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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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我那有蜜糖水,現(xiàn)在就讓鬢鴉拿給二jiejie?!?/br> 鬢鴉得了命令,端起蜜糖水去尋鄭令婉。 令窈一心想著向鄭嘉和炫耀她的勝利,無奈帷棚太吵,她將他推到別處。 周圍僻靜,只剩他們兩人,她迫不及待問他:“哥哥,今天我厲害嗎?” “厲害,無人比卿卿更厲害?!?/br> 她光聽到他的回答還不夠,必須看到他臉上贊賞的神情才夠。 令窈彎下腰嬉皮笑臉湊近,得意過頭,差點同鄭嘉和臉碰臉。 鄭嘉和文氣白凈的面龐不躲不閃,紅薄唇角微仰,抬手將她頭上戴歪的幞巾取下,隔著咫尺之距,他氣若幽蘭,呼吸灑在她額間:“你看看你,也不知道先換件衣裳,出了一身汗,風(fēng)吹最易受涼。” 令窈索性伏下去,枕在他膝上說:“我拿了頭籌,一時高興,哪還顧得了這些?!?/br> 鄭嘉和拿出貼身用的方帕,細(xì)細(xì)為她擦拭鬢邊汗珠,道:“方才我走開一小會,回來才知道,嘉木不能陪你一起比賽,當(dāng)時你一定很急?!?/br> 令窈笑:“還好有孟先生,我運氣好得很,哥哥不必為我擔(dān)憂。” 鄭嘉和苦笑:“是,你運氣一貫很好。” 令窈想起什么,忙地起身:“差點忘記大事,哥哥,你快點拿賭籌兌錢,我……”腰間沒有荷包,她尋遍全身都找不到那枚裝了賭籌的荷包,轉(zhuǎn)身就要往回找:“到底哪去了?” 鄭嘉和輕輕拉住她衣袖:“一個荷包而已,丟就丟了?!?/br> 令窈怨自己不小心:“沒了荷包里的賭籌,哥哥拿什么換賭贏的銀兩?” 鄭嘉和并不在意銀兩:“卿卿贏下頭籌,我就很開心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要也罷?!?/br> 令窈心中還是發(fā)悶,打定主意:“待會我讓人守著,誰拿了哥哥的賭籌去換錢,誰就是撿到荷包的人。我為哥哥贏回的銀兩,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br> 她說完話,望見鄭嘉和正在看她,眼中似有深意,仿佛她臉上沾了什么似的。 令窈胡亂擦臉,小聲問:“哥哥作甚這樣盯著我?” 鄭嘉和:“方才卿卿說,那些銀兩是為了我贏回來的。” 令窈這才發(fā)覺自己說漏了話,眼下雙腮泛紅,聲音更輕:“哥哥聽錯了。” 鄭嘉和比平時頑固:“我沒有聽錯。” 令窈難為情,羞于承認(rèn)自己為了他才那樣拼命,趁鄭嘉和不備,抽出被他壓住的袖角,撒開腳丫子跑開,不忘回頭嚷:“我是為了自己高興,就是你聽錯?!?/br> 鄭嘉和沒有追過來。 令窈吁口氣,卻在拐角處撞見孟鐸。孟鐸身形頎長,瘦削硬朗,她猛地一下撞上去,捂住腦袋喊疼。 孟鐸騰出一只手,作勢是要替她揉揉額頭,指尖一觸到,瞥見小姑娘偷笑的神情,立即收回手:“嬌氣。” 令窈跟上去:“哪就嬌氣了?明明是先生撞到我,還不許我喊兩句疼嗎?” 孟鐸點她眉心:“裝得倒挺像,替你贏了馬球不夠,還想讓我像別人那樣將你捧在手里噓寒問暖嗎?” 令窈理直氣壯:“對,先生真聰明?!?/br> 孟鐸笑:“懶得理你?!?/br> 令窈跟上去問:“先生,你作甚到這邊來?” 孟鐸:“尋遍各處不見你,所以來這邊找?!?/br> 令窈受寵若驚,跑到孟鐸前面,負(fù)手在背,倒著走路:“看來先生外出一趟,長進(jìn)不少,總算學(xué)會關(guān)心東家了。” 孟鐸垂眸睨她:“知道我今日為何出現(xiàn)在圍場嗎?” 令窈搖頭:“不知?!?/br> 孟鐸敲敲她腦袋:“自然是為了尋你回去問功課。” 一走數(shù)月,臨行前給她布了文章功課,他不在跟前盯著,也不知道她是否勤學(xué)刻勉。 小姑娘做賊心虛的模樣擺在眼前,孟鐸心里有了答案,冷著臉說:“你若答不出,我定要重罰你。” 令窈捂住兩只耳朵,逃得比兔子還快:“我什么都沒聽見?!?/br> 因為有令窈在的緣故,加上孟鐸這個半路跑出來的西席先生,今年鳴秋之宴鄭家備受關(guān)注。 令窈比完賽馬和馬球后,癱坐席位不再動彈,剩下半天時間全在吃喝。 別的遺憾倒沒有,就是守了一天,直到鳴秋之宴快結(jié)束,也未能守到揀荷包的人。 起先她以為華晟是那個揀荷包的人,糾纏之余,莊家替華晟作證,說華晟確實押了她贏。 華晟手捏銀票,嘲笑她:“多謝郡主施恩,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從郡主身上榨到銀子。” 還好她嘴厲害,頭一句便問倒他:“你腦子有病嗎,竟然押我贏。” 華晟急眼:“老子……” 令窈瞪回去:“嗯?” 華晟余光瞥見華大老爺派來盯梢的管家,一句粗話卡在嘴里,只得硬生生吞回去:“沒什么?!?/br> 不遠(yuǎn)處,華朝將自家哥哥沒出息的樣子瞧在眼里,和身旁南文英感慨:“南jiejie,你看他?!?/br> 南文英心不在焉,沒有聽她說話。 華朝瞧見南文英手里攥著什么,好奇問:“南jiejie,你手里拿的什么?” 才碰到,南文英回過神,像是觸電般推開她,連忙將荷包收好:“沒什么?!?/br> 第34章 夜晚鄭府?dāng)[小宴, 原是為遠(yuǎn)行而歸的孟鐸接風(fēng)洗塵,逢上今日鳴秋之宴令窈大出風(fēng)頭, 家中兄弟姊妹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明年鳴秋之宴的押注, 有說有笑, 一時間熱鬧非凡。 席間, 孟鐸命山陽將從外面帶回的禮一一奉給眾人, 鄭府長輩的禮各人各一份, 送給小輩的禮, 則是一應(yīng)筆墨紙硯。 大老爺敬酒:“先生客氣, 長途跋涉不容易,何必捎上這些。” 孟鐸只道:“一些做不得數(shù)的小玩意罷了?!?/br> 大老爺瞥一眼前方老夫人手里拿著的畫?!堆┟冯p鶴圖》, 邊景昭真跡。價值連城的名畫,竟也成了不得數(shù)的小玩意。 這位孟先生雖客居鄭府,但論出手闊綽,他這個主人家還真比不上。 家中眾位小輩正在議論孟鐸送的紙筆, 大老爺?shù)溃骸澳銈冞€不快感謝先生?!?/br> 大家齊聲說謝。 只令窈一人道:“大伯此話差矣,先生算是半個鄭家人, 家里人給家里人送禮, 哪用得著說謝, 先生, 你說是不是?” 孟鐸一杯酒碰到唇邊, 從酒杯里抬起眼望過去。 令窈笑彎眼, 正對他的視線。 孟鐸放下酒杯, 說了句:“是?!?/br> 大老爺無奈道:“先生,你不用慣她,你若慣她,府里就無人能管得住她了?!?/br> 大家哄笑,老夫人打趣:“業(yè)成,你吃你的酒,他們師徒倆的事,哪輪得到你多嘴?!?/br> 大老爺連連說是。 鄭令清悄悄從座位起身,繞到令窈身后,手里捧著孟鐸送的筆墨,小聲問:“四jiejie,先生送了什么給你,讓我看看你的那份?!?/br> 令窈讓鬢鴉拿出來。 鄭令清一看,心滿意足,露出譏諷的笑容:“原來和我們的一樣,我還以為先生待四jiejie有多不同呢?!?/br> 令窈抿唇,趁鄭令清不注意,抬臂一個爆栗打她額頭上,不以為然笑道:“先生待我同你們一樣,但我待五meimei,同其他人不一樣呀。” 鄭令清捂住額頭跑開,眼淚汪汪撲進(jìn)三奶奶懷中:“娘,四jiejie欺負(fù)我。” 三奶奶訕笑,其他人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連三老爺也指了鄭令清說:“清姐,吃宴哪能掉眼淚?!?/br> 鄭令清這才止住鬧騰的勁。 小宴結(jié)束后,大家各回各院。原本令窈約了令佳和令玉,準(zhǔn)備打一晚的葉子牌,才剛起身,被孟鐸叫?。骸翱ぶ?,夜課。” 令窈嗚呼哀哉,企圖糊弄過去,道:“先生才回來第一天,白日里又為了我辛勞,還是先歇歇罷?!?/br> 老夫人發(fā)話:“卿卿,不得違逆先生的話,快去。” 令窈不情不愿跟上去。 繞過半大門,走出粉油影璧,令窈仍在嘆氣。孟鐸斜斜一縷視線落過去,觀察數(shù)秒,輕飄飄丟出一句:“白天是誰說若贏了比賽,唯我馬首是瞻?” 令窈不嘆氣了,一改剛才裝出來的憂傷模樣,笑嘻嘻賴賬:“我都快忘了,難為先生還記得?!?/br> 孟鐸睨她:“上個夜課而已,你就委屈成這樣,以后要真讓你做些什么,你還不得把刀架自己脖子上?” 令窈摸摸細(xì)白的脖頸,語氣嚴(yán)肅:“好不容易長成花容月貌,我可舍不得一刀子割下去。” 她故作正經(jīng)的姿態(tài)實在討喜,老氣橫秋,卻又不失乖巧可愛。到底是相處久了,看慣她沒皮沒臉的樣子,便是頑皮取鬧,也讓人不忍責(zé)備。 孟鐸想起此番與梁厚的重逢,一晃兩年過去,他這位好友依舊惦記著昔日頑劣的學(xué)生。 令窈見他許久不回應(yīng),悄悄偷瞄他倨傲冷峻的側(cè)臉,緩緩道:“先生,你肯定又在想稍后該如何責(zé)罰我,我索性告訴你,你布下的功課,我一個字都沒看?!?/br> 孟鐸停下腳步,風(fēng)吹動他寬袍翩翩,他轉(zhuǎn)過冷如寒玉的眸子,定在她臉上,道:“你倒實誠。” 令窈不敢看他,撇開眼,任性的氣焰蔫了一半,破罐子破摔:“不然還能怎樣,現(xiàn)在說出來,總比待會被先生百般羞辱強?!?/br> 孟鐸眉尾微挑:“為師何時羞辱過你?” 令窈暗罵他記憶差,剛?cè)敫菚钦l連個正眼都不給她,現(xiàn)在倒裝起糊涂來,真是無恥。 她心中腹誹,面上端得奉承,隨口道:“先生的聰明才智,無時無刻不讓人自慚形穢。” 孟鐸未曾言語,繼續(xù)前行。令窈迅速跟上,瞧見他唇邊的笑意,如隔云之月,朦朦朧朧,煞是好看。 她心里頭那點子敬畏全都拋到九霄云外,得寸進(jìn)尺搭上去,靠在孟鐸袖邊,問他:“先生,今日五meimei的話,不知道你聽到?jīng)]有?” 孟鐸沒有推開她,而是任由她雙手挽住他臂膀,問:“什么話?” 令窈道:“她說,先生待我并無不同。可我是先生關(guān)門弟子,家學(xué)里的學(xué)子們怎配與我相提并論?我猜測,先生定藏了一份禮,只待無人之處,再贈與我?!?/br> 她踮起腳,攤開手,將手心遞到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要禮物。 孟鐸慢悠悠從袖下伸出手,點點她的掌心:“確實有份特別的禮物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