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哎呀,朱醫(yī)生你手上的戒指真漂亮,婚禮定在了什么時候?。俊本驮谥焐皳Q了衣服要進(jìn)辦公室的前一刻,護(hù)士忽然驚訝的說了句。 朱砂愣了愣,隨即連忙低頭去看自己的手,看見右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閃亮的鉆戒,她早晨起來得太匆忙,一路忙著洗漱換衣,又抓著早飯出門,路上蘇禮錚還要同他說mama看了幾個牌子的喜糖等她挑,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手上的變化。 戒指很漂亮,戒面上是纏繞的花枝,晶瑩的鉆石嵌在花朵的中心,花形應(yīng)是木槿的。 她看了一眼,忙笑了應(yīng)了句,“謝謝,快了,到時候請大家吃飯?!?/br> 護(hù)士小姑娘笑嘻嘻的,“好呀,到時候給你包大紅包!” 朱砂又謝了一句,然后才轉(zhuǎn)身離開了更衣室,出門的瞬間,她又抬起手來看了一眼,迎著光線,鉆石的反光美麗動人,她忽然想起昨晚他一直拉著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帶上去的? 可是真合適啊,剛剛好,不大不小。 朱砂站在走廊上,摘下戒指好奇的看內(nèi)側(cè),只看到幾個大寫字母,“slz”,蘇禮錚,那是不是他手上也有一枚,內(nèi)側(cè)刻了她的名字縮寫? 除了字母,還有兩個小人,穿著裙子的那個長發(fā)小人矮一些,正把一顆糖放在高一些的穿著褲子的短發(fā)小人手里。 她愣了愣,幼年時的記憶終于遲來的涌入腦海。 朱砂在這個清晨,終于清晰的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蘇禮錚時的場景。 那天早上母親給了她五顆糖,因?yàn)樗耙惶毂焕蠋煴頁P(yáng)了。 她興沖沖的往盛和堂前門竄,要去找爺爺,告訴他今天有五顆糖,她要同他一起分享。 可是剛到門口,就看見爺爺已經(jīng)在會客,來的人同爺爺一般年紀(jì),好像是……他的師兄? 朱砂晃著小腦袋懵懂的想著,眼睛一溜就看見兩位老人身旁跟著的小男孩。 他長得真好看啊,眼睛真漂亮,像是黑色的玻璃球,就是瘦,還有點(diǎn)黑,可是已經(jīng)比同桌的發(fā)胖好看得多啦。 她興沖沖的沖過去,揪著小男孩的衣袖,大聲問道:“小哥哥,你是來和我玩的嗎?” 兩位老人被她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而后又一起笑開,祖父揉著她的頭,和藹的道:“是啊,你阿錚哥哥以后就在咱們家了,和你一起玩,你要聽話不許任性,知不知道?” 她高興極了,用力的點(diǎn)著頭,從裙子口袋里摳出一顆糖來,硬是塞進(jìn)小男孩的手里,“小哥哥,糖,吃糖,橘子味的!” 那時她小,并不知道這個小哥哥為什么會來自己家,也看不懂他的沉默靦腆和驚恐,更看不到他背后對自己的悄悄的羨慕。 只是一往直前的沖到他跟前,把自己的糖分給他,從此以后罰寫字有人陪,去鉆小樹林也有人陪,被欺負(fù)了會大喊一聲,“你們等著,我叫我哥來,把你們?nèi)即蚺肯?!?/br> 他為她做了一切能做的事,她活在陽光里,卻看不到蘇禮錚背后的陰翳。 直到后來他們再不分享糖果,直到后來他們都長大懂事,直到后來他們又被命運(yùn)拉扯到一起,糾糾纏纏。 朱砂站在走廊上,看著手心里的戒指覺得喉嚨發(fā)疼,她想哭出來,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許哭。 哭什么呢,哭那些年對他的不好,還是哭自己的遲鈍,可是有什么用呢? 深吸一口氣,又站了一會兒,她聽見背后不遠(yuǎn)處的辦公室門開了又關(guān),關(guān)了又開,王錄秋走過來問了句:“怎么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她忙抬起頭,眨著眼睛嘟囔道:“是啊,不高興,蘇禮錚都沒求婚呢,就把戒指給我戴上了?!?/br> 王錄秋低頭,看見她纖細(xì)潔白的手指上閃爍的鉆石,忍不住笑起來,“不是說在機(jī)場求過婚了?” “那怎么能算,也太隨便了?!敝焐安粷M意的撇撇嘴,眼睛卻彎了起來。 王錄秋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笑笑嘆了口氣。 下午下班回去時,朱砂和蘇禮錚誰也沒有提戒指的事,彼此只當(dāng)做是心知肚明,只是她特地看了眼他的左手,光禿禿的,沒有一點(diǎn)裝飾,右手也光禿禿的。 她多少有些失落,仿佛她的身上蓋了屬于他的戳,可他卻沒有屬于她的印記。 “怎么了?”蘇禮錚見她噘著嘴,不由得問了一句,又溜一眼正被她轉(zhuǎn)著玩的戒指。 朱砂撇撇嘴搖搖頭,摸摸肚子嘆氣,“什么時候才回到家啊,肚子好餓?!?/br> 蘇禮錚揉揉她的頭,看了眼正堵得一動不動的車龍,笑著問她:“反正走不了,要不你去對面買個奶茶?” 朱砂扭頭看了眼車窗外,馬路對面有幾家奶茶店,肯定還有賣別的吃的,她有些想去,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堅定的搖搖頭,“不行,我要減肥,不然穿裙子不好看?!?/br> 婚禮一直在準(zhǔn)備,上個周末蘇禮錚下夜班后接了她去試婚紗,她覺得要是腰再細(xì)些會更好看,于是立志要減肥。 只是蘇禮錚卻不大同意的,他總是掐著她的腰苦勸:“這樣不好,連脂肪都沒有,不利于保護(hù)臟器?!?/br> 若是在床上,他還會道:“這樣瘦,你不覺得硌得慌么,與其這樣,不如別辦婚禮了?!?/br> 朱砂不耐煩的反問:“不辦婚禮,請七天的婚假做什么?” 蘇禮錚正打算努力工作,并且同陳國丘等人換班。努力的湊出個七天婚假來,這樣不至于忙完婚禮就接著上班,連歇一歇都不行。 他聽了朱砂的問題,理直氣壯的剝了她的衣衫,振振有詞道:“用來生孩子啊,我最喜歡看你光溜溜胖乎乎的模樣,正好不用減勞什子肥了?!?/br> 朱砂每每聽到這話都要踢他一腳,后來他摸清了套路,說完就會壓住她的腿,她便要伸手撓他,臉是不敢撓的,只是背上卻三天兩頭的受傷。 此時蘇禮錚聽見她的話,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你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是為了誰?”朱砂瞪大了眼,準(zhǔn)備伸手去掐人了。 蘇禮錚見狀忙訕笑著道:“為了我,為了我,太太一片好心都是為了我?!?/br> 見他耍嘴皮子求饒,朱砂這才哼了聲作罷,但這么一打岔,她先前心里的那點(diǎn)失落已經(jīng)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上吃過飯,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蘇禮錚他們拍的那個紀(jì)錄片終于開播,家里人便約好了要一起守著電視看。 蘇禮錚想跑,卻被師父兼岳父拽了回來,同大堂哥一人一邊的守著他,絕不讓他逃跑。 朱砂偷笑了一下,突然想起充電器忘拿了,轉(zhuǎn)身回樓上,卻在床頭柜上發(fā)現(xiàn)了蘇禮錚的皮夾。 皮夾似乎是隨意放在那里的,也沒有關(guān)嚴(yán),她心里嘟囔了句怎么這么粗心,就要把它拿了塞進(jìn)蘇禮錚的外套里去。 可就在放進(jìn)去的那一刻,她的好奇心忽然升了起來,畢竟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權(quán)力檢查一下她家這位蘇醫(yī)生到底有多少零花錢了。 于是她一臉淡定的打開了皮夾,一張小卡片掉了出來,她撿起來,看見卡片上寫了兩句話,“聽聞小師妹已經(jīng)隨母親學(xué)了如何管家,鄙人余生愿聞其詳?!?/br> 她愣了愣,隨即想起周末母親強(qiáng)烈要求自己陪她去買菜,原因就是怕他們到時候出去自己住時她連菜市場有什么都不知道。 忍不住有些想笑,視線一瞥,就看見皮夾的照片夾處她的照片,是她穿著家居服蹲在地上逗貓時他偷拍的,她嫌棄丑讓他刪了,他答應(yīng)得好好的,卻背地里打印了出來。 她忍不住吐槽他的直男審美,卻又看見和照片放在一起的那枚戒指,也是枝葉纏繞著戒身的款式,她拿出來,看見內(nèi)側(cè)面上“zs”的英文縮寫,還有另一幅畫。 穿著裙子的兩個小人,她認(rèn)真的看,才看清原來是穿著白大褂的兩個小人,肩并肩的站著。 忽然就流出了眼淚來,朱砂想起過去幾日的胡思亂想和恐懼,突然就覺得那都不算什么。 婚姻是另一段未知旅途的開始,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有什么事發(fā)生,是好還是壞,可是他們會一直在一起,肩并肩的,而不是像從前,隔了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和千萬的人。 這樣就足夠了啊,她想。 她想起有天他們一起看書,她突然忘了“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后一句,于是問了他。 結(jié)果他卻回答她:“我知道的啊?!?/br>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不不不,我知道。 因?yàn)?,我也同樣心悅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