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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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27 隔天桑攸回家時,桑正平還沒到家,桑攸和杜茹正圍著桌子吃飯,門忽然開了,就看到桑正平心急火燎的趕回家,他大衣都沒來得及脫下,就急急忙忙的進了臥室收拾東西,奔進奔出的。 “手術(shù)做完了?”杜茹忙擱下筷子,追著丈夫進了臥室。 “什么手術(shù)呀?”桑攸也不吃了,跟著進去,見桑正平面色憔悴,眼里還有血絲,儼然是熬了一整晚夜的模樣,心里一緊,“爸,你生病了?” “是你遲叔叔?!鄙U綕饷冀g得緊緊的,“我等下還要再去醫(yī)院看看?!?/br> 遲家人丁稀少,上一輩只有遲城一個獨子,然后生了遲晝,遲家爺爺奶奶都走得早,現(xiàn)在遲城最近的親戚也就只有同輩的堂表兄弟們了,不過平時走動不多,大部分人都在北城周邊發(fā)展,加之遲城性格獨立,早年離家后也就沒怎么再和他們聯(lián)系。 原雅倒是本地人,家族在湛州也算是有頭有臉,可是倆人已經(jīng)鬧到這種地步,原雅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再醮,桑正平再去找她就純屬越俎代庖了。 “遲叔叔怎么了?”桑攸追問。 桑正平忙著收拾東西,“你好好讀書,別管這么多?!?/br> “老遲做手術(shù)的事情你別去和阿晝講?!笔岸薜揭话?,桑正平忽然想起什么,蹙眉警告桑攸,“他要考試,他爸刻意不讓他知道,你別出去亂說耽誤了人家一輩子的事。” 桑攸心里發(fā)沉,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桑正平的話。 “嚴重不嚴重?”她問。 “暫時沒事。”桑正平揉揉眉心,一臉疲色。 命暫時撿回來了,以后說不定還要再上手術(shù)臺,醫(yī)生和桑正平說起病情,他才知道遲城是已經(jīng)是舊疾,不過他性格倔,忍著誰都沒說,知道昨天在家忽然發(fā)作,被送去了醫(yī)院,隨后才上了手術(shù)臺。 桑正平見她低頭不語,也不再多說什么,回臥室撿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杜茹跟在他身后,也不做聲,不時默默給他遞過幾件遺漏的。 “你說這人活半輩子,掙再多錢,有什么意思……”他聲音越說越低,在醫(yī)院陪了一整宿,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都沒消散,臉色疲憊又蒼白,從小玩到大關(guān)系最好的發(fā)小,現(xiàn)在還昏迷在手術(shù)臺上,身邊除了他這朋友之外沒有一個陪護的親人。 原雅到現(xiàn)在連一個電話都沒打來過。 原雅是遲城大學(xué)同學(xué),當年遲城學(xué)習(xí)成績極好,考的大學(xué)比桑正平好很多,大二暑假時桑正平去遲城學(xué)校找他玩,第一次見到原雅。 原雅家里有錢有背景,靠藝術(shù)特長招進的大學(xué),二十歲的南方小姑娘,會打扮,又嬌又媚,一雙黑眼睛水波盈盈,好看得桑正平都不敢多看,如今遲晝和秦蔚兩兄弟都長得像她。 當年據(jù)說是遲城主動追的她,他沒什么優(yōu)勢,少言寡語,不會說什么情話,可是對她是真的好,遲城從零奮斗到現(xiàn)在的家產(chǎn),初衷也很簡單,就是為了給原雅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 原雅一直活得像是二十歲,依舊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任性恣肆,出軌離婚鬧著玩似的,一句就不愛了收場,反正在她印象里,對她的任何要求,遲城都沒有不答應(yīng)過。 桑正平回憶起那倆人談戀愛時的點點滴滴,更加襯出原雅的心狠,涼薄寡情到讓人心寒。 杜茹替他整好襯衣領(lǐng)的褶皺,溫聲道,“你也別太cao心了,首先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身體,明天我去醫(yī)院給你送飯?!?/br> 一番收拾后,桑正平出門,家里就剩下母女兩人。 桑攸心里翻江倒海般,幫著杜茹收拾飯桌,杜茹邊系圍裙,留意到桑攸表情,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起來,“攸攸,你這幾天手機給我?!彼鋈坏馈?/br> 桑攸一怔,“媽……” “我知道你和遲晝關(guān)系好?!倍湃愕溃八荚?,你不要去打擾別人,別人家事自己會處理好,不需要你去瞎攪和?!?/br> 桑攸面色陡然蒼白。 第二天晚上有培優(yōu)課,下課后,寒風(fēng)凜冽,桑攸裹好圍巾,去校門口等杜茹的車。 走到一半時,身后跟了一條長長的黑影,她快,那影子也快,她慢,那影子也慢。 桑攸背上冒了冷汗,抓緊書包帶子,忽然放足狂奔,身后那人顯然也是懵了,也跟著跑了起來,幾步趕上,桑攸差點尖叫起來,卻聽到黑暗里傳來熟悉的男生聲音。 “跑什么?我是江瀾,”那男生嚷嚷道,飛快跑近,見確實是江瀾的臉,桑攸動作方才緩了下來, “你干嘛?”她臉色不好,瞪他,這么晚了,偷偷摸摸跟著一個女生,誰會不跑。 江瀾左右看了下,見周圍沒人,低聲道,“你這幾天手機為什么都關(guān)機?” 桑攸本來一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臉慢慢白了。 氤氳的暖黃色光暈下,她一張雪白的小臉,唇嫣紅嫣紅,淺淺抿起來,明顯心里有事的模樣。 “想專心學(xué)習(xí)。”她慢慢道。 “嘖……”這回答,江瀾嗆她的話都到嗓子眼了,桑攸忽然靠近,江瀾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嚇得慌忙后退幾步,聽到桑攸小聲說,“你告訴他,等他回來,我在學(xué)校門口等他?!?/br> 江瀾忍不住貧,“你們搞什么,不自己打電話,還讓我傳來傳去,和地下黨接頭一樣。” 桑攸不說話了。 江瀾算是接了個答復(fù),正準備走,兜里手機響了,他摸出來一看,挑眉,直接把手機扔給了桑攸,“你男朋友電話?!?/br> “桑攸,幾天不見,厲害了?!蹦沁厒鱽磉t晝的聲音,涼絲絲的,“電話都不接了?!?/br> 他現(xiàn)在確實很不爽,不爽到了極點,本來濃情蜜意,桑攸終于開始對他有了點回應(yīng),想她想得最厲害的時候,摸不到親不到就算了,這下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手機壞了送修,過幾天才能拿回來?!鄙X幌氲竭t城的事情心里就發(fā)堵,她抽了抽鼻子,聲音悶悶的。 遲晝性格很敏感,聽出她情緒不對,“攸攸,怎么了?”他聲音放低,耐心問她,清朗低沉的聲線,溫柔又和煦。 桑攸最受不得他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她從小沒有對他撒過謊,再說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露出破綻,“遲晝,你好好考試,等你回來再說?!彼掖艺f了幾句后,不等遲晝再問起,忙把手機塞回給江瀾。 江瀾叫她的聲音被甩在了身后,桑攸急急忙忙的跑回正門,杜茹的車停在門口,車燈打出一條長長的光帶。 競賽選拔考試結(jié)束后,已經(jīng)下午三點,遲晝從考場出來,和領(lǐng)隊老師說了聲,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了輛車,直接往湛州方向趕了回去。 車在學(xué)校門口停下,天色沉黑沉黑,已經(jīng)差不多入了冬,風(fēng)割在人裸露的皮膚上,刀子一般,又冷又刺,行人步伐匆匆,街道上店鋪幾乎都早早關(guān)了門打烊。 “遲晝?!憋L(fēng)里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 走近幾步,桑攸在風(fēng)里跌跌撞撞跑了過來,直接撞進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里,她先是一怔,聞到熟悉的味道,方才放棄抵抗,任由遲晝緊緊把她抱了個滿懷。 她臉凍得通紅,仔細一看,她居然沒穿外套,薄薄的毛衣加段格子裙,明顯是在家里的打扮,就這樣跑了出來吹外面的凍風(fēng),遲晝臉色一沉,脫下自己外衣,給她細細裹上。 把她包好,裹在自己懷里,遲晝在她頰側(cè)親了一口,低聲問道,“現(xiàn)在能說了吧?” “去醫(yī)院?!鄙X偷貜乃麘牙锾痤^來,“市一?!?/br> 第28章 chapter28 桑正平被忽然出現(xiàn)的遲晝嚇了一跳。 桑攸身上裹著遲晝外衣,他不讓她脫下,桑攸不敢這副模樣進去見桑正平,只能躲在外面,聽到病房里兩個男人低低交談了。 遲城的主治醫(yī)生姓孫,在心臟方面的造詣享譽全國,桑正平和遲晝過去時,他正在專心致志的看資料。 “遲城兒子?!鄙U浇榻B。 是個十多歲的俊秀少年,挺拔修長,看起來比同齡人沉穩(wěn)出挑很多。 孫一生推了推眼鏡,慢慢開口,“你爸這個病……” 中間涉及很多繁冗復(fù)雜的醫(yī)學(xué)術(shù)語,包括可能引起的很多嚴重的并發(fā)癥,說到一半,孫一生抬起眼皮,看了眼對面的少年,發(fā)現(xiàn)他目光依舊平靜,沒有他想象中聽到自己父親病危后的失態(tài)或者痛哭。 “要不要手術(shù)你們自己決定?!睂O一生道。 “不手術(shù)不是沒退路了?”遲晝平靜道。 孫一生有些驚訝,他剛才也只是對患者家屬的例行科普,本來就沒做他能聽明白的打算。 “不手術(shù)靠吃藥可以維持一到兩年。”孫一生點頭,也算是承認了他的說法,“不過這類手術(shù)在國內(nèi)普及程度還不高,一旦失敗,患者可能會直接下不了手術(shù)臺,建議你們家屬再多多考慮……” 他說了一長串,把風(fēng)險詳細的說了,為了避免以后可能的醫(yī)患糾紛,就孫一生個人習(xí)慣而言,碰到這類情況,他都會盡力把可能引發(fā)的后果全說一遍。 “明天我再給您最后答復(fù)?!边t晝靜靜聽他說完,“現(xiàn)在你們可以先做好手術(shù)準備。” “可以,病人這段時間正好需要修養(yǎng)?!睂O一生想了想,“半個月之內(nèi),你要是確定要手術(shù),過來簽份協(xié)議書就行了,我們這邊治療就先按手術(shù)方針來做了?!?/br> 遲晝點頭示意明白,再度問起遲城身體現(xiàn)況和治療計劃,得知這幾天都是桑正平在看護后,又打電話給了護工和家里保姆,叫保姆送日用品過來。 遲城自己生活混亂,從來不知道怎么照顧自己,桑正平也是個大男人,難免粗疏一點。 有條不紊,沉穩(wěn)又果斷,孫一生想起自己念高中的兒子,只能搖頭感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安排好一切,倆人回到病房,桑正平問他要不要進去和遲城說說話,遲晝見他還在睡著,搖頭拒絕了,“桑叔叔,這幾天麻煩你了?!?/br> 桑正平搖頭,“沒事,應(yīng)該的?!?/br> 他想起一事,有些艱難的開口,“阿晝,你mama……” 他有點為難的選擇措辭,“你媽也來了,說是有事想見你一面?!?/br> “爸?!鄙砗髠鱽砩X毤毜穆曇簦⒓t著臉,倆人看過去,看到桑攸身后穿著白色大衣的高挑女人,遲晝清雋的臉一下沉了下去。 * 醫(yī)院隔壁的咖啡館,女人坐在窗前,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對面少年。 “遲白,你現(xiàn)在多高了,一米八幾?”她都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見過這個大兒子了,今日乍一看,印象里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高挑的俊秀少年。 遲晝冷冷道,“我叫遲晝,不叫遲白?!?/br> “你有什么事?”他明顯不愿意和她多說,神色冰冷。 “你爸是不是快死了?”原雅問。 她托著腮,有種年輕女孩特有的天真嬌憨,快死了,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和出個門,吃個飯,似乎沒有任何區(qū)別。 遲晝微微一僵,半晌,他抬頭,眸子漆黑冰冷,一瞬間爆發(fā)出的戾氣竟讓原雅攪動著咖啡的手收不住的一顫。 濃黑的咖啡順著杯緣緩緩淌下。 對面少年眉目鋒銳,眸底冰冷,“怎么,你想趕著去陪葬?”他漠然道,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極其清晰。 原雅被這句話震驚了,隨之而來的是熊熊怒火,她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遲白,遲城這些年就是這樣教你對你媽說話的?” 遲城這么多年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當年遲白性格溫柔體貼,學(xué)著爸爸,在家聽話又省心,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兒子模樣陌生得幾乎已經(jīng)讓她認不出來。 遲晝面無表情,“他教?”薄唇揚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他教我,你也就配被這樣說?!彼従徴酒鹕韥恚仍鸥吡艘粋€頭不止,壓迫感十足。 原雅氣得臉色發(fā)紅,嘴唇顫著,“你爸死了,你還不是只能靠我?現(xiàn)在你在我這里橫什么橫?!?/br> 遲晝嘲諷的一笑,沒說話。 “我懶得管你?!彼銖姲崔嘧⌒睦锱?,“等你爸去了,他的股份我給你折現(xiàn),你拿著錢愛哪里去哪里去,就當是沒我這個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