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賣關(guān)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宋招娣道，“天塌了有你爸頂著呢?！?/br>
    鐘大娃：“信上說我姥姥快不行了，臨死前想見見我們仨。娘，她上次過來的時候，三娃還不記事。這都快十年了，三娃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認識。這次居然連死這么大的事都用上，她這是要干什么？”

    “也許是真的。”宋招娣道，“你們收拾收拾去一趟，反正申城也近。今天過去，明天就能回來?！?/br>
    三娃皺眉：“大哥和二哥去，我不去！”頓了頓，“我都不認識他們。”

    第155章 抵達申城

    鐘大娃捏著信朝他臉上甩一下：“你不去，難道我想去？”扭頭問宋招娣，“娘，可以不去嗎？”

    “你立志要當(dāng)大將軍?！彼握墟返溃澳阈〉臅r候，無論是拿刀嚇唬你姥姥，還是不認那個姥姥，大家都可以原諒。孩子小，不懂事。你如今是咱們省高考狀元，親姥姥快死了都不過去看一眼，別人會怎么看你？”

    大娃往椅子上一癱：“必須得去？”

    “不但得去，還得讓你姥姥那邊的街坊四鄰知道你去了?！彼握墟返溃案?，振興，陪大娃一塊去。你們別登門，在招待所等著他們?！?/br>
    更生：“娘，我們在巷口或者路邊等著他們?！?/br>
    “這樣也行?！彼握墟返?，“大娃，咱們的鄰居向著咱們，你姥姥的親戚鄰居向著她。到你姥姥家，如果有外人在，你好好說話。發(fā)火也要說出為什么發(fā)火，不要讓人覺得你不懂事?！?/br>
    大娃點點頭：“知道了，娘?！?/br>
    “必要的時候推到我身上?！彼握墟返?，“你姥姥要是讓你表哥來咱家，你說你要是答應(yīng)了，我會跟你爸離婚。”

    大娃樂了：“我爸知道你這么說，肯定得親自過去一趟?！?/br>
    “別笑了，趕緊收拾收拾，上午的船還沒開呢?！彼握墟诽嵝阉?，“錢盒子里有錢，多拿點，去的時候買點水果和麥乳精之類的?！?/br>
    三娃見二娃上樓，連忙說：“二哥，把我的破衣服拿下來，我穿破衣服去。”

    “對對對，二娃，看著哪件最舊挑哪件。”大娃道。

    更生有些無語：“大娃，去你姥姥家?！?/br>
    “你不知道，我姥姥不一般?！贝笸薜溃拔乙膊幌脒@么做，可對她必須這么做。我親媽，她親閨女沒了，她都能裝作不知道，這種人比我奶奶還可怕。

    “我奶奶對咱爸和大伯不好，但是對她親閨女和親兒子特別好?！蓖ｎD一下，緩口氣，“我親姥姥跟你親媽有一拼。”

    宋招娣皺眉：“大娃，說你姥姥就說你姥姥，別扯更生的親媽。”

    “我是提醒他?！贝笸薜溃白粤⒃跂|北，他媽就算知道自立好說話，也不會去東北找自立。以后她家出什么事了，肯定會去找更生。更生得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宋招娣：“這倒也是。你姥姥和吳家得勢時被他們打壓下去的不止亓家，還有別人。你姥爺和吳家老爺子一直活著的話，你爺爺也不敢動吳沈兩家。

    “一旦兩位仙逝，即便不會像大廈崩塌那樣直接倒塌，兩家也會一年不如一年。你媽過慣人上人的日子，日在大不如前，會不會去找你？

    “到時候你該怎么辦？不認？一次兩次可以，你媽天天上門給你道歉，左鄰右舍如果說，更生，你媽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吧。你又該怎么辦？”

    “我，我沒考慮過?！备?，“我只想過，無論她怎么說，都不認她。”

    宋招娣：“回去問問亓老，帝都情況復(fù)雜，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br>
    “娘，我收拾好了?！倍蘖嘀鍌€書包下來。

    宋招娣：“更生，你親媽的事不著急，先去申城?！?/br>
    更生拿過屬于他的書包，翻開看到里面有兩套衣服，掏出一套換上，又忍不住問，“娘，她如果去我們學(xué)校找我，我該咋辦？”

    “這個好辦?！彼握墟返溃皩α?，我先問你，住不住校？”

    更生：“爺爺說能考上帝都大學(xué)的人都是人中龍鳳，希望我住校，跟他們打好關(guān)系。”

    “老爺子看得明白。我也是這么想的，正打算給你爺爺打個電話商量一下。”宋招娣道，“你們到申城的時候，看看供銷社里有沒有罐頭，要是有罐頭就多買幾瓶。用罐頭瓶裝辣椒油，帶到學(xué)校跟你室友分著吃。你室友問你誰做的，別說你娘，說你養(yǎng)母?！?/br>
    大娃接道：“我明白了。人都有好奇心，更生的室友肯定會問他親媽呢。更生只要實話實說，最后再加一句他和自立快餓死的時候，娘把他倆帶回家。日后他媽找到學(xué)校，不用更生出面，他同學(xué)就把他親媽趕出去了?！?/br>
    “就你最聰明。”宋招娣瞪他一眼，“路上慢點，上車的時候讓別人先上?！?/br>
    二娃道：“娘，我們知道了。”

    “娘，我不想去?！比拮プ∷握墟返氖?，“叫大哥和二哥去吧?！?/br>
    宋招娣掰開他的手：“不行！”

    “我誰都不認識啊?！比薜?，“我都不知道哪個是舅媽哪個是大姨。我去也是湊個人數(shù)。”

    宋招娣瞪著眼睛看著他：“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疼你了?！?/br>
    “又威脅我?！比逇獾煤咭宦?，抓住書包往外走。

    宋招娣笑笑：“大娃，今天去一趟，明天再去一趟，下午回來?！?/br>
    “知道了?！贝笸夼呐母募绨颍拔彝?，他會提醒我。”

    振興：“老師，別擔(dān)心，我和更生會保護好二娃和三娃?！?/br>
    “我不擔(dān)心你們?！彼握墟返馈?/br>
    振剛：“老師是擔(dān)心白家人。”

    “你是不是也想去？”大娃回頭看著他。

    振剛連忙躲到自立身后。

    自立樂了：“有娘在這里，他又不敢揍你，躲什么啊?！闭f著話把他拽出來。

    “鐘大娃，別廢話了，三娃都該跑到碼頭了?！彼握墟返?，“趕緊去吧?！?/br>
    大娃沖宋招娣揮揮手，勾著更生的脖子，想找振興，振興拉著二娃跑到前頭。

    沈母正在教兩個孫女種菜，見大娃又挎著書包出去，好奇地問：“大娃又出去玩？”

    “他姥姥不行了，大娃去送她最后一程?！毙派蠈懙陌啄缚焖懒?，宋招娣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讓左鄰右舍知道，白母要死了，“今天剛剛收到的信。”

    沈母聽別人說過白家的事：“你們兩家不是好多年前就不走動了？”

    “是她不跟我們走動?！彼握墟返?，“突然又走動了，我也在琢磨是不是老太太意識到她以前對不起幾個外孫，想把幾個孩子叫到跟前，對他們說聲對不起。”

    沈母點頭：“有可能。”

    “我也希望如此?！彼握墟返?。

    自立看著宋招娣，若有所思道：“娘，你真會說話?！?/br>
    “學(xué)著點啊?！彼握墟沸÷曊f一句，眼角余光留意到孫元的媳婦站在她家院子里往這邊看，她不出聲，宋招娣就當(dāng)做沒看見，“衣服洗好了沒？”

    振剛：“昨天脫下來的都洗好了。大娃剛才脫掉的背心和大褲衩要不要洗一下？”

    “灑下洗衣粉，泡一會兒就行了?！彼握墟氛f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大娃個熊孩子買那么多螃蟹和魚，咱們怎么吃啊。我得給你爸打個電話，叫他中午回來吃飯。”

    自立：“大娃想起來得后悔死?！?/br>
    白家的信來得突然，大娃腦海里全是怎么對付他姥姥，就把螃蟹和魚忘的一干二凈。到船上，靜下來，大娃想到了，臉色大變。

    更生問他怎么了，聽大娃說話，忍不住說：“早知道就不問你了?！?/br>
    “不問我到晌午吃飯的時候，你也能想到?！贝笸拚f著，一頓，“咱們晌午去哪兒吃？”

    更生：“晌午能到你姥姥家？”

    “估計不能。”大娃仔細想一想，搖了搖頭，“得到一兩點鐘?！?/br>
    二娃好奇：“哥，娘說下午不能走親戚，咱們下午去姥姥家嗎？”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贝笸薜溃叭硕伎觳恍辛?，就不用講這些虛禮了。”

    兩點左右，兄弟五個到招待所，大娃洗洗臉，帶著兄弟們出去吃一頓，三點左右才去白家。

    部隊搬去翁洲島的時候，大娃才三歲多。十多年過去了，大娃根本不知道他姥姥家在那兒。拎著麥乳精，拿著信封上面的地址，走一段路就找個人問問。

    大娃找別人問路，人家隨口問一句，他跟白家什么關(guān)系。大娃不但說他是白樺的兒子，還跟人家解釋這么多年不過來的原因。

    什么原因？他媽死的時候，他姥姥一家裝不知道，后來又聽說他爸收養(yǎng)四個孤兒，白家怕他父母養(yǎng)不起，找白家借錢接糧票，就跟他們斷絕來往。

    更生和振興不放心，打算送大娃他們到白家門口。這個年代孤兒多，給大娃指路的人看一眼更生和振興，也沒懷疑。

    大娃走了，指路的人就忍不住跟別人說，白母胡說八道，明明是她怕人家鐘家找她，還說鐘家嫌貧愛富。

    以前別人問過白樺什么時候沒的，白母說個話支支吾吾的，大家以為白母不好意思說。如今大娃這么一說，街坊四鄰一邊譴責(zé)白家做事不地道，一邊同情白樺的三個兒子。

    大娃找到白家，更生和振興躲到巷口，白家周圍的鄰居也都知道白母的真面目了。

    “三娃，敲門?！贝笸抟姶箝T緊閉，眉頭微皺，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二娃，躲一邊去。他們問起來，我就說你上廁所了。三娃要是一直沒出來找你，就跟更生和振興在一塊?！?/br>
    “誰呀？”

    大娃倏然閉嘴。

    “誰呀？”吱呀一聲，門打開，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看著大娃和三娃，“你們找誰？”

    大娃樂了，瞧著隔壁門也開了，故意大聲說：“舅舅真健忘，連你親外甥都不記得了？”

    “大，大娃？”白林楞了一下，“這是二娃？都長這么大了啊?？爝M來，快進來，你姥姥念叨你們很久了。”

    三娃翻個白眼：“舅舅，我是三娃，不是二娃?！?/br>
    第156章 時日不多

    白林滿臉尷尬：“是三娃??？你跟二娃小時候挺像，又這么多年不跟舅舅家走動，舅舅一時沒認出你來，別生氣啊?！?/br>
    “明明是舅舅不想跟我們家來往，什么時候變成我們不跟你們走動？”大娃故意問。

    白林：“你爸——”

    “咦，老白，這就是白樺的幾個兒子？都長成大小伙子了。”

    大娃回過頭，見對方四十歲左右，喊一聲叔叔，就說：“我爸今天早上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姥姥快死了，姥姥的身體不是挺好么？也沒多大年紀(jì)啊。怎么就不行了？”

    “老白，你媽快不行了？”對方不禁睜大眼，“怎么回事？我記得上個星期還見她去買菜，身板挺硬朗?！?/br>
    白林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年齡大了，突然發(fā)病，在屋里躺著呢。大娃，三娃，別擱門口站在，快進來?！?/br>
    大娃拉著三娃進去，白林就把門關(guān)上。

    中年男人被擋在門外，不禁皺眉，這個老白搞什么？眼角余光留意到墻邊還站著一少年，跟三娃很像：“你也是老白——”

    “叔叔，咱們?nèi)ツ慵艺f?！倍薮驍嗨脑?，食指放在嘴邊“噓”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