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jié)
“大王撤了藺文荊的職位,不知想讓誰繼任?三卿之一不可空缺太長時間?!?/br> 楚宴早準備好了,他指了一個:“就他吧?!?/br> 然而這個動作,在周圍人看來極其隨意,就像是過家家似的。再說楚宴指的人,好像也并非世家之人,他們又怎會服氣? 三卿之一的位子有多么誘人,他們個個都鉚足了勁兒,沒想到竟被楚宴隨隨便便給指了一個。 “大王,三卿須得才德過人的人來擔任,怎可隨意指派,不可??!” “是啊大王,如此輕率怕被天下人嗤笑。” 楚宴就等著這個時候呢,他站起身來,一步步朝下面走去:“你們在懷疑之前,可知此人是誰?” “……這,臣似乎并未見過他?!?/br> 楚宴的臉色微沉,說了這么多,這下子才進入了正題:“此人名叫潘峰,父王還在世的時候,他一個小小都伯,卻能率領手下士兵抵抗燕軍,憑借易守難攻之地勢,率領百姓和士兵足足抵抗了一天一夜?!?/br> 潘峰一提及那些往事,眼眶都紅了一圈:“臣好不容易從燕軍所占之地逃回齊國都城,寧在此地死,也決不在那處活?!?/br> 楚宴瞇起眼:“他才回都城沒多久,是直接暈倒在齊國的街上,還是李大人帶他來見了寡人?,F(xiàn)在到你們的嘴里,竟然說寡人是隨意指派?” 這些話給他們的震動極深,方才以為抓住了楚宴的失誤頻頻質問楚宴的人,也不敢在說話了。 他們個個面如菜色,不敢再對楚宴做的決定有任何異議。 楚宴冷靜的掃視了一眼,就憑他們一個二個如狼似虎的想要三卿的位置,完全忘記了周圍的樣子,打嘴炮他們焉能打得過他? 現(xiàn)在膽敢要說個不字,就要承擔其他人的白眼。 這可是用性命保衛(wèi)齊國疆土的人。 “寡人雖是個無才能的君王,但對待此等將士,均是有所不忍。齊國總共死了二十萬人士兵,其中還不加被牽連的百姓。若非他們,死得只怕更多?!?/br> 潘峰偏又是個感性的人,一提到這件事情終于忍不住,開始大哭起來。 看著這絡腮胡的七尺大漢在自己面前哭得這么慘,楚宴臉上的悲愴差點沒能崩住。 他說的是事實,但齊國重文輕武已經(jīng)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了,幾乎沒有上位者說過這等話,所以一聽這些,潘峰就哭了。 難怪最近軍中總是在傳大王有多么多么好,體恤將士,愛民如子。 潘峰起初是不信的,人人都知道大王性格懦弱。 誰知今日在朝堂上,他著實的看到了這一點。 更何況,大王還為了他們懟了這些文官。 也算是幫他們出了一口多年的惡氣。 楚宴輕咳了一聲,一步步朝潘峰走了過去,他收買人心不假,但說的話確實實話:“潘峰,這是朝堂之上,莫要哭了,讓他人看了笑話?!?/br> 潘峰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朝楚宴行了個拱手禮:“多謝大王?!?/br> “三日后,你便繼職吧?!?/br> 說完這些,早朝就該下了。 楚宴很快就回去了,齊詢和李傳良看著今天這一幕,眼底紛紛都露出了欣賞。平日大王上早朝就是個擺設,甚至許多時候是不上早朝的。 今日大王不光發(fā)了言,還說了一些振奮人心的話。 且看其他大人的反應,他們只覺得楚宴的話猶如軟刀子,深深的刺進了心里。但完全不疼,而是有一種酸酸漲漲的滋味。 讓人想哭。 許多人都覺得齊國完了,現(xiàn)在朝堂上彌漫著一股消極,許多有才能的官員不再發(fā)話,因為他們看得清楚。在朝堂上說得最激烈的,反倒是爭奪利益的那些人。 今日楚宴鬧的這一出,卻讓他們反思了起來。 久了以后,等齊國的史官回頭看這一段,才發(fā)現(xiàn)齊國是從那個時候就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 楚宴受傷的事情并不算太多人知曉,其中李傳良和齊詢就是其中兩個。 李傳良第二天來拜訪的時候,還一陣唏噓:“在鐘樓上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大王為何對藺大人下這樣重的懲罰?” 楚宴的身上都包著白布,雖然只是受了點兒輕傷。 因為燕擎下令讓狄海來道歉的事,這次楚宴受傷之后,和之前受傷就完全不同了。 每日探望的人絡繹不絕,楚宴回絕了好幾個,卻暗自把這些人的名字給記了下來。 趨炎附勢,他此時正缺這種棋子。 聽了李傳良還在叫藺文荊‘藺大人’三個字,楚宴頓感不悅:“藺文荊現(xiàn)在不過一平民耳,非三卿之一,還是莫要叫他藺大人了?!?/br> 李傳良深知自己多嘴,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大王,藺家手里握著一部分兵權,又是百年世家,這么快處置了藺文荊,是否會讓藺家心生不滿?” 迂腐! 楚宴嘴角抽了兩下,到底沒把心里那兩個字給罵出來:“藺家不能留,寡人親耳聽到藺文荊說想效忠燕王,這樣的人能留下來嗎?而且藺文荊竟然膽大妄為想行刺寡人!” 李傳良睜大了眼,還是第一次聽楚宴說這件事。 他的神情逐漸凝重了起來:“若藺家真的生了反心,不要也罷。只是缺了藺家,齊國的實力又要降低許多……” “這段時間寡人會慢慢從藺家手里拿回兵權,莫急?!?/br> 李傳良沒想到楚宴還有這種打算:“那昨日大王在朝上封潘峰接任藺文荊的位子,可是為了奪回藺家手里的那點兵權?” “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背缬行╊^疼的揉了揉太陽xue,“你只管準備五月的春狩?!?/br> “諾?!?/br> 之后的幾日,楚宴一直養(yǎng)著身體。 他所受不過是輕傷,哪及燕擎的傷勢嚴重。 楚宴掰著手指數(shù)日子,過了棠花開放的時間,轉眼已來到了五月。 燕擎的恢復力驚人,養(yǎng)了二十來天竟能下床練劍了。 楚宴過去的時候,燕擎正酣暢淋漓的舞著手中長劍,這些日子可把他給憋得太久了些。 陳周站在一旁,手里還拿著托盤,托盤上面只放置一張擦汗用的錦帕。 在看到楚宴來了,燕擎才將劍收回了劍鞘之中,一步步朝這邊走了過來:“齊王在這段時間都沒來見寡人,今日怎舍得過來?” 楚宴訕笑了兩下:“我怕……” “嗯?” “怕你揪著打我!” 燕擎的眼皮一跳,依舊冷漠:“寡人是那種人么?” “是!你上次差點打死我!” 燕擎的記憶這才回到了之前,那個時候他醉酒回到了床上,莫名其妙身邊就有個人,一時之間沒能控制得住力道,就…… “上次是你出現(xiàn)在寡人床上,現(xiàn)在的你做了什么事需要寡人動手嗎?” 楚宴松了一口氣:“我一直為之前在鐘樓的事有些怕的,既然燕王說沒事……” 燕擎的記憶又被楚宴給喚醒,他低垂下頭看自己的劍,指腹在上面摩挲。 “燕、燕王?”楚宴吞了下口水。 燕擎陰惻惻的說:“寡人忽然記起了?!?/br> 楚宴:“……” 老子以為你想通了,結果是忘了! 本來想跟他和好的,誰知燕擎這種反應。為了自己的小命要緊,楚宴拔腿就跑。 上次是燕擎受傷,讓楚宴給跑了,這會兒楚宴這弱雞身體可跑不過燕擎。 他很快便抓住了楚宴:“上次你戲耍寡人,就以為寡人會輕易放過你?” “那我再親你一口?” 楚宴打著商量,渴望的盯著燕擎看。 燕擎青筋凸起,便要發(fā)怒:“齊王,寡人怎么覺得你在寡人面前……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往日看見寡人就嚇得瑟瑟發(fā)抖的人去了何處?” “我不發(fā)抖了,因為我學會了跑。”楚宴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 燕擎:“……” 似乎很有道理。 “我過來這里,是專程同燕王商議春狩的事情,畢竟離春狩的日子就還剩三天了?!?/br> 燕擎收回了自己的手:“既然是商議正事,如此做賊心虛的模樣算什么?” 掉馬前恐懼癥!你不懂! 楚宴輕咳了一聲,還是朝正常方向解釋:“我自小就不擅騎射,父王春狩從來都不帶我,一想到要去那里了,我反倒有些緊張?!?/br> “……走吧,既然要商議春狩的事,這里便不是說話的地方?!?/br> “去哪兒?” “我宮中?!?/br> 楚宴狠狠咳嗽了一聲,之前燕擎還一副讓他進到里面都是玷污的表情,現(xiàn)在卻主動相邀。 怎么感覺有鬼? 楚宴心里嘟囔著,跟在燕擎身后,很快就到達了那邊。 屋子里比起之前,光線已經(jīng)變得好多了。 窗外陽光正溫暖,五月草木葳蕤,微風攜著花香而來,光是擺放新鮮的花朵便可讓周圍香氣滿溢。 而燕擎的宮內,卻一直都有燃香。 楚宴之前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問他,趁此機會,楚宴才問:“燕王是愛香之人?怎么我每次來這兒燕王都會燃香?” 兩人席地而坐在殿中,很快陳周就從那邊拿上來幾壺溫了的酒過來。 聞著那酒香,里面的燃的香味就更馥郁了。 燕擎為自己倒了一杯,低垂著眼眸看著碧玉杯中的清亮酒水:“當年安兒中了劇毒,那毒會日日蠶食他的身體,讓人感覺痛不欲生。有一個神醫(yī)為安兒專程配置了方子,便摻雜在香中。等他死后,寡人也生了這樣的習慣,日日燃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