我倒很是贊同，我現(xiàn)下也正式和你說一句，我安家已經(jīng)從西洋請來了數(shù)名研制香料的專家，專門打造最新型的香水香料，我如此不惜重金，便是要讓安家的產(chǎn)品也真正出些好貨，靠正經(jīng)的玩藝兒，和你們鐘家在市場上拼一拼?！?/br>
    他說完這話，倒也頗為瀟灑，抓了自己的衣裳往肩上一搭，也不急著穿上，只和鐘信又道：

    “我前面還有一大堆事要忙，倒不陪七爺給七奶奶吃解藥了。我也知道以你的性子，現(xiàn)下和你要這照片也是無用。只是一點(diǎn)，我既知你為人，便知你亦不會做那不入流的小人，不會用它來要脅于我，可是不是七爺？”

    鐘信冷笑道：

    “你若言出必踐，我自會守口發(fā)瓶。不過你會不會嘴上如此說著，現(xiàn)在出去便要尋張找李，弄來一群人來找我和這幾人的麻煩，將這里的東西毀之一旦，我可沒有把握。所以安少爺你倒仔細(xì)看看，方才這里有他們四個在此，這工夫其中一個腿快的，卻已經(jīng)跑得很遠(yuǎn)了呢?！?/br>
    安醒生聽他此言，細(xì)看一下，臉色頓時大變，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好一個鐘老七，果然有你的，也罷，既然如此，我今日便也不動你們幾個，大家都信守承諾，山水有相逢，以后便市場上見！”

    他詭計接連被鐘信識破，心中懊惱，且隱隱也對鐘信著實(shí)有些刮目相看，嘴里說著，便大步離開。

    鐘信見他這次真的去的遠(yuǎn)了，便對那幾個小報記者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讓他們過來。

    那幾個家伙倒都是收錢做事的老手，極是明事，一個個都把相機(jī)給鐘信打開細(xì)看，原來里面的膠卷早已經(jīng)取出，方才看著一頓猛拍，不過都是空機(jī)子而已。

    其中一個帶頭的笑著對鐘信道：“七爺當(dāng)真神機(jī)妙算，早早便留了個兄弟在外邊，這下子果然唬得那安公子失了分寸，不然他要帶人來搶相機(jī)，可真壞了菜了?！?/br>
    鐘信嘴角動了動，便對他們揮了揮手。

    “兄弟們配合不錯，現(xiàn)下趕緊離開便是，那安少爺為人jian詐，一時之間倒回過味來，也未可知?！?/br>
    那幾人點(diǎn)點(diǎn)頭，便匆匆自尋方便去了。

    這邊鐘信深吸了口氣，看了眼手里那解藥，快步進(jìn)了房來。

    待走到那大床前，只見秦淮閉著眼睛，正胡亂扭動著身體，雙手也在衣襟上拉扯著，一身雪白的中衣襯在紅香軟被上，更半透著身上的肌膚，這情景，當(dāng)真是誘人之極。

    他怔怔看了半晌，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絲愧疚之色，低低自語道：

    “到底棋差一著，嫂子還是喝了那東西下去，唉…”

    他一邊嘆氣，一邊便要去尋清水，想將這解藥給秦淮喂了下去。誰知床上的秦淮忽然間睜開了眼睛，竟像是回他一般，也低低道：

    “難道我演得竟這般像，連叔叔你，也唬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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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帳房之中，當(dāng)鐘信在那雪浪紙上畫出一枚過河小卒之際，那旁邊標(biāo)注的“嫂”字，確是便指秦淮。

    自打鐘秀將碧兒派到泊春苑起，鐘信自然便對其心有防范。

    雖說在出了糖水下藥那檔子事后，雙方都更加謹(jǐn)慎小心，互相提防，但菊生經(jīng)此一事，尤其是從那井里死里逃生后，卻長足了經(jīng)驗(yàn)，也變得更沉穩(wěn)起來。在暗中盯著碧兒的時候，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倉皇，而是絲毫不露聲色。

    正因如此，那碧兒與安醒生私相往來之事，便早已入了老七的眼睛。

    待得知安醒生與碧兒私會后，便邀請鐘家赴宴，同時又極力相請七少奶奶前往的時候，鐘信便心中有數(shù)，這位安少爺，定是想要棋出險著，要在他自己的地盤上，千方百計脫下嫂子身上的守貞鎖來。

    這工夫，極擅心機(jī)的鐘信第一反應(yīng)，便是將計就計，讓安醒生得了那假的方子。要知道，鐘家的方子一到他手，他自然會放松對鐘家的打擊，便可讓自己空出精力對付宅子里的對手。

    只不過鐘信心里也想得明白，那安醒生若要在嫂子身上拿下秘方，勢必要整出些歪門斜道，至少也得在暗處迷倒或是擊昏嫂子，才有可乘之機(jī)。

    也正是這工夫，他沉吟良久，才畫出了那過河的卒子。

    在他心中有一個很深的糾結(jié)與矛盾，便是此事究竟要不要事先說與嫂子知道。

    如若隱瞞于他，只讓他穿上守貞鎖，藏著假方子，那安醒生在奪方的時候，嫂子無論做出何種反應(yīng)，都一定極其自然真實(shí)，安醒生便也一定會相信到手的便是真正的秘方。

    而若事先說與他知道，嫂子便極可能因?yàn)橛兴纻?，心中忐忑，倒露了馬腳。

    此時的鐘信，著實(shí)是左右為難。但是在他慣常的心機(jī)與權(quán)謀中，他還是覺得，只要自己防范得當(dāng)，還是讓嫂子做一枚無所知的過河卒，會更妥帖一些。

    可是當(dāng)菊生神色怔忡間，忽然說出安醒生“極好男色”這四個字的時候，鐘信卻瞬間一愣。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哪怕方才的謀略再真實(shí)妥帖，自己卻絕計不會用了。

    一個養(yǎng)花人，絕不能為了吸引狂蜂浪蝶，倒將這鮮花祭了出去。

    除非這鮮花，在鮮嫩多汁的同時，更如那四時錦般，被養(yǎng)花人施了給養(yǎng)，已自行藏了變化，生出了尖刺，才可以大膽讓它伸出花枝，去勾引那蜂蝶前來受死。

    所以這一切，都要重新謀劃，另布棋局了。

    而這會子，那位新棋局上的過河先鋒，卻忽然沒了迷藥上身后的種種媚態(tài)，一雙眼睛半含笑地看著自己，那眼神里，竟有著一份孩童般的調(diào)皮。

    原來，自己真的和安醒生一般，只覺得他終究沒能防范得住，還是將那迷藥吃了下去，沒想到，竟被他騙到了。

    只是，大約也不是自己眼力不好，亦不是對嫂子太過關(guān)切，只是因?yàn)樗讲拍前阕鲎?，?shí)是撩人心魂，也太過誘人眼球，才讓自己一時失了心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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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碧兒假模假樣從外面趕回，卻見七奶奶早已神色如初，在七爺?shù)呐阃?，正要往宴席而去，見她過來，卻并未多說什么。

    方才安醒生已經(jīng)暗中找到她，讓她只佯裝一無所知，唯求自保。但是安醒生在最后叮囑了她一句，讓她回去后，立即告知鐘秀，鐘家的秘方便在老七手里。

    因?yàn)閷τ诎残焉鷣碚f，他此刻已然明白，若論鐘家對手的話，鐘信的威脅，實(shí)是更大過鐘義。而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們內(nèi)斗起來，掐個兩敗俱傷。

    待得鐘家人等方方回到家中，何意如便接到了鐘九的電話。說是這幾日托人尋到一個留洋回來的大夫，醫(yī)術(shù)極其高明，對鐘禮現(xiàn)下這種病癥，曾經(jīng)治好過數(shù)例。眼下他便讓何意如做好準(zhǔn)備，自己馬上便帶醫(yī)生過來。

    何意如自是覺得有了轉(zhuǎn)機(jī)，忙讓丫頭婆子收拾好三少爺?shù)奶幩阕阽姸Y身邊，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兒子，在昏迷中已然瘦成了紙片，不自禁便滴下淚來。

    待到鐘九帶了那醫(yī)生前來，何意如打眼一望，心中不禁一驚。原來數(shù)日不見，原本威武雄壯的鐘氏族長，此刻竟衰老憔悴得不成樣子。

    這邊醫(yī)生忙著看視病人，何意如便忙問鐘九道：“怎么這程子未見，九叔竟如此憔悴，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嗎？”

    鐘九輕輕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頭看了眼床上骨瘦如柴的鐘禮，便長嘆了一口氣出來。

    原來鐘九那邊家里，近日竟也亂成一團(tuán)。

    只因?yàn)殓婏w鴻被軟禁后，終于得知鐘禮在火場自盡又昏迷不醒一事，登時便哭鬧著，說是死也要來見鐘禮一面。而在鐘九等人死攔之下，那丫頭現(xiàn)下竟已絕食了四五日，水米不進(jìn)，眼瞧著便要和鐘禮無異，形容枯縞得沒有人樣。若用旁人的話說，這丫頭竟是一心赴死，沒了求生之念了。

    何意如聽他說畢，當(dāng)真是心如刀割。想不到這兩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孩子，竟因?yàn)樽约号c鐘九當(dāng)年的丑事，糊里糊涂，倒都要丟了命去。

    她正在自怨自艾，那大夫已經(jīng)看好了鐘禮的病勢，倒和鐘九講解起來。

    何意如忙傾身細(xì)聽，卻聽那大夫道：

    “鐘少爺身上這毛病我已細(xì)細(xì)瞧了，身子雖瘦弱了些，卻并無什么大礙，他所有的癥狀原由，還是出在腦子里，或者便可說是心病?！?/br>
    那醫(yī)生說到此處，目光看向何意如，“我和太太確認(rèn)一下，三少爺昏迷之前，可是受過極強(qiáng)烈的刺激或是傷害不曾？”

    何意如和鐘九對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醫(yī)生頷首道：“我料到必是如此，因?yàn)槿贍斶@種癥狀的病人，我曾經(jīng)醫(yī)過數(shù)例，基本上都是受到了強(qiáng)烈的刺激或是傷害，導(dǎo)致其大腦中的神經(jīng)功能，對某些事物下意識進(jìn)行了自我屏蔽。說白了，就是他不想回憶起傷心的往事，也不想再被眼前的人所傷害，如此而已?！?/br>
    鐘九在一旁忙問道：“聽聞大夫曾醫(yī)好了幾例這樣的病人，那三少爺…”

    醫(yī)生推了推鼻上的眼鏡，打斷他道：

    “心病唯有心病醫(yī)，便是我從前治愈的幾個病人，也都是用了刺激病人病源的辦法。俗語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想三少爺有清醒的可能，現(xiàn)下唯一可以嘗試的，就是找來一個他最想看到的人。只要這個人的出現(xiàn)，能夠抵消他潛意識想逃避的事物，這心病，也便迎刃而解了?！?/br>
    鐘九與何意如對視一眼，一時間都是面無表情。

    未幾，鐘九便請醫(yī)生先去一邊休息，他和何意如則如同以往一樣，來到小佛堂里，讓蕊兒在外守著，不許放一個人進(jìn)來。

    何意如方進(jìn)了佛堂，便一下子撲在地上的蒲團(tuán)上，對著佛像“呯呯呯”地磕起頭來。

    鐘九知道她心里難過，也不攔她，半晌，才幽幽地道：

    “意如，這會子，倒是咱們下決心的時候了?！?/br>
    何意如驚恐地從蒲團(tuán)上抬起頭，片刻工夫，她的額頭竟然已磕得紅腫起來。

    “下決心？我們…又要下什么決心？”

    何意如心里面似乎已隱隱知曉鐘九這話里的意思，可是她又不敢相信那會是真的。

    鐘九慢慢走近她，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時候，還能有什么決心！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他二人，你是要死，還是要生？”

    何意如嘴角哆嗦著，低低道，“你心里明明知道，又何必逼問于我。我心里面，自是要他們都活著才好。終究這人，好死也不如賴活著…”

    鐘九點(diǎn)了點(diǎn)頭，慢慢握住何意如冰冷的手。

    “我和你總是想得一樣，對這兩個孩子，我實(shí)是沒有法子，眼看他們在咱們眼皮底下變成一雙孤鬼，所以意如，就算是做孽，也還是給他們一條活路吧?！?/br>
    何意如閉上眼睛，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鐘九又幽幽地道：“只不過，如果鐘禮真能夠好轉(zhuǎn)起來，他們兩個，必定是要遠(yuǎn)走高飛。到時候，若他們生了孩子……”

    何意如此刻忽然挺起了身子，目光竟變得莫名的古怪。

    “我原也想過，就讓他們倆到一個永遠(yuǎn)沒人知道的地方去，自生自滅，便是生兒育女，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倆是叔叔和侄女的關(guān)系?？墒亲源蚶隙眿D出了那檔事后，我忽然就怕了起來，總覺得父母造的孽，真的會應(yīng)在孩子的身上。你我便無血緣之親，此時后輩已然如此不堪，若老三他們倆以叔侄之輩，也生下孩子，我簡直不敢想像會是什么樣子！”

    鐘九看著她臉上復(fù)雜的表情，慢慢皺了眉毛，低聲道：

    “那你的意思是？”

    何意如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如果老天有眼，用這醫(yī)生的法子，真能讓老三醒轉(zhuǎn)過來，咱們便同意他二人的婚事，只不過條件是，他們倆卻必須要留在鐘家，留在我的眼皮之下?！?/br>
    鐘九似乎還是沒有她的意思，輕輕搖頭道：

    “便留下他們又會怎樣，難道假鳳虛凰，許了名頭，卻不讓他們做真夫妻嗎？”

    何意如嘴角卻忽然露出一絲冷笑出來。

    “在鐘家，沒有開不出來的鮮花，卻一定可以，有結(jié)不出的果！”

    她這話乍一出口，佛堂外的黑暗中，一個人影瞬間睜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58章

    門外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正是按何意如指示, 守在佛堂門口的貼身丫頭, 蕊兒。

    這蕊兒在大太太房里從小丫頭做起，直至現(xiàn)在成為何意如身邊的一等大丫頭, 也算熬了不少年頭。

    表面上，何意如似乎已視口風(fēng)極緊的她為自己人, 連每次與鐘九往來相聚這樣的頭等機(jī)密大事，都是由蕊兒悄悄在中間斡旋。在外人眼中, 此時的蕊兒, 大約便是何意如最得力的心腹。

    只是隨著蕊兒漸漸長大，心里卻日漸明白, 這位鐘家手握重權(quán)的大房太太，原是一個從來不會給出真心的人。

    尤其讓蕊兒心底不安的，便是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幾個曾經(jīng)像自己一樣，在何意如身邊伺候過的貼身丫頭，似乎都沒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并且她還留意到，凡是伺候太太的丫頭，竟然都不是各房慣用的家生子, 而都是和自己一樣，無父無母, 被人牙子賣了死契，漂在鐘家的孤魂野鬼。

    雖然那幾個丫頭在伺候大太太時，都沒有挨打受罵, 甚是安穩(wěn)?？墒钦f來也怪，待那幾個丫頭年紀(jì)大了，適宜婚嫁之際，卻不是生了急病暴死，就是因了什么由頭被外嫁出去，竟沒有一個留在鐘家，并許配給家生子小廝為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