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王妃繼續(xù)說道:“我聽說,還以為是她害了病,就叫太醫(yī)過去瞧,誰知竟診出了有三四個月的身孕?!?/br> 廳內(nèi)一片死寂,王妃不大敢看趙宗冕的臉色,繼續(xù)說道:“也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大事不好??蛇€想著要好好地查明白,看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情之類的,就命人把瑛姬悄悄地看管起來,誰知她什么也不肯說,直到半個月后,本來看管的好好的人突然就不見了蹤影?!?/br> 趙宗冕冷道:“她能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王妃道:“后來拷問看慣她的人,才問出原來當夜有個侍衛(wèi)悄悄地去探望過她。且那夜后,那侍衛(wèi)也借口休假,竟逃得不見了蹤影?!?/br> 王妃說完后,起身道:“這件事是臣妾的過錯,內(nèi)宅的事是我負責照看,出了這種事,自也是我的疏漏。臣妾自請罪?!?/br> 趙宗冕瞅著她:“偷人的又不是你,何必說這些?!?/br> 就算風流不羈如他,姬妾跟人私奔也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他又是個如風如火的脾氣,這會兒沒有暴跳如雷已經(jīng)是難得了。 王妃謝過,又道:“我先前已經(jīng)命人暗中查訪這兩人的蹤跡,有說他們曾在北研出現(xiàn)過……只是那邊的賊寇鬧得正厲害,流民也多,一時難以確鑿。臣妾覺著這件事也不宜大張旗鼓的,所以除了府里有限的這幾個人,外間的百姓民眾等,只以為是瑛姬辦錯了一件事觸怒了我,所以我把她攆出去了……” 這樣做倒是最好的法子了,免得傳揚出去,他堂堂鎮(zhèn)北王的小妾跟人逃了……還是在鎮(zhèn)北王率兵出征的時候,王府的顏面往哪里擱。 趙宗冕道:“難為王妃了?!?/br> 王妃道:“臣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以后必然會加倍警醒?!?/br> 趙宗冕哼道:“行了,說了這跟你沒關(guān)系,人各有志而已。再說……難不成下回還有個逃妾?” 王妃苦笑道:“這種玩笑話如何說得?!?/br> 此事暫時明白,趙宗冕便欲起身:“我得去看看西閑?!闭f了這句,又回頭看王妃,“是了,你怎么叫西閑住瑛姬原先住過的院子?” 王妃說道:“原先要安置林妃的時候,我想過許多處地方,不是不夠?qū)挸?,就是不夠雅致,同眾人商議,他們便推舉此處……我又想好歹先收拾出來,免得meimei來了卻不知往哪里安置,又或者地方簡陋怠慢了她。所以叫人重新布置了,假如林妃她不喜歡……” “不妨事,”趙宗冕擺擺手,“她的脾氣我知道,她絕不會在意這些的,只是我不明白而已。” “王爺對林妃也算是上心了,”王妃笑道:“其實我雖才跟林妃見了一面,卻也看出她的氣質(zhì)不同尋常眾人,臣妾還要好好恭喜王爺娶了如此秀外慧中、難得之人呢?!?/br> 趙宗冕聽得喜歡,不禁笑道:“是嗎?” 兩人才說到這里,便聽見外頭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兩人低低說話。 因王妃要跟趙宗冕說私事,所以屋內(nèi)的侍女嬤嬤們都給打發(fā)到外間去了,此時聽見有人竊竊私語,又仿佛是有些驚慌意外,王妃便道:“出了何事?” 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走進來,臉色半驚半喜,躬身道:“回娘娘,真珠院那邊才有消息傳過來,說……” 趙宗冕驀地坐直身子,以為是西閑有個什么。侍女卻道:“太醫(yī)診脈,說側(cè)妃娘娘……是喜脈?!?/br> 第34章 且說王妃聽了那侍女稟報, 不由睜大雙眸脫口而出:“什么?你說什么?” 問完之后, 突然醒悟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 她心中一驚, 忙回頭看向趙宗冕,卻見此刻的鎮(zhèn)北王滿面錯愕,像是沒聽明白侍女在說什么。 侍女低垂著頭道:“回王爺,娘娘, 原是陳太醫(yī)給側(cè)妃請了脈,說是喜脈, 大概是兩三個月左右?!?/br> 王妃見鎮(zhèn)北王沒在意自己, 才定了定神, 眼神也迅速柔和下來,她笑道:“如果是真的, 那真是可喜可賀,算是雙喜臨門, 不,是三喜臨門,王爺打了勝仗是一喜, 娶了側(cè)妃是一喜, 如今若再有喜脈,自然……” 王妃說著便看趙宗冕, 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鎮(zhèn)北王仍是一臉怔然, 王妃本以為他是還沒從這驚喜中反應(yīng)過來, 但細看那表情, 卻仿佛又不像是大喜之狀。 王妃心頭一動,忙喚道:“王爺?” 趙宗冕回頭看了她一眼,王妃笑道:“王爺,不如我們?nèi)タ纯戳皱??!?/br> 鎮(zhèn)北王的眉峰下意識地微微皺蹙,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王妃越看越覺著古怪,只是不敢表露出什么,在心里忖度而已。 頃刻,趙宗冕才站起身來,琢磨似的說:“那就去看看吧。”似不情愿,勉為其難。 如果不知前情,只聽這口吻的話,就仿佛那個才“萌生”而出的孩子是路上白撿來的一樣。 王妃雖自詡很了解鎮(zhèn)北王,可看他如此反應(yīng),卻著實猜不出到底原因如何。 于是兩人離開了正廳,前往真珠院。 路上走的時候,王妃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因?qū)w宗冕道:“王爺,先前章令公主遣人送信過來,說是小公爺隨著您來了雁北,托我多加照料,先前因知道他先一步回來,我便在府里給他安排了一個住的地方。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趙宗冕正在走神,聞言道:“叫他住在這兒?”皺皺眉,仿佛有些不太樂意,可畢竟已經(jīng)安排下了,再叫搬出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何況他如今在意的并不是這個,就點點頭:“也罷。” 鎮(zhèn)北王現(xiàn)在滿心所想的,都是那個“喜脈”。 趙宗冕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子嗣,會以這種意外的方式出現(xiàn)。 當然,此事天知地知,他知,西閑知,王妃等眾人卻一無所知。 可隨著這“喜脈”的橫空出世,他那難以言說的心病卻更加難以根除,倒反而越發(fā)加重了一樣。 自打那一次按捺不住,西閑內(nèi)憂外患,一度病重,趙宗冕被嚇住了了,從此熄了心猿意馬,只全心照料她而已。 也正如王妃所料一樣,西閑之所以不肯在路上耽擱,反而催著趙宗冕趕路,就是不想為了她拖延太長時間,這樣的話,不僅是王府,若傳揚出去,整個雁北乃至京城,只怕都要有“側(cè)妃專寵”之類的流言蜚語了。 西閑因為車馬勞頓,又加上病了一場,氣色之類的自然大不如前,可她天生麗質(zhì),只要稍微收拾,光華便無法掩飾,但西閑卻并不想精心妝扮,馬車回到王府之時,甚至只淡掃蛾眉,輕點朱唇,竭力把十分的顏色減少成四五分而已。 西閑之所以如此,便是不想“先聲奪人”似的,畢竟王府中有正妃,而她身為側(cè)妃,到底低人一頭,可雖然身份略低些,之前在京城里的那場婚嫁轟動,乃至皇帝召見賞賜之類,雁北眾人一定早有耳聞,所以她人雖未到,聲名一定早就赫赫揚揚。 在這種情況下,假如她復盛裝打扮,光彩照人地抵達王府,勢必會給人一種“仗勢凌人”、或者想跟王妃一較高下似的感覺。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西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何況她也絕不想人還沒進王府,就給自己四面樹敵。 正如西閑所料,柳姬跟王琴兒等本以為來者不善,誰知看她的裝束舉止那樣樸素淡泊,不禁大為意外,下意識覺著不像是個能跟自己獻媚爭寵針鋒相對的,雖不知深淺,卻先各自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可西閑能想到這些細枝末節(jié),卻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居然懷了身孕。 當太醫(yī)滿面驚喜地望著她,又忙不迭地起身行禮,口稱“恭喜娘娘”的時候,西閑尚且滿懷懵懂,不知喜從何來。就算聽太醫(yī)陳述方才所診斷的是喜脈,西閑還是愣愣怔怔,無法相信。 不多會兒,鎮(zhèn)北王跟王妃雙雙來到,西閑聞聽才要起身拜見,王妃早快步上前,笑吟吟地按住了她的手道:“不要起身。是真的有喜了?” 西閑的臉上紅紅白白,竟不知如何回答,還是太醫(yī)在旁邊替她說了。 太醫(yī)又道:“臣恭喜王爺,王妃了?!睗M屋子的人也跟著賀喜。 趙宗冕臉上的笑有點勉強,他站在王妃身后打量著西閑,這種感覺就像是得到了最美味的大餐,可還沒開始認真盡情地吃,突然就給人不由分說地往嘴里塞了一個大rou包子,堵得他胸腹里滿滿的,無法出聲。 這會兒王妃已經(jīng)在詢問太醫(yī)其他事宜,太醫(yī)道:“娘娘的身子本就有些虛弱,先前又帶病趕路,越發(fā)不妥當,如今又有了身孕,還得仔細調(diào)養(yǎng)?!?/br> 王妃點頭,正色道:“一定要加倍留意,絲毫疏漏都不能有,太醫(yī),從此后你就負責照看側(cè)妃,務(wù)必打起十萬分精神,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跟許管事說,我再撥幾個人來給你使喚調(diào)遣。” 西閑道:“娘娘且不用如此費心,我才來,就鬧得這樣興師動眾,實在不該?!?/br> “這是哪里話,”王妃忙道:“meimei你有了身孕,能夠為王爺繼承香火,這自然是整個雁北都該為之歡慶的好事,興師動眾也不止是為了你一個,還有王爺、以及王爺?shù)墓茄??!?/br> 她眼中帶笑,向著西閑道:“你就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好好地保養(yǎng)身子兼養(yǎng)胎就是了。可知我盼著王府里添新丁盼的何等著急?本來還打算給王爺再添一房侍妾呢,想必是神佛也知道我的心,如今可算是功德圓滿了,明兒我還要預備酬神呢?!?/br> 趙宗冕在旁邊聽到這里,就說道:“也不用吧?!?/br> 王妃回頭,半嗔笑道:“臣妾什么都能聽殿下的,只這件事得聽我的?!?/br> 趙宗冕方笑笑:“那也罷了,隨你安排就是?!?/br> 王妃說完這些,才起身出外,安排人手,又詢問太醫(yī)需要什么藥物補品之類。 趙宗冕回頭看了會兒,便在床邊坐了,瞧著西閑。 西閑抬眸看他一眼,也垂了眼皮,兩個人竟都沒有話說,許是不知該說什么。 半晌,還是西閑先開口:“我已經(jīng)沒什么妨礙,只是王爺畢竟才回府,還是得多跟府里的眾位親近親近,且王爺不在府里的時候,府內(nèi)里外所有都是王妃cao勞,方才又為了我這樣費心竭力,我心中已十分感激,王爺還是……先請回吧,一來跟王妃團聚是要緊的,二來,也安撫眾人之意?!?/br> 趙宗冕一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此刻王妃仍在外間不知吩咐什么,趙宗冕便微微俯身,湊近了西閑道:“小閑,我如今還像是做夢呢,難道就是那一回?那一回、那可是不算數(shù)的。” 他厚顏說了這句,西閑微怔之下,蹙眉看他一眼,卻很快地又轉(zhuǎn)開目光:“我不懂王爺在說什么。” 趙宗冕無奈地嘖了聲,終于嘆道:“唉,這是怎么說的呢。這就叫什么有意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啊?!?/br> 西閑聽了這兩句,眉頭皺的越深,只是到底不便說什么。 側(cè)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王府內(nèi)外,不多時,柳,王,張,李四人或先或后來到探望,幸而王妃還未離開,將眾人攔下,只說先免除探賀,畢竟側(cè)妃身子虛弱,休息保養(yǎng)最要緊,這時候就不必迎來送往,耗費精神的了。 入夜之后,趙宗冕總算走了,西閑才算松了口氣,連日的趕路已經(jīng)讓她疲累不堪,而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里時不時會覺著胸口陣陣犯惡,原來不只是因為路上顛簸辛苦以及疾病纏身的緣故,這孩子來的如此突然,猝不及防,也把西閑先前的打算徹底打亂,她再度成了“眾矢之的”,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對整個鎮(zhèn)北王府而言,趙宗冕回來的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王府侍妾們心思各異,卻又紛紛叫人暗中打聽鎮(zhèn)北王今晚歇在哪里,卻聽說趙宗冕人在書房中,正跟小公爺關(guān)潛說話。 柳姬知道后,仗著向來受寵,便帶了個丫頭往書房處來,不料走到院門口就給攔住了,侍衛(wèi)道:“王爺說不許人打擾,夫人請回吧?!?/br> 柳姬道:“放肆,王爺連我都不見嗎?至少你給我通報一聲?!?/br> 侍衛(wèi)說道:“先前二夫人來過,王爺也沒有見,還訓斥了我們一頓呢。三夫人還是不要再為難我們了?!?/br> 柳姬聽說張夫人來過,微微吃驚,忙問:“除了她,還有誰來過?” 侍衛(wèi)道:“沒有別人了。” “現(xiàn)在關(guān)小公爺還在里面?” “是?!?/br> “那你可知不知道,今晚上王爺歇在哪里?。俊?/br> 侍衛(wèi)繃著臉道:“小人不知?!?/br> 柳姬噗嗤一笑,哼了聲,這才轉(zhuǎn)身去了。 半個時辰前,小公爺關(guān)潛來拜見趙宗冕,他雖然住在府內(nèi),但今日仍是在軍中,聽了王駕返回,這才急忙趕了回來。 鎮(zhèn)北王已經(jīng)沐浴過,又換了一身常服,在書房內(nèi)傳了幾個人問話。 關(guān)潛到書房的時候,眾人都已經(jīng)散了,只趙宗冕一人在內(nèi),關(guān)潛天生怕他,卻不敢立刻進去,站在門口探頭探腦。 直到里頭那人哼道:“看夠了沒有?要么滾進來,要么滾遠些?!?/br> 關(guān)潛聽見,知道是給他發(fā)現(xiàn)了,當下不敢猶豫,忙邁步走了進來,朝上拜見:“參見王爺、舅、舅舅……” 趙宗冕目光沉沉看著他,聽他如此稱呼,便“嗤”地輕笑了聲,繼而說道:“聽王妃說你住在了府里,怎么樣,近來住的可習慣?” 關(guān)潛忙道:“一切都很好,娘娘很是照料?!?/br> 趙宗冕手心捏著一個玉獅子,問道:“你在府里府外廝混了這么長時間,應(yīng)該是聽說了不少新聞,都有什么?跟我說說?!?/br> 關(guān)潛嚇了一跳:“并、并沒什么新聞?!?/br> 趙宗冕淡淡掃著他:“要真的什么都沒有,你就白在這府里住了。不如回去桃城的好?!?/br> 關(guān)潛咽了口唾沫,大膽問:“舅舅指的是什么?” 趙宗冕道:“府里最轟動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