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香爐中猛地燃起一陣烈火，將那符箓吞得干干凈凈。

    隔壁院子，法醫(yī)解開吳飛的衣裳，在他身上看到了不相符于身高的消瘦身材，吳飛身上的rou像是詭異地消失了，透著一股讓人一看就知道不對的意味。

    看過身子，法醫(yī)又去檢查吳飛的腳和腿，發(fā)現(xiàn)吳飛的腳指甲一片灰黑。

    雖然沒看出更多證據(jù)，但法醫(yī)可以肯定地判斷：“死者的死怕不是正常死亡，你看他身材上的消瘦，還有黑色的腳指甲，有中毒的可能性?！?/br>
    昆市在云省，而云省在外省人面前都像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那些神秘的印象就來自于昆市各種動植物。動物里蛇蟲讓人覺得可怕，植物們不甚出名，但也是暗藏各種特性。

    法醫(yī)也見過幾例投毒的事，不過這個還得請當(dāng)?shù)氐睦洗蠓騺砜匆豢础?/br>
    聽說吳飛死得不正常，又發(fā)現(xiàn)吳飛脫了衣服身子消瘦成枯骨，吳飛媽崩潰地晃了晃，一個沒站穩(wěn)倒了下去。她可憐的兒，都被那女人折騰成這副樣子了，而她做母親的卻毫不知情……

    “扶??！”

    “小心，趕快把大姐扶好！”

    吳飛媽的暈倒引得眾人都是大呼起來，靠得近的中年警官更是快速伸手趕緊把人扶住了，沒讓人直接摔在地上。

    接著是一陣雞飛狗跳地急救。

    孫梅被孫母拉著在一個角落里，面上浮現(xiàn)驚色。

    怎么可能會發(fā)現(xiàn)人不對勁？孫梅覺得有哪里不對了，可是她只是一個好不容易占了原本的“孫梅”身體的鬼，哪里有那么多的人的經(jīng)驗去應(yīng)付這些事。有一瞬間，孫梅都想過做人沒有做鬼有意思。

    可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覺得做人還是很好的?？梢运腥耍部梢猿愿鞣N東西，觸碰到各種物體的實體，還可以有真正的活著的感覺。

    孫梅想甩開孫母的手，靠過去看一下吳飛的尸體。

    可是她一動，孫母察覺了她的異樣，死死地拉住了這個丫頭，瞪她一眼。

    死丫頭，現(xiàn)在過去可不就是說明自己有問題嗎！孫母到底年紀(jì)大，經(jīng)驗多，拉回了可能會暴露用心的孫梅。

    趙雪槐這里，她還只是往香爐里投放了第一張符紙。

    聽著對面的短促呼聲喊著吳飛媽，趙雪槐立即將第二張符紙投放了進(jìn)去。

    一團(tuán)紅色光圈蕩出，撞入?yún)秋w媽腦子里。吳飛媽便在短短的時間里，做了一場真實得不像假事的夢。

    她夢到了孫梅嫁給她兒子之前的事。

    對方一根繩子掛在梁上，脖子一伸，腳下凳子一踢，一心就想把自己吊死。寧愿把自己吊死，孫梅也不愿意嫁給吳飛，這就是當(dāng)時的真相了。

    一夢夢完，吳飛媽從夢境里醒來。而后她看向?qū)O梅的目光恨意更濃，她腦海里閃過千萬種可能，最后嚴(yán)詞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之前上吊過？寧愿去死也不想嫁進(jìn)我家！怪不得我兒子對你那么好，你還是要下狠手，怪不得啊！怪不得！”

    吳飛媽流下淚來，原來都怪家里條件好。讓貪便宜想著女兒能補(bǔ)貼的娘家的孫母盯上了，結(jié)果鬧得孫梅要死要活。死了一遭，沒徹底死了，結(jié)果孫梅就記恨上了自己家，以為是吳飛強(qiáng)要娶她，就嫁進(jìn)來害人。

    可這個女人怎么不想想，以她兒子的條件，什么人娶不到。她孫梅也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怎么就能讓一個剛見了她幾面的小伙子一定要娶她呢。孫母當(dāng)時和吳家說的，是她孫梅覺得吳飛條件很不錯，自個愿意嫁進(jìn)她家。

    結(jié)果孫母隱瞞了孫梅的情況，卻讓她們一家蒙受喪子的劇痛！

    被吳飛媽問了這么一句，孫梅縮著腦袋不敢說話，猶豫一瞬后，孫母才騙著吳飛媽：“哪有的事，怎么可能。我家孫梅多乖，這些街坊都知道。”

    “乖？你去我們鳳凰街打聽打聽，哪里有這種懶婆娘！什么事都不會干，什么活都懶得做！”吳飛媽想著孫梅在自家的表現(xiàn)，那是一萬分不信孫母的話。

    但田十巷口的警察們知道，孫梅是個勤快的女孩兒，可不止長得好看這一點。這年頭樸實的小伙子，喜歡長得好看的，也喜歡勤快愛干活的，兩個人一起努力，小家才有奮斗的希望。

    于是張大虎直言道：“這些話孫母倒是沒瞎說，孫梅是個勤快的?！?/br>
    可孫梅上了“孫梅”的身后，她在鳳凰街的表現(xiàn)可不是之前“孫梅”那樣。鳳凰街消息靈通的警察道出他的印象：“不對啊，這孫梅在我們鳳凰街從不干活，就和大家小姐一樣，好吃懶做，偏偏吳飛還慣著她，大家伙都知道這事呢?！?/br>
    這迥然不同的印象，被記在了記錄本上，成了往后的證據(jù)。而且吳飛媽提出的孫梅自殺言論，也被記在了本子上。如果這些是真的，吳飛的死因會有很大程度上歸結(jié)于孫梅。她的嫌疑太大了，有很強(qiáng)烈的作案動機(jī)。

    第二張符箓被烈火猛地就燒沒，桌案上剩下了孤零零的最后一張符箓。

    這張符箓上符文最是復(fù)雜，是禁錮符。把符燒了，第一只碰到符灰的鬼就會被禁錮所有能力。而當(dāng)孫梅碰到這樣符箓后，她將只是一個嫌棄很大的嫌疑犯。而且孫梅身上的鬼力不強(qiáng)，趙雪槐精心準(zhǔn)備的符箓足夠禁錮她十年。

    十年不能吸收日月精華，十年只能不斷削弱，十年也不能通過吸食人類生機(jī)來使自己變強(qiáng)。這些就能迫使孫梅消亡，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世界上。

    而那些證據(jù)，最后會在孫梅和吳飛的臥室查出一種藥，她會以殺人罪入獄。通過深入的調(diào)查，張二虎也被查出和孫梅婚后沒有任何來往，洗清嫌疑。

    三日后，落入牢籠的孫梅有些瘋癲。

    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著吳飛媽嚷嚷：“我一定要弄死你！你等著，你給我等著，我今天半夜就去找你！”

    但到了半夜，孫梅更癲狂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失去了她做鬼的那些神通，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而且她現(xiàn)在待的這個身子，還是在吃牢飯的，要吃一輩子！

    “?。∥乙匦伦龉?！”

    抱著絕望，孫梅一頭撞死在牢獄里。

    死前，孫梅有些恍惚地想到了吳飛。那個不嫌棄她什么都不做的男人，如果再來一回，她肯定不殺他。

    如果她和對方好好過，會是什么樣呢？早上能吃到街頭賣得很貴的小籠包，中午能吃對方做的飯菜，晚上可以窩在對方懷里……

    她想她錯了，就算原身死了，那也和吳飛沒有關(guān)系。她從吳飛哪兒，還有孫母哪兒，不是早就知道了事情都是孫母這邊一力促成，而吳飛完全不知道原本的孫梅和張二虎有過一段。

    她假裝樂意和對方結(jié)了婚，還仗著吳飛欺負(fù)死了原來的“孫梅”，硬要給對方報仇，但事實上，吳飛做錯了什么呢？

    ……

    孫梅的后續(xù)，趙雪槐沒有繼續(xù)去了解，但是張二虎的狀況她倒是知道。

    張二虎知道了孫梅自殺過的事，整個人情緒變得不對。就連張老丈，也沒辦法再說出去找人是打攪人的做法，只能勸勸兒子開朗一點，畢竟家里還有他這個老頭呢。

    張老丈的勸，張二虎有點沒聽進(jìn)去。他想了很多，從一開始想到后面的事，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致命的關(guān)鍵，他不能呵護(hù)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原因是他不夠有出息，不夠有錢。

    如果他自己掙出了像吳飛家一樣的身家，孫母還會不考慮孫梅想法直接就拒絕他嗎？

    張二虎給的答案是不會，當(dāng)他足夠強(qiáng)大的時候?qū)O母就不會拒絕他。而孫母不會拒絕他，孫梅和吳家的事也就不會促成，吳飛不會死得無辜，孫梅也不會想不通去害人。

    想通這些后，張二虎背著行囊去了遠(yuǎn)方。

    看著張二虎的離開時蕭索的背影，張老丈抹了幾天的淚。這世上的事，怎么就不能看重一點人品和真心呢？愛錢是一回事，可難道子女比錢財更重要？

    張家一時陷入低迷，不過張老丈隔了幾天就繼續(xù)巡街，趁著他還能動，就多動動，做一點有用的事。

    從街頭逛到巷尾，這回張老頭想著那個奇怪的趙小丫頭，特意多走了一截，走到了齊蕓的門前。

    他老人家是曉得住在里面這位的不凡的，因此也不敢多打攪，只走過去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齊蕓這里的門戶大開，很是奇怪。張老丈明明聽那個趙小丫頭說了，這些天她師傅閉關(guān)，這好好地閉關(guān)，怎么會突然打開了門。

    一把老骨頭，張老丈不敢進(jìn)去看，努力地跑去敲趙雪槐的門。

    “丫頭?。∧銕煾讣业拈T開了，你去看看?！?/br>
    “什么？門突然開了！”趙雪槐“啪”地一下把門打開，問著張老丈。

    張老丈點點頭：“對！你去看看。老丈老胳膊老腿，怕自己進(jìn)去誤事又沒用，就跑來告訴你一聲，你快去看看你師父她老人家！”

    沒等聽完張老丈的所有話，趙雪槐沖出了門，速度快得嚇人。

    直到她不見了人影，張老丈才摸了摸眼睛，自己自言自語般嘀咕道：“這師父厲害，丫頭也厲害??！”

    趙雪槐沖到門前，果然看到了師父宅院門戶大開的景象。

    但小心翼翼地進(jìn)去之后，趙雪槐摘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這屋子，怎么瑞氣多了許多？不像是師父出事了，反倒是功成？

    趙雪槐站在齊蕓房門前，感受著里面一陣陣的瑞氣涌動。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齊蕓推門而出。

    趙雪槐看著宛如二十妙齡的齊蕓，有些合不攏嘴。

    她看了齊蕓好一會，才摸著鼻子夸了一句：“師父真好看。”

    趙雪槐說的實話，齊蕓的銀發(fā)變成了黑色模樣，一頭微有卷弧的青絲披在腦后，顯得格外吸人眼球。除了頭發(fā)，齊蕓的臉上皮膚和五官也變成了二十歲的模樣，和她白發(fā)蒼蒼時的不怒自威相比，此時的齊蕓有著一種強(qiáng)勢的凌厲美。

    她的威勢尚在，那種囂張明艷卻是更能落入普通人眼里。

    欣賞完師父美色，趙雪槐問起自己更關(guān)心的事：“師父，這是突破大境界了嗎？”

    齊蕓出來的一瞬面上不悲不喜，看見趙雪槐后眼里才有了溫度。聽著趙雪槐的問話，齊蕓點點頭，答道：“是突破了?！?/br>
    齊蕓看向遠(yuǎn)方的目光渺遠(yuǎn)：“也是時候破開那些隱匿的陣法，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了?！?/br>
    也是時候，去做她一直想給那個傻子做的事了。

    一是試試還魂陣法，二是除了齊家齊永盛。

    第二件事，齊蕓感覺有七成把握，但第一件逆天之事，她尚只有一成?？啥昙磳⑦^去，越拖只會越晚，她只能去試試，能不能找回她的傻子。

    趙雪槐心中一跳，感覺師父有點兒不對勁。但出于理解和尊重，她只默默地看著齊蕓。

    齊蕓心中往事一一激蕩而過，最后目光落在了趙雪槐身上，她看著弟子沾了許多的灰的鞋，心里涌過一股暖流。

    “這回師父突破，尚還要謝你。我之前試過幾次突破都不得其法，但是這回卻卻發(fā)現(xiàn)之前不成功是因為為師的福澤和瑞氣不夠，還是借著師徒的關(guān)系沾了你的光，才補(bǔ)上了我缺的那些福澤?！?/br>
    第91章

    到了一定境界，突破是越來越難的。就好比運動員，可以通過不斷訓(xùn)練來增強(qiáng)自己的實力，但總是會在提升到一個程度后進(jìn)入一個瓶頸期。

    對于齊蕓來說，她卡在突破的瓶頸期已經(jīng)有不斷的時間，之前屢次嘗試一直未尋得方法，這回再次試了一把，卻是意外成功。

    也正是因為功成融會貫通的效果，齊蕓方才知曉自己之前是缺了什么。其一是她剛剛提到的，借由師徒身份從趙雪槐哪兒蹭來的福運；二是之前弄死了齊興偉，讓她的一大心結(jié)得以釋然，從而達(dá)到了心境上的圓滿。

    這兩項，無論是缺了那一項都未必能讓齊蕓突破。并且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兩者都是從她的弟子趙雪槐身上牽連出來的契機(jī)。想到這些種種，齊蕓對于趙雪槐的感激可想而知。

    同一時間，齊蕓突破的大動靜也在天上有了跡象。

    突破那一刻瑞氣沖天，平日里都不露面的人物在各處關(guān)注著云省上空的跡象。當(dāng)然，能察覺到的也只有接近齊蕓這個境界的人或者是已經(jīng)突破的修士。

    四九城，郊外兩處都受到了震驚。

    反應(yīng)最大的，當(dāng)屬齊永盛。

    他猛地睜開眼，含著恨意的眼睛看向西南方。

    這個時候，齊蕓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破了！

    她才多少歲，有五十歲嗎？

    齊永盛印象中齊蕓不過四十來歲，還沒到五十的年紀(jì)。她居然在未到五十的時候，就突破了大境界。而自己已然七十有余，比齊蕓多活了整整二十多個年頭。

    想到齊蕓，齊永盛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慘死的兒子齊興偉，他的兒雖然慘死，但齊蕓那個女人肯定對他還心懷恨意，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是齊蕓上京的時候，而到時候自己也得和對方殊死搏斗一番。

    去年突破大境界的齊永盛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他上回受傷，又郁結(jié)于心，傷勢一直反復(fù)，至今未愈。

    齊星辰坐在齊永盛下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公齊永盛難受得很，蹙著眉頭，關(guān)切地問道：“外公，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嘛？”

    說著，齊星辰上前用手給齊永盛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