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梁無忌一邊還禮,一邊嘆道:“善見的母親是在下的堂姊,也就是梁尚的嫡親長姊?!?/br> 第106章 堂弟兼梁氏未來接班人掛了,梁無忌也沒什么心思應(yīng)酬,徑直走在前頭為凌程二人引路,周圍簇?fù)碇绦l(wèi)與奴婢,袁慎陪在一旁,少商邊走邊看—— 作為百年世族,無論面積,布局,還是氣派,梁府都與萬宅差不多,不過呈現(xiàn)給世人的氣質(zhì)迥異。梁府猶如一位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睿智美人,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顯得氣韻含蓄,回味悠長。很像梁州牧本人,雖已不復(fù)青春氣盛,風(fēng)華正茂,但數(shù)十年的磨礪,更顯得淵渟岳峙,不怒自威。 雖然萬老伯對少商很好,但她也得承認(rèn)老萬同志的審美實在是太過土鱉乍富。明明宅邸到手時還很有底蘊的,結(jié)果萬松柏住進去數(shù)月后——亭臺樓閣不管三七二十一統(tǒng)統(tǒng)刷上嶄新的桐漆,雕梁畫棟不論哪里掉色了一概補上亮燦燦的金粉。 其實,有時陳舊也是一種美,耐心磨拭出來的漆器光澤遠比簡單粗暴的刷新漆更有韻味,有一種歲月沉淀的回甘。話說萬老伯究竟在童年發(fā)生了什么,明明他也是世家子弟來的,反倒是貧寒出身的親媽萬老夫人比他更有品位。 少商環(huán)顧四周,贊嘆道:“好地方,不見半分奢靡,卻猶如置身錦繡膏粱之地?!?/br> 凌不疑微笑:“將來我們的府邸盡管照你喜歡的布置……” 左前方的袁慎忽輕哼一聲。 少商看了他一眼,小小聲的問:“袁公子為什么不高興啊?!?/br> 凌不疑微笑:“人家親舅父過世了,你還要他喜笑顏開么?!?/br> 少商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提聲道:“善見公子,妾還未向您道一聲節(jié)哀順變?!?/br> 袁慎深吸一口氣,行至少商身旁,道:“家母是外大父原配夫人所出,家母出閣時,舅父尚還未出世。便是后來,家母與兩位舅父也不過數(shù)年才見一回?!?/br> 少商看看袁慎,再次小小聲道:“袁公子,你但言與梁尚公子沒什么舅甥情意也無妨,我不會告訴梁州牧噠?!?/br> 袁慎腳底一滑險些劈叉:“你……!”他有心怒喝,但細(xì)想想好像女孩說的也對,他梗的難受,便一甩長袖,憤然走到前面梁無忌身旁去了。 少商有些懵,向一旁的凌不疑輕聲詢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袁公子好像更生氣了?!?/br> 凌不疑滿面春光,眸中笑意清淺:“誰說的。你是世上最會說話的女子了。” 少商含嗔帶笑的白了未婚夫一眼——盡說大實話,討厭! 因為已至中午,梁無忌便請凌程二人先用膳,一行人踏進廳堂,少商見到一位正在埋頭苦吃的老者,頭發(fā)花白,身形干瘦;再看另外兩張食案上吃了一半的飯菜,少商這才知道自己和凌不疑來時他們?nèi)苏诔晕顼垺?/br> 凌不疑立刻向梁無忌道了聲不是,言語客氣有禮,落落大方。里頭那老者不耐煩的抬起頭來:“子晟也快過來用飯,吃完了還要忙呢?!?/br> 梁無忌皺起眉頭:“該說的都說了,紀(jì)大人何必還要一一詢問?!?/br> 老者不去理他,繼續(xù)低頭吃飯。凌不疑笑道:“梁州牧不要放在心上,揚侯就是這幅狷介耿直的性情,他是對事不對人?!?/br> 揚侯紀(jì)遵抬頭冷笑:“‘對事不對人’?——這不過是糊弄別人也糊弄自己的廢話,自來斷案審問,審的就是人,辦的也是人,恩威并施之下,哪里能夠只對事不對人?!凌子晟,這話還是你十六歲時說的,如今你年歲大了,人倒變的圓滑了?!?/br> “您還說過這話,很有見解??!”少商眉開眼笑。 袁慎好像涂了一臉的鍋底灰,又想甩袖子了。 凌不疑笑乜了女孩一眼,道:“我十六歲時以為揚侯年近花甲,大約離致仕不遠,誰知紀(jì)大人老當(dāng)益壯,至今精神矍鑠??梢娔晟贂r說的話,大多不甚可靠?!?/br> 這話翻譯成通俗語就是:這老不死的糟老頭子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死?!——少商想到十六歲的凌不疑年少氣盛的樣子,再對比他如今城府深涵的模樣,不禁感慨歲月造化之功。 “不如過會兒你與老夫一道去審案?”紀(jì)老頭倒不生氣。 凌不疑笑道:“不必了。在下只是奉陛下之命來看看情形,案子還是由紀(jì)大人看著辦吧?!?/br> 梁無忌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 “你別裝蒜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破事,陛下才不會讓你沾手!”紀(jì)老頭雖年邁,目光卻依舊銳利,“你會自告奮勇前來,難道不是另有貴人請托……?” 梁無忌和袁慎都盯向凌不疑,面色沉重。 少商連忙道:“紀(jì)大人明鑒,可不是我非要凌大人陪著來的,是他自己說陛下讓他過問此案。您老也別想太多了,我也不是什么貴人啊……” 袁慎噗嗤一下,側(cè)頭憋笑,梁無忌莞爾,無奈的搖搖頭,紀(jì)老頭咂巴一下嘴,看小姑娘如花似玉傻里傻氣,便繼續(xù)低頭吃飯。凌不疑拉少商坐到食案后,目光盡是溫柔笑意。 梁無忌心事重重,紀(jì)遵滿腹官司,兩人匆匆扒完飯菜就雙雙告辭,梁無忌離去前還囑托袁慎一句‘子晟與程小娘子就煩勞善見了’。袁慎恭敬應(yīng)下。 哪怕沒人提點,少商也知道此時的梁府應(yīng)該是很熱鬧的,遠處隱隱傳來哭喊爭執(zhí)摔摔打打的聲音,想來被梁媼請來的那一大堆親朋好友都聚集在梁府另一側(cè)。 眼見廳堂內(nèi)除了奴婢只剩下他們?nèi)耍鞣畔峦肟?,長嘆一聲:“少商君,那日過后我才知道皇后壽辰前一日你落了水。你身上可有不適?” 為什么人人都覺得她受了欺侮呢?其實她真的沒吃虧啊。少商無奈的放下湯碗,客氣道:“我原本就沒什么事。其實我會游水的,那些推我落水的下場才慘呢?!?/br> 袁慎低聲道:“嗯,這就好……” “袁公子?!绷璨灰傻?,“您的親事相看如何了?” 袁慎冷冷道:“這似乎與凌大人不相干吧?!?/br> “那就說說梁府命案,這總相干吧。”凌不疑道。 少商連連點頭:“對對對,袁公子,其實我有許多不解之處,還望您解惑?!?/br> 袁慎艱難的出了一口氣:“你問罷,只要我知道的?!?/br> “曲夫人當(dāng)初為何嫁給令舅父?呃……袁公子,咱們也認(rèn)識這么久了,不是我要說過世之人的壞話,可是橫看豎看,我都覺得他倆……那個,并不般配啊……”從長相到才能到性情,都是浪費??! 袁慎嘆道:“許多年前,梁曲兩家反目成仇,爭斗不止,兩邊都沾了人命。后來戾帝暴虐,禍害天下,梁曲兩家俱受殘害,于是只得捐棄前嫌,共渡難關(guān),并相約要結(jié)秦晉之好?!?/br> 少商疑惑道:“戾帝作亂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輪得到曲夫人呢?” “一來,梁曲兩家歷經(jīng)大亂,主支人丁都不多,合適婚配的更少。二來……”袁慎笑了下,“我的堂舅父,哦,就是州牧大人,當(dāng)年若非他先娶了曲氏女,家母就要嫁去曲家了??上?,堂舅母天不假年,不但早早過世,也沒給州牧大人留下一兒半女?!?/br> “……所以,拖到后來,曲夫人就得嫁給梁公子?”曲泠君也太倒霉了吧。 袁慎看了凌不疑一眼,含蓄道:“舅母從年少起就才貌出眾,名滿天下,仰慕者多不甚數(shù),而我舅父卻……其實,當(dāng)初曲家并不愿意將舅母嫁過來。后來還是舅母自己點了頭,才成就了這樁婚事?!?/br> 少商滿臉不贊同:“所以嘛,善解人意,顧全大局,有什么好處呢?!北M管她剛才才夸過自己顧全大局,但轉(zhuǎn)眼間就忘了個干凈。 袁慎笑著看她:“你心里定是在想,還不如像你一樣潑辣蠻橫,日子還好過一些?!?/br> 少商自己也覺得好笑:“死道友不死貧道嘛。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待有余力再行補救,總歸不要把自己填進無底洞啊?!?/br> 袁慎似乎想到了別的事,嘆道:“說實話,其實我一直十分贊賞少商君的這番主張。人總要先顧好自己,才能徐徐圖謀將來?!?/br> 砰的一聲,碗盞被重重放置在食案上。凌不疑冷冷道:“你們說完了沒有,可以去看事發(fā)之地了嗎?” …… 凌袁程三人一路往案發(fā)地走去,途中經(jīng)過梁府東側(cè),遠遠看見寬闊的廳堂里擠滿了人,貼著四壁坐了一圈的估計是梁家的親朋好友,在廳堂中央大呼大叫的想來是梁氏宗親。 正中間是梁州牧和一位痛哭流涕的老媼,那老媼哭鬧不休的扯著梁州牧的袖子,呼號隱約可聞,凄厲嘶啞。 “……大家都在責(zé)備母親不該這么興師動眾,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明明可以私底下論清楚,如今梁家的臉都被丟盡了。州牧大人說要徐徐圖之,阿母定要血債血償。”一位青年走到他們身旁,神情高傲。 少商看去,這青年面貌頗似梁尚,不過身形更高壯些,長了不少橫rou的樣子。 “二舅父?!痹鞴硇卸Y,又向凌程二人介紹,這是梁尚的胞弟,梁遐。 梁遐得知眼前之人是皇帝的養(yǎng)子兼心腹凌不疑,一時前倨后恭,滿嘴客套恭維,滿臉結(jié)交之意。他對袁慎道:“我聽他們吵煩了,與你一道陪凌大人去看看吧。凌大人請隨我來,這邊請,來來來,我來引路……” 凌不疑禮貌性的彎了彎嘴角:“客隨主便?!?/br> 梁尚殞命之地是他自己的書廬,一座臨湖而建的磚木小屋,底座為長方形,長邊通南北,一面靠湖,一面開有門窗。門前種了幾株高大的竹子,也不知竹齡幾何,竟然入冬不枯,依舊深綠濃翠,挺拔筆直。隔著這幾棵竹子,對面就是梁氏家塾,一棟寬闊舒朗的兩層木樓。 經(jīng)過家塾的正中學(xué)堂時,眾人看見紀(jì)老頭正高坐在夫子的位置上,板著閻王面孔,細(xì)細(xì)詢問當(dāng)日在場的學(xué)生。袁慎伸手招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梁侗,讓他述說當(dāng)日的情形。 梁侗性情活潑,口齒伶俐,見到凌不疑時激動的不行,差點要追著問西北戰(zhàn)事南下剿匪,但顧忌著袁慎又不敢啰嗦,待見到少商纖弱貌美,臉頰又有幾分粉撲撲的。 “你為何這么怕袁公子???”少商盯著少年粉紅的耳朵,打趣道。 梁侗囁嚅:“袁公子常來家塾給我等講解六經(jīng)?!?/br> 少商點點頭,原來是專聘的客席老師啊,難怪了。 “好了!”袁慎面色不善,“將昨日情形細(xì)細(xì)說來。” 梁侗連忙遵命,緩緩說來—— 梁州牧十分注重族中子弟的栽培,所以特意設(shè)立了這間家塾,讓梁氏孩兒及親屬人家的子弟來讀書,還請來有才學(xué)的儒生教課,筆墨膳食一律免費。 “那梁尚公子不來讀書么?”少商其實沒有意思帶上梁遐,但梁遐依舊在旁輕哼一聲。 梁侗尷尬道:“尚叔父喜愛金石鏤刻之術(shù),而遐堂叔……弓馬嫻熟?!?/br> 得,一個藝術(shù)家,一個武夫,還是沒怎么聽說名聲的武夫。難怪梁州牧憂心如焚,適才席間看凌不疑和袁慎的目光又愛又羨——別人家園子里的大白菜怎么都長的碩大肥壯,明明這兩棵都是缺爹少娘沒怎么施肥鋤草的,我都累die了家中子弟還是沒幾個成器的,這是為什么呀!好想掘一顆栽到自家后院去啊! 梁侗繼續(xù)道:“我等辰時三刻陸續(xù)到了家塾,那時書廬就門窗緊閉,并不知里面有沒有人。尚叔父平時不愛交際,尤其雕刻時更不許人走近,我們不敢去打擾。直至中午巳時末,叔母來書廬送午膳,我們才知道尚叔父一大清早就進了書廬。后來我們?nèi)ズ箝g用午膳,誰知沒多久,書廬傳來一陣嘩啦啦的巨大響動,仿佛是什么倒在地上,于是我們都跑了出來,正看見叔母低著頭從書廬里奔出,沿著門前的小徑跑走了。” “用過午飯后,我等繼續(xù)讀書,大約是申時二三刻,叔母又來了,她身后還有兩名家丁用竹竿扛了一口漆木大箱子。路過家塾時,叔母還與我們夫子聊了兩句,說是之前為叔父收羅的篆刻古籍送來了,現(xiàn)在給叔父送去……沒過多久,我們聽見書廬里叔母發(fā)出凄厲的驚呼。我們紛紛趕過去,只見叔父已背靠墻面,滿身淌血,肚腹之間插著一把匕首!一旁高幾上的梅瓶都被打翻了,水灑了叔父一頭一臉。”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書廬。自從事發(fā)后,紀(jì)老頭就派了人看管此處,等閑不許進出。踏進里間,一股陰寒難聞的氣味撲來,很有幾分陰間地府的味道。 書廬十分開闊,一個角落被隔成凈房,另一頭隔出一間可供休憩的臥房,里面還放有鋪蓋被褥,其余便是一些簡單的家什,地上還一口空的大木箱子。比較醒目的是兩座高至屋頂?shù)臅堋f是書架,其實上面放的多是金木原石,雕刻好的成品,或半成品。其中一座書架已倒在地上,上面的東西都摔砸的亂七八糟。 巨大的南窗側(cè)旁擺放了一張巨大案幾,足有兩張條桌拼起來那么大,上頭橫七豎八的堆著大大小小好幾把刻刀,另數(shù)把雕錐,銼刀,磨石,墨斗,細(xì)筆,還有許多金石竹木之物——想來這就是梁尚的工作臺了。 “就是那兒!”梁侗指著靠西的那面墻,地板和與裹絨的墻面還殘留著成片的黑紅色血漬,“我們沖進來時,尚叔父就垂頭靠在墻邊,雙膝屈起,身上直直的插著一柄短刀……呃,也可能是匕首,叔母癱坐在地上,驚顫不能言語?!?/br> “……就這么簡單?!鄙偕搪犕旰?,一時摸不清頭腦,“是不是曲夫人送古籍時與梁公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然后失手錯殺了?” 梁侗苦笑道:“并非如此。昨日事情剛鬧起來時,老夫人差點要生吃了叔母……” 梁遐冷哼一聲:“母子連心,目睹兄長慘死,家母神魂欲滅,想要報仇雪恨也是人之常情。” 梁侗連忙告罪自己言辭不妥,繼續(xù)道:“可是夫子摸到尚叔父的尸首已經(jīng)冰冷,便勸說老夫人,若真是適才叔母殺了叔父,怎么可能尸身就冷成這樣了?” “原來如此!”少商驚呼,“幸虧你家夫子有見識又機敏?!?/br> “可要命的也在這里!”梁侗哭喪著臉道,“從我們進家塾讀書開始,叔父的書廬統(tǒng)共開過兩次,都是叔母進去?。 ?/br> 少商張大了嘴,良久才道:“你們是不是看錯了???也許你們用心讀書,沒注意書廬這邊呢?”她專心讀書時就連頭都不愛抬一下。 梁侗喪著臉道:“今日原先的夫子生病沒來,我們原本是不用上課的??墒侵菽链笕饲擦怂哪涣艁碜D涣欧蜃硬粣壅f話,從頭至尾只讓我們自己讀書寫字?!?/br> ——原來是自習(xí)課!梁州牧真是教育事業(yè)的鐵粉。 “再說了,就算我一人看漏了眼,難道二十幾位同窗都看漏了么?尤其幕僚夫子坐的位置還是正對書廬門窗的,他也說,除了叔母沒見過旁人進書廬?!?/br> 少商無語了,不用這么鐵證如山吧! 梁遐冷哼一聲:“事情到了這份上,蠢貨也能猜得出來。定是姒婦中午給兄長送飯時就殺了他,隨后她故作無事,待下午再來一回,假作發(fā)覺尸首——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昨天一整日都無人進書廬,是以她無人可以栽贓!這真是罪證確鑿!” “……那妾適才所說的也沒錯啊?!鄙偕毯軋詮姷睦^續(xù)現(xiàn)實自己的智慧,“只不過不是‘曲夫人送古籍時與梁公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然后失手錯殺郎婿’,而是‘曲夫人送午膳時與梁公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然后失手錯殺郎婿’嘛!”看來命案是跑不了,不知能不能算作激情誤殺,博些同情分。 梁遐臉色鐵青,袁慎沉默不語,凌不疑定定的看著梁尚工作臺旁的一張小小食案,上面有吃了一半的飯菜。 “若只是誤殺,恐怕紀(jì)侯也不會到如今還在查問?!彼麑⑿揲L的身體緩緩彎下,撥了撥食案上的杯盞,“有杯無壺,有菜無酒……請問梁侗小友,這酒壺呢?” 梁侗一臉欽佩:“凌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不錯,這桌上原有一把酒壺的,之前誰也沒注意,可紀(jì)大人后來居然發(fā)覺酒里有迷藥!然后,他就將這里封了起來,還拿走了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