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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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練朱弦的角度可以看見宋居合的畫紙,畫得似乎就是大海,卻又有點像是秘境之外的無邊沙漠,神秘而浩瀚。 他正暗自思忖,只見宋居合畫完了最后一筆,抬起頭來。 “聽說你要回頭去找那棵黃金樹?” 練朱弦便將昨天與蠱王談話的部分內(nèi)容說了出來,表示既然黃金樹也有獨立的意識思維,說不定還會知道更多的情況。 宋居合也不故意為難他:“事關(guān)要緊,我一個旁人也沒立場做過多干涉。不過,既然你要去見他,那有幾件事還是必須要和你交代清楚的?!?/br> 練朱弦點頭:“宮主請講?!?/br> 宋居合道:“當(dāng)年蠱王與諾索瑪逃至瀚海沙漠,不慎將黃金樹的種子遺落在了他們早先躲避沙暴的巖城之中。巖城本是亂葬崗,那些沙漠里的無名尸骨、綠洲里的輕賤之人,都會被丟進(jìn)巖城里來。種子落下的地方,恰好有一位被活埋的少年郎,經(jīng)年怨氣不熄,便將自身尸體供給那黃金樹做養(yǎng)分,與樹合二為一。那少年郎生前名為何梨師,我們便也繼續(xù)以此名稱呼那顆黃金樹。 “因為生前坎坷、死后也得不到善待,何梨師的性格孤僻乖戾。他很快將整座巖城據(jù)為己有,禁絕任何人出入。不僅如此,憑借著黃金樹的能力,他開始迷惑并且殺死出沒在沙漠中的盜匪、甚至是前來打探意如宮下落的仙門中人。并從他們的魂魄中吸取繼續(xù)成長的力量?!?/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特別看向練朱弦:“你們就險些變成它的美餐了。” 昨夜之事練朱弦心有余悸,可他依舊有所疑惑:“但我在巖城里也見過一些尸骨彼此依偎,懷里留有遺書,而另一些尸體旁的巖石上則刻有遺言??雌饋砭拖袷恰?/br> “就像是你們五仙教的情人崖?!彼尉雍咸嫠f出了心中所想,“傳說上古時期有一種名叫‘建木’的神樹,人死之后靈魂就會像鳥一樣棲息在樹枝之上,并且在那棵大樹上開始新的生活。有些人信了,來了,自殺了。何梨師也成全了他們的訴求,接納了他們的靈魂。” “是永遠(yuǎn)嗎?”練朱弦好奇道,“那些魂魄能夠永遠(yuǎn)在黃金樹上存在下去?” “這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彼尉雍陷p笑,“連我們這些修仙之輩都做不到永生不死,那些隨隨便便就舍棄了自身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永世無憂?待到黃金樹吸盡了他們魂魄的力量,一樣都得去轉(zhuǎn)世投胎,沒什么例外?!?/br> 聽到這里,練朱弦突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未央城——雖然形式不同、目的各異,但是這沙漠之中的黃金樹,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未央城? 求真問道之人,自古注重駐顏長生。對于他們而言,已死之人不過只是一團魂魄所凝的精氣罷了。能夠加以利用的,就收集熔煉;若是無用亦無害的,就放任其在天地之間悠悠蕩蕩、直至其自行轉(zhuǎn)世投胎。并沒有誰真正在意過已逝之魂的哀樂與喜怒。 而未央城和黃金樹卻不同,即便有所圖謀,但他們?nèi)阅芙o予已逝之人短暫的安樂與滿足。或許,這便是長久以來,修仙之道被人所忽視的另一種重要意義罷。 他正暗自思忖,那邊的宋居合已經(jīng)朝他走來:“待會兒進(jìn)了巖城,你先什么話都不用說,讓我先與何梨師交涉。待他同意了,你再問話不遲。” 練朱弦驚喜道:“您要親自帶我過去?” 宋居合點頭:“不過你可別報什么期望,說不定他看到我反而會直接把我們攆出去?!?/br> 聽起來宋居合與那位被活埋的何梨師之間似乎還有一段往事,但練朱弦心知這畢竟不關(guān)他的事。于是,他點頭表示一切隨緣,便跟隨宋居合先去山下客舍接了鳳章君,一起坐上繡毯離開了意如宮。 片刻之間,三人便又飛到了秘境外的瀚海沙漠上空。只見頭頂艷陽高照,滾滾熱浪撲面而來,不過片刻功夫就逼得人透出了薄薄一層熱汗。 好在很快,那座巖城便已近在眼前。 宋居合說,為了避免黃金樹被別有用心的中原修仙之人找到。平日里這座巖城是上了障眼法的。唯獨只有被黃金樹選中的人,才能夠順利得見神樹身姿。 正說到這里,繡毯已經(jīng)徑自降落在了巖城中央的空地之上。 看模樣,這里便是前天夜里練朱弦遇見黃金樹的地點,但是此刻他們面前卻空空如也。 宋居合回頭提醒練朱弦和鳳章君千萬別忘了之前的囑咐。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發(fā)出的聲音卻并不洪亮—— “梨師,是我,我來了?!?/br> 起初一陣子,四周并沒有聲音。練朱弦雖然依照約定一聲不吭,但是一雙眼睛卻沒停歇,不停地朝著四下里張望。 宋居合倒顯得十分從容,一直耐心等待。 少頃,平地上突然刮起一陣小風(fēng),吹得沙塵滿地打轉(zhuǎn)。風(fēng)力越來越強,半空中竟現(xiàn)出一條巨大沙柱,里頭有些景物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練朱弦一手抓緊了鳳章君,二人一同朝沙柱望去,卻聽見了一個陌生且冷淡的聲音—— “我不想見你,來做什么?” 宋居合仍然平靜作答:“我有兩位朋友,昨夜落在你的地盤上,險些遇難。我想來問你,為什么。” “朋友?”那個聲音竟突然間尖銳起來:“宋宮主什么時候也開始在意起朋友的死活了?!” 宋居合輕嘆一口氣:“梨師,過往之事我已經(jīng)向你解釋了多次,而且這本是你我的私怨,不該波及他人。這兩位朋友,同時也是蠱王與諾索瑪?shù)挠H人,至少看在他們的份上,你也不該對他們做出非禮之事來?!?/br> “你說的是那兩個人啊。”何梨師的聲音微微往上一揚:“我不是好端端地放他們出去了嗎?” 宋居合反問:“放進(jìn)血沙暴里也算是好端端?” 何梨師沉默片刻,倒意外干脆地妥了協(xié):“這件事就算我理虧。那兩位朋友如果有話要問,就請進(jìn)兩步說話吧?!?/br> 練朱弦朝著宋居合看了一眼,后者向他無聲地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于是練朱弦便向著鳳章君低語了兩句,然后攙著他的胳膊,一起向前走去。 見他倆行動,宋居合也要跟著往前走,卻立刻就被喝住了。 只聽那何梨師冷淡道:“我只說要見他們,閑人止步。” “……” 練朱弦再看宋居合,只見后者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個復(fù)雜且又無奈的表情,朝著他點了點頭:“你們?nèi)チT,我在此等著?!?/br> 說罷,便一甩衣袖,轉(zhuǎn)身朝著巖城外走去了。 —— 既有要事在身,練朱弦便也不去節(jié)外生枝。他握著鳳章君的手,二人一起朝那沙塵翻卷之處走去。穿過了薄薄一層沙霧,只見眼面前豁然開朗,竟然又是別有一番天地—— 巖石與沙塵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座座高低錯落的華麗樓閣,朱戶綠窗、金碧熒煌。半空之中又有仙樂飄然,仰頭卻見花瓣繽紛而下,又有阮、笛、箜篌等樂器,飄帶繚繞,在半空翻飛、不鼓自鳴。 種種綺麗異色之間,有人影穿行,或三五成群、或兩兩依偎,身具寶珠綾羅、面無憂愁之色。練朱弦知道這里并非仙人天界,卻又覺得仿若仙境一般美好。 他趕緊將眼前所見之景象描述給鳳章君聽,突然間身后響起了何梨師那不冷不熱的聲音——“看夠了沒有?夠了的話,就過來說正經(jīng)事?!?/br> 練朱弦悚然回頭,發(fā)現(xiàn)那株黃金樹赫然就佇立在他的身后。黯金色的樹冠向著周遭蔓延撐開,如同一座純金打造的宮殿。 而在樹下的華麗珠毯之上,坐著一名看上去俊美得不似凡間之人的男子,烏黑發(fā)白膚、金黃眼瞳,渾身瓔珞錦緞,倒像是從古早壁畫之中走出來的神祇。 心知此人便應(yīng)當(dāng)是與黃金樹融為一體的何梨師,練朱弦領(lǐng)著鳳章君走上前去。才剛剛站定,就聽見何梨師主動開口發(fā)話。 “我并不討厭你們兩個。前夜之所以把你們丟出去,只是想給意如宮的那群人找一點麻煩。不過事實證明,好像這麻煩也沒多大?!?/br> 麻煩不大是因為鳳章君有本事——練朱弦在內(nèi)心里腹誹,然而表面上依舊波瀾不興:“何先生,我們這次前來,是想要請教你有關(guān)于黃金樹之事……不知你可曾覺得我們二人似曾相識?” 何梨師聞言,抬頭又將他們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你們兩個,我的確都有些印象…不過讓我覺得眼熟的人可不少,你們兩位恐怕也算不了什么?!?/br> 這話說得未免有些無賴,練朱弦正腹誹,卻又聽見何梨師將話鋒一轉(zhuǎn)—— “其實,好幾天之前當(dāng)你踏進(jìn)瀚海沙漠的時候,我便覺得你有些眼熟,因此才會設(shè)法將你誘入巖城,想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br> 一會兒說“算不了什么”,一會兒又坦然承認(rèn)眼熟——這么明顯的自相矛盾,不禁令練朱弦有些迷惑。 可他還是循循善誘:“那何先生可有厘出什么頭緒?” “沒有頭緒!” 何梨師搖了搖頭,剛才略有緩和的語氣,又變得生硬起來:“你們兩個太有能耐了,我都沒來得及細(xì)細(xì)咀嚼你們的記憶,就被你們沖破了迷宮闖將出來,哪里還能有什么頭緒!” 他正說到這里,鳳章君突然插嘴道:“何先生擁有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這也是黃金樹的本事?”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何梨師瞪了他一眼,緊接著卻又娓娓道來:“人的記憶儲存在魂魄之中,黃金樹吸取人的魂魄,便也順便汲取了那些人的記憶。你們也看到過的,巖城里面有那么多的尸骨,幾乎所有人的魂魄與記憶都被我給汲取了。所以,我雖然生長在瀚海沙漠的最深處,卻知道許多外面發(fā)生的事,甚至還知道很多人的秘辛,愛憎與喜樂——雖然這一切,全都與我無關(guān)?!?/br> 這何梨師,何止是“壞脾氣”,看他前言不搭后語的,怕不是精神有些問題。 練朱弦一邊如此嘀咕,一邊還打算繼續(xù)發(fā)問,豈料鳳章君已經(jīng)替他提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所以,如果這些尸骨之中有五仙教中人的話,那你也能夠從他們的記憶中汲取到有關(guān)于毒術(shù)、蠱術(shù)以及諸如此類的知識?” “不,我從沒有汲取過任何五仙教徒的記憶。” 何梨師果斷搖頭,金色瓔珞隨著黑發(fā)一起搖晃著:“諾索瑪與蠱王是給予我性命的再生父母,我曾立誓絕不傷害任何五仙教徒的性命?!?/br> 不傷害五仙教徒,那前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難道是接風(fēng)洗塵?練朱弦不禁腹誹,一邊繼續(xù)追問:“諾索瑪教主的記憶也消失了許多。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他服下了黃金樹的果實之后才出現(xiàn)的狀況?!?/br> “我不知道,他的記憶或許被汲取到了另一株黃金樹上面?!?/br> 何梨師勉強算是給出了一個解釋:“就是結(jié)出我這顆果實的那顆樹,它一定更大、更古老。畢竟我已經(jīng)兩百歲了,卻從未開過花,更未曾結(jié)出果實。想必那棵樹也應(yīng)當(dāng)如同天界的神樹蟠桃那樣,三千年一花,三千年一實,是罕有的神物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宋居和:基友精神分裂,怎么辦?急,在線等!??! 何梨師:誰精神分裂?!不,誰是你基友?。。?! 宋居和:小何,我…… 何梨師:要不是和主線關(guān)系不大,我還真想和你說說過去的事,算算舊賬。 宋居和:沒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在番外里和我說清楚。 何梨師:沒興趣。 練朱弦:咳,二位,情況緊急…… 鳳章君:我們想要知道…… 何梨師:你們想到知道的事情,下一章就會真相大白了,不過其實這一章也已經(jīng)暗示了不少,有興趣就自己先猜一猜吧。 第108章 阿蜒學(xué)開車?yán)?/br> 黃金樹可能是上界的神物? 練朱弦心里一突,隱約有些什么東西被破天荒頭一次聯(lián)系在了一起。 他立刻又追問:“那你對那棵樹還有什么印象?”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何梨師吃吃冷笑,旋即卻又露出苦惱之色:“……我的腦袋里裝了太多別人的記憶和情緒,有些時候……連我都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的?!?/br> 原來如此,練朱弦這才明白何梨師為何一直說出自相矛盾、毫無調(diào)理的話來。 鳳章君也插話道:“恕我直言,你不該再繼續(xù)收納他人的魂魄了。否則遲早有一天,你會被那些人的魂魄反噬,失去真正的自我,淪為喜怒無常、非人非鬼的怪物?!?/br> “這么顯而易見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何梨師發(fā)出苦笑,身后的黃金樹葉也颯颯作響:“當(dāng)年,我病重彌留之際被人釘入棺內(nèi)活埋。我乞求上蒼留我一條生路,卻根本無人理會。我被埋在棺木里,一天、一月、一年……慢慢死亡、慢慢朽爛,可就算死了也不能超脫……直到那枚種子從天而降,為我的魂魄開了一扇窗。所以,我感謝摩尼和諾索瑪,即便他們并非有心救我。也正因此,我絕不會對同命相憐之人無動無衷。” 聽到“釘棺活埋”時,練朱弦心中一陣揪緊。 他心想,此刻說話的便應(yīng)該是真正的何梨師本人了。盡管此人時而混亂時而清醒,可他顯然依舊飽受著當(dāng)年陰霾的折磨。 而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即便遭逢逆境,卻依舊保留著對他人的一份人憐憫?如此看來,這何梨師倒也該是個可憐又值得尊重之人。 他正思忖至此,卻聽鳳章君沉吟道:“雖然中原修真界很少提及,不過西域梵門自古便有‘舍身飼虎’、‘割rou啖鷹’的典故,我聽聞這本是一種極為高潔的修行法門。然而當(dāng)今世間,愿意舍生取義之人畢竟太少。以至于大眾反而遺忘了它的可貴,倒反過來嘲笑那些舍身者的無畏?!?/br> 何梨師聞言,朝著鳳章君看去:“你倒是第二個同我這么說的人。之前有位住在瀚海附近的隱士,也不是什么和尚沙門,卻對各式各樣的佛門典故十分熟悉?!?/br> “隱士?”鳳章君微微一愣,“我曾在瀚海一帶住過十多年,這附近人跡罕至,更沒有什么隱士,除非……” 思及至此,他突然改變話題:“那位隱士,什么模樣、何種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