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這樣鄭重的告白,朱砂覺得自己臉肯定紅了,她想說什么回應他,可是一抬頭,卻在他注視的眼神里淚盈于睫。 作者有話要說: 虛弱的蘇師兄(微笑):我可算醒了……幸好媳婦兒還在(¬_¬) 第67章 蘇禮錚醒了, 情況還很不錯,朱砂整個上午的心情都很好, 見人就笑, 再多的片子要寫也不見抱怨哪怕一句。 中午時她拎著訂來的粥去給蘇禮錚送飯, 他剛醒,很多東西都不能吃, 還是半流質飲食的狀態(tài)。 粥是熬得綿綢又晾涼的綠豆小米粥,配了一點橄欖菜,大熱天里吃起來十分爽口。 蘇禮錚早上十點多時從監(jiān)護病房挪出來,住進了雙人間,同住的病人早上恰好出院, 又只剩他一個住著了。 朱砂對此很感激,知道是陳國丘等人對他的照顧,畢竟在醫(yī)院住過院或守過夜的人都知道, 在呼嚕聲和咳嗽聲里很難有好的睡眠。 她坐在床邊,替蘇禮錚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架起來,然后托著腮笑吟吟的看他,很體貼的問道:“味道怎么樣,咸淡夠不夠?” “……這也太素了罷?”蘇禮錚望著面前一碗粥, 作為一個餓了好些天的青年人,他十分懷念跟rou有關的食物, “就算是半流質飲食, 也不至于只喝粥罷?” 到底是三十來歲正當年,雖然不似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時候, 但食欲還是旺盛的。 朱砂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猶豫,“可是……清淡點好罷?” 蘇禮錚望著她流露出明顯擔憂的眼睛,半晌才嘆著氣嗯了一聲,有些郁郁的低下頭去,有一口沒一口的舀著粥,心里突然就明白了那些忍不住偷嘴的老人家的感受。 “……吶,你不要任性嘛,晚上叫mama給你做小rou丸子啊。”朱砂見他不說話,難得的收斂起自己一貫的嬌氣來,頗體貼的安慰他道。 蘇禮錚愣了愣,想到自己正臥床,任性些也是可以的,遂斜著眼去看她,“怎么不是你親自做?” 朱砂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柳眉倒豎,“蘇禮錚,你是不是想當杠精,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敢挑誰做的,你真是……”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蘇禮錚就一直在床上側頭望著她,一面聽一面微笑,于是說著說著,她自己就先掌不住笑出了聲來,“你看著我做什么!” “看你……小師妹,你讓我抱抱?!碧K禮錚笑著搖搖頭,忽然生出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朱砂被他嚇了一跳,盡管他們已經確確實實在一起,但這樣的對話仿佛從未有過,明明白白是男朋友對女朋友才會有的話,突然就出現(xiàn)了在她的耳旁。 “……胡說什么,好好吃飯!”朱砂漲紅了臉,努力的維持住鎮(zhèn)定自若的表情,低聲斥了句。 其實蘇禮錚也覺得有些赧然,好似隨著醒來那天的告白,他對朱砂的態(tài)度就變了許多,愿意去親昵,也愿意去表達。 朱砂也許覺得奇怪和突然,卻不知道是他思慮過后才有的反應。 這次的意外來得突然,蘇禮錚如今想起只覺得無限后怕,他知道自己險些醒不過來,作為醫(yī)生,他熟知這種情況下可能出現(xiàn)的所有危險和后果,但凡有一點的不慎,他就會掉入生命的深淵。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醒不過過來,朱砂要怎么辦。 也許她對自己感情足夠深,一直頂著別人的目光照顧著他,然后蹉跎了年華。也許是她頂不住壓力,最終因為無奈或者真的愛上了別人走進婚姻,他從此真正的失去她。 無論哪一個結果他就無法接受,只要想一想都覺得心痛難當。 到了這時,蘇禮錚才猛然驚覺,原來朱砂于他,已經這么重要了,她就像是他心頭的朱砂痣,鮮紅明媚,誰想剜走,他都會疼痛至死。 “在想什么?”朱砂見他忽然發(fā)起了呆,忍不住問了句。 蘇禮錚回過神來,望著她的目光繾綣,“沒什么,就是想起……先前不是說要做好幾個口味的粽子?端午都過了,你吃著了么?” 朱砂聽他提起這件事,無奈而幽怨的嘆了口氣,“沒有呀,還不是因為你……哪里吃的下……” 她說到最后那句時,語氣嘟嘟囔囔的,有些不好意思,蘇禮錚的目光愈發(fā)熱烈了幾分,他伸手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fā)頂,哄道:“怪我,等我出院了,親自做給你吃?!?/br> 朱砂立即就高興了,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外面小唐叔說話的聲音傳了進來,“朱mama來啦,蘇醫(yī)生今天好得多啦。” 這是霍女士來了,朱砂連忙起身去接她,然后站在床邊一面削蘋果一面聽母親和蘇禮錚說話。 講的無非都是些讓他好好休息別著急出院之類的話,她照顧了這幾個孩子幾十年,對他們有些無數(shù)的不放心和心疼,又仔細的問蘇禮錚想吃什么。 蘇禮錚揀了幾樣想吃又能吃的告訴她,朱砂抬頭看了眼窗戶,見午后的陽光爬了進來,照在窗框邊沿上,遠處看得見正在施工的高樓上的吊臂,實在是個好天氣。 如果江寧真和蘇照明不忽然出現(xiàn)的話,她的心情必定同這好天氣一樣,能夠持續(xù)一整天。 江寧真彼時正在樂團指導新來的大提琴手,忽然接到了前夫蘇照明的電話,說蘇禮錚被人打破了頭,躺在醫(yī)院里昏迷不醒,她一驚,顧不得許多就訂了票飛回來。 她有些怯場,畢竟第一次到醫(yī)院去找兒子就以不歡而散收場,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于是只好求助于蘇照明,蘇照明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倆人趁著中午有空就趕了過來。 他們到病房時蘇禮錚已經吃完了飯,正坐在床上陪霍女士講話,又勸朱砂回影像科的值班室去休息,免得下午犯困。 他頭上的傷還沒拆線,仍舊裹著紗布,江寧真只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眼淚就下來了,“……禮、禮錚,怎么會這樣?” 她跌跌撞撞的沖進門來,將正站在床邊的朱砂扒拉了個趔趄,然后站在了蘇禮錚的身旁。 蘇禮錚哎了一聲,想伸手去拉朱砂卻又夠不著,虧得朱砂反應快,順勢就往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隔壁那張病床上,這才不至于跌倒。 她心里有些不豫,但來人到底是蘇禮錚的母親,想來也是太擔心他才這樣,并不是有意的,也就不如何生氣了。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緊隨江寧真身后進來的蘇照明身上時,心里想到他曾經同陳國丘說話的話,不由得一陣反胃,對他既不屑,又鄙夷。 于是朱砂看他的目光立即就變得不善起來,若不是這個人跟蘇禮錚有關系,她早就懟上去了。 江寧真無法掩飾自己的擔心,但她還是明事理的,對蘇禮錚救了朱砂這件事表示了支持,“應該的,朱砂是女孩子,又是你師妹,很應該保護他,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朱砂聽了心里好受了些,蘇禮錚也松了口氣,她好容易才被自己勸得不那么愧疚了,若是母親當著她的面露出不滿,說不定她又要難受,這種愧疚有時是會壓垮一個人的,他不愿她變成這樣。 然而江寧真話音一轉,竟是又舊事重提,“我早說過,國內的行醫(yī)環(huán)境不好,你到美國來,同樣可以當醫(yī)生,還可以有更高的報酬和社會地位,又不用這樣危險,何樂而不為呢?” 蘇禮錚沉默,霍女士也沉默,畢竟就算蘇禮錚與她再親,她也不好插手這件事。 但朱砂卻沉不住氣了,她畢竟從來都不是能忍的性子,當即她就跳了起來,脫口而出就道:“他去了美國,我怎么辦,我們怎么辦?” “……你們?”所有人都愣住,江寧真半晌才回過神來,覺得有些納悶,“你們依舊是好兄妹啊,有時間,也歡迎你到美國來玩,若是想到美國工作,也是可以的?!?/br> “誰愛去那里,我只問你,你為什么這么堅持叫蘇禮錚出國去,固然是有好處,但一點壞處都沒有么?”她嚴肅的看著江寧真,目光里有耿直和單純,似乎要將人看出個洞來,“你這樣,是想彌補他什么?” 江寧真沒想到她會看出自己的心思,頓覺有些狼狽,她張了張嘴,片刻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這樣有什么不對么?我這些年沒管他,我后悔,想補償他有什么錯呢?” “沒有錯的?!敝焐暗拿嫔l(fā)嚴肅,聲音愈發(fā)的清脆,“可是,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藥,最不缺的就是后悔人。做錯了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br> 她的話說完后室內一片安靜,誰也沒有立即說話,隔了很久,她忽然就笑了起來,神色一派的活潑和愉悅,“更何況,我的男人,合該跟我待在一起,你哪里也不去,對不對?” 她最后一句話是扭頭看著蘇禮錚說的,于是他便點點頭,應道:“是,我哪里也不去,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br> 這樣rou麻直白的話令她有些臉熱,忙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露出了白大褂衣領后面潔白的脖頸。 霍女士簡直稱得上震驚,指指這個,又點點另一個,“你們、你們……” 她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也就顧不上江寧真似悔又似痛的低語,“是啊,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來的……”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模糊了雙眼,她透過迷蒙的水霧,看見已經長成了的兒子給她遞了張紙巾,十分關切的模樣,可是她分明知道,他眼里的在意并沒有多少。 江寧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要離婚,要離開那個傷害了她的男人,面對著兒子的哭泣視而不見,所有人都夸她看得開,都說她勇敢,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害怕的從噩夢驚醒,只因為夢見了兒子冷漠的目光。 她把小小的蘇禮錚藏好,沒有人知道她的自欺欺人,于是到后來,她便也以為,自己是不怕的。 朱砂面色不善的看了眼進門之后就一直沒說過話的蘇照明,看到他面上的震驚和懊悔,瞇著眼哼了聲。 蘇禮錚笑著嗔她一眼,卻并沒有阻攔的意思,由得她又對蘇照明撇了撇嘴。 蘇照明說的話他知道的,還是小唐叔憤憤不平的告訴他的,如今大家都知道蘇醫(yī)生有這樣一個生父了。 他并不覺得有什么難堪的,只當他是個略熟悉的陌生人罷了,但朱砂是他心愛的小師妹,他怎么可能愿意讓她委屈。 朱砂又看了眼低著頭傷心的江寧真,有些不忍,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受害者罷了,“阿姨,你要是有空,多回來看他就是了……” 江寧真抬頭看她,看見女孩子尚青春的臉孔上殘余的單純,她不敢相信她已經快三十歲了,再看看蘇禮錚的成熟穩(wěn)重,愈發(fā)覺得難過,這就是有父母愛護和沒有父母看顧的區(qū)別。 她看著蘇禮錚說不出話來,只一味的落淚,蘇禮錚嘆了口氣,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掌背,“我也早說過,我不走,這里就很好了。” “這是我的戰(zhàn)場,也是容容的戰(zhàn)場,我們誰都無法離開這里?!彼穆曇舻统?,語氣鄭重。 江寧真一聽就又忍不住淚如雨下,她終于明白,屬于她的那個小男孩,徹底的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師兄(驕傲):我家?guī)熋媒裉靸擅装耍ǎ緔<) 小師妹(無語):……就沒聽出來你在夸人←_← 第68章 也許是因為年輕力壯, 蘇禮錚雖仍舊住著院,但情況一直在往好的方向進展,并沒有出現(xiàn)陳國丘他們擔心的后遺癥。 朱砂卻還是有些后怕, 她試了幾次, 問起一些她同蘇禮錚才知道的往事,試圖看看他有沒有出現(xiàn)記憶障礙。 蘇禮錚哭笑不得, 終究是拉著她的手迭聲阻止道:“你第一次來月經是十二歲,夏天的時候,褲子臟了以為自己要死了哭著跑回來。你第一次為了能去看喜歡的明星撒謊是在高二寒假,結果被發(fā)現(xiàn)挨了一頓打。你第一次……” “停停停!不要再講了!”朱砂聽清楚他說的話,連忙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阻止他繼續(xù)往下講。 這都是朱醫(yī)生成長道路上的黑歷史,聽得她自己都臉紅,哪里肯讓其他人知道。 蘇禮錚被她捂住了嘴, 連帶著鼻子也被她捂住,他聞到她手心淡淡的洗手液的香氣,明明都是一樣的洗手液,他卻有種她用了比自己用了更好聞的感覺。 他彎了彎眼睛,在她的手心里落了個吻, 看見她紅著臉松開手,道:“你看我連這些事都還記得, 怎么可能有失憶?” 朱砂臉紅紅的, 咬著嘴唇瞪他,“我現(xiàn)在倒是恨不得你失憶, 這些事你記來做什么?” 談戀愛的蘇醫(yī)生無師自通點亮了情話技能,當即就表起忠心來,“我連你最狼狽的樣子都見過了,還覺得一天比一天要喜歡你,所以一定是真愛?!?/br> 他捫心自問說得很真誠了,可惜女朋友卻有些羞澀,沒有給予他想要的回應,而是后退了幾步,哼了聲道:“你別是記著小賬以后好笑話我罷?!?/br> 說完朱砂就抿著唇跑了出去,用的是回辦公室休息的理由,蘇禮錚望著她逃跑的背影,忍不住一陣啞然,哎呀,小師妹好像被嚇到了。 朱砂在他身邊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十分沉穩(wěn)內斂的人還能說這樣的話,還一套一套的,實在是太悶sao了點。 她在心里奇怪他怎么在戀愛后就變了個模樣,又不免因為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感到甜蜜,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一邊是趁著病休和朱砂培養(yǎng)感情,另一邊蘇禮錚也趁著這個機會抽空指導林平儒的業(yè)務,他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蘇禮錚希望他能走得更穩(wěn)更遠。 辦公室里除了柳瑜其他人都在,蘇禮錚穿著病號服坐在一旁,看著自己帶的學生開醫(yī)囑,隔了一會兒又開始看林平儒管著的幾個病人的病記。 其中一個病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早上剛入院的十九歲男孩,在學校參加長跑時出現(xiàn)頭皮發(fā)麻和全身瘙癢,伴咽喉部堵塞感及呼吸困難,并出現(xiàn)意識不清,約十五分鐘后被送到附近醫(yī)院急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立刻送到了本院。 在林平儒的記錄里,病人生命體征都正常,皮膚黏膜情況也正常,急查的輔助檢查也僅僅有點呼吸過度和輕度低血鉀,心電圖結果是竇性心動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