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jié)
他要將他丟掉,他又只得被困在玉佩里,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終究只剩下他一個人,誰也無法觸碰他,誰也無法同他說話,他將永遠失了歸處。 任藺文荊平時嘴皮子再厲害,在此刻他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殺人償命,他雖然沒能真的殺了楚宴,卻三番四次算計他的性命。 這種仇,如何是一時片刻能放下的? 藺文荊之前以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可現(xiàn)在確確實實的感到了后悔。 楚宴走到了外面,湖心的荷花已經盡數謝了,只剩下腐爛的枝干,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自從周王宮被攻下以來,連這一池的枯榮也沒人打理了。 烏云逐漸散開,月光便又露了出來。 楚宴的嘴角掛著笑容,仍舊是那副精致的面孔,卻帶給藺文荊極大的恐懼。 他當真要扔了他。 “王叔對藺家做的事,全是你之錯,原本藺家該享受貴門之福,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殺我。正是因為你那些可笑的算計,才害了你藺家滿門?!?/br> 楚宴看著手心里的玉佩,最后將它狠狠朝遠方拋去。 當玉佩被丟掉的那一瞬間,楚宴看向了遠處的草叢。 他沒有選擇池塘,亦或其他角落,便是對藺文荊最大的寬容。 見他真的丟掉了玉佩,藺文荊的心頭浮現(xiàn)過許多情緒,最終只匯聚成一句話—— 別拋下他。 若是一輩子就在一個地方,還不知道這折磨究竟要多久,他會瘋的。 藺文荊什么話都開始說出口:“大王不是答應了我,要親自幫我收尸???” “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反悔,我已經派人去了那個地方,讓他好好安葬你的尸身。你什么時候徹底悔過了,什么時候就能擺脫這束縛。” 說完這句話之后,楚宴便離開了此處。 月光照在葳蕤的草木叢中,他就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 無窮無盡的冰冷與黑暗,就像他死的那天晚上。雨落在了他的身上,體溫一點點的消失,他最后能感受到的,除卻冰冷就再無其他了。 他錯了嗎? 藺文荊雙手握成了拳頭,他知道楚宴是以這個方法逼他,若是沒有徹底悔悟,便永遠離不開這個地方。 日月交替,季節(jié)輪轉。 他在這個地方,不知過去多久。 藺文荊扔不知悔恨為何物,只是當初那個捧著花送予他的孩子,藺文荊始終記得。 當初的他,為何要把他的真心踐踏了? 第165章 昨夜起霧了。 楚宴站在晨光里, 秋風吹拂過湖面,帶起一圈圈的漣漪。那些霧氣原本就薄,被風一吹就更散了一些。 遠方的天空從黑暗逐漸呈現(xiàn)天青色,最后天徹底亮開了。 燕擎找了他一宿,終于在此地見到了楚宴。 朝那方遠遠望去,他站在銀杏樹下, 金黃的葉子散落一地。 霧氣似乎縈繞在他身邊一樣,因為太薄的緣故,不至于看不清他所在之地,只不過霧氣繚繞,讓楚宴整個人看上去就猶如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孤高清冷。 燕擎覺得這畫面有些熟悉,朝那邊迤邐漸近:“安兒?” 看到燕擎的時候, 楚宴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你不是在處理周國那些事情嗎?” “聽陳周說, 你昨日一夜未歸, 讓寡人如何能安心處理政事?” 楚宴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忽然間湊近了一步:“你放下那些政事來找我,那些老頭不追著你到處亂跑?” 燕擎聞到了一股香味。 原來一旁竟開滿了桂花,楚宴站在那邊久了,整個衣衫全都熏染了一層香氣, 就微微湊近了些而已,就讓他的鼻尖縈繞了濃稠的甜蜜。 燕擎覺得, 他的墨色長發(fā)大約也被染上了些花香。 見燕擎久久不回答自己, 楚宴疑惑的問:“怎么了?” “寡人見你今日心情好了許多。” “想通了些事情。” 楚宴不想太細致的解釋, 反正今日看哪兒哪兒順眼,覺得風和日麗,草木葳蕤,入眼全是美景。 燕擎也緩緩勾起一個笑容,這段時間為了紀止云的死,楚宴心情總是沉郁不佳。 看見他能開心起來,燕擎也覺得開心。 喜他之喜,憂他之憂,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你一夜未睡,快回去吧……” 燕擎剛說完這句話,楚宴就拉住了他的手,似乎有話對他說。 燕擎微怔,一臉疑惑的望向了他,誰知楚宴卻說:“……對不起?!?/br> 他的眼眶微紅,聲音里也帶著明顯的顫音。 燕擎的心頓時就軟作一汪春水,就算是楚宴真的犯了什么錯,他都不會怪他。 “到底是什么事?” “那四年……是我不好?!?/br> 一提起這個,燕擎的心也猶如刀割:“你去大火里救了寡人,才受盡了焚身之苦而死,若這都是你不好,那寡人不知道什么才是好?!?/br> 楚宴抬起頭,朝他笑道:“當時密道的機關被燒壞的梁砸了下來,出口又重新被關閉。我雖然在里面沒能看見你,但好歹幫你重新打開了機關,讓你安然的走了出去?!?/br> 燕擎睜大了眼,也就是說……楚宴在死之前明白他已經出去了?不是抱著遺憾而死的? 困擾燕擎多年的心結在此刻漸漸被解開,那個時候,他有多么想告訴楚宴,他已經走出來了。 可上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楚宴說出了這番話后,燕擎低啞著聲音:“是你救了寡人的命,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那四年,讓你久等了?!?/br> 這一刻,燕擎疼過的心又再次的暖了起來。 原來這么久了,他只是想聽對方這一句話而已。 ——讓你久等了。 ——不久,因為你回來了。 燕擎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看,他的執(zhí)著都是有意義的。 天邊金色的光撒向湖面,暈染得四周金光粼粼。從湖面吹過來的風,也沾染了濕潤的氣息。混雜著一旁的桂花香氣,變得甜蜜起來。 燕擎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真正的柔軟到內心。 他只說了一句話:“傻瓜?!?/br> — 在那之后的三個月,燕擎一直忙于周國瑣事。周國的事遠比燕擎想象得更麻煩,周王留下的爛攤子,他收拾了許久。 等到十二月,大雪連綿,似乎一夜就染白了山水。放眼望去,盡是玉樹堆雪,雪裹瓊苞的美景。 等事情處理完之后,楚宴回了齊國,此去齊國遙遠,等回到齊國都城就已經快到一月了。 楚宴一路上一直收到藺文荊的悔恨值,雖然一點點的在漲,但過去這么久,到底是漲到了四十了。 不得不說,楚宴的時機拿捏得很好。 若不是撬開了一角,攻略了開頭,楚宴這么對他,藺文荊不會有悔恨值,反而是怨恨楚宴。 正因為如此,藺文荊才漲的是悔恨值。 系統(tǒng)在腦海里對楚宴說:[若是主人攻略到五十的進度再這么做,藺文荊的悔恨值就不是一點點的漲,而是十的漲了。] [漲得很快了,三個多月已經漲了二十!] [等等!主人該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心思吧?這樣就可以多留在這個世界一會兒……] 楚宴干咳了兩聲,訕笑道:[最近你都變得這么機靈了。] 系統(tǒng):[……] 主人夸它機靈,可它一點都不爽。 [機靈的不是我,是耍小聰明的主人!] 楚宴心虛極了,什么都不和它爭辯。 原本正在稟告齊國大小事宜的齊詢忽然一臉懵逼,他怎么覺著大王有些開小差了? “大王?” 楚宴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王叔方才說什么?” 齊詢皺緊了眉頭:“自大王從周國回來,便一直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可是因為燕王沒有跟大王一起回來的緣故?” 楚宴臉上浮現(xiàn)紅暈,慌亂的解釋道:“怎么可能是他的原因!” 齊詢:“……”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樣子,要說不是燕王的原因,打死他都不信! 齊詢嘆了口氣:“大王……這件事情臣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燕王對大王……那終究不是正道。既然燕王有心放開大王,便請大王下令選王后,早日完婚吧!” “……燕擎只是回燕國都城厚葬紀司徒和葉霖的尸身了,王叔想什么呢?” “大王如今可陷得太深了!”齊詢痛心疾首,生怕自家孩子吃了虧。 楚宴輕咳了一聲:“總之完婚什么的我不會答應的,如今齊國百廢待興,寡人怎么能沉迷美色呢!” 楚宴似乎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心虛都變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