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膚如凝脂,目含凝光,好一個明眸皓齒的美嬌娘。 “那是誰?”娜仁托雅喉頭發(fā)緊。 “不、不認識……”烏日娜鬼使神差扭頭朝叱利昆望去,還好還好,叱利昆似乎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并沒有太注意。 “騅來了?!贝罂珊孤牭今R蹄聲,隨即扭頭看了一眼,見是呼延騅,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等人近了,這才道,“怎么來的這般遲?” 呼延騅翻身下馬,伸手將一旁馬背上的人扶了下來:“女人家涂脂抹粉,耽誤了點時間。” 大可汗朝他身邊看了過去。 烏黑的眉眼,白玉般的面龐,典型是漢人的長相。 說是女人,倒不如說,還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他往呼延騅臉上看了一眼:“是她?” “是她?!焙粞域K應(yīng)聲,低頭道,“這是大可汗和吐渾的左賢王?!?/br> 趙幼苓垂首行禮。 “快起來,快起來。”大可汗笑道,“你給的那藥方,治好了十王子的病,可敦就一直和我說想要見見你。我聽說你之前還贏了阿泰爾?” “僥幸贏了殿下?!?/br> “贏就是贏了。你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大可汗說罷擺手,倒是沒將身邊的左賢王等人介紹給她。一個奴隸,能見大可汗已是給足了面子。 其實不用大可汗,趙幼苓也已經(jīng)知道站在他身邊的這幾人都是什么身份。 她還未下馬,就已見到了站在一旁的太子。 她年幼入教坊,一張臉過了一些年總有些變化,太子自然認不得她??伤浀锰拥拈L相。 太子趙昱,果真在吐渾那兒。再看身上的穿著,和并不顯得憔悴的神情,趙幼苓哪里還看不出她這位大伯在敵人手底下,活得十分恣意。 再看太子身邊的中年人,吐渾左賢王,前世今生攻進永京城的都是他。 大可汗還在和呼延騅說話。趙幼苓只往后退了幾步,忽覺得有目光落在身上,下意識抬頭去看。 叱利昆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似乎不過只是湊巧。 春獵開始前,人還在陸陸續(xù)續(xù)的來。草場周圍已經(jīng)扎起了不少帳篷,給人落腳。 呼延騅被阿泰爾纏住,只好讓趙幼苓一人隨侍者去見了可敦。 可敦和善,見了趙幼苓,又是一番賞賜,還讓已經(jīng)病愈的十王子恭敬地跟她道了聲謝。 饒是如此,等趙幼苓從可敦的帳篷里出來,仍是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引路的侍者不見人影,她只好循著記憶走,不過才幾步,身后忽的傳來喊聲。 “喂!你站??!” 第32章 “你就是騅殿下身邊的那個女奴?” 趙幼苓站住腳步,轉(zhuǎn)身去看,一個嬌俏明麗的女孩兒目露不忿,幾步上前對著她道,“那個治療丹痧的藥方,就是你給的?” 趙幼苓看向她。 “是我?!彼f道,“我是給了方子。” 見她斂目,含笑回應(yīng),烏日娜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她生得嬌麗動人,又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嬌,能贏過阿泰爾,顯然馬背上的功夫并不比草原女子弱。 她身上穿的是騎裝,盡管沒有精致的長裙,但一身騎裝將她纖細的腰身勒得窈窕多姿,此時不聲不響,不聞不動地站著,卻依舊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睛。 烏日娜咬唇。 “你既然有那方子,為什么不早點就拿出來?王庭都有孩童死于丹痧,你們才遲遲把藥方交給特勤,要是早點拿出來,那些事不就可以避免了嗎?”她冷笑問,“說白了,你就是為了在大可汗和可敦面前得一句好,所以才獻方的吧?!?/br> 娜仁托雅拽了拽她的衣袖,烏日娜手一甩:“你別攔我,我可沒說錯!” “我是知道藥方?!壁w幼苓笑了笑,說道,“可一個女奴,就算有藥方,又有誰能信。” “沒人信所以就不救人?” “自然要救?!?/br> “救了人,為何不將藥方遞往王庭?” “不知王庭染病?!?/br> “之后獻方是不是有心邀功?” “無心?!?/br> 烏日娜每一句都問得刁鉆。趙幼苓卻答的輕快,短短幾句,毫不猶豫。 “你根本就是有意為之,故意媚上!” 烏日娜因出身,向來驕縱。王庭之中,她素來得人追捧,性情偏激,說話自然從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趙幼苓抬眼:“何為有意為之,何為故意媚上?姑娘又是如何斷定的?若一個藥方,就能將人打成jian狡詭譎,那姑娘就是有意阻攔病童痊愈,試圖令戎迂全族孩童染上丹痧,最好病重而亡。姑娘如此,罪該當誅。” 烏日娜呆呆地看著目光漠然,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是左大將的女兒,連大可汗都有意讓她嫁給昆特勤,王庭的那些人,誰不是人前人后都捧著她,不敢得罪她。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被一個奴隸擠兌。 一個奴隸……一個奴隸! “你……你大膽!你根本就是個騙子!” “姑娘慎言!”趙幼苓筆直地看著她。 “你說什么?”烏日娜忍不住高聲問道,再次刷開了娜仁托雅的手。 趙幼苓看了一眼面前的另一個女孩。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情,看起來這一個都更好一些,只是心思也更重。 只可惜,她向來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姑娘方才就在可敦身邊,難道沒有聽到可敦是如何贊揚我的?姑娘覺得,可敦……是那么輕易就會被人騙的人,還是說可敦……說的不對?” 趙幼苓并不是那種主動招惹麻煩的人??蓪Ψ綇堊鞊渖蟻?,沒道理她就要站著不動,由著人咬掉自己一口rou。 烏日娜瞪圓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奴隸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她方才是在可敦身邊,可敦怎么夸這個女奴的,她全都聽到了。 要是換做別的人,她這時候早一馬鞭甩過去,抽不死,也要抽得對方跪地求饒??蛇@人是呼延騅的奴隸,又才剛剛得了大可汗和可敦的夸獎…… 她眼眶一紅,想哭,又不肯善罷甘休,恨恨地瞪了抬眼漠然掃過自己的趙幼苓,扭身捂臉跑了。 趙幼苓淡淡的目送她跑遠,再看還留在原地的女孩。對方微微低頭,竟還行了一個吐渾的禮節(jié),這才轉(zhuǎn)身去追。 娜仁托雅。 趙幼苓垂下眼簾。 前世……最終嫁給叱利昆,為他生兒育女,給他帶去吐渾的強兵支援的女人。 那個得知了她的身世,立即向叱利昆提議,把她交給吐渾兵,用來威脅大胤退兵的女人。 因為有吐渾來客,春獵的開頭就變得繁瑣了一些。在騎兵齊齊朝天射出箭矢后,春獵活動正式開始了。 以趙幼苓的身份,她能隨呼延騅來草場,但并無資格上場行獵。呼延騅原本打算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帳篷里,也留了人照看她。也不知阿泰爾和大可汗說了什么,竟是許她上場。 戎迂的貴族喜珍奇異獸,和大胤的那些貴族一樣,他們行獵也不過就是擺一個姿態(tài),既顯擺了自身的強健,也顯擺身家豐厚。 阿泰爾帶了他的那兩頭豹子來,仍有些年幼,懶懶的晃動著尾巴,看起來像是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云雀兒!”阿泰爾打馬過來,手里握著馬鞭遙指著自己的兩頭豹子,“你看看,長得多強壯!回頭讓它們給你獵幾只兔子過來,留著皮給你做點東西!” 他說完策馬就走,身后跟著的除了那兩頭豹子,還有先前在部族里見過面的少年們。一個個的,還是那副笑嘻嘻的面孔,有的甚至還沖著他喊:“你小心得瑟過頭,叫云雀兒獵了個大的又贏過你!” 少年們嬉嬉鬧鬧地跑遠,趙幼苓在馬背上彎了彎眉眼。呼延騅被大可汗叫走,她身邊只跟了幾個他安排好的人,至于行獵,她興趣寡淡,索性騎著馬慢慢悠悠跑動起來,只當是在遛馬。 其他參與打獵的,都已經(jīng)進了附近的一處密林——密林外的草場,圈的都是些兔子、黃皮子,都不難打,自然是被擅長的人留給了興致勃勃也想玩一玩的女眷們。 趙幼苓回頭掃一眼,那些穿著五彩斑斕騎裝的女人們在馬背上恣意的笑,一個個如草原上開得最美艷的花。 自由,奔放。 “趙姑娘,有狐貍?!边M了密林,身邊的護衛(wèi)突然噓道,“要獵嗎?” 趙幼苓勒緊韁繩,讓大黑馬停下,隨后抬首向一側(cè)望去。草叢中,大樹下,一只紅色的狐貍尾巴正懶洋洋地動著,火紅色的狐貍就坐在那兒,黑漆漆的眼睛望過來,顯然也注意到了來人。 趙幼苓看了一會兒,見它終于動了,圓鼓鼓的碰著地,紅色尾巴拖著跑,邊跑還邊朝這邊看,她這才收回視線。 “天太熱了?!壁w幼苓摸了摸馬脖子,對身后的護衛(wèi)道,“就逛逛吧?!?/br> 她說逛逛就當真騎著大黑馬,在密林里閑逛起來。 林子不小,一時竟還遇不到其他人,只隱隱綽綽能聽到馬蹄飛踏的聲音。大黑馬撅了撅蹄子,有些想跑起來。 她勒著韁繩,不敢放松了讓它肆意跑動,正漫無目的逛著,前面不遠處的草叢中,突然躥出一條紅色狐貍。 趙幼苓定睛一看,就是方才碰見的那只。 狐貍逃得有些倉皇,一邊逃竟還一邊朝后看。趙幼苓下意識往后看了過去,一支箭朝著狐貍射了過來。 她停馬,把箭搭在弦上,眼一瞇,手一松,飛箭射出,不偏不倚,射斷了那支正要射中狐貍的箭矢。有馬蹄踩著草叢窸窣的聲音,趙幼苓回頭望去,烏蘭帶著幾名護衛(wèi)踏馬而來。 剛才那支箭,應(yīng)該是他射出來的。 “是你?”烏蘭擰眉看了眼趙幼苓,見狐貍已經(jīng)跑沒了蹤影,臉色越發(fā)不悅。 “大人,”趙幼苓注意到他在找狐貍,“那是懷孕的母狐?!?/br> “那又怎樣?!睘跆m把手里的弓扔給身后的護衛(wèi),雙腿一夾馬腹,就要再去追那狐貍,“它既長了那樣一身皮毛,就該被人纏在肩頭。” 趙幼苓不打算再攔。 這草場里的動物,她就算一時心善,救下一只懷孕的母狐貍,也救不了其他。 她勒緊韁繩,往后退了兩步,讓開道來,由著烏蘭從自己眼前走過。 烏蘭一行人走過,趙幼苓垂下眼簾,正打算繼續(xù)溜達,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回頭去看,烏蘭手執(zhí)馬鞭對著她上下點了點:“你這身份,是怎么瞞過那些人的?” 他說的身份自然是指閹伶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