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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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陽氣死:“先生,還是我來背郡主罷?!?/br> 令窈連忙圈緊孟鐸:“我不要他背,送佛送到西,先生背我進屋?!?/br> 山陽:“師徒有別,你怎能騎在你師父頭上。” 令窈就喜歡看山陽生氣,回嘴利落:“我哪有騎在先生頭上,我是靠在先生背上,蠢山陽,是騎是靠都分不清,嘖嘖?!?/br> 說話間,孟鐸早已將她背進屋里,微微佝僂的背此刻挺直,長身玉立,淡淡道:“下去罷?!?/br> 令窈猶豫半晌,戀戀不舍跳下去。 屋里還有人等孟鐸。 令窈訝異,看著大屏后露出的一雙皂靴,故意問:“是哪位小娘子躲在后頭?” 那人掐著嗓子咳咳出聲。 孟鐸吩咐山陽:“將郡主帶到東屋,火燒旺些,她濕了鞋子,讓婢子去碧紗館取雙鞋過來?!?/br> 令窈:“先生不陪我嗎?” 孟鐸拿出一本游記:“你自己玩,累了就讓山陽背你回去。” 令窈朝屏風(fēng)后看一眼,雖然看不見那人的相貌,但直覺告訴她,那人肯定是魏然。 孟鐸的大事,大概是為他的前途。 她解開身上的白羽大氅,送還他手邊,走前不忘討他一句祝語。 待令窈離開,魏然迫不及待從屏風(fēng)后走出,長舒口氣:“還好她沒疑心是我,以為是少主金屋藏嬌?!?/br> 孟鐸眼皮一抬:“你真當(dāng)她不知道是你?” 魏然朝東屋的方向看去,吶吶道:“也是,她受少主悉心教導(dǎo),猜出是我,并不稀奇。只是她怎地不鬧,往年見到我,總要玩鬧一番才罷休?!?/br> 孟鐸將門窗合上:“她年歲漸長,自然不像從前頑劣?!?/br> 魏然笑道:“過了生辰,她已十二歲,貧苦百姓家中,有女十二,便能談婚論嫁,況且她生得一副好容貌,難怪本家那邊有人打主意?!?/br> 孟鐸像聽到什么笑話,問:“打她的主意?她還是個小姑娘。” “養(yǎng)幾年就不是小姑娘了?!?/br> 孟鐸冷笑出聲:“我辛苦教出來的學(xué)生,難道就是給他們做墊腳石的?即便想打主意,也得先問問我這個做師父答不答應(yīng)?!?/br> 魏然見他不悅,本不該再開口,心中實在好奇,只得硬著頭皮問:“難道少主擇選宸陽郡主做關(guān)門弟子,悉心教導(dǎo),不為別的嗎?” 孟鐸深沉的目光投過去;“你覺得我是為了什么?” 魏然咽了咽:“屬下不知。” 屋里寂靜。 孟鐸沒再回應(yīng),問起其他事:“本家那邊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魏然這才想起大事來,整理衣冠,徐徐跪下,向孟鐸行舊禮:“已經(jīng)處理完畢,從今往后,少主再無后顧之憂,不,不該再稱少主。” 他仰頭:“殿下。” 第55章 孟鐸虛扶一把, 神情淡漠,氣定神閑, 暗紫色寶云紋寬袖下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搭在魏然腕間, 魏然的大事, 于他而言, 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少主也好,殿下也好,無非是個稱呼, 復(fù)興大業(yè)的重擔(dān)本就是孟氏嫡系子孫分內(nèi)之事,有人生出非分之想, 大事未成就想著奪族內(nèi)虛名,實在糊涂。” 魏然得了他的攙扶, 緩緩起身, 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鎖盒, 將盒中一枚通體碧綠的玉扳指奉給孟鐸, 語氣恭敬:“是他們不自力量,妄想與少主爭奪, 少主才是真正的皇室后裔,那些旁系子孫算不得什么?!?/br> 孟鐸接過玉扳指, 拿在手里把玩。 樹大根深的家族, 即使一時失勢, 只要有心,費上幾代人的血汗,重新起勢指日可待。外人來殺, 殺掉一截,殺不掉根,但若根里生出蛀蟲,不用外人動手,自己就會倒下。 孟鐸指腹摩挲扳指圓潤邊緣,問:“族長可有留下遺言?” 魏然道:“他說自己被人蠱惑,誤入歧途,差點阻礙少主的大業(yè),即便落得五馬分尸的下場也是罪有應(yīng)得,但他家人是無辜的,還請少主手下留情?!?/br> 孟鐸唇邊勾笑:“魏然,你覺得我該不該手下留情?” 魏然大氣不敢出,思忖半刻后,方道:“這玉扳指現(xiàn)在的主人是少主,族中一切事務(wù),少主說了算?!?/br> 孟鐸將玉扳指拋到半空。 魏然一顆心提起。 孟鐸輕巧接住。 如此反復(fù)四五次,魏然后背涔出汗,想要勸又不敢勸。 這枚玉扳指,孟氏一族人人心系。 傳聞中象征孟氏掌權(quán)人的玉扳指,看起來與尋常玉扳指并無兩樣,背后卻暗藏著孟氏蟄伏多年的心血,玉扳指在手,等同半壁江山在手。 當(dāng)年孟氏皇族被人奪去皇位,其后代子孫一直以光復(fù)孟氏江山為己任,幾代人臥薪嘗膽,才博出如今的局面。 表面上仍是安分度日的孟氏一族,實際早就蠢蠢欲動。玉扳指的存在,也只有少數(shù)幾位孟家人才知道。 玉扳指最后一次回到掌心,孟鐸隨意將它丟開,扔到案上。 魏然膽戰(zhàn)心驚,好奇問:“少主不戴上它嗎?” 孟鐸淺笑:“戴它作甚?” 魏然一愣,旋即感慨:“天下的玉,大概只有皇帝的玉璽才能入少主的眼。” 孟鐸不答。 魏然自言自語,還想再嘆兩句,耳邊孟鐸的聲音砸下來,一字一字:“傳命下去,全殺了?!?/br> 魏然怔住,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殺誰?” 孟鐸端起茶抿了抿,吹動茶面浮起的白氣,冷冽眉眼覆上一層朦朧水紗,無情無緒:“你說殺誰?叛變之人,絕不能姑息,他的哀求,我何必理會?!?/br> 魏然頓時了然:“遵命?!?/br> 此次動亂,前族長身為孟氏元老,既做出那樣的事,就要想到后果。 他心中雖為那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及其家人惋惜,但比起同情,更多是對孟鐸處事利落的敬佩。 這才是當(dāng)?shù)闷鸫笕蔚娜恕?/br> 魏然想到什么,又問:“其他人呢?” 孟鐸沒說話,一杯茶捧在手心,茶水的guntang隔著青瓷沾到指間,他稍稍后躺,靠在引枕上,腦海中浮現(xiàn)幼年的事。 當(dāng)初和他一起送往各處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就連他的幼弟也不知所蹤,一直未能尋回。 孟氏一脈的嫡系子孫,就只他一個活了下來。想來也是可笑,最危險的姓氏反倒是最安全的姓氏。 魏然見他神色恍惚,以為是在思量什么大事,低喚:“少主?” 孟鐸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拋出一句話:“斬草需除根,幾個旁系子孫而已,殺?!?/br> 他生來就只為一件事。 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即便活著,也只能對他俯首稱臣。 魏然離開不久,山陽敲門而入。 “何事?” 山陽指著臉上的油墨:“先生,你管管郡主,她越來越過分?!?/br> 孟鐸瞧見他額間的烏龜,不以為然:“我讓你陪她玩耍,你定是睡著過去,所以才讓她有可乘之機?!?/br> 山陽低頭嘟嚷:“這些天奔前走后,實在勞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孟鐸招手,山陽半跪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此次圍剿叛徒,你功不可沒。” 山陽笑容淳樸,吶吶道:“若不是先生阻攔,我真想再多殺幾個?!?/br> 孟鐸點他眉心:“殺氣太重,不是好事?!?/br> 山陽吐吐舌頭,少年氣十足:“我生來只為先生殺人,從不管是好是壞。” 他說著話,抬眸望孟鐸,笑意憨憨,做好被他責(zé)罵的準(zhǔn)備。 孟鐸無奈嘆口氣:“別跪著了,起來罷,若讓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血手,動不動就給人下跪,只怕要笑掉大牙。” 山陽起身,想起令窈剛才捉弄他,悶悶道:“下跪算什么,若是別人知道我被一個小姑娘欺負得死去活來,別說笑掉大牙,只怕連死在我刀下的那些鬼魂都要從地府里爬出來恥笑我?!?/br> 孟鐸笑了笑,問:“她什么時候回去的?” 山陽答:“就剛才,鬢鴉來接,說是前廳老夫人讓過去,對了,她走前讓我給先生帶句話?!?/br> “什么話?” “讓先生別忘記備她的生辰禮。” 孟鐸為難:“不是說好明年補給她嗎?” 山陽聳聳肩:“她陰晴不定,今天要這個,明天要那個,依我看,先生別慣著她,反正一時半會也尋不到什么好東西,干脆免了?!?/br> 孟鐸默不作聲。 半晌。 山陽正準(zhǔn)備退出去,身后孟鐸喊住他:“你將這個送過去給她?!?/br> 山陽回身接住小巧的鎖盒。 他沒見過這個鎖盒,好奇問:“先生,這里面裝了什么?” 孟鐸輕描淡寫:“沒什么,一個稀松平常的小玩意而已。” 山陽將鎖盒捧到令窈面前。 周圍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皆是聚在一起為她慶生。 令窈嘴里吃著東西,兩只手沾了糖汁,詫異孟鐸行事迅速,問:“先生不會是隨便送一樣?xùn)|西敷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