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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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版第二天我就按照初稿上的署名給他們發(fā)了樣刊?!?/br> 總編無奈地往靠背上一躺:“你這個活干得到挺利索。”捏著鼻梁想了想又說:“你先讓我想想,索性作者們是背靠背的,他們只知道自己沒有被署名,不知道整體署名全錯了……你先做好安撫工作,爭得他們的諒解——但是,為干什么會把上期的署名搬到這一期來?還不是一個作者,這么多……你先做好安撫工作,讓我想想……” 李清一只有點頭的份。好在總編還在為她想辦法。 “事已至此,先低調處理,明白嗎?”見李清一再次點頭,他又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先出去吧,我想想再叫你——把你們主任叫來?!?/br> 李清一正要開門,總編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是芽姐。 她周身帶著一股歡樂氣氛,打破了室內的沉悶:“總編,那個誰——請社長和你過去呢,說要找老員工進一步了解情況?!?/br> 總編迅速切換狀態(tài),拿了本和筆走過來:“進一步了解情況?我看他干脆坐我這屋干半年,就啥情況都了解了?!?/br> 芽姐:“可別真讓你說中了!” 總編跟芽姐一前一后,往社長辦公室走。芽姐回身,用同樣輕松歡樂的語氣說:“來了個神,啥也不懂,就是帥!”完了還沖李清一擠擠眼。 第5章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對李清一而言,實在是玄妙難懂。 她家庭出身普通,正常發(fā)揮考上個末流的一本大學,這是她畢業(yè)后第一份工作。 慢說當天,就算事情過去三年五載,憑她的修行和道行,也無萬全之策。 李清一回到辦公室,主動致電其他幾位作者,說因為她的工作疏忽,這期署名把對方給落下了。表達歉意的同時承諾:稿費照發(fā),如果需要證明作者身份,雜志社可以出具正式的公函。 同事們都說,李清一電話里的語氣格外誠懇,連聲音都帶些討好,這幾通電話,更要極盡輕柔婉轉,一一安撫完畢,料想并無大的差池。 這件事情處理完畢,也快吃午飯了。 同事們從電話里聽了個七七八八,兩位女同事見她焦頭爛額,吃飯時問李清一要不要一起去,或者給她帶一份回來,李清一剛按下葫蘆,還不知后面有沒有瓢,疲憊地搖搖頭。 桌上電話又響,李清一接了,果然是總編。 這一通談話,總編態(tài)度緩和許多。李看過李清一提供的初審稿——美術設計一稿、二稿、三稿,還找來了外審校對稿,事實清楚,問題就出在美術設計一稿。 美術編輯拿到初審稿的電子版,直接套進上一期的雜志底版。 按理說,要把底版上面除版心數據外的其他內容全部刪除,重新添加。 美術編輯輕車熟路,眼花手滑,忘了刪除上期的署名。 這個雜志,作者多用真名,一水兒的中規(guī)中矩,上一期那一串名字,和這一期的一串名字,在看過n遍的編輯、美術編輯和校對老師眼里,都有三分眼熟、七八相似。 其他新內容一填充,簡直是珠聯璧合,文從字順。 美術設計在二稿、三稿還給署名做了藝術效果,至此之后,就一謬千里了。 李清一雖然情緒低落,但匯報還算有條理。 他客觀地陳述了事故原因,又匯報了跟作者溝通的情況,此刻心情已經不再如喪考妣。 被大雷劈了,疼是疼的,但這口氣還在,沒到墳頭哭喪時候。 總編認真看了幾版樣稿,抬眼看她的頻率越來越高。 最后干脆合上樣稿,靠回座椅,十指交叉擱在肋骨下方,一副閑適樣子。 “清一,你用這么短時間,就把問題脈絡理清楚了,我還挺意外的。關起門來說,這件事情不全是你的責任。” 總編說到這里,真的看了一眼緊閉的門。 這一上午,李清一的情緒早就被燉成了一鍋粥,懊惱、僥幸、恐懼、自責、警覺種種,現已凝成一鍋皮凍,清透在上,混濁在下,各自靜默。 總編說這些時,她也并未覺得正義得以伸張。畢竟自己的名字被印在錯漏版面的右下角,錯就是錯,至于責任,跑了誰也跑不了她。 總編繼續(xù)說:“這個問題,可大可小,對每個作者來說,只是漏了署名,從這個角度看,你只要一對一地做好解釋善后工作即可。” 李清一重復道:“幾個作者都挺配合的……” 總編點頭:“是是,我知道。所以,我的意見,就把它當作個性事件,也不必非往重大事故上面靠,你知道,咱們雜志年年拿獎,出版質量和影響力是業(yè)內公認的,大家都往自己臉上貼金,咱也別非給自己抹黑?!?/br> 李清一木然點頭。折騰了一上午,她居然絲毫沒覺得餓和累,只是眼神有點失焦。 總編直起身來,把雙臂搭在辦公桌上,仍舊十指交叉:“我說的話,不知道你聽明白了沒。我是說,這是個偶發(fā)現象,編輯部內部解決即可,沒必要鬧大,影響編輯部其他人,還要把美術編輯、外審老師扯進來,對你個人也不好?!?/br> 李清一似乎聽懂了?!吧玳L那邊……” “社長那邊我來說,你只要處理好跟作者的關系就行,稿費別忘了給人家。” “好。” “也別逢人便說,我一直覺得你比曉曉成熟,清一,希望我沒看錯。好了,好好吃午飯,再大的事也別餓著肚子?!?/br> ※※※※※※※ 事情當然傳開了。下午一上班,辦公室里氣氛就有點凝重,女同事看了她幾眼,終于小聲問道:“清一,沒事吧?” 李清一迎上她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 另一個同事也說:“你上午打電話,我們都聽見了。只要作者們不追究,其他問題可以內部解決吧?!?/br> 雖然多幾年工作經驗,可這樣的事都是初次碰到,大家都在試探地安慰她。 男同事眼睛盯著電腦,也沒看她們三個,嘴里咕噥:“是不是做版的時候跟上一期混了?” 李清一對另外兩個同事點點頭。 換來兩聲嘆息。 后來,辦公室里就只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音。 聽打字的節(jié)奏,可以判斷是在工作還是在聊天。打字節(jié)奏歡快,表情豐富,爽快地敲回車,多半是在聊天。 李清一的qq也收到幾條同事的消息。有替她鳴不平,說明明是美術編輯做錯了……同屋男編輯只發(fā)來一個表情:摸摸頭。 鄰桌女同事突然q她,問她打算什么時候跟社長說。 李清一如實相告,說不用她出馬,總編說他來說。 同事打來一長串的問號。 過了一陣子,她又發(fā)來消息,跟李清一說,剛才在跟芽姐聊天,說社長叫芽姐了,問的就是李清一版面的事。 李清一說估計總編跟社長說了吧。 同事又打來一長串的感嘆號:?。。。。。。。。?/br> 她說,據芽姐說,社長問她,這件事為什么沒有人跟他匯報。 李清一滿臉問號:那他咋知道的? 同事:你別管他咋知道的……反正芽姐跟我說,讓我一定勸勸你,讓你去找社長坦白。 李清一頓覺腦門子貼了一張鬼畫符。 她點開芽姐的qq對話框,最后一條還是前幾天的消息。 她想:芽姐想讓我跟社長說,她為什么不直接跟我說?而是讓鄰桌同事轉達。 她跟鄰桌女同事同年入社,走得近,這點全社都知道。雖然李清一跟芽姐并無深交,可編輯部就那幾個人,這種隔空喊話還是有點詭異。 一時間,李清一也辨不明是非,耳朵里只有急一陣緩一陣的打字聲,她知道,同事們一定都在討論這件事。 不知道芽姐說了什么,看得出鄰桌同事很焦急,她在qq上說:“清一,芽姐讓我把我倆的聊天記錄發(fā)給你?!苯又桶l(fā)來一長串的聊天記錄,芽姐的每句話里,都重復著一個意思:讓李清一主動去找社長。 下午三點,社長推開編輯部的門。 一社之長,山高皇帝遠,一年到頭不來一次,來了居然是接水。 社長接完了水,在飲水機前轉過身來,環(huán)視了一圈,李清一明顯感覺,社長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時間最久。 怪事接二連三,社長走后,幾個人目光交錯,顯然都覺得不尋常。 十五分鐘后,李清一深吸一口氣,拿起總編看過的幾份原始稿,誰也沒看,低頭疾步走了出去。 面對社長,李清一只說了三點: 一、雜志署名出錯了,近期雜志的署名是上期的幾個作者,一個策劃類欄目,所有的作者署名全錯了。請社長發(fā)稿費時按照初審稿發(fā)。她適時地遞上自己編輯的初審稿,上面是正確的署名。 二、她跟作者溝通過了,作者不知道是集體署名錯誤,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被遺忘了。她私下跟作者許諾了,如果有需要,雜志社可以出具用稿證明。如果真有作者有此需求,還請社長同意。 三、是她工作失誤,她來向社長承認錯誤。 社長端坐聽她講完,全程沒有多少情緒。只是李清一看得清楚,她進來時,社長沒有一絲意外,她離開時,社長杯子里的水仍是滿的。 第6章 從社長辦公室出來,李清一此生有幸體驗了“心如止水”四個字。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大腦在轉,卻什么都沒有想。 不知過了多久,同事接起一個電話,觸電一樣一縮脖子,悲憫地對李清一說:“總編叫你?!?/br> 不用她說,全屋子都聽到了,總編在電話里說:“李清一!你給我過來!” 李清一踏著一室靜默走出去,半分鐘后,總編辦公室傳出咆哮。 從調門和分貝看來,總編的憤怒達到了歷年的峰值。 主任也在總編屋里——倆人剛從社長屋出來。 “李清一!你什么意思?我上午怎么跟你說的?我表達得不夠清楚嗎?你當時沒聽清楚嗎?你沒聽清楚為什么不問?才幾個小時?你不打算讓大家伙度過今天了是不是?” “李清一你上過大學了,年紀也不小了,擱民國你早嫁人當媽了,怎么這點事辦不明白?你怕什么呢?我不是說了我去找社長說嗎?你怎么想的????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怎么想的?” “剛夸完你成熟懂事,我看你跟曉曉……不對,你還不如那個曉曉!你這是把我跟主任都擱里了,你知不知道????。?!” 主任沒話講,只附和著點頭。 前半小時,李清一沒有說一句話。她站在辦公室中央,主任坐在她上午坐過的位置,椅子轉了方向,和總編一起面向她。 總編這人瘦,但是千百個瘦人里總會有那么一兩個,嗓音中氣特別足,穿透力特別強,他恰恰就是那個人。 他的咆哮繞梁三日,未見絲毫消減,箭一般射出門,射進走廊,直直地射進每一個辦公室,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總編罵了半個小時,終于停了下來。此刻李清一已經哭得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