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路遇邪

    初八一早, 程想想帶著僵尸先生, 在奶奶戀戀不舍的目光，以及姑姑的千叮萬囑中，坐上了回程的車。

    由于沒有搶到火車票，就連回程的長途車都客滿。他們能坐上的也只有私人承包的長途車, 而且還是站票。

    正規(guī)的長途營運車輛一人一坐，沒有站票賣?？伤麄兯说? 說白了就是超載的車。對于司機來說，可以多賺點錢, 而對于急著想回去的旅客來說，只能在過道上擠一擠, 湊合著趕路。

    程想想倒還好, 對于僵尸先生來說, 那可就真是受罪了。

    他個子本來就高，前后左右全是人，而且還不偏不巧, 都是女人，在嘰嘰喳喳地磕著瓜子聊著天。他只能勉強縮著身體，實在是手麻了，才剛剛挪了下位置, 便聽一個中年婦女就扯著嗓子嚷道：“你干啥摸我？”

    旁邊另一個女人笑了起來：“喲，還是個帥哥呢。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老實, 你是不是瞧上我妹子了？”

    僵尸忙搖頭：“沒……”

    “沒什么沒？你的手剛都快摸到我胸了！告訴你, 我家里有老公, 不會跟男人亂搞，你趁早死了心！”

    僵尸先生那個苦呀。

    他是缺對象沒錯，可還沒有饑渴到是個母的就感興趣。但那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他好像真的耍/流/氓了一樣。

    偏偏這種事情他一沒經(jīng)歷過，二來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擠了半天，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擠出來。更讓別人誤以為他是心虛。

    程想想本來倚在旁邊睡著了，被喧鬧的聲音吵醒。一開始還真以為僵尸先生惹什么事了，結(jié)果一聽居然是因為他調(diào)戲婦女。而且還是被幾個女人夾槍帶棒的擠兌著，硬是把一張白臉憋成了紅臉。

    程想想猛地喝了一聲：“都閉嘴！吵什么吵？！”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女人連只好僵尸都欺負，讓她有點惱，又或者是她剛睡醒，一時不控制住獅吼功，總之那一聲吼威力驚人，不但把車廂吼清靜了，連程想想自己都驚到了。

    僵尸先生更是用一副楚楚可憐、人畜無害、委屈巴巴的表情看著她，不由得讓人覺得他才是被非/禮、調(diào)/戲的受害者。

    那個自稱被“摸到”的婦女一看出聲是個小姑娘，氣焰陡然又升高：“你是誰，要你來多嘴？”

    程想想冷笑：“我是誰跟你沒有關(guān)系。就你這副虎背雄腰的樣子，我才不相信他會調(diào)戲你。”

    她說著還扭頭對車上的其他人道：“如果是你們，你們誰有興趣占這位大嬸的便宜？”

    車上的人本就是看熱鬧的多，聞言有低笑的，有撇過了頭裝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那婦人見狀指著程想想的鼻子道：“哪蹦出來個野丫頭？有你這樣說話的嗎？你話里又是什么意思？你今天給我清楚，不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眼見這邊要吵起來了，坐得近的人都不由得挪了開了點位置生怕惹上事非。

    這事，如果擱一般小姑娘身上，早就被那女人兇巴巴的氣勢給壓得不敢說話。可程想想不怕，想當初她還跟著姑姑一起跟鎮(zhèn)上的女人打過架，知道對待潑婦最好的辦法，就是得比她更狠。

    她擼起袖子道：“要不要試試看誰扒了誰的皮？車上本來就擠，就算不小心碰著了你，你至于上綱上線說人家摸你嗎？人家男人的清譽就不值錢了？有本事，你就坐那一動別動，看這一路上會不會挨到別人！

    正說話間，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整個車廂的人都因慣性，不由控制得往前頭栽去。剛還吵架的婦人正好一頭栽到前面一個男人的后背上去，那男人有點嫌棄地往前移了移位置，頓時就讓女人顯得頗為尷尬。

    程想想也懶得多理會那種人，只扭頭對僵尸先生道：“人家誣陷你，你不會咬她??！裝得跟個受氣包似的，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認識你?！?/br>
    僵尸先生不好意思地道：“我，我不敢咬。我怕一口下去收不住勁，再把她給咬死了那才麻煩?！?/br>
    程想想無力嘆息：人善被人欺，僵尸太善了差點被人戲！

    就在這時，車里有人嚷嚷開了：

    “怎么還不開車？”

    “司機，車一直停在這兒干什么呢？”

    因為是超載，這輛車不敢走高速，一直走的是國道，路況不太好。這會正好到了一片較為荒涼的地方，前后都沒什么車。沿路兩側(cè)都是野林荒地。

    這時，程想想遠遠地聽得司機開口道：“真是怪事，明明看到前頭有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差點就撞上了，怎么停車了人卻不見了？”

    大約不放心，司機開了車門，下車察看了一番，果然沒見到有什么人。難道是眼花了嗎？也是，這荒蕪人煙的地方，怎么會有女孩子獨自在大路上走？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雖然時間不算很晚，可是這個季節(jié)天還是早早就黑透了。橘色的車燈孤獨地投落在道路上，在夜色下努力地撐開一片光明。

    司機關(guān)了車門，正要剛要發(fā)動車子再度上路，在抬頭的一瞬間，就看到一個女孩堂而皇之地站在車子前方。

    雖然已經(jīng)立了春，可天氣還是很冷，而那女孩卻只穿著一襲單薄的紅色連衣裙。因為頭是低著的，長長的頭發(fā)垂掛下來，看不清她的五官。車燈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將她襯得更加的古怪。

    跑長途的人，多少都聽說過一些邪門的事。那司機也不例外，在看到那女孩的一瞬間，莫地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車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不對勁，有看到那女孩，卻一時沒發(fā)應(yīng)過來，還叫嚷著：“干什么擋人車前？趕緊走開！”

    “咦？不對，她怎么穿得那么單？不冷嗎？”

    “那，你們再仔細看看，那好像不太像人！”

    不知是誰突然說了這么一句，整個車廂里的人驚了。膽小些不敢多看，膽大的還伸長了脖子去瞅幾眼，卻統(tǒng)一的不敢出一點聲。生怕驚動了那東西。

    程想想自然也注意到這些，那樣子確實不太像正常的人，只是她一時看不出來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遂低聲地問僵尸先生：“小江，你看得出那是個什么東西？”

    僵尸先生的神情已經(jīng)嚴肅了起來，沉聲說了一句：“不是鬼，只是我看不出她的原身來。”

    大冷的天，司機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里衣。他輕聲地問向旁邊輪班的另一名司機：“怎么辦？”

    另一名司機年紀稍大一些，見識也多一些，思索著道：“別慌亂，咱們車上人多，人多陽氣重。它不敢亂來。我們也別招惹它，等一會兒，說不準它自己就走了?！?/br>
    于是一車的人都屏息凝神，靜等事件過去。

    一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轉(zhuǎn)眼半個小時過去了，那紅衣女孩卻始終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只是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地站在車前。所有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那東西到底是想干什么？并且隨著時光流逝，不安、恐懼在眾人心中不斷地蔓延。

    剛才那個誣賴僵尸先生占她便宜，后來又跟程想想吵架的婦人，更是嚇得都尿褲子了，sao氣弄得滿車廂都是。

    程想想不由捂住了鼻子，自言自語道：“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呀。她要是堵一夜，我們難道也等一夜？”

    僵尸先生這回倒是不慫了，自告奮勇地道：“我去跟她談?wù)??！?/br>
    程想想頗有些意外：“你什么時候膽這么大了？”

    卻聽僵尸先生悄聲道：“我剛才看半天了，她身材很正，我覺得應(yīng)該是個美女?！?/br>
    程想想一陣無語。這種時候，他想的是居然是人家漂不漂亮？

    “那你去瞅瞅吧。沒準一抬頭，就露出黑洞洞的兩個眼眶和血紅的長舌頭?！?/br>
    “她要敢嚇我，我就打她?！苯┦壬俸僖恍?，從滿是人的車廂過道里擠了出去，示意司機開門。

    司機怕沖撞到那東西，又怕一開門那東西就跑到車里來了，死活不愿意開門。最后還是程想想過來說了句：“他有通陰陽的本事，有辦法把外頭的東西趕走。不然耗到晚上12點，陰氣大盛的時候就更麻煩了。”

    這么一說，司機哪有不同意的？連忙就開了車門。

    僵尸先生跳下了車，蹦跶到那紅衣姑娘面前，一邊上下地打量著人家，一邊略帶殷勤地問道：“妹子，你擋著我們車是想搭車，還是想干什么？你這么悶頭不說話，別人也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如你跟哥說說？”

    程想想也跟著下車了，只不過站在一邊沒說話。她聽到僵尸先生那一番話，忍不住感概萬分：小江的嘴上功夫真是太一言難盡了。有時候笨嘴笨舌的讓人想把他舌頭拉出來打個結(jié)。有時候卻又溜得不行。

    第52章 一見鐘情來得太快

    那紅衣姑娘慢慢地抬起頭, 隨著她抬頭的動作, 垂在前頭的長發(fā)紛紛朝兩側(cè)滑開, 露出真容來。僵尸先生的表情也隨之起了變化，由好奇到驚訝，再由驚訝到呆傻。

    那是一張非常非常美麗的臉, 甚至比起小落來, 還要美上一大截。尤其是那一雙圓潤的大眼睛, 明澈如含秋水, 烏瞳似有星光閃耀。

    只需被她掃上一眼，便讓僵尸先生仿佛失了神一般, 傻傻呆呆地，嘴了長半天, 卻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就連車上那些膽大偷窺的男人們, 也都瞠目結(jié)舌, 一個個都看直了眼, 竟是連原先的恐懼都遺忘到了九宵云外。

    僵尸先生看傻了也忘了說話，那紅衣姑娘卻是秀眉微蹙, 開口了：“咦？你，你是只僵尸？”

    僵尸先生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是，是……美女你，你好。”

    程想想在旁邊暗自撫額：這小江也太沒出息了, 剛還覺得他口舌伶俐了不少, 現(xiàn)在被人家美女瞄了一眼, 就一朝回到解放前嘍。

    感覺到僵尸先生有點指望不上，程想想怕耽誤時間，便主動上前道：“姑娘，能不能說下你為什么要擋在車前，不讓我們走？”

    離得近了，程想想也發(fā)現(xiàn)她身上確實沒有什么鬼氣。但既然不是鬼，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妖了。

    有些妖會大隱于市，享受著人間界豐富的物質(zhì)資源。但大多數(shù)則遠離鬧市，生活在荒山野嶺，專注于修練。

    看紅衣姑娘衣著，其實很普通。衣服的用料并不好，款式像早就被城市淘汰的。而且稍稍有些偏大，應(yīng)該不是自己掏錢買的。只是仗著身材好，穿著才不那么別扭。

    因此，程想想猜測她應(yīng)該是山里出來的妖修一類。不是遇上難處了，就是不知道規(guī)矩，想動車里人。

    聽得程想想的問話，那姑娘眨了眨眼睛，道：“我是來打劫的?！?/br>
    那“打劫”二字從她嘴里說出，就好像是在說“吃飯、喝水”一般再正常不過了。

    程想想跟妖妖鬼鬼接觸多了，也知道他們這類生物的腦回路和正常的人類多少是有些區(qū)別的。

    不等程想想再開口，僵尸先生已經(jīng)搶先道：“你想搶什么？錢？還是車？我?guī)湍?！?/br>
    程想想一聽這話，氣得差點吐血。她踮起腳尖，一巴掌拍在僵尸先生的腦門上：“你搞什么飛機！說好的做善良的僵尸呢？還幫著搶劫？膽肥了！”

    僵尸先生委屈地道：“她一個小姑娘，我怕她打劫時會受欺負。放心，我肯定只劫財，不傷人命?！?/br>
    卻聽那紅衣姑娘道：“真的嗎？你真的可以幫我打劫嗎？僵尸大哥，不瞞你說，我就是以前沒干過這事，有點害怕。所以就臨時改主意，想裝鬼把車上的人嚇跑嘍，然后再出手?？墒菦]有想到，他們一直不愿意走。唉，看來我裝鬼嚇人失敗了?！?/br>
    僵尸先生忙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肯定幫你。你說，怎么個劫法？別著急，我?guī)湍??！?/br>
    程想想眼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自己愣是插不上話，橫在他倆中間跟個多余的電燈泡似的。遂也不多說，就等著看他們到底想折騰成什么樣來。

    那紅衣女孩目帶感激地看著僵尸先生：“謝謝啊，僵尸大哥，你人真好?！?/br>
    說著，她纖纖玉指往上一指：“我要那個！”

    僵尸先生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長途車的車頂上堆著各種大包小包的行李，為防止掉下，還用網(wǎng)罩著，牢牢地固定在車頂。

    沒辦法，這車上的人大部分是進城務(wù)工的，除了衣服之外，還有不少人把棉被、褥子、鍋碗都帶著。車里根本就裝不下，便只能捆到車頂去了。

    僵尸先生瞅了兩眼，面帶不解：“你想要什么？那些被子？還是那幾大包的衣服？又或是鍋碗瓢盆？”

    紅衣姑娘有點著急，又指了指上頭：“那個，就是最旁邊那個大袋子，看見了沒有？”

    僵尸先生又瞅了幾遍，卻什么也沒看出來。

    “就是那個白色的大袋子，裝的鼓鼓的。那里全是胡蘿卜，可好吃了！” 紅衣姑娘一邊說，一邊直咽口水，肚子也時適時地打起了鼓：“我出來的倉促，帶的食物不多，三天前就吃完了，一直餓到現(xiàn)在。這里又荒涼，我找不到吃的。正好發(fā)現(xiàn)這輛車經(jīng)過，我老遠就聞到了胡蘿卜的香味，所以……我也知道打劫不對。但是我真餓呀！”

    想當年，僵尸先生可是在棺里一餓餓了幾百年，雖然他是餓不死的，但是那種抓心撓肝般的痛苦他最能體會，也最為同情。遂將袖子一擼，嚷道：“我?guī)湍銚?！不就是點吃的嗎？沒事，哥幫你弄！”

    程想想適時地擋在被美色迷暈的僵尸先生身前：“喂喂！醒醒，別犯傻！就為了袋胡蘿卜打劫，傳出去不嫌丟人？不就是點吃的嗎？你去車上把我們行李袋里的零食拿一些來，分給她吃?！?/br>
    僵尸先生一聽也覺有理，忙跳回車里，把他們前一天準備的所有的吃食一股惱的全拿下來，往紅衣姑娘面前一遞：“全給你！吃吧，不用客氣！”

    程想想搖頭暗嘆：果然男人都是重色輕友的。讓他拿點吃的下來，他就把所有的全貢獻給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