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甘苦與共、不離不棄,多么美好的詞。 馮成志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只要一想到當年的事,他便覺得心如刀絞。就連他這樣一個旁觀人都這樣想,更別提恩人自己了。 恩人這一世真的太苦了,總該嘗到點甜的了吧? “馮成志?” 聽到有人叫他,馮成志才從方才的發(fā)愣之中回過神來。 楚宴又朝江淮說道:“江淮,你先送他回去吧。” “好。” “至于郝盟主的請求……”楚宴的話一頓,所有人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畢竟剛才蘇墨垣都這么說了,他們還真不能保證楚宴會答應(yīng)。 殿內(nèi)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楚宴沉思了片刻,朝郝長樂說道:“我答應(yīng)了。” 誒? 答應(yīng)了? 他們還未回過神來,完全不敢相信。 其中一人欣喜的驚呼聲,才讓他們反應(yīng)過來:“你答應(yīng)了?太好了!” 楚宴淡淡的朝他們望了過去:“我有條件?!?/br> “只要你肯答應(yīng),什么條件我們都答應(yīng)!” “其一,在事成之后,將綁住我手的鎖鏈給解開。” “這個自然!” “其二,我永不回云仙宗?!?/br> 當這句話說出口,他們的臉色有些難看,特別是顧言。 他這樣說,不是嫌棄云仙宗沒有魔宮好嗎? 郝長樂注意到顧言的臉色,適當出來調(diào)節(jié):“……你已經(jīng)是魔尊的弟子了,自然是屬于魔宮的。還有其他要求么?” 楚宴自然沒了,不過蘇墨垣卻冷哼了一聲:“我要當初云仙宗污蔑過我徒兒的人,全都在云仙宗山門處朝我徒兒鞠禮道歉?!?/br> 這要求雖然不過分,但云仙宗的臉面可有些擺不住了。 這可是蘇墨垣,一個任性下殺了云仙宗弟子都有可能,只是道歉應(yīng)當沒什么。 而顧言的臉色卻極為難看,郝長樂還不斷朝他使著臉色。 以往都是云仙宗對楚宴咄咄逼人,現(xiàn)在可完全相反了。 顧言心底憋屈,可內(nèi)心深處又夾雜著愧疚,形成了復(fù)雜的情緒。 他沉默了許久,終究在郝長樂的催促之下答應(yīng)了蘇墨垣的請求。 — 這次的會審結(jié)果幾乎都出來了,沈青陽因為無法進去,便一直等在外面。 江淮其實早已經(jīng)懷疑東林山的事也是沈青陽搞的鬼,只是師叔沒有說,他也同樣沒有將沈青陽的名字說出口。 見郝長樂出來,沈青陽連忙迎了上去:“郝盟主,不知林清寒的處置如何了?” “先收押起來了,三日之后再審?!焙麻L樂覺得他們?nèi)说年P(guān)系十分有趣,“青陽,我總覺得你很關(guān)心他?” 沈青陽沒有回答他的話,一聽楚宴被關(guān)起來了,語氣也夾帶了幾分急促:“江淮不是找到了證人,為何……?” “千面蛛的事情澄清了,不是還有東林山的事嗎?” 沈青陽微怔,喃喃的念道:“……東林山?” 郝長樂嗯了一聲,就想要走。 沈青陽非要攔下他繼續(xù)問:“那魔尊今日沒有護著清寒么?” “這可是仙魔之間的大事,魔尊縱然再護著林清寒,也要考慮魔宮吧?” 沈青陽根本就不信,憑蘇墨垣那般性子,竟會放著楚宴不管? 也許是關(guān)心則亂,沈青陽早已經(jīng)失去了對局勢的審視。 要親自把自己送上萬劫不復(fù)之地,是需要勇氣的。 縱然沈青陽心中已經(jīng)決定,卻還是想再見楚宴一面。他手里的嵐湘佩,已經(jīng)送給楚宴了,便希望再拿給楚宴。 沈青陽在心里告訴自己,他只有三天時間。 等下一次會審的時候,他必須混進去。 郝長樂見他魂不守舍,不由問:“沈青陽,你今日是怎么了?難道真的被我說中還對林清寒余情未了?” 沈青陽低下頭,自嘲的笑道:“若我說是呢?” 郝長樂徹底怔在原地,一旁剛好路過的江勁秋卻黑了臉。 “沈青陽,你還對林清寒抱有這樣的感情,何以來招惹江淮?” 江勁秋又想起江淮屢次讓他別去找沈青陽麻煩,又將怒火給憋了回來。 畢竟當年他氣走了妻子,導(dǎo)致妻子被人暗害早亡。 現(xiàn)在還不容易江淮接納了他一些,還是聽兒子的吧。 他們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 夜涼如水,天空繁星璀璨,猶如懸掛著一跳銀河那般。再進去一些便有螢火蟲飛舞,像是結(jié)界一般縈繞在仙盟四周。 這是仙盟關(guān)押犯人的地方,遠看只是個石室。因為被下了重重阻礙,被關(guān)進去的人鮮少能逃出那個地方。 楚宴看著手上的鎖鏈,靠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 雖然早已經(jīng)和郝長樂計劃好,但自己孤獨一人在這個地方的時候,楚宴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了許多場景。 他很害怕,又被這樣關(guān)在某個地方。 “你非我前世道侶,我從一開始就找錯了人?!?/br> “林清寒,你屠殺漁村步入魔道,已經(jīng)不配做我云仙宗弟子?!?/br> “叛徒!若非你,東林山的同門怎會全都死了?” 楚宴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不是我……” 在他的周圍縈繞著螢火蟲,微弱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楚宴垂下的羽睫微微發(fā)顫,彰顯著主人此刻的心情。 楚宴忽而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里是……?” 楚宴扶額沉思,想起來這是仙盟的地方,他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蘇墨垣強調(diào)讓他別來。 已經(jīng)多久沒有夢到過去的事情了,楚宴抬起頭朝遠方望了過去。 他此刻的神情復(fù)雜,汗水把單薄的衣衫打濕。 因為要裝得像樣,儲物戒子和身上的外衣全都給了出去。 還好這周圍并非全部黑暗,否則被鎖鏈鎖住又會讓他聯(lián)想到在凜冰崖的那些日子。 楚宴朝四周的螢火蟲伸出手去,寬大的袖子朝后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上面光滑得只能看見黛青的血管。 “哪怕當年只有一人信我,我也不至于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 原是喃喃自語,卻沒想到真的有人進來。 “什么模樣?” 楚宴神色一凜:“誰?” 有人站在遠方,楚宴受了傷沒有動用靈氣,黑暗里他看得并不真切。 “在我看來,你還是沒變。” “沒變?”楚宴不由低頭自嘲,“八十年前的我會做這種事嗎?” 八十年前的他才是真的清冷如月,一心向道,根本不會在意有什么仇人,去恨誰,報復(fù)誰。 沈青陽沉默了下來,讓楚宴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他的過錯。 他一步步朝楚宴那邊走了過去:“你進入了時光鏡,認出了我是林奕?” 看到了他的臉,楚宴所有的表情在瞬間冷漠了下去。 “是。” 沈青陽嘆息:“什么時候認出我來的?” “在安浮村,被你和玄機勾結(jié)起來捅了我一劍的時候?!?/br> 沈青陽很想張大嘴去解釋,可嘴唇動了兩下卻放棄了這個念頭。 就算是被楚宴誤會,也都是他的報應(yīng)。 沈青陽嘴里嘗到了苦澀的滋味,簡直心痛如絞:“你當初救林奕的時候……在想些什么?” “只是覺得太可憐,有那樣一個父親?!背缤掷锿?康奈灮鹣x,臉上的表情很淡,“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這樣淡泊,就仿佛天地之間任何一樣?xùn)|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青陽久久的凝視著他,眼底帶著痛苦。 “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 “你也會有問題想問我?”楚宴笑了一聲。 “當然。”沈青陽深吸了一口氣,“若你知道林奕是我,還會救他么?” 楚宴終于朝他望了過去:“我的恨是對沈青陽的,并不是林奕?!?/br> “可林奕就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