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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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冕望著那一點微光, 笑了笑。 他吁了口氣,轉身出了院門。 這王府宅邸原本是他上京之時下榻的所在, 其實都已經熟悉了, 只是今日他歷經大變,竟有些心神恍惚。 走了片刻,竟忘了路。 一時辨不清到了哪里,趙宗冕轉頭張望了會兒,卻見前方門口數名侍衛(wèi)走過,右手廊下有幾個影子, 像是女子, 不知正在說什么。 趙宗冕定睛瞧了眼,認得其中那個身形最小的,是跟隨西閑身邊那叫阿芷的丫頭。 他不禁邁步走了過去, 那幾人并沒有察覺, 正自顧自說道:“今兒可真把人的魂兒都嚇掉了,聽說死了不少人呢, 幸虧侍衛(wèi)們把他們都擋在外頭,不然若是給他們沖進來可怎么辦?” 有說:“東宮的府兵哪里比得上我們王爺調/教的雁北軍呢,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我就不怕?!?/br> 突然,阿芷怯生生問:“jiejie們,聽說他們要對付我們娘娘,是不是真的呀?” 她的南邊口音在一干清脆的官話中顯得格外明顯。 “怎么不是真的?”有個丫頭道:“那個被青鄉(xiāng)侯爺殺死的東宮執(zhí)事,點名要咱們側妃娘娘呢?!?/br> 阿芷道:“這是為什么?他們怎么偏針對娘娘呢?” “好像是因為側妃娘娘先前得罪了廢太子妃……” 才說到這里,突然看見男人的影子,忙道:“是誰?” 趙宗冕正在聽她們閑談,見被發(fā)現了,索性走出了幾步。 那幾個侍女魂飛魄散,紛紛跪地:“不知是王爺……”一個個膽戰(zhàn)心驚,生恐趙宗冕降罪。 趙宗冕淡淡道:“都散了吧?!?/br> 大家聞聽,如蒙大赦,忙都磕了頭紛紛起身。 趙宗冕又道:“那個……伺候側妃的留下?!?/br> 他忘了阿芷的名字。 阿芷知道是叫自己,只好站著不動,卻不知他想做什么,嚇得不敢抬頭。 趙宗冕道:“我要去側妃那里,你隨我一起吧?!?/br> 才松了口氣,趙宗冕又說:“這兒太黑了,到前頭給本王領路?!?/br> 當即阿芷走在前,趙宗冕在后,只聽兩邊欄桿后有草蟲吱吱地在叫,趙宗冕忽然說道:“你從南邊就跟著娘娘了?” 阿芷給他突然開口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回答:“是?!?/br> 趙宗冕又道:“那、你跟著他們的時候,小泰兒多大?” 阿芷畢竟天生畏懼,竟想也不想地便乖乖回答:“回王爺,那時候小主子剛滿月不多久,比一只手掌大不了多少哩。聽說是因為沒足月就生下的,所以怪可憐見。” 趙宗冕道:“是嗎。” 阿芷突然發(fā)現自己多嘴了,忙后悔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趙宗冕卻沒有在意,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日子過的怎么樣?” 阿芷雖不想再說下去,可聽見他問,卻鬼使神差地又說:“日子過的還好,尤其是三爺在的時候,多虧……” 說到這里,阿芷悔恨地捏著自己的嘴,轉身跪在地上,欲哭無淚:“求王爺不要問了,奴婢什么也不知道?!?/br> 趙宗冕望著地上的小丫頭,過了會兒才回答:“你說什么也不知道,本王倒是懷疑其中有事了。你倘若坦坦誠誠地有什么說什么,本王自然明白,絕不會怪罪誰,也不會誤解誰。” 阿芷一來年小,二來對趙宗冕有一種自來的敬畏,當即問道:“王爺是說真的嗎?” 趙宗冕道:“本王從無戲言,你起來吧?!?/br> 他一回身,在欄桿上坐了,“把你們在南邊的情形,有一說一,完完整整地跟我講一遍?!?/br> 當即阿芷起身,果然就把蘇霽卿如何買了她,如何叫照料西閑,兩人乃是叔嫂之稱呼……以及蘇霽卿上京,尹西園搬來隔壁照料,后來除夕那天突然就不辭而別,也不要他們了。 以至關潛找了去,陰差陽錯又跟西閑等重逢,原原本本地從頭講述。 說完了之后,月影已近中天。 趙宗冕起初還時不時打量一眼阿芷,漸漸地靠在欄桿旁的柱子上,微微仰頭,雙眸似開似閉。 阿芷說到他們跟西閑分開,見他閉眸不語,仿佛睡著了似的,就悄悄喚道:“王爺?” 趙宗冕淡淡道:“我聽著呢?!?/br> 阿芷才又說了下去,此刻略有些放松,便道:“這孩子哪里能跟親娘分開呢,果然給姆媽說中了,回到桃城后,小主子就發(fā)了病,病的可嚇人了,小公爺好幾天都沒有合眼,一直守在小主子身旁,那一陣子他都瘦的皮包骨頭了噯。幸好老天保佑,小主子病好之后,我們大家就進京來找少奶奶……啊不對,是娘娘,也是那會兒我們才知道,小主子原來是小王子,少奶奶原來是側妃娘娘的?!?/br> 阿芷小心翼翼瞧著趙宗冕:“王爺,奴婢說完了?!?/br> 趙宗冕沉默,就在阿芷覺著他又睡著的時候,趙宗冕抬手在眉心搓了搓:“好了。今兒的事記得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當沒發(fā)生過,知道嗎?” 他翻身從欄桿跳下,揮揮衣袖,負手率先往前。 阿芷慌里慌張答應了聲,也忙跟上。 西閑院中,泰兒因白天沒睡,此刻睡得正香。西閑本擔心他在外頭沒吃好,可見他正睡熟了,便不忍喊他起來。 奶娘來看了幾次,便商量著把他抱回了自己房中。 西閑聽說趙宗冕仍在王妃處,心想兩人必有事商議,何況昨晚他半宿未歸,今夜應該不會來這兒了。 于是順勢洗了個澡,正收拾,就聽外頭道:“王爺來了?!?/br> 隔著門扇聽見,西閑略覺心慌,畢竟趙宗冕從來行事不羈,若他不由分說闖進來豈不窘迫,于是忙忙地擦拭更衣,系好帶子,快快地迎了出來。 不料到了臥房,卻見趙宗冕坐在桌邊,不聲不響,顯得很安穩(wěn)。 西閑上前行禮,他抬頭看了眼,才笑道:“你干什么好事去了,怎么弄的濕淋淋的。” 西閑道:“才洗了澡,不知王爺這會兒會來?!?/br> 趙宗冕其實是知道的,只是隨口調笑罷了,可一瞥之間,卻又有些看呆了。 于他眼前,美人出浴,肌膚潤澤,又加上西閑著忙趕出來,臉上越發(fā)如涂胭脂一樣紅潤,顯得目若秋水,縱是無情,已覺格外動人。 趙宗冕望著她道:“你總是這樣愛潔。不過今日勞你受了這場驚恐,洗一洗去去晦氣也好?!?/br> 西閑道:“王爺要不要洗?我叫人備水。” 西閑本是念在趙宗冕今日在宮里那場雷霆之爭,畢竟也是耗神費力,雖然去去晦氣的說法未必足信,可洗一洗好歹也舒舒筋骨,散散疲憊之意。 可是話出口,對上他的目光,無端就有點臉熱,開始后悔自己多說了這句。 趙宗冕道:“我也正想洗洗呢?!?/br> 開弓哪有回頭箭?西閑只得硬著頭皮吩咐人去備水。 趙宗冕又問泰兒是否還睡著之類,西閑一一都說了。 西閑亦問他今日宮中泰兒是否添亂,趙宗冕笑說:“這小家伙機靈的很,連那老家伙都對他刮目相看,長大了一定也不錯。” 自從父子重逢,他每每都貶視泰兒,并沒什么好話,如今得了這句,西閑微笑道:“多謝王爺夸贊泰兒?!?/br> 趙宗冕道:“到底也是我的兒子……”說了這句,突然停下來咳嗽了聲。 幸而這時侯宮女來說水備好了,趙宗冕才起身,又看向西閑道:“小閑,勞煩你替我擦一擦背。” 西閑的眼中流露愕然神情,瞪著他看了半天才道:“是?!?/br> 當下挪步隨著他到了浴室,趙宗冕吩咐道:“這兒有側妃就成了,你們都退下吧?!?/br> 伺候的宮女都領命退了,西閑的眼皮直跳,頭皮發(fā)麻:“王爺……” 正要委婉地開辯兩句,趙宗冕已經將外裳褪下:“你還不過來。” 西閑見實在避不過,只好認命地上前,替他寬衣解帶。 趙宗冕垂眸望著近在咫尺的西閑,雖生下了泰兒,但此時此刻,卻仍如當初他無意中撞見的那叫人怦然心動的少女。 那時候她因為緊張,汗把頭發(fā)都打濕了,眼中大概是急出來的薄淚,整個人水潤潤的,不像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卻像是九天上的清女仙娥,無意中掉進了七仙女曾沐浴過的野湖,……那種天然真純的風情嫵媚,令他心湖蕩漾,無法按捺。 太子設宴問他意欲要什么的時候,他即刻就想起了她。許是合該緣分,不然那鎖的死緊的鐵籠子好端端怎么就開了,而蘇舒燕偏要在那日拽著她偷跑出門呢。 阿芷所說的那些話,跟他先前推想的大致不差,只是那些她獨自帶泰兒時候的細枝末節(jié),是他再能算計也想象不到的。 明明是最平凡不過的日常,可偏偏讓他的心猶如轟雷驚濤似的戰(zhàn)栗,又像是一場春雨過后,干涸的野地上酥酥麻麻,有新鮮的嫩草萌芽。 那種強悍又酸軟的滋味,太過奇特,拜她所賜。 “小閑……”輕輕叫了聲,趙宗冕的目光熾熱而清明,像是日影的閃耀跟月色的溫柔,交織纏綿。 趙宗冕把西閑往懷中一勾,俯身在他渴盼已久的櫻唇上吻落。 第95章 0719一更 這個吻又跟鎮(zhèn)撫司里的那個不同, 趙宗冕不再焦急狂躁, 反用了十足耐心一樣, 循序漸進。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為之,這樣細細密密的吮吸幾乎把人的魂魄都要勾出來, 想要與之共舞似的。 他身上也越來越熱, 加上衣衫單薄, 那副熱即刻快速地傳到了西閑身上, 令她氣喘吁吁之余香汗沁出。 良久,趙宗冕才方停下, 他垂眸細看西閑, 她臉上那份淡淡的櫻紅已變作胭脂似的殷紅,整個人如同水霧中走出來的一樣,令他越發(fā)情難自禁。 趙宗冕的手撫過西閑的腰側,試著握住,口干舌燥。 “自從有了那個小東西開始……到現在兩年多了,”他的聲音低啞, “我都沒再碰過你?!?/br> 她身上是才沐浴過的氣息, 水汽的潤澤,空谷幽蘭的暗香,也是他夢牽魂繞一度以為失去了的。 目不轉睛地望著西閑。 她卻只是安靜地垂著眼皮, 留給他俯視之下的溫柔的垂顏, 只有那時而輕動的長睫提醒著他,她是在聽的。 “你知不知道, ”趙宗冕嘆道:“我甚至……覺著什么都沒做,那小東西自己就冒出來了,” 那天在鎮(zhèn)撫司突然看見西閑抱著那么一個大小子出現,趙宗冕的感覺,就仿佛是看見天崩地裂,亂石之中蹦出了一個孫猴子。 西閑卻并不太懂趙宗冕的意思。 畢竟他有時候說話那樣口沒遮攔,半真半假。 并沒真正領略過男歡女愛的西閑,當然不會明白,像是上次趙宗冕那種表現,非但不正常,甚至在醫(yī)學上是可以被稱之為隱疾的。 對他自己而言那也是覬覦待雪的恥辱,可惜一直還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