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開玩笑嗎？”宋招娣道，“趁著天還沒黑，你趕緊借個蚊帳吧?！闭f完，端著一屜子饅頭去廚房。

    鐘建國連忙跟上去：“蚊帳又不是大白菜，哪能想借就借。宋老師，你看能不能先給我記著，等天不熱了再罰？”

    宋招娣想一下：“也不是不行?！?/br>
    鐘建國大喜：“謝謝小宋老師?！?/br>
    “別高興的太早?！彼握墟钒阉フ抑苁绶掖蚵牭氖赂f一遍，末了又問，“如果別人說我的身體有毛病，生不出孩子，你會怎么做？”

    鐘建國想說，那就生一個唄?？伤?，宋招娣現(xiàn)在比剛才還認真：“你想我怎么說？我就怎么說?！?/br>
    第89章 拉仇恨

    宋招娣看著鐘建國的眼睛說：“我讓你怎么說，你就怎么說？”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辩娊▏?，“我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到，以后還怎么教育孩子。你放心，說吧?！?/br>
    宋招娣笑了：“跟你教育孩子沒關系?！?/br>
    “那你還說不說？”

    宋招娣清清嗓子：“沒人問就算了，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家里孩子多，生了養(yǎng)不起——”

    “等等?！辩娊▏驍嗨脑?，“我這么說的話，別人會認為我不讓你生?！?/br>
    宋招娣點頭：“對啊。我是這個意思。”

    “你，你——”鐘建國指著她，“我，我——”

    宋招娣：“想反悔？”

    “小宋同志，你不能這么干?！辩娊▏溃澳阌邢脒^別人會怎么看我？你照顧五個孩子，這么辛苦了，我還不準你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大家會當我禽獸不如。”

    宋招娣想一下：“你想多了。生了養(yǎng)不起，這是真的吧？”

    “不是！”鐘建國道，“咱們家的孩子雖然多，再多一個孩子還是能養(yǎng)得起?！?/br>
    宋招娣冷笑兩聲：“你有奶嗎？”

    “我沒有，你有?！辩娊▏摽诘馈?/br>
    宋招娣：“這么說來生孩子的是我，奶孩子的還是我，照顧孩子的人也是我。這個孩子是屬于我自己的啊。”

    鐘建國點頭。

    宋招娣：“那我不想要，也是我自己的事了。”

    “這……”鐘建國語塞，“孩子是咱倆的。”

    宋招娣嗤一聲：“你的臉真寬。不生不喂不照顧，就想分一半？誰給你的勇氣？你們司令啊?！?/br>
    “你們別吵了?！辩姶笸蕹霈F(xiàn)在門口，眉頭緊皺，“娘，我問你，為什么要爸爸那樣講？”

    宋招娣：“大家都認為女人都想生孩子，我如果說我不想生，別人也不信，會認為我身體有病生不出來。就算我把各項檢查拿給大家看，證明我沒問題，她們也會認為檢查單是假的?！?/br>
    “啊？”鐘大娃睜大眼，“那個大家都有誰？”

    宋招娣：“林中的mama，學校里的女老師等等，可以說除了咱們家的人，每家都有一個人這么認為?！?/br>
    “爸爸，娘被別人說成有病，你還不愿意幫娘？”鐘大娃望著鐘建國，大有他爸說不，他就不認親爸。

    鐘建國頭痛：“好了，好了，壞人我來當。”頓了頓，又忍不住嘀咕，“真不敢想象別人會怎么看我?！?/br>
    “善解人意的人會理解咱們，再添個孩子確實養(yǎng)不起。”宋招娣道，“據我所知，善解人意的人也挺多的?！币姶笸捱€沒走，“不包括林中的mama?！?/br>
    大娃：“娘，林中的mama以前問我，你娘是不是有什么病。我說我娘沒病。她說她說的病，眼睛看不出來，得去醫(yī)院檢查?！?/br>
    “你以前怎么不說？”鐘建國忙問。

    鐘大娃看著宋招娣，見她沒生氣，“眼睛看不出來的病，去醫(yī)院就能看出來？我覺得林中的mama才有病?！?/br>
    “她說的那種病得用機器檢查，是在肚子里。”宋招娣道，“林中的mama有病，機器都檢查不出來。”

    鐘大娃忙問：“那是什么?。俊?/br>
    “神經病?！辩娊▏鲁鋈齻€字。

    鐘大娃噎了一下：“鐘更生，你給我過來?！?/br>
    “你喊更生干什么？”鐘建國不解。

    鐘大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指著更生，“以后你想問什么，自己問咱爸咱娘，別想讓我?guī)湍銌枴！?/br>
    “原來是更生想知道啊?！彼握墟匪菩Ψ切Φ乜粗?。

    更生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我以為娘不想生孩子，是因為家里多了我和哥?！?/br>
    “想多了。”鐘建國道，“你娘剛跟我結婚，就說生孩子比帶孩子累，不愿意生。我以為我能改變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意志堅定，堪比女特務。”

    大娃轉回來：“爸爸，又想睡長椅嗎？”

    “剛才的話不是我說的?！辩娊▏ㄒ话涯槪澳銈z給我出去。不對，離遠點，不準再偷聽我和你娘說話?！?/br>
    宋招娣忙說：“天都黑了，你叫他們去哪兒？上樓玩一個小時，再下來吃飯?！?/br>
    “走吧?！辩姶笸尥聘幌?。自立牽著兩個弟弟走進來。

    宋招娣怕自立多想，笑著說：“你們也去吧?！?/br>
    自立見宋招娣沒生氣，笑著跑上樓。

    “更生的小心思比大娃的還多？”上樓的聲音消失，鐘建國才問。

    宋招娣：“有的人老實是真老實，有的人老實是懶得跟你們這群智商低的人講話?！?/br>
    “小宋老師果然閱盡千帆?！辩娊▏庥兴傅溃皼]你不懂得?！?/br>
    宋招娣哼一聲：“你別激我。把我惹急了，我就回娘家。一走三個月，讓你哭都沒眼淚。”

    “相信你能干得出。”鐘建國問，“假如真是林中的mama故意給你添堵，你打算怎么辦？”

    宋招娣道：“先看結果?！?/br>
    六月九號，傍晚，宋招娣正在澆菜的時候，周淑芬來了。

    周淑芬走到宋招娣跟前，接過她遞來的黃瓜，在水桶里洗一下，咬一口就指著隔壁。

    宋招娣冷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周淑芬點頭：“你一直沒生，大家是覺得你不敢生，怕養(yǎng)不起。那位說防護措施做的再好，也不可能萬無一失。可你這么多年確實沒懷上過，只有一個原因，你生不出來。大家又覺得她說得對?！鳖D了頓，“哎，你打算怎么辦？”

    “涼拌?！彼握墟返?，“吃不吃涼拌黃瓜，我給你摘幾個?！?/br>
    周淑芬見她不想說，撇撇嘴：“我自己摘，挑大的摘?！?/br>
    “隨便?！彼握墟返溃胺凑灰咕烷L大了?！?/br>
    周淑芬扒開黃瓜葉，發(fā)現(xiàn)確實有很多半大不小的黃瓜。不擔心鐘家沒得吃，周淑芬摘八根大黃瓜抱回家。

    經過林家，聽到有人喊她，周淑芬沒回頭都知道是誰。然而，她又不能裝聽不見，因為對方聲音很大：“嫂子叫我？有事啊?！?/br>
    “沒事?！标惔笊┛粗龖牙锏狞S瓜，“在哪兒買的？”

    周淑芬微微皺眉，這位眼瞎啊？她剛從鐘家出來：“宋老師給我的?！?/br>
    “宋老師真好?！标惔笊┬Φ?，“給你這么多?！?/br>
    周淑芬不知道她想說什么：“宋老師知道我們家的人愛吃拍黃瓜，才給我這么多。嫂子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該做飯了?！?/br>
    “哦，那我不留你了?！标惔笊┺D過身，往隔壁看一眼。

    宋招娣聽到兩人的說話聲，冷笑一聲。

    六月二十日，周日上午，宋招娣去副食廠買五斤肥rou，到家就熬豬油。隨后把她娘給寄的黑芝麻拿出來，和一塊面，給幾個孩子做帶有芝麻的焦葉子。

    一眾孩子回到家，發(fā)現(xiàn)小方桌上有一小盆焦葉子，下意識互看一眼，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

    自立把墻上的日歷拿下來：“不過節(jié)。等一下，是咱們誰的生日嗎？”

    “不是。”更生道，“咱家沒有農歷四月出生的。”

    鐘大娃捏一塊：“我?guī)湍銈儑L嘗有沒有毒。”

    “不用你嘗?！比迶D開他，“二哥，去喊娘?！?/br>
    二娃跑進廚房，發(fā)現(xiàn)沒人，沖樓上喊：“娘，快下來，大哥和三娃打起來了?！?/br>
    “嚎嚎什么呢?！彼握墟窂耐饷孀哌M來，手上全是水，擦擦手才問，“怎么了？”

    大娃三兩步竄到宋招娣跟前，“不年不節(jié)，為什么突然加餐？”

    “自立，去廚房找個小一點的碟子?！彼握墟返人训幽眠^來，挑十塊大小差不多的焦葉子，“一人兩塊，去人多的地方吃。

    “別人找你們要，你們就說叫你媽做去。半碗油就能做一碟焦葉子。大娃，林中要是找你換，不給換，知道嗎？”

    “娘，我知道了?！备?，“我會提醒大娃。對了，娘，要穿你給我們做的新鞋和新褲子嗎？”

    宋招娣看幾個孩子滿頭汗：“外面缸里的水該曬熱了，你們去沖個澡，我去給你們拿衣服。鐘大娃，不準偷吃?！闭f著話就上樓。

    “知道了?！贝笸薏幻靼祝澳镆郧岸疾粶试蹅兂鋈ワ@擺，今天怎么叫咱們出去顯擺？”

    更生：“咱們有，別人沒有，別人就會回家鬧他們的娘。而他們的娘以前說過咱娘有病?！?/br>
    “娘真壞?！贝笸迖K一聲，“爸爸以前說惹誰都不能惹娘。爸爸居然沒騙我?！?/br>
    更生笑道：“爸爸深有體會，我們聽他的沒錯?！?/br>
    “你少說兩句吧?！弊粤⒌?，“小心娘收拾你?！痹捯袈湎?，自立聽到腳步聲，連忙閉上嘴巴。

    宋招娣把衣服遞給幾個孩子：“兜里還有奶糖。吃完焦葉子就吃奶糖?！?/br>
    “娘，這次下血本了啊?！辩姶笸拚业揭露?，掏出四個大白兔，“你這么做馬振興會跟他mama吵架的?！?/br>
    宋招娣：“馬家跟咱家一樣雙職工，家里的小孩比咱們少一半，馬振興一天吃十個奶糖，他媽也能供得起?！?/br>
    “可惜他媽不如我媽大方?！辩姶笸廾摰粢路?，“娘，不洗澡了，現(xiàn)在洗了，晚上還得洗。”

    宋招娣：“隨便你?！痹捯袈湎?，五個孩子全脫光了。

    宋招娣頓時感到辣眼睛，這幫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