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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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那種風(fēng)花月雪的東西?!?/br> “那比什么?” “天算,棋學(xué),兵法?!彼nD,后一句沒有告訴她—— 后兩樣以人命為籌,若是輸了,便是輸命,只不過輸?shù)牟皇菂⒀缯叩拿?,而是宴上棋子的命?/br> 令窈好奇問:“先生并非十二名門的人,為何當(dāng)年能參宴?” “十二名門的參宴者,多數(shù)是各家成年子孫里的翹楚者,若是家中沒有合適人選,便會(huì)讓門生代替參宴?!?/br> “可你當(dāng)年才十歲?!?/br> “但我比他們都厲害?!?/br> 令窈笑道:“先生一點(diǎn)都不自謙?!?/br> “所以教出來的學(xué)生也毫無謙虛之心?!泵翔I替她黏好胡子,笑問:“萬一你女扮男裝的事露餡,被人圍住,出不了翡明,你怕不怕?” 令窈笑容燦爛,一雙小手攥起他的手:“有先生在,卿卿不怕,因?yàn)橄壬凵硭楣嵌紩?huì)護(hù)著卿卿,對不對?” 她眉眼狡黠,像極一只小狐貍,古靈精怪,裝的全是鬼心思,惹人心甘情愿往坑里掉。 孟鐸壓住眸底笑意,轉(zhuǎn)開視線。 令窈不依不饒往他眼中送,大有不得到回應(yīng)就不消停的意思。 孟鐸只好說了聲:“對?!?/br> 令窈裝模作樣學(xué)話本里的小廝說話:“那奴奴這條命,就全托賴官家了。” 孟鐸刮她眉心:“假?!?/br> 令窈越發(fā)肆意:“奴奴真情真意,只為官家,官家竟不信。” 孟鐸嘖道:“你這樣的隨從,我可消受不起?!?/br> 令窈抱緊他肩膀,端出無賴模樣:“晚了,受不起也得受?!?/br> 孟鐸輕笑出聲。 路上走了三天,剛好在翡明總宴當(dāng)天趕到。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令窈穿戴男裝后,孟鐸替她戴半身帷帽,同山陽一模一樣的打扮。 山陽不習(xí)慣戴半身帷帽,他別扭得很,同孟鐸悄聲抱怨:“先生,我殺人時(shí)都沒戴過這玩意?!?/br> “因?yàn)槿煜轮滥阊窒嗝驳娜?,除了我,就只有死人?!?/br> 山陽癟嘴,垂頭喪氣站回去。 令窈湊過去,從山陽的帷帽下鉆過去,笑著看他:“山陽,委屈你為我擋住一張俏臉?!?/br> 山陽羞紅臉,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帷紗,將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不讓她靠近。 令窈盯著他看,不一會(huì),她開始學(xué)他。 山陽:“不準(zhǔn)學(xué)我。” 她一本正經(jīng):“我不學(xué)你難道學(xué)先生嗎?如今我的身份是隨從,我自然得學(xué)你走路說話的樣子。” 山陽朝孟鐸求助:“先生,你管管她。” 孟鐸在旁邊看,一言不發(fā)。 山陽無奈,只得束手就擒,任由令窈逮住他:“來,讓我好好學(xué)學(xué)。” 今年的翡明總宴,穆家因?yàn)榧抑欣咸珷斎ナ赖木壒?,沒有派家中公子參宴,而是讓府中門生代替。竇家也是如此。 十二大名門中,其他十家皆派出家中子孫參宴。 今年少兩家的世家子參宴,孟鐸又不在,其他十家野心勃勃,認(rèn)定此次總宴是讓家中子孫揚(yáng)名的最佳時(shí)機(jī)。 是以當(dāng)孟鐸出現(xiàn)時(shí),眾人措手不及。 “他怎么來了?” “不是說今年不來嗎?” “他在這,我們還比什么?” 除十二名門外,像孟鐸這種成名已久的人也會(huì)來參宴,其中有不少是白發(fā)老者,見到孟鐸,也會(huì)稱一句:“孟兄?!?/br> 此時(shí)孟鐸被一群人圍住,令窈夾在其中,差點(diǎn)被擠扁,還好山陽及時(shí)將她拽出。 她才剛松口氣,聽到孟鐸喚她:“阿窈,過來?!?/br> 令窈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他在喊別人。 山陽推推她:“先生喊你?!?/br> 令窈愣了愣,乖巧走過去,準(zhǔn)備聽孟鐸吩咐。 孟鐸將一塊參宴的玉牌系她腰間,對其他人說:“今日我不參賽,但我新收的隨從機(jī)智過人,或許會(huì)想?yún)①?,她若參賽,還請各位手下留情?!?/br> 他又對她說:“阿窈,還不快見過各位大家?” 令窈頷首微躬,故作沙啞聲音同人問好。 眾人松口氣。 原來孟鐸是來湊熱鬧的。只要他不參賽,一切好說。 他們打量令窈,見她窄肩細(xì)腰,生得嬌小,戴著帷帽,看不清相貌,大概是孟鐸從路邊撿的年輕小子,雖然頗為警備,但并不十分上心。 并非人人都是孟鐸,一個(gè)隨從而已,難不成還能將全場的青年才俊比下去? 令窈跟著孟鐸入宴。 他們坐在最好的位子之一,令窈看清總宴全貌,心頭一震。 如她想象中那樣,翡明總宴果然奢靡至極。 連皇家盛宴,也不能與之相比。 令窈心中腹誹,人多力量大,世家們加在一起的財(cái)力就是驚人,他們怎么好意思說舅舅鋪張浪費(fèi),明明他們有過之無不及。 半晌,她看見宴會(huì)上有女子出沒,指了問孟鐸:“先生,不是不讓女子參宴嗎?” 孟鐸換下她手中的清酒,以茶代之:“那些是歌伎與藝子,女子在這里只能有一種身份,便是玩物?!?/br> 令窈蹙眉:“誰定的規(guī)矩?” “不知道,或許是約定俗成?!?/br> 他見她久久沒有說話,從帷帽下遞進(jìn)一枚酥餅:“這個(gè)甜,你嘗嘗?!?/br> 令窈沒接酥餅,視野中全是世家子們逗弄歌伎的輕狂模樣,每桌皆有袒露肌膚的女子伴宴,有放蕩者,早就沉醉在暖香溫玉里。 他們不許女子參宴,卻又肆無忌憚在此處狎玩女子。 令窈忽地有些氣悶,緩聲問:“先生,這個(gè)翡明總宴的狀元,從來都只有男子嗎?” “對?!?/br> 她一早就有入宴參賽的心思,此刻更是熊熊燃起好勝心,問:“方才你對別人說,我也許會(huì)參賽,若我說我確實(shí)想?yún)①悾壬鷷?huì)阻止我嗎?” “不會(huì)。”他斬釘截鐵回應(yīng)她,聲音透著期盼:“但你需得告訴我,你為何想要參賽?!?/br> 她笑道:“先生教我的東西,總得有用武之地,今日便是先生試煉我的大好機(jī)會(huì)?!?/br> 他不信:“說真話?!?/br> 她將心底話告訴他,話語輕飄飄:“因?yàn)槲易源蟮煤?,想讓他們知道,女子在這里,除了玩物,還有另一種身份?!?/br> “是什么?” “贏家。” 第70章 總宴樓閣有四層, 環(huán)環(huán)相繞,中間懸空, 其中各有奇巧之處。 人們坐在第四層觀賽, 頭頂是浩瀚藍(lán)天, 腳底是茵蔥草地。東面有圍場供蹴鞠捶丸打馬球,西面一張碩大的鼓, 供舞女與琴師在其上作舞奏樂, 南面有碧波大池,以酒灌池, 供人嬉戲。 至于一至三層,分別是天算的曲水流觴, 棋賽的天機(jī)變,兵法對陣的血陣。 每局選出勝者, 三局連勝者, 當(dāng)選為總宴狀元的人。若是沒有連勝者,則該次總宴沒有狀元。而在孟鐸之前,總宴的狀元之位空懸已久。 最底層的曲水流觴,有意爭奪總宴狀元之名的郎君們席地而坐, 有說有笑,互相寒暄。 “古郁蘇七郎?!?/br> “蘭陵夏六郎?!?/br> “孤竹葉三?!?/br> …… 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們自報(bào)家門,至于那些門生, 并不吱聲,只安靜地坐在一旁。 忽然有人笑問:“咦,穆家今年有喪事, 難道竇家也有么,竟然缺宴。” “他們家去年被宸陽郡主騸了個(gè)嫡子,顏面掃地,根本不敢出門,怎會(huì)來參宴?” 有人譏諷:“說到底還是因?yàn)樗麄兏]家膽小如鼠,小小一個(gè)宸陽郡主,女流之輩,除了仗著皇家恩寵逞一時(shí)之兇外,能有什么能耐?” 眾人大笑。 石階有腳步聲響起。 大家以為是主持比賽的判士來了,紛紛看過去。 陰影里走出一個(gè)戴半身帷帽的少年,青袍紅靴,腰間系一流蘇玉牌。 少年雙手負(fù)背,氣勢如云,緩緩自人群而過,身后一隨從,乃是常年跟在孟鐸身邊的那個(gè)。 眾人一愣,以為是哪家貴公子來遲。 少年翻過腰間玉牌,露出一個(gè)“孟”字表明身份。 在場沒有清河孟家,唯有一個(gè)寒門出身揚(yáng)名天下的孟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