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沒接觸過比他小好幾歲的小姑娘，基于對宋招娣的信任，也沒懷疑：“娘，我明天去市里看看。”

    “你別出面?！彼握墟吩俅翁嵝阉?。

    二娃點頭：“我知道了?！?/br>
    五月八號早上，二娃去找他的保安隊長，也就是毛妮的丈夫，叫他挑幾個機靈的保安出去查一下。

    查了兩天，什么也沒查出來。二娃忍不住想，難不成杜發(fā)明就愛賺錢？隨后給宋招娣打個電話，問她怎么辦。

    宋招娣告訴他，查不出來就算了，等宋來男找他的時候，帶宋來男去買房子。

    二娃本來想回家一趟，宋招娣這么說，二娃就在廠里等宋來男。三天后，五月十一號，宋來男找到二娃，當天上午，二娃就把房子給她搞好，又幫宋來男辦張卡，把卡里剩的錢轉(zhuǎn)到宋來男賬戶里。

    二娃怕杜發(fā)明打宋來男，就提醒宋來男，如果杜發(fā)明動手，就去他廠里找保安。宋來男說杜發(fā)明不敢打她。

    二娃見她信誓旦旦，想問她，是不是有杜發(fā)明的把柄。但他一想，就算是有，宋來男也不見得會告訴他，就什么也沒問。

    宋來男有了房子，宋招娣就不再關(guān)心她的事。開始盯著薛琪調(diào)養(yǎng)身體。一九九零年，九月二十號，下午，薛琪生個大胖小子，鐘建國給起名馬炎炎。

    鐘建國看到又是個大孫子，非常失望，很想叫兩個兒媳婦再生一個，繼而一想計劃生育規(guī)定，只能生一個，咽下到嘴邊的話。

    馬炎炎滿月，自立打電話回來。鐘建國叫宋招娣把電話給他，開口就問：“自立，你和肖蘊什么時候結(jié)婚？”

    “爸，我倆還沒訂婚呢?！弊粤⒌?，“怎么著也得先訂婚?！?/br>
    鐘建國眼中一亮：“聽你的意思，你們要訂婚？什么時候？我和你娘還不知道肖蘊是黑是白，訂婚前能不能把人帶來，讓我們也見見?！?/br>
    “肯定的。”自立笑著說，“我已經(jīng)請好假了，元旦回去，順利的話二號下午能到家?！?/br>
    第278章 自立回來

    一九九一年元月二號，晌午吃過飯，二娃和更生就坐在廊檐下，盯著大門口。

    馬燦燦兩歲多了，見兩個叔叔坐在外面，也搬個小馬扎坐在二娃身邊，跟他學，盯著大門看，看好一會兒，啥也沒有，小孩忍不住問：“叔叔，你看什么?。俊?/br>
    “看你大伯怎么還不來。”二娃扭頭看他沒戴帽子，也沒圍圍巾，沖里面喊，“振興，把你兒子的帽子和圍巾拿出來。”

    小孩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要?！?/br>
    “那你想要禮物嗎？”二娃問，“再過幾天就過年了。你不聽話，我什么都不給你買。”

    小孩：“爸爸給買?！?/br>
    “你不聽話，我們大家都不給你買?！闭衽d把帽子遞給他，“自己戴上。”

    小孩猛地抓過來，鼓著腮幫子，瞪一眼振興，就沖里面喊：“奶奶，爸爸欺負我?！?/br>
    “那你也欺負他?！彼握墟返?，“你打你爸爸，我不罵你?！?/br>
    小孩張嘴想說好，仔細一想：“我打不過爸爸。”

    “那就沒辦法了?！彼握墟返?，“你爸爸是我兒子，我不舍得打他，沒法幫你?！?/br>
    振興把圍巾遞給他：“要不要？”

    馬燦燦戴上帽子，奪走圍巾，搬著小馬扎坐到另一邊，更生身邊。

    更生好笑：“燦燦，怎么不坐二叔身邊？”

    “不喜歡二叔?！瘪R燦燦看一眼二娃，哼一聲，繼續(xù)往門口看，“更生叔叔，大伯什么時候來？”

    更生：“不知道，慢慢等總能等到。怎么不擱屋里跟小弟弟玩？”

    “小弟弟臭?！瘪R燦燦說這話的時候鼻子皺了皺。

    更生沖屋里問：“娘，炎炎又拉了？”

    “剛收拾好?！北Ｄ吩诒Ш⒆?，宋招娣端著給馬炎炎洗屁股的盆出來，把尿不濕扔垃圾桶里，“二娃，你朋友最近還去國外嗎？再給炎炎買兩箱尿不濕。”

    二娃：“國內(nèi)現(xiàn)在也有了，不用再去國外買，趕明兒我去申城幫他買?！?/br>
    “對了，自立知道甬城通飛機了吧？”宋招娣問。

    二娃：“知道。咱們吃飯前，你和振興做飯的時候，有飛機從上面經(jīng)過，我說是從帝都飛來的，爸還說我胡說八道。我猜最多再過半個小時，自立哥就來了?！?/br>
    “自立哥是誰??？”馬燦燦好奇。

    更生彎腰把他抱懷里：“就是你大伯。我們喊哥，你得喊大伯。大伯看到燦燦很乖，就會給你買禮物。你不乖，啥也沒有?！?/br>
    “戴上了?！毙『⒅钢鴩砗兔弊印?/br>
    更生笑道：“一直戴著，吃飯的時候再拿掉?！?/br>
    小孩抿嘴想想，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二娃忍不住說：“真夠勉強的?！币娝握墟芬舶嶂首映鰜恚澳?，我收到消息，大伯那個廠和別的廠合并了。今年年底，大伯能正式退休?！?/br>
    宋招娣算一下：“過了年，你大伯才五十六歲，這些年沒干過重活，也沒生過大病，身體挺好，看起來最多五十歲，這么早退休，就沒跟你說想去你廠里上班？”

    “我堂姐他們都在濱海，大伯想來，大伯母也不見得會同意?！倍薜溃八@些年存不少錢，我想跟他說租一間店面，賣我廠里的衣服，賺個買菜錢。還沒想過怎么開這個口?！?/br>
    宋招娣：“那我回頭跟你大伯母說。”話音剛落，看到不遠處出現(xiàn)兩個人，不禁站起來，問二娃：“是自立吧？”

    “看不清。”來人低著頭，二娃瞇著眼遠眺，“看身形像自立哥?！?/br>
    更生站起來：“什么像？就是他。燦燦，你大伯和大伯母來了?！?/br>
    “來了？！”嫌外面風大的柳靜靜從屋里跑出來，身后跟著振興。

    更生：“已經(jīng)到門口了?！闭f著，走下臺階迎上去，拍拍燦燦的小屁股，小聲說，“喊人?！?/br>
    “大伯，大伯母?！瘪R燦燦扯開喉嚨大喊。

    自立腳步一頓，下意識往四周看。

    更生見狀，忍俊不禁：“往哪兒看？在我懷里呢?！眴问直еR燦燦，拉開籬笆門。

    柳靜靜看到穿著黑色毛呢大衣的自立身邊站著一位同樣穿著黑色毛呢大衣，腳蹬黑皮鞋，拎著黑皮箱，戴著貝雷帽，留著大波浪長發(fā)的女子。

    女子的臉不是巴掌大的小圓臉，也不是鵝蛋臉和瓜子臉，臉型有些長，但人很瘦，導(dǎo)致臉并不大，而她瘦也不是顴骨突出，干癟的瘦，反而瘦不露骨，珠圓玉潤。隨著更生提醒，女子看到他懷里的小孩，嫣然一笑，人也從高冷變得親切溫婉。

    柳靜靜小聲問：“老師，那就是肖蘊？”

    “自立說肖蘊跟他一塊回來，肯定是肖蘊?！彼握墟纷哌^去，“別擱門口站著了，快進來。”

    肖蘊：“宋老師，您好?！?/br>
    “你好。”宋招娣笑著問，“坐漁船來的？”

    自立：“二娃廠里的司機去機場接我們，給我們找的漁船。這是燦燦嗎？”

    “我是燦燦?！瘪R燦燦說，“你是大伯嗎？”

    自立笑著說：“我是?！币娬衽d過來，把提包給他，沖燦燦伸手，“讓大伯抱抱。”

    馬燦燦下意識看更生，更生把他遞給自立，“平時膽子不是挺大？居然都不敢讓大伯抱，你其實是個膽小鬼吧?！?/br>
    “我不是?！瘪R燦燦到自立懷里，就抱住他的脖子，“大伯，更生叔叔很壞?！?/br>
    自立笑道：“那我待會兒幫你揍他?！眴问直е鵂N燦，空出一只手，拉著肖蘊的手，“咱們進去吧?！?/br>
    肖蘊看著他笑笑，點頭“嗯”一聲。

    宋招娣佯裝沒有看到兩人的小動作，邊往屋里走邊問：“你們穿這么薄，冷不冷？”

    “里面穿羊毛衫了，不冷?！弊粤⑻а劭吹揭恢心陭D女抱著孩子出來，不禁問，“那是？”

    宋招娣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笑道：“振剛的兒子炎炎，抱著他的是咱家的保姆阿姨。振剛和薛琪在上班，孩子白天就在這邊。”

    “小弟弟?！瘪R燦燦告訴自立。

    自立笑著問：“你平時有沒有幫叔叔嬸嬸一塊照顧小弟弟？”

    “小弟弟臭?！瘪R燦燦一臉嫌棄。

    自立沒聽明白。

    更生解釋給他聽：“一看到炎炎拉屎，他就跑到門外躲著，不清理干凈，他都不進去。早幾天爸故意問他，趕明兒叫他媽再給他生個弟弟好不好，他說不好。爸爸說，那如果生出來了怎么辦。這小子說，給二娃?！?/br>
    “我沒講。”馬燦燦怕自立覺得他不乖，扭頭偷偷瞪一眼更生，別再說啦。

    更生笑笑，接過肖蘊的提包說，“我先送樓上去，娘給你們鋪好床了。”

    自立點點頭，到客廳里就叫肖蘊先坐下，放下燦燦沖炎炎拍拍手，“給我抱一會兒?！?/br>
    “不行！”宋招娣忙說，“這孩子跟燦燦小時候不一樣，燦燦小時候吃飽了，怎么逗他都不哭。這孩子稍稍有一點不舒服，就哭得驚天動地。薛琪不止一次要把他扔了?！?/br>
    肖蘊見宋招娣神情嚴肅，不像開玩笑：“真的？”

    “真的?！绷o靜倒兩杯茶，“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早些天學校家屬院的老師見著老師就抱怨，炎炎天天半夜哇哇大哭，吵得他們睡不著。

    “老師跟振剛和薛琪說，炎炎哭的時候哄一下，不然，人家老師得把他倆趕出去。振剛和薛琪每天晚上輪著哄他，這孩子一天一個樣，越來越胖，他爸媽越來越瘦。薛琪都沒刻意節(jié)食，被他鬧得現(xiàn)在比當初沒懷他的時候還瘦?！?/br>
    肖蘊忍不住說：“那這孩子真恐怖?！?/br>
    “我不恐怖?！睜N燦不懂什么是恐怖，但他覺得不是好話，靠著茶幾，面對著肖蘊，提醒她，“我最乖?！?/br>
    肖蘊笑道：“對，燦燦最乖?！?/br>
    “那燦燦有禮物嗎？”馬燦燦問。

    肖蘊楞了一下，扯一下自立的大衣：“你買了吧？”

    “沒買。”自立道，“你二叔打電話告訴我，他說燦燦最近很不聽話，來的時候不要給燦燦禮物。如果燦燦一直都很聽話，過年的時候送他一輛可以自己跑的小汽車?！?/br>
    馬燦燦忙問：“真的嗎？”

    “我有騙過你嗎？”二娃問。

    馬燦燦仔細想想：“沒有?！?/br>
    “是不是更討厭二叔了？”二娃笑瞇瞇問。

    馬燦燦看一圈叔叔大伯，最后停留在他爸身上：“大人都壞?！?/br>
    “我也很壞？”宋招娣問。

    馬燦燦想點頭，點到一半，連忙搖搖頭：“奶奶最好?！?/br>
    宋招娣撲哧笑出聲，沖他招招手：“過來，我把你的圍巾拿掉?！?/br>
    “更生叔叔說不準拿。”燦燦還記得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