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閑忖度著問道：“那可需要臣妾回避？”

    “你可以回避，但也可以留下，畢竟此事跟你有關(guān)?！?/br>
    西閑微笑：“又有什么事跟臣妾有關(guān)？”

    成宗道：“林西閑，你向來聰敏過人，難道一點(diǎn)也猜不到嗎？還是說……果然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呢?！?/br>
    西閑面上還淡淡地帶著笑意，心里卻已經(jīng)有驚濤駭浪開始涌動(dòng)。

    “原先也許還有些小聰明，可自打有了承吉承祥，越發(fā)笨了，請(qǐng)?zhí)匣拭魇救绾危俊?/br>
    成宗端詳著她，終于道：“咱們方才說了半天的顧恒，難道你沒察覺到？”

    “不是說跟我有關(guān)，為何又提到顧大人？”

    “自然是跟你和他有關(guān)了?！?/br>
    “臣妾越發(fā)駑鈍了，我跟顧大人……又有何干系。”西閑在笑，心卻猶如墜落冰窟。

    成宗笑道：“那你不如問問顧恒他為什么會(huì)娶陸爾思，不打緊，你不明白沒什么，只要宗冕明白就行了。”

    西閑覺著自己的心給人攥在手中，捏的緊緊的，無法呼吸。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了太上皇的用意，請(qǐng)她來，請(qǐng)趙宗冕來。

    成宗一定是看出了顧恒有什么不對(duì)，所以想要告訴趙宗冕，可、可就算顧恒跟她并沒什么，只要被人提起，從此趙宗冕心里一定會(huì)有一根刺。

    正如太上皇所說，他最恨的人是顧恒，當(dāng)然太上皇也恨她，可如此一來的話，卻極有可能把顧恒跟她一起都?xì)Я恕?/br>
    甚至連趙宗冕都會(huì)受到波及。

    這實(shí)在是西閑最不愿設(shè)想的局面。

    此刻西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沒有讓顧恒一塊兒前來，那樣……也許……

    但也許究竟會(huì)怎么樣，西閑也不知道。

    西閑沉默之時(shí)，太上皇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怎么，你害怕嗎？你已經(jīng)知道了是不是？”

    西閑云淡風(fēng)輕道：“什么時(shí)候，太上皇也學(xué)會(huì)杯弓蛇影，小人嚼舌的行徑了？”

    太上皇道：“男女之情，比世間最狠絕的□□跟最鋒利的兵器還要厲害，連我最得力的殺手都能被你所迷，而你……想來恰好也該是顧恒喜歡的哪一種……”

    “請(qǐng)?zhí)匣首灾?，”西閑陡然色變，肅然道：“不管如何，我向來敬重太上皇為人，請(qǐng)不要憑口污蔑潑人臟水?；蛘咛匣收J(rèn)為，皇上是那種輕信讒言的昏君嗎？”

    太上皇道：“若是別的事宗冕自然不會(huì)輕信，但是關(guān)于你……我相信他會(huì)信的。還記得我曾說過，你之對(duì)于他的重要性嗎？”

    西閑盯著這看似枯朽的老者，心中知道他所說的話至少有八/九分是真。

    但要如何是好？趙宗冕隨時(shí)會(huì)到，難道……就這樣坐視事情發(fā)生？

    “當(dāng)初那場(chǎng)生死之爭(zhēng)也許是假的，做戲給我看，可是……現(xiàn)在，我真想再看一看，如果能重來一次，宗冕會(huì)不會(huì)置顧恒于死地呢?！碧匣实穆曇衾锖幸环N令人戰(zhàn)栗的陰毒。

    西閑的右邊眼皮突然狠狠地跳了兩下。

    仿佛也看出西閑心中的不安，太上皇低笑了兩聲道：“可惜，我原本也對(duì)你寄予厚望的，誰叫你居然心心念念惦記著如何害死啟兒呢？我讓出了江山，你們卻連我唯一的兒子也不讓他活著……”

    提到趙啟，太上皇手?jǐn)n著嘴角，輕輕地咳喘起來。

    西閑見狀，突然道：“太上皇只知道自己有兒子，難道，蘇舒燕就不是人家的女兒?jiǎn)?？她難道就活該白死，她肚子里的孩子難道就活該白死？”

    太上皇沒想到她竟還能還嘴，抬頭道：“她不過是個(gè)妃嬪！可啟兒是太子，是尊貴的太子，就算讓她們母子為啟兒去死，他們都是應(yīng)該的！何況那不過是誤殺……”

    西閑仰頭笑了數(shù)聲，冷笑道：“也許太上皇是這樣以為，可是在臣妾這里，這樣……行不通。”

    說到“行不通”的時(shí)候，西閑直視太上皇銳利憤怒的眼神：“對(duì)我而言，蘇舒燕的命，比什么太子要尊貴太多，不管是不是誤殺，那是一尸兩命，你說破了天，我也要他死！其實(shí)太上皇該慶幸，太子死的太痛快了，如果是我親自動(dòng)手，必要讓他嘗嘗舒燕臨死之前的絕望滋味，讓他后悔還有一口氣在……”

    隨著西閑一句句說來，太上皇喘的也越來越厲害，最后他揪著胸口的衣裳，大咳了幾聲，他想要反駁怒斥西閑，那口氣卻堵在胸口，無法轉(zhuǎn)換。

    太上皇掙扎著叫道：“來、來人……”但眼前發(fā)黑，看不清面前景象，竟撞在桌上，旋即跌倒。

    西閑望著他有些憋紅的臉，想到先前太醫(yī)所說的話，心怦怦亂跳。

    太上皇咳嗽連連：“來、來人……”聲音漸大，西閑渾身毛骨悚然，來不及多想，猛地沖上前，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太上皇萬想不到，雙眼陡然睜大，卻發(fā)不出聲音。他伸手用力將西閑推開：“你……”雖然是個(gè)老者，畢竟是男人，竟一把將西閑推倒。

    在這一瞬間，西閑忘了所有，她咬緊下唇，雙眼泛紅，也顧不上手足磕碰，狼狽地重又爬起身來。

    就在西閑想再上前動(dòng)手的時(shí)候，一陣?yán)滹L(fēng)掠過，有個(gè)人悄無聲息地現(xiàn)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萌物kikiathena扔了兩個(gè)地雷，么么噠！

    這里是刺激的二更君～

    啊，好想要偷懶啊

    泰鵝：母后加油，干掉老老家伙

    西閑：寶貝，這種油還是少加……＿||

    第175章 0815三更

    西閑伏在地上， 察覺有人來到， 心中驚冷，自以為一定萬事皆休。

    不料，當(dāng)看見來人容貌的那一刻，那本驚顫不已的心突然安了下來。

    可旋即又有些悸動(dòng)。

    這種種難以描述的滋味，卻都發(fā)生在一瞬間。

    因?yàn)檫@來者， 竟是顧恒。

    西閑抬頭看向顧恒，不明白他為什么會(huì)突然來到， 也不知道他竟做些什么。

    但西閑很快就知道了。

    就在西閑望著顧恒的時(shí)候， 顧恒也回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飛快地從西閑身上掠過，仿佛要確信她安然無恙。

    旋即， 顧恒轉(zhuǎn)身向著同樣倒在地上的太上皇。

    太上皇先前將西閑推開之后，正又嘶聲叫人， 突然看見顧恒來到那一刻， 眼神有些凝滯。

    顧恒走近， 俯身。

    太上皇仿佛預(yù)感到了什么， 身子猛然一抽。

    然后他又停下來， 兩只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恒：“你……”

    兩個(gè)人對(duì)視。

    顧恒道：“皇上的苦心孤詣，我知道了。既然這么想念廢太子， 那么……何不安心的去陪他?！?/br>
    他的聲音很淡，很輕，很冷。

    顧恒抬手。

    太上皇望著他的動(dòng)作，眼中充滿驚悸， 他猛地仰頭，似乎想將顧恒看的更清楚一些：“你竟然……敢……”

    “我敢?！鳖櫤爿p聲回答，單膝半跪在地。

    太上皇想叫人，但越是緊張，越讓他無法呼吸，臉已有些紫漲。

    手指將按向太上皇胸口的那一刻，顧恒垂頭，在他耳畔低低道：“您說的對(duì)，我喜歡她，很喜歡……所以，我絕不會(huì)容許有人傷到她?！?/br>
    手輕輕撞落，太上皇本就艱于呼吸，給他在胸前一點(diǎn)，就像是有人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一樣。

    他用力抬頭似乎想要吸氣，但空氣仿佛在瞬間凝成了一團(tuán)堅(jiān)冰，讓他無處可活，太上皇張大了嘴，卻無法出聲，只是死死地盯著顧恒。

    顧恒垂了眼皮，起身后退。

    他將西閑攙扶起來。

    從頭到尾，西閑將顧恒的所做看的很明白。

    但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干凈利落地做完了先前她沒做完的。

    “你……”西閑看著地上僵臥而死的太上皇，驚魂未定，“你……”

    “皇上很快就到，”顧恒并沒有讓她問出口，只是說道：“要委屈娘娘了?！?/br>
    西閑不知他是何意，只聽著那句“皇上很快就到”，不禁又看向太上皇。

    “別擔(dān)心，”顧恒凝視著她的雙眼道：“醒來后，就說……”

    低低地在西閑耳畔交代了一句，顧恒的手在她頸間輕輕撫過，就在西閑想回頭的時(shí)候，突然一陣暈眩。

    西閑站立不穩(wěn)，往后倒下，正給顧恒抱入懷中。

    ***

    等西閑醒來后，人已經(jīng)在甘露宮。

    帳子旁垂著的明黃緞子刺繡寶瓶樣的香囊穗子微微一晃，她看見一張喜悅的臉：“娘娘醒了?！?/br>
    是阿照。

    緊接著，是趙宗冕近前，俯身問道：“覺著怎么樣？”

    西閑望著他關(guān)切的臉：“我……”突然她道，“太上皇怎么樣了？”

    趙宗冕握住她的手道：“不用去管這個(gè)。只是你為什么要單獨(dú)去太極宮，為何沒有讓顧恒陪著？”

    西閑聽到“顧恒”，眼前又出現(xiàn)那張看似清冷的臉，他在自己耳畔說……

    ——“醒來后，就說什么都不記得了?！?/br>
    一陣恍惚，西閑道：“臣妾覺著沒什么大事，就不驚動(dòng)顧統(tǒng)領(lǐng)了?！?/br>
    趙宗冕道：“你知不知道，那太極殿的熏爐里放了銀炭香，聞的久了，會(huì)讓人神智盡失，甚至發(fā)狂氣盡而死?！?/br>
    西閑一驚：“什么？”

    ——是顧恒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要委屈娘娘了。”

    趙宗冕見她臉色泛白，又道：“別怕，幸好救的及時(shí)，再調(diào)養(yǎng)幾日，不會(huì)有什么大礙的?！?/br>
    他的聲音格外溫柔，西閑的眼中忍不住有淚醞出：“宗冕?！?/br>
    趙宗冕輕輕地握了握她的肩頭以安撫：“那老家伙始終是不死心想害你，這次還是僥幸，他的咳喘發(fā)作，反把自己先作死了……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如此大意了，有什么就叫著顧恒陪著，可記住了？”

    西閑忍住驚怕，也把心中的秘密給牢牢壓?。骸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