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夏軒,跟我去見一個人!” — 楚宴留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超過了三日,耳邊不斷傳來系統(tǒng)的聲音,讓他都覺得有些厭煩。 他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么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蘇墨垣從外面歸來,帶回了靈植。 楚宴現(xiàn)在的修為是凡人,一日三餐都是必須的。蘇墨垣手里有飽腹的丹藥,卻不舍楚宴受委屈,每每都從外面帶回新鮮的食材。這也怪他們,一個是化神期一個是元嬰期,早已經(jīng)辟谷。儲物芥子中不曾放置這些東西。 “回來了?” “嗯?!碧K墨垣凝視著他,“昨天夜里你發(fā)燒了,現(xiàn)在好些了嗎?” 他的眼底滿是關(guān)懷,倒映著自己的臉。 身體仿佛被撕扯成兩半,楚宴喉嚨里溢出一口血來,他的話全都被口中的鮮血堵住,一個字也發(fā)不出。 為了讓蘇墨垣不要察覺,他笑著將嘴里的血又全部咽下去。 如刀子一樣,刮著喉嚨。 “好多了,不信你摸摸看?” 蘇墨垣摸了下他的額頭,不再發(fā)燒卻有些冰冷。 蘇墨垣的心口一跳,這溫度……就像死人一樣。 看著楚宴笑瞇瞇的望著他的樣子,蘇墨垣心里刺痛:“若有什么不適,立即和我說。” “嗯!” 當蘇墨垣走出去之后,楚宴后背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失卻力氣般的癱軟在木椅上,身上早已經(jīng)痛苦不堪。 時間到了。 不能再留于此處。 系統(tǒng)無數(shù)次的提醒,讓楚宴終于下了決定。 蘇墨垣曾經(jīng)說過,外面的陣法不會困成里面的人,而是防止外面的人進來。 他必須得離開。 楚宴眼底閃過幾分不舍,低聲的喃喃自語:“你是我的師尊,天下最強的人,所以我不用擔心你的,對嗎?” 他朝外面走了去,跌跌撞撞的朝前面走,眼前一片模糊,入眼的景色也變得扭曲。 [三天時間早就到了。] [我知道。] [這具身體撐不過三天。] [我知道。] [你這樣強撐著,到底是為什么?] 楚宴呼吸都變得微弱:“得……走得更遠,遠到他找不到我。” 天上飄著淡粉的桃花,在快要看不清的楚宴眼里,就像是雪那樣。 他已不知道走了多遠,還嘲笑著自己:“你知道現(xiàn)在的我像什么嗎?” [什么?] “像是年老的犬,就算是死,也要離主人離得遠遠的?!?/br> 這樣的比喻,只會讓系統(tǒng)更加沉默。 他這具身體根本移動不了多遠,身體內(nèi)部許多東西都因為藥力而破碎掉。楚宴跌在一顆桃樹之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已經(jīng)走不動。 楚宴沉沉的睡去,黑色的眼瞳里滿是空洞。 [這tm是老子最辛苦的一次死法了。] 當他終于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耳旁忽然想起一個人的聲音。 “清寒!” 沈青陽? 最后一面,為什么偏偏見到的是沈青陽。 楚宴已經(jīng)累極,一句話都發(fā)不出來。 “我找到夏軒,將他帶來了?!?/br> “他來……做什么?” 沈青陽抱著他,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他來向你謝罪。” 他以為楚宴還在魔宮,所以先帶了夏軒去魔宮,而不是來這里。倘若不是如此,他們怎會花了這么多時間才找到了這個地方? 沈青陽來了此地,還因為蘇墨垣的陣法而無法進去,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守在這里幾日,好不容易見到了楚宴,卻看到他這副模樣,簡直讓沈青陽心痛到極點。 明明那些靈物能維持他十幾日才是! 為何會衰敗得這么快? 一聽到沈青陽帶了夏軒過來,楚宴微垂著眼:“不……不需要了?!?/br> 沈青陽眼眶赤紅,聲音里也充滿了顫抖:“蘇墨垣呢?他為什么沒在你身邊!” 楚宴抓緊了沈青陽的手:“你應(yīng)該能看出來,我……咳咳,我快死了。我有一個心愿,如果不實現(xiàn)的話,我死不瞑目?!?/br> “說什么胡話!你一定能活下去!” 沈青陽說出這句話之后,才發(fā)現(xiàn)楚宴完全沒有反應(yīng)。 “沈青陽,你在說什么?” 沈青陽睜大了眼,五感…… 他的手在楚宴眼前晃動了兩下,沈青陽竟發(fā)現(xiàn),早在他來之前楚宴的眼睛就已經(jīng)看不清了。 “好安靜……跟我說說話。” 沈青陽眼淚落到了楚宴的手上:“我在。” 感受到濕熱的溫度,楚宴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抓緊了沈青陽的手:“幫我……你不幫我,我死不瞑目?!?/br> 沈青陽只能更緊的回捏了他的手,表示自己愿意。 楚宴終于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陽光下,他笑得靜謐而美好,卻猶如一個美好的夢境,一碰即碎。 “別讓他看我……求你,別讓他親眼看我去死?!?/br> “這就是你所求?”沈青陽痛苦得身體顫抖起來。 “把我的尸體藏起來,別讓他知道?!?/br> “好?!?/br> 當沈青陽吐出這個字的時候,楚宴還在默念:“藏得遠遠的,得藏好了……” 沈青陽說了無數(shù)個好,可對方眼睛和耳朵看不見也聽不見。 楚宴這樣念了十幾遍,每一次都像是刀子似的戳進他的心臟。 直到他的心被戳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可心心念念都是他,還是忍不住繼續(xù)聽下去。 或許人心就是這樣,明知道會痛,還猶如飛蛾撲火,迎向他的光明。 當楚宴的手終于垂下,他腰間的護身玉佩也掉落在地。 嵐湘佩有靈,碎成了粉末,似有回應(yīng)一般,將楚宴的身體整個包裹起來。 沈青陽將他抱起,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里?” “沒聽到他說的嗎?他不想讓蘇墨垣看到?!?/br> 沈青陽青筋凸起,像是一個被激怒的獅子:“夏軒,我為什么當初沒殺了你?” 夏軒垂下了頭,臉色泛起白。 沈青陽胸口重重的起伏,那股悲痛和憤怒快要溢出來:“你要報復(fù)沖我來啊!你沖我來……明明是我犯下的錯,我把命賠給你。” 他再也說不下去,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夏軒捏緊了手,看見沈青陽這個樣子,原本以為自己會釋然,會有快感。 可同時,他也看見了楚宴剛才的模樣。 那樣苦苦的哀求,就是為了不讓蘇墨垣看見,否則蘇墨垣一定會發(fā)瘋。 “我會……去仙盟自首?!?/br> 沈青陽冷笑了一聲:“你要是真的想贖罪,就去魔宮自首?!?/br> 夏軒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沈青陽帶著楚宴的尸身,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 桃花紛紛而下,就像是雪那樣。 夏軒忽然想起自己在傾歡宮的時候,柳絮吹拂起來的時候,也像是白雪那樣。他抬起頭,仿佛看到了在其中站立的楚宴,一襲月白長衫,朝他淡淡一笑。 夏軒朝那邊湊近了一步,風吹散了飄落的桃花瓣。 幻夢,瞬間崩裂。 正當此時,夏軒感受到有人朝他過來,連忙拿出了黑色的衣衫將自己包裹起來。 來人果然是蘇墨垣,他臉色蒼白的望向夏軒:“勞煩,方才這邊可有一位男子經(jīng)過?” “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