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說，我說。”鐘大娃有種小動物的直覺，明明鐘建國這次和以往拿皮帶嚇唬他沒什么不同，直覺告訴鐘大娃，他爸這次來真的，“我們是在軍屬探親的地方看到的?！?/br>
    鐘建國停下來：“你們跑那邊——不對，家屬探親是在屋里，你們怎么能看見？”

    “你們部隊管理出現(xiàn)漏洞了唄?！彼握墟返?。

    鐘建國皺眉：“別胡說，不可能。更生，大娃說你們見過好幾次，男人和女人摟在一塊，你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br>
    “這事啊?！备€以為大娃闖大禍了，頓時放心下來，“我們有一次放風箏，不小心就把風箏放院里去了。大娃說，他爸是鐘建國團長，門衛(wèi)就放我們進院里自己找。

    “我們就看到一男一女抱在一塊。還看到一個男的摟著一個女的肩膀去休息的地方?！鳖D了頓，“爸，我們很喜歡那個風箏才這么說的，不是故意的?！?/br>
    “我信你們才怪?！辩娊▏伤麄円谎郏澳銈円粶适呛闷孳娙说乃奚崾裁礃?，才故意把風箏扔進去?！鳖D了頓，“除了這一次，還有呢，繼續(xù)說?！?/br>
    更生看向大娃，還有啊？

    大娃低下頭。

    更生頓時想給他一腳：“學(xué)校后面的山上?！?/br>
    “什么？！”宋招娣連忙問，“你們偷偷上山了？”

    大娃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們沒敢上去。”

    “更生，你怎么解釋？”鐘建國問。

    更生疑心頓起，他娘不知道他們上山？大娃沒交代么：“我們在山腳下掰樹枝的時候，聽到上面有動靜，好奇是不是野豬什么的，就上去看一下，結(jié)果就看到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坐在一塊石頭上看夕陽?！?/br>
    “你們怎么連人家做什么都知道？”鐘建國驚訝。

    更生揉揉鼻子：“大娃耳朵尖聽到的。娘，你忘了，有一次大娃還問過你，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什么意思？就是那對男女說的。”

    “原來是那次?！彼握墟废肫饋砹?，見鐘建國好奇，“去年十月份。我當時以為他們是在故事書上面看到的。除了這兩次呢？”

    更生下意識看大娃。

    大娃不禁捂臉，哀嚎一聲：“你看我做什么？你一看我，咱爸和咱娘就知道還有啊?！?/br>
    “我想知道你說沒說啊。”更生說。

    鐘大娃嘆氣，往長椅上一躺：“我是那種出賣兄弟的人嗎？我在這邊抗半天，你一來全說了。虧得咱爸剛才還說咱倆有默契?！?/br>
    “那剛才爸爸叫繼續(xù)的時候，你低頭干什么？”更生不解。

    鐘大娃：“我說見過好幾次，你才說一次啊。兩次以上才能稱好幾次。”

    “所以，你和娘不知道？”更生看看鐘建國，又看了看宋招娣，“不知道是兩次，三次或者四次？”

    鐘建國笑道：“是的。你說兩次，然后說沒了，我和你娘也信你。因為你比大娃老實，以前也沒騙過我和你娘?！?/br>
    更生臉色驟變。

    大娃長嘆一口氣：“服不服？鐘更生，我說咱爸和咱娘最狡猾，你說咱娘狡猾，咱爸好騙，服不服？”

    更生期期艾艾地問：“我現(xiàn)在說沒了，你們會信嗎？”

    “我都不信?！辩姶笸薜?。

    更生噎了一下：“我早知道就不下來找你了?！?/br>
    “我早知道還不下來拿尿盆呢?！辩姶笸薜?，“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別說沒用的，趕緊交代吧。”

    更生呼吸一窒：“是你說漏嘴，憑什么我跟個犯人似的？要說也是你說。”

    “你倆別吵?！辩娊▏?，“信不信我把你倆分開審？”

    更生閉上嘴。

    大娃長嘆一聲：“我說吧。還有兩次，一次是曲壯壯的哥哥結(jié)婚，我們捅破糊窗戶的紙，看到他哥抱住他嫂子?！?/br>
    “然后我們就被曲壯壯的mama趕出來了?！备拥?，“包括曲壯壯?！?/br>
    大娃：“還有一次是從別人門口路過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我們故意偷看，是他們沒有關(guān)好門?！?/br>
    “只有這四次？”鐘建國問。

    更生仔細回想一遍：“從去年年初到現(xiàn)在，只有四次?！?/br>
    “一年碰到四次，你們看見的幾率可不低?！辩娊▏溃吧蠘前??！?/br>
    鐘大娃心中一凜：“這就完了？”

    第97章 少說多聽

    鐘建國反問：“不然呢？”

    “你，你不再說點別的？”鐘大娃小心翼翼的問，“比如以后不準去部隊宿舍，不準上山，不準捅人家的窗戶紙？”

    更生跟著點點頭。

    鐘建國笑瞇瞇道：“今天太晚了，明晚繼續(xù)?！?/br>
    “我就知道……”大娃不禁哀嚎一聲，“爸，娘，給個痛快吧?！?/br>
    宋招娣端起洗腳水往外走：“我困了，得洗臉刷牙去睡覺?！闭f著話忍不住打個哈欠，“鐘團長，他倆要是不愿意上樓，你再陪他倆嘮會兒。”頓了頓，“整天到處跑，無意中撞見的事也不止這么一點。”

    “我們也困了。”更生和大娃異口同聲。

    話說出來，哥倆相視一眼，壞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困了就上去睡?！辩娊▏_口說。

    更生和大娃不約而同地看著他，異口同聲問：“真的？”

    “那咱們就再嘮會兒？”鐘建國道。

    哥倆拔腿就怕，端是怕跑慢一點，被鐘建國抓住繼續(xù)“審問”。

    鐘建國看一眼倆兒子的背影，輕笑一聲，走到門口，倚著墻問：“宋老師，摟摟抱抱這事該怎么辦？”

    “我記得自立六零年出生，再過幾個月就十二周歲了。”宋招娣吐掉嘴里的泡沫，“再過一兩年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該給他們上生理課了?！?/br>
    鐘建國：“生理課？”

    “你以前，算了，你以前肯定沒上過?！彼握墟氛f著，意識到現(xiàn)在是二十世紀，不是二十一世紀，“二娃和三娃還小，你回頭跟自立、大娃和更生說說男和女的那點事?！?/br>
    鐘建國眉頭微蹙：“不合適吧？”

    “先說你們男人的初次和初戀?！彼握墟返?，“等他們?nèi)ド洗髮W(xué)的時候再跟他們解釋繁衍后代?！?/br>
    鐘建國噎?。骸胺毖芎蟠?？你真會想詞?！?/br>
    “不然說什么？”宋招娣反問，“我說的太直白，你又該說我臉皮厚，口無遮攔?！?/br>
    鐘建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咳嗽一聲：“趕緊洗臉?！?/br>
    宋招娣看他一眼，撇撇嘴，“幾個孩子快到青春期了，你平時多注意點。你是他們的爸，有些話你好說，我不好講?！?/br>
    “知道了?！辩娊▏f著，突然想到，“你們管孩子十三四歲這個階段叫做青春期？”

    宋招娣：“也許是十五六歲。我以前小的時候沒人管沒人問，自己照顧自己，沒機會叛逆。具體是哪個階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從十二到十七八歲這個階段吧?！?/br>
    “你很小的時候沒法打工，靠別人接濟嗎？”鐘建國好奇地問。

    宋招娣搖頭：“我小的時候他們會給我生活費。我知道他們靠不住，十五六歲的時候，每到寒暑假就會去打零工。我們那個年代打工的機會多，只要肯干，能養(yǎng)活自己?！?/br>
    “那還行?！辩娊▏?，“你爸媽是不是跟早年的二流子似的？”

    宋招娣仔細想想：“差不多吧。反正不正混?！辈敛聊?，嘆了一口氣：“別提他們了，堵得慌?！?/br>
    “那咱們睡覺去?！辩娊▏攵嗔私庖幌滤?，見宋招娣不愿多談，更不愿意回憶以前的事，鐘建國心里也覺得堵得慌，不敢想象她以前遭了多少罪。

    宋招娣聽出鐘建國的聲音不對，看他一眼，笑了笑，什么也沒說，由著鐘建國“可憐”她。

    正月十二號，林團長一家搬走，宋招娣以為沈團長一家會立刻搬來。然而，并沒有。

    正月十五日元宵節(jié)當天，宋招娣背著背簍，帶著一串孩子從副食廠回來，就看到鐘家門口停著一輛卡車。

    “爸爸又做東西了？”二娃連忙問。

    宋招娣：“不是。咱們家的門是關(guān)著的，隔壁的門開了?！敝附o孩子們看。

    大娃順著宋招娣的手指：“咦，隔壁院里有人？娘，沈團長來了？”

    “是的?！彼握墟返溃叭思艺χ帐拔葑?，咱們別去添亂，過兩天再去?！?/br>
    鐘大娃：“爸爸說先看情況，然后再去問候，我們記著呢?！?/br>
    宋招娣暫時不想跟新鄰居碰面，又怕自家孩子把人給招進來，中午吃了飯，就把五個孩子拘在家里，名曰快開學(xué)了，檢查他們的作業(yè)和學(xué)習用具。

    宋招娣可以裝不知道，鐘建國不能裝。畢竟他以后還要跟沈團長并肩作戰(zhàn)。

    傍晚，鐘建國下了車，叫警衛(wèi)員把車開走，就轉(zhuǎn)身去西邊沈家，站在門口喊：“沈團長在家嗎？”

    “在家?！痹捯袈湎?，從屋里出來一個又高又黑又壯的中年男子。單眼皮，眼睛不甚大，長得一般。忽略他那一身正氣，就是一普通男人。

    鐘建國看清楚，不禁挑了挑眉，看來他不單單是整個東海艦隊最年輕的團長，也是長得最好看的：“沈團長，我是鐘建國?！?/br>
    “鐘團長？”沈宣城看到一門之隔的人，很是驚訝，連忙拉開門，“你，你有點——”

    鐘建國笑道：“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也，也不是這個意思?！鄙蛐窍胝f鐘建國看起來特別年輕，一想到人家比他小五歲，不年輕才不正常，連忙說，“進來坐?！?/br>
    鐘建國指著身上：“剛訓(xùn)練回來，一身泥土，我就不進去了。”指著隔壁，“那就是我家，我愛人宋老師上午去學(xué)校上課，星期天和下午都在家，有什么事盡管去找她?！?/br>
    “謝謝，謝謝。”沈團長連忙道謝，“那，那我就不留你了？”

    鐘建國揮揮手：“大家以后都是鄰居，不用這么客氣?！闭f著，就轉(zhuǎn)身往家走。

    “娘，爸爸回來了?！倍蘼牭剿值穆曇?，卻一直不見他爸進來，出去一看，“他不準咱們?nèi)ド蚣遥约号苋チ?。?/br>
    宋招娣：“那等你爸回來，你問問他為什么唄?！?/br>
    “好的。”二娃跑出去等他爸。

    大娃為了擠兌他爸，也跟著二娃出去。更生和自立真想知道為什么，便放下手里的姜和土豆跑出去。

    三娃見哥哥們都出去，扔下燒火棍：“娘，我也去看看。”

    “不幫娘燒火了？”宋招娣故意問。

    三娃想一下：“我看一眼就回來。”出去看一眼，頓時后悔了，跑回廚房就告狀，“娘，爸爸又說我聽不懂的話。我問他，他又說等我長大就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