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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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把此和之前墓葬的說法摻和到一起,腦補得相當精彩,連溯辭都聽得眼皮直跳。 晉人迷信,比西境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需她再多暗示些什么,這些市井小百姓也能自己傳出另一種別樣的話本來。 溯辭見好就收,施施然起身,謝過店家,拂袖離去。 她今日穿著一身素白的袍子,寬衣廣袖,步履翩然,再加上有風穿堂,頓時有些乘風而去的味道。 見她欲走,立即有人高聲道:“仙姑!今日可還賜卦?” 溯辭墩住腳,正站在門檻處,也不側目,反而抬頭望向高闊的天空,裝模作樣地伸手一掐指,搖頭而嘆:“未到時辰?!毖粤T頭也不回地翩然離去。 一堂看客盯著她的背影望眼欲穿,卻無一人敢再多言。 從并州邊境至此,白衣仙姑的美名已在市井間流傳開來。且不說仙姑游歷四方故事有趣,她的卦更是奇準無比,只可惜仙姑算卦看時辰看心情,時辰對了心情好了,哪怕只用一把枯草也能就地給你卜出個所以然來,可若時辰不對,萬金求不得一卦。 尤其在前一個鎮(zhèn)子上,當?shù)貝浩Ψ羌m纏著仙姑算卦,被仙姑的兩個侍從打得吐了血后,再無人敢造次。 感受著路人殷切期盼的眼神,溯辭面具下的表情十分復雜,卻偏偏還得端著架子穩(wěn)穩(wěn)地走。 天知道她多想拔腿跑回客棧把出主意的薛鋮拖出來打一頓! 老天誒,她好歹是堂堂云浮宮的圣女,卜天下時運問人間命途,掌握著云浮宮至高的秘術,以血為媒、鋪石成陣,將浩瀚星象命數(shù)呈于掌中方寸之地。多帶勁! 現(xiàn)在呢?她這一手占星術不能輕易使用,反而揣上了蓍草、銅錢、竹簽,推算演化,測字問簽,觀面相手相,就差燒龜甲了!簡直把那些或古樸或蒙人的法子用了個遍!要被嬤嬤知道,還不得抽死她?! 溯辭心里苦。 想想還是把薛鋮打暈扛回西境省事。 可是……打不過他怎么破? 溯辭撇撇嘴,心里更苦了。 *** 大約是知道她辛苦,薛鋮早在客棧備下了吃食,特意買了溯辭眼饞好些天的大閘蟹。 香醋浸著姜末,白瓷碟子里壘著好幾只橙紅的螃蟹,每一只個頭都有巴掌大小。薛鋮卷著袖子坐在桌邊給她剝螃蟹,一個碟子里堆著白嫩的蟹rou,一個碟子里盛著黃澄澄的蟹黃。 溯辭聞著味兒進門,眼睛都直了,徑直撲到桌邊,直盯著薛鋮手里那只蟹鉗看。 她自幼長在西境,別說螃蟹,魚蝦都難得吃,如今驟然聞到這股鮮美的氣味,哪里按捺得住。 “給你的?!毖︿吰沉怂谎?,將兩個碟子推到她面前,繼續(xù)專心致志地扒蟹rou。 溯辭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夾了一筷子蟹rou送到嘴里,舌尖鮮嫩的口感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一口下肚又迫不及待地去夾第二口。 “蘸這個吃?!毖︿呌职汛椎媲巴屏送?,見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由得低眸笑了笑。 二人坐在桌邊,一個悶頭吃一個悶頭剝,不一會兒就只剩一堆空殼。薛鋮洗完手回來順帶沖了壺姜茶,滿斟一杯放在溯辭手邊。 她面前的碟子空了一只,還剩下一小撮蟹rou。姜茶濃郁的味道把她從螃蟹鮮美的味覺中拉出,抬頭正對上薛鋮深邃的眉眼,眼角瞥見這一桌狼藉,她才恍然發(fā)覺這些螃蟹似乎全進了自己的肚子,薛鋮一口沒動。 溯辭低眸瞅了眼盤子里那一小撮蟹rou,掙扎了片刻,伸筷子夾起,抬手往薛鋮面前一送,道:“喏,你嘗嘗?” 顯然沒料到她會臨了給自己分一口,薛鋮往后縮了縮脖子,有些驚訝。然而溯辭又把手往前送了送,還努努嘴示意他快吃。 薛鋮僵了片刻,目光微閃,最終還是低下頭含住那一口蟹rou。 “爺,我找……”門在那瞬被推開,魏狄一只腳踏入屋內(nèi),抬眼正看見這幕。 抬起的后腳停在半空,還不等薛鋮溯辭的目光轉(zhuǎn)向自己,魏狄驀然后退,砰的一下關上門:“你們繼續(xù)?!?/br> 溯辭刷的一下收回筷子,薛鋮嚼也不嚼地把那口rou咽下肚,輕咳一聲,沉聲道:“進來!” 門外正準備溜走避一避的魏狄被叫住,只好硬著頭皮摸了回去,眨巴著眼頂著一張無比真誠的表情看向薛鋮。 將軍,我真不是故意的! “找到了?”薛鋮直接忽略掉他的表情,單刀直入。 “嗯!”說到正事,魏狄瞬間收斂情緒,低聲道:“找到孫展留下的記號了,他已經(jīng)去了豐州城?!?/br> 薛鋮點點頭。 看來這些殺手的目標十分明確,并沒有轉(zhuǎn)道去追孫展,他們的首要目的恐怕還是自己的性命罷。 “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去豐州城。”薛鋮看向溯辭,“這幾日辛苦你了,等到豐州城與孫展匯合,你也能松快兩日?!?/br> “不妨事?!彼蒉o擺擺手。 她的傷勢自從前幾日找郎中換藥之后便好了不少,傷口愈合速度很快,到如今已經(jīng)結痂,連薛鋮都十分驚奇。溯辭對此見怪不怪,只說自己這副身子從小天材地寶地養(yǎng)著,區(qū)區(qū)小傷算不得什么,反而憂愁起后背的傷疤。 薛鋮與魏狄商量起匯合后的事宜,溯辭倚在桌邊小口啜著姜茶,突然問道:“豐州城可有什么大戶人家信卜卦算命的?” “怎么了?”薛鋮狐疑。 溯辭捧著茶碗道:“你不是想讓我憑借這個在京城站住腳么,單單靠這一路的小打小鬧恐怕入不了京城貴人的眼吧?既然要造勢,何不造個大的?” “我看你前幾日老不情愿的樣子,還以為你不想呢?!毖︿叺?。 “這不是吃人嘴軟么?!彼蒉o又啜了口茶,只覺渾身上下舒坦極了,瞇起眼道:“我總得努把力吧?!?/br> 薛鋮笑道:“你愿意自然好?!?/br> 然而他對這種事卻不大精通,倒是魏狄思索片刻,眼前一亮,一拍手道:“有!豐州城里還真有這么一家,逢年過節(jié)得把附近的寺廟道觀拜個遍,迷信得不得了!” 溯辭頓時來了興致,忙問:“哪一家?” “豐州城趙府!” *** 豐州城趙家,世代皇商,專做玉石生意,富貴潑天,與京中不少勛貴交好。 然而趙家一直以來子息單薄,到了趙問石這一代,只得了趙大公子一個獨苗。然而趙大公子自幼體弱,藥就沒斷過,天材地寶將養(yǎng)著卻越養(yǎng)越弱。眼看要活不成了,卻遇上了一個云游老道,老道給趙大公子批了命,說他是仙人座下金童托生,散去了前世修為,卻為不凡命格所累,易染人間污穢。后又做了一場法,給趙大公子留了一塊血玉,告訴趙家人必需多行善事供奉神明為趙大公子積福澤,方可保他一生平安。 說來也奇,自此之后,孱弱的趙大公子竟慢慢康復起來。趙家人感恩戴德,便依老道之言在豐州地界做起善事,順帶供奉了周圍大大小小所有寺廟道觀,成了豐州出了名的大善人。 這日趙夫人正準備帶著丫鬟出門置辦進香的東西,一出門卻見自家門口站了個臉戴面具一身白衣手持拂塵的道姑,那雙眼清透明亮,仿佛沉著九天星辰,正直直看向趙夫人。 正可謂仙風道骨,氣度不凡。 趙夫人眼睛瞬間一亮。 “趙夫人?!蹦前滓碌拦孟蛩幸砸欢Y,曼聲道:“我觀貴府有金光籠罩,想是有貴人相護,但這金光中卻生一縷黑氣,敢問貴府近日可有什么怪事發(fā)生?”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好友神棍已上線。 第18章 批命 趙夫人近日確實遇上了怪事,有關趙大公子的。 自從多年前那位云游老道給趙大公子趙承澤批命做法之后,趙承澤此后身體康健,趙家更是順風順水,玉石生意越做越大,前兩月還得了京里貴人青眼拿到一筆大單子,怎么看都是更上一層樓的勢頭。 但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趙大公子出事了。 頭疼腦熱的小病若放在別人身上恐怕也就是一帖藥的事,但擱在趙承澤身上就引起了闔府上下的關注。趙老爺請來了豐州城最好的大夫給他看病,用的全是最好的藥材,可幾帖藥下去病情卻反復起來,明明一個小風寒愣是養(yǎng)了大半個月都不見好。 趙承澤終日精神懨懨食不知味,轉(zhuǎn)眼瘦了一大圈,趙老爺趙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不論請什么大夫來瞧都只說是風寒,瞧不出旁的毛病。趙夫人又往寺廟道觀走了一趟,請了大師回來,誰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趙老爺便差人去京里請高人,而趙夫人連日來四處進香祈求上蒼庇佑。 如今這些事被眼前的白衣道姑一語道破,趙夫人又驚又喜,想到當初給兒子批命的老道也是這種架勢,立即快步上前道:“仙姑真乃神人!” 溯辭嘴角微微一瞅,突然由衷佩服起魏狄搜羅八卦的能力,居然這么輕而易舉地唬過去了? 她面上不顯,云淡風輕道:“夫人過譽,不過恰巧看到,不忍貴府金光蒙塵出言提醒罷了?!?/br> 做派灑脫不拿喬,趙夫人心下更信了幾分,又問:“不知仙姑是何方高士?” “高士不敢當,在下虛辭,師承渭呈子門下,不過一云游散修?!彼蒉o一本正經(jīng)地胡謅。 “原來是虛辭仙姑?!壁w夫人向她行了個道家的禮,道:“既然仙姑已看出端倪,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仙姑能入府一觀、解一解府中怪事。” 溯辭深深看了眼趙夫人,面露難色,又抬頭看向趙府上空,神色變幻,幽幽嘆了口氣。 趙夫人適時下了劑猛藥:“若能解府中怪事,趙府必有厚禮相送,哪怕為仙姑和您師尊修金身玉像都行!” 溯辭強忍住驚恐的表情,搖頭而嘆:“夫人誤會了。我不過偶過此地,還有要事在身,但……”她又有些不忍地看了看趙府,停頓片刻還是道:“罷了,既然遇上就是緣分,既然夫人開口,那我便看一看?!?/br> “好好好!”趙夫人連聲應下,忙不迭地將溯辭請進府中。 *** 趙家不愧是富貴之戶,大到亭臺樓閣,小到路面上的石磚,無一不透著精細。 趙夫人并沒有直接領她去見趙承澤,而是帶著她慢慢在府里逛了一圈,問:“仙姑可看出什么來了?” 溯辭眼皮都不抬,道:“府中黑氣籠罩西北角盤桓不散,敢問夫人西北方現(xiàn)今住著什么人?” 趙夫人登時就激動了,道:“住著小兒承澤!” 溯辭一拂衣袖道:“請夫人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身后跟著一串的家仆,浩浩蕩蕩朝趙承澤的院子走去。 許是養(yǎng)病的緣故,院子里此時十分安靜,彌漫著隱隱的藥香味。趙承澤披著外袍坐在院中看書,眉清目秀,隱有病容。見趙夫人進來,趙承澤詫異地起身迎上,道:“母親?”隨后目光又落到溯辭身上,疑惑地問:“這位是?” “這是虛辭仙姑,來給你看病的?!壁w夫人拉過他的手,看著他瘦削的臉頰,心下不免有些酸楚。 好在老天保佑,終于讓她等來一個高人! 溯辭對趙承澤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這個院落。 院落不大不小,布局精致,滿是書卷氣息,仆從不多,皆低眉順目規(guī)矩得很。再看趙承澤,一副標準文弱書生的長相,形容消瘦,這副面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長壽的模樣。 溯辭捻了捻手指,對趙夫人道:“能否讓我給令公子卜一卦?” 趙夫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連忙請她坐下,又差丫鬟端茶倒水。 溯辭從容落座,從懷中取出石子布陣,眼角余光瞥見趙家人不解的表情,一面布陣一面解釋道:“家?guī)熢朴嗡暮?,研習過各地卜算推演之法,這種法子出自西境一個部落,最適合趙公子如今的情況?!?/br>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趙夫人不疑有他,在一旁屏息凝神盯著她手上的動作。 擺好石陣,溯辭按例塞給趙承澤一顆石子,隨后取血入陣,雙手結印,看著陣中血珠的走向。陣中光芒泛著隱隱的金紅色,但每個石子的光芒都不甚明亮,仿佛蒙著一層淡淡的陰翳。 溯辭眉頭一挑,開口道:“公子命中有貴人庇佑,得以順遂半生,但命中仍注定有一劫,歷過此劫,才能后半生無虞?!?/br> 趙夫人頓時緊張起來,忙問:“敢問仙姑是何劫數(shù)?” “錢財浮名轉(zhuǎn)世空。”溯辭并不看趙夫人,反而抬眸看向趙承澤,一字一頓道:“公子心中執(zhí)念之地便是安然渡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