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驚艷。 除了用這個詞以外,再也找不出此刻的心情。 直到韓錚咳嗽了一聲,眾宮人才迅速低下了頭,害怕方才看呆陛下的行為會引火上身。 “走吧?!?/br> “御駕起——” 太監(jiān)們一聲聲的喊著,雖然此次楚宴帶的人不多,可光看這陣仗也算嚇人了。 楚宴坐在御攆之中,周圍搖搖晃晃。 皇帝出行,全城百姓跪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而人群里,林瑾之深深的伏拜在地,看著楚宴身邊騎馬保護的韓錚,內(nèi)心快要被嫉妒和黑暗所填滿。 為何……為何你只信他。 此刻,林瑾之懊悔極了,自己當初為什么非要選韓錚,讓他有機會來宮中見到了陛下。 巨大的懊悔之情涌入心頭,林瑾之在地上逐漸捏緊了手。 他這是自己給自己送上了情敵,悔之晚矣。 — 等出城以后,郊外的百姓就少了許多。 寒山寺位于皇都之南,行程大約兩天。 楚宴在御攆里昏昏欲睡。 夜色漸晚,早有人去行宮通知,讓他們備好綿軟的錦被,殿中再熏上香。因為行程就兩日,而楚宴又是每年來寒山寺,所以行宮便在第二年的時候動工了,直到最近才修好。 “陛下,行宮簡陋,但好歹比扎營好。” “嗯?!背绲膽?yīng)了一聲。 他這次帶的服侍的人少,楚宴身上的衣衫又繁復(fù)。他覺得麻煩,所幸指了一個人進來:“你,找個婢女幫朕更衣?!?/br> 這士兵是韓錚的人,一看楚宴點了他一下,立馬漲紅了臉:“諾!” 士兵一溜煙的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從楚宴背后走過來一人。 楚宴心想那士兵動作真是麻利,竟然這么快就找到了婢女了。 他微微闔眼,而身后那人似乎環(huán)住了他的腰,然后從背后解著他的腰帶。 楚宴瞬間便睜開了眼睛,朝后面的位置望去:“大膽?!?/br> 林瑾之的黑眸里透著一層寒霜:“陛下不是想讓人給你更衣嗎?臣愿意親手來做?!?/br> “你怎么混進來的?” “臣一直都在。” 楚宴的腰帶已經(jīng)被林瑾之給拿下,衣衫頓時散落開來。這衣服繁復(fù),做工線條卻行云流水,襯得美人如玉。燈下看美人兒,楚宴的容貌也柔和了好幾分。 林瑾之的目光更加癡狂,痛苦萬分的喊出:“為何我愛上你,你又對我防備至深,只信別人……” 楚宴低垂著眼眸,嘴唇發(fā)白:“還用再問?” 林瑾之的話戛然而止。 他自是知道的,楚宴害怕再相信他了。 上一次,他給了他溫暖,又推他入地獄。 如今給地獄里的楚宴伸出手,在楚宴看來卻猶如細細的蜘蛛絲一樣,那只是引誘人上鉤的東西,看著的確是有希望,可實質(zhì)稍微捏在手心里都會一拉即斷的。 林瑾之的身體微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他不甘……極其的不甘啊。 “為何是韓錚?為何偏偏是韓錚?” “除了他,朕還有誰可以信任?” 正當此時,外面?zhèn)鱽硪魂噑ao動。楚宴臉色一凜,仿佛忽然聽到有誰喊刺客。 殿內(nèi)的燭火忽然被風給吹滅,林瑾之下意識的朝楚宴的方向望去,月光照得他的臉又清冷了一分,可楚宴的身體卻很單薄。 楚宴拔出了懸于床頭的長劍,終究道了一句:“你不會武功,倘若真有刺客,便站在朕的身后?!?/br> 林瑾之愣在原地,他這是要護著他? 他,竟要護著他! 林瑾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心仿佛泡在溫水里。 這段時間,他太受楚宴的影響了。楚宴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時而悲,時而喜。 刺客終于破門而入,楚宴的武藝不算太好,怎能抵擋住對方的攻擊。 刺客身手敏捷,用的是短匕,而他的長劍反而拖累。 “小心!” 刺客狠狠的朝著他的眉心刺來,楚宴避無可避,狠狠的閉緊了眼。 只聽‘碰’的一聲,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被韓錚擋在身后。 楚宴臉色微變,眼見著韓錚朝對方纏斗起來:“走!” 楚宴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臉色煞白:“……為何現(xiàn)在還沒人來救駕?!?/br> 林瑾之也想到了,他連忙拉著楚宴想離開此處:“先離開!” 那邊韓錚到底受著傷,開始還在上風,逐漸的又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而落了下風。楚宴被林瑾之拉著離開,刺客卻不想讓他離開。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人破門而入,竟然乘韓錚不備從后面偷襲,一劍刺入了韓錚的身體里。 月色之下,屋內(nèi)的光線很是昏暗。 楚宴睜大了眼,看到韓錚的鮮血流出來的時候,他耳朵發(fā)鳴。 “韓……” 韓錚的身體徑直的倒了下去,他若不是受著傷,怎會被兩名刺客得逞? 楚宴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他便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 兩個刺客喘著大氣:“韓將軍雖然受傷,卻如傳聞一般驍勇,若你不來增援,今日的任務(wù)得完不成了?!?/br> 他們一步步朝著楚宴走來,林瑾之卻一個反身擋在了楚宴的面前。 楚宴心緒震動,沒想到林瑾之會舍命護在他面前。 “你讓開!” 林瑾之笑了起來,眉目之中溫和極了:“我知陛下恨我,本來應(yīng)該去死。可臣答應(yīng)過陛下,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br> 楚宴睜大了眼,原來林瑾之一直記得這個? 刺客的動作略微遲疑,卻還是刺了過去,直到燕峰進來的時候,楚宴才喊了一聲:“抓住他們!” 當屋內(nèi)重新被誰點燃燭火,那把劍被刺偏了位置,林瑾之流了許多血。 他不比習(xí)武之人,直接昏迷了過去。 “燕峰,快去找隨行的太醫(yī)過來!” “諾?!?/br> 楚宴又看向了那邊,臉色煞白的爬到了韓錚那邊。 “韓錚……” “我總以為義兄章文……是陛下之過,才令他五馬分尸,連尸骨也找不全??瓤取蓢@我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表n錚的胸腔里有血腥氣,看到楚宴微紅的眼眶,忽然笑了起來,“陛下,我是不是很愚蠢?” “不?!背绲穆曇暨煅手?/br> 韓錚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說話,體力和鮮血飛快的流失,身體越來越冷。 “陛下,你能湊近一些嗎?” 楚宴依言湊得更近了些,韓錚的手染上了鮮血,顫抖的摸向了楚宴的臉。 頓時,那個地方就染了血色的花朵。 “臣,想再為陛下唱一曲。” “別說話,你流了很多血?!背绲恼Z氣里帶著顫音。 因為失血過多,韓錚似乎聽不太清了。他自顧自的唱了起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楚宴教他唱的曲子,原本是想說與林瑾之聽。此刻聽在楚宴的耳朵里,直讓他痛得呼吸都輕了。 “小舅舅,別唱了……” 黑夜里,韓錚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也看不見。只感受得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低落,他問:“陛下,你是哭了嗎?” 他的聲音快要消散,融化在這黑夜里。 “臣、臣大約知道這首詞的意思了?!?/br> 直到最后,沒了聲響,那只撫摸著他臉的手,也徹底的滑落了下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心悅你。 楚宴痛苦得說不出話,世上會真心待他的人,都會死于非命嗎? 楚宴覺得很冷,冷到牙齒發(fā)顫,冷到他想去擁抱誰。 可身邊無一個他可以信賴的,楚宴便抱住了韓錚的尸體,想要取暖似的。 “韓錚……” 楚宴一聲聲的喊著他的名字,眼淚不由落下。 燕峰帶著太醫(yī)從外面走了進來:“陛下,太醫(yī)帶到了?!?/br> “先給林瑾之醫(yī)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