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暫且不知是死是活的楊槐樹和銀杏樹在小院一側(cè)，另外一側(cè)還有口白石砌成的四方臺水井，院子比鎮(zhèn)上租的略大些，最讓江沛滿意的是同劉大強家只隔兩戶人家，這樣兩家走動很方便。

    “二牛哥，我覺得第一個就挺好的，咱們?nèi)松僖@么多房子做什么?！敝腥苏f過租錢后，蘭香覺得太貴，每月三兩租錢，不是他們這小戶人家租的起的。

    “妹子，看這話說的，誰不想多幾間房子，咱這處宅子在整個海棠巷也是數(shù)的著的，房子七成新，還有口水井，不用你再大老遠(yuǎn)跑出去取水，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后面還有好幾戶人家在等著呢。”

    “蘭香，咱就要這處吧，院子大等落了雨，在院里種些菜，省的再到肆口買。大哥，宅子里雖然有口井，但來日還要清理一番才能吃水，要不這樣吧，院子我們租下，但這契稅算你的，要行咱們就去辦手續(xù)?！?/br>
    江沛想盡快租到房子，因此找的是田宅牙行，需要正規(guī)的租契手續(xù)要交契稅。

    蘭香聽他要租下這處院子，扯扯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他還是算了吧，江沛捏捏她手心，蘭香見他當(dāng)著外人面做這動作，連忙抽出手，羞的滿臉通紅，嗔他一眼。

    “行吧，不過小哥，到時書寫租契時我要寫二兩八百文，還望配合?！敝腥思傺b沒看到小兩口的甜蜜小動作，腦子轉(zhuǎn)轉(zhuǎn)，覺得這莊買賣做的答應(yīng)了他。

    江沛知道他們這些牙行的人兩頭吃，反正契稅不只兩百文于自己有利，欣然點頭應(yīng)允。

    手續(xù)很快辦好，回來的路上蘭香嗔怪江沛幾句，說他不應(yīng)該租這么貴的，掙錢這么辛苦，租錢就去了大半，江沛說這里離劉大強家近，兩家可以走動，這樣她可以多些說話聊天的人，讓她別舍不得花錢。

    蘭香聽了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水光盈盈的黑眸含著無限綿綿情誼，歡喜雀躍的和他討論起新家怎么布置。

    除預(yù)交的一季度租錢，目前他們所有的家當(dāng)還剩差不多十兩銀子，買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綽綽有余，大件家具租的房子里有，糧食在商號里買，可以享受員工內(nèi)部價。

    一路上都是蘭香在嘰嘰喳喳歡悅的說個不停，江沛眉眼帶笑的聽著，不時附和幾句，他不由自主的想等將來他們能在這里買座宅院，要如何改造成理想中的樣子。

    兩人回去先把房間院落打掃一遍，再去街上添置物件，江沛告訴蘭香大街上逃荒的人多，什么人都有，讓她沒事別單獨到外面。

    最后在糧行買些干貨，包成禮包準(zhǔn)備給街坊鄰居送上一份，鄰里之間相互認(rèn)識一下，這樣即使以后他出遠(yuǎn)門蘭香在府城不至于太孤單。

    房子和院落收拾妥當(dāng)后，江沛和蘭香就從耳房里搬了出來，劉大強在江沛租房的當(dāng)天晚上，已經(jīng)知道他租的房子離自家很近非常高興，非要他帶著蘭香去自家吃飯。

    都是朋友，江沛沒有猶豫非常爽快的答應(yīng)了他的邀請。第二天晚上劉大強下工回來沒多久，他和蘭香拎著禮物上門。

    “江老弟，都是朋友，干嘛還這么客氣，進來進來！你嫂子還在灶房忙！”劉大強開門迎客，滿面笑容的接過禮物，把他們讓進院里。

    他家租的院落比江沛的要小些許，只有兩間瓦房和一間灶房，不過看著挺溫馨的。

    “大強這個就是你老是掛在嘴邊，要感謝的弟弟吧？哎吆，弟妹模樣真??！瞧我只顧著說話，快進屋吧！”

    劉大強的妻子季氏圍著圍裙從灶房走出來，大方爽利的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夫妻倆的兒子見著生人靦腆笑一下抱著劉大強的腿低著頭，不敢和生人打招呼。

    “這個臭小子，窩里橫的主，叫叔叔嬸嬸！我說老弟你也得努努力加把勁啊，年紀(jì)不小了，該要啦！”

    蘭香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偷偷瞄一眼身旁的江沛，而當(dāng)事人卻打著哈哈“我們還年輕，不急不急！”蘭香目前的身子哪適合要孩子，養(yǎng)好再看，再說他們之前分居幾個月能懷孕才怪，

    “還不急，我像你這般大時，這臭小子都快從娘肚子里出來了……”他張嘴還要繼續(xù)這個話題，被江沛連忙叉開。

    “劉大哥，在布莊怎么樣，干勁十足吧，有什么心得，給小弟傳授傳授經(jīng)驗?！?/br>
    “妹子，讓他們男人先聊著，咱們?nèi)ピ罘空f說話?！眲⒋髲姲哑渲幸婚g房用竹屏風(fēng)隔開，一半用來待客，另一半儲放東西。

    季氏聽到他們要談商號里的事情，熱絡(luò)的挎著蘭香的胳膊笑著說。

    “老遠(yuǎn)都能聞到一股菜香味，我想向嫂子請教廚藝呢，嫂子可不能藏私吆！”蘭香見她面目和善，話語親切，也放下顧忌熱情的聊起天。

    “哈哈，瞧妹子多會說話，還不是大強中秋的份例中有斤吧臘rou，還有一半沒吃，聽大強說你們今晚要來，全切上啦能不香嘛……”

    ……

    “江老弟，大哥我能進商號全是拖你的福，真看不出來你還認(rèn)識咱們商號的什么少爺，在總號干的不錯吧，我聽說能進總號賬房的人多少都是有些關(guān)系掌柜信得過的人，好好干，大哥看好你！”

    江沛聽他這樣一說，倒讓他想起李云陽來，好像自從洛安縣一別再也沒見過他，在商號他曾經(jīng)狀若無意的打聽過李云陽，店里的伙計都說不是太清楚，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位少爺。

    知道劉大強混的不錯，很入掌柜的青眼，纏著他讓他講些銷售經(jīng)驗，目前雖然自己在賬房工作，但保不準(zhǔn)以后調(diào)離其它部門呢，技多不壓身。

    灶房里蘭香和季氏聊天也漸入佳境，從娘家說到婆家然后再是丈夫，大部分時間都是季氏在口若懸河的講，蘭香在聽。

    “這男人能掙錢是好事，但千萬可別讓他錢袋里放太多錢，一有錢他們就容易想七想八的……”

    蘭香記得好像他的二牛哥沒有主動向她交過工錢，唯一的一次還是她用壓箱底的錢換來的。

    聽了季氏的話，她抿著小嘴，眼睛忽閃忽閃的，濃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留下兩道扇形陰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妹子聽嫂子的，你這身子骨太過單薄，血脈供不上不容易懷，盡快把身子養(yǎng)好早日懷一個，你家那位不但面皮好，看樣子也是能折騰的主，萬一到時騰達了……”

    “嫂子，阿沛不是這樣的人，他很好！”蘭香自從來到府城知道江沛用大名后，便不再當(dāng)著外人的面喊他小名，只在私底下才叫。

    “好好好，你家阿沛好，但你們也不小了，也得上點心?！奔臼弦娝抗鈭远ǖ耐约赫f自家丈夫的好，一副全心信賴的模樣，不忍心打擊她，笑著把飯菜盛好，示意她幫忙一起端過去。

    “老弟，嘗嘗這桃花酒，這是我特意從老家?guī)н^來的，多喝點，慶祝你們兩口子在府城安家。”劉大強抱著酒壇站起身要幫江沛倒，江沛立即起身拿碗接著。

    “多謝大哥的熱情款待，明晚你們來我家暖灶，大嫂以后空了多來我家走動，我和蘭香敬大哥大嫂一杯?！?/br>
    說著端起碗，碰碰劉大強的酒碗，喝完后見身旁的蘭香喝一口后被酒氣嗆的捂著嘴小聲咳嗽。

    拍拍額頭，怎么忘了是用碗喝酒，伸手接過她的酒碗一飲而盡，蘭香被他孟浪的行為羞的連忙扭過頭去，惹的劉大強夫婦賊笑起來。

    酒足飯飽，賓客盡歡后，兩人回了自家小院里?，F(xiàn)在水精貴，兩人只是用水擦擦身躺在被窩里。蘭香像往常一樣，在江沛懷里找個舒適的位置，環(huán)著他的腰。

    晚飯喝了酒心中莫名有些燥熱，手不自覺的摸了摸江沛緊實的腰身，又慢慢的移到他寬闊的胸前，江沛趕緊抓住她四處點火的小手，回洛水鎮(zhèn)時由于蘭香身體不好，沒有碰她?？蛇@個身體太年輕啊，經(jīng)不起撩撥。

    “二牛哥，我難受……”小手被捉住后，修長的雙腿緊緊夾住他的大腿，趴在江沛的耳邊細(xì)語呢喃。

    此時江沛也起了反應(yīng)，知道她月事剛走沒兩天，算算日子在安全期，便松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俯在她身上，慢慢動作起來。

    ……

    抱緊渾身顫栗的蘭香，輕輕撫著她濕膩光滑的后背，待癱軟下來江沛才從她體內(nèi)緩緩?fù)顺?，誰知她身子實在太敏感重新緊緊吸住他，害的他情不自禁的悶哼一聲，又折騰一番才完事。

    他要去下床幫她換衣服擦身子，結(jié)果蘭香抱住他不讓離開，無奈只能由著她，抱著她挪到干爽一點的地方。

    “二牛哥，我怕！”

    “怕什么？有我在你身邊不用怕。”江沛把她粘在脖子上的頭發(fā)撥開，輕啄她的額頭。

    “怕二牛哥以后有本事能掙錢了，不要蘭香了！”蘭香摟著他的脖子，悶在他胸口小聲哽咽著。

    “傻丫頭，咱們是兩口子，我有本事最風(fēng)光的是你！”

    “今晚劉家嫂子同我講她村上的一個大嬸被發(fā)達的丈夫休了，最后被逼的尋了短劍，我知道二牛哥肯定不會這樣的，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那你說咋辦，你若不放心，以后我每月的工錢都交給你保管，咱家的財政大權(quán)也讓你掌握，發(fā)誓永遠(yuǎn)不會不要你?！?/br>
    “二牛哥，你真好！”蘭香聲音瞬間輕快起來，抬起頭在夜色里捧著他的臉，羞澀的在他下巴上輕輕親一口，迅速的又埋在他胸口，怕她悶得慌，江沛抬起她的頭側(cè)身抱著她，不一會陷入睡夢中。

    而此時的蘭香正露出狡黠的甜笑，滿足的蹭蹭他的脖子，喃喃自語道“哼！才不會讓你想七想八的呢……”

    第28章 秋雨

    等江沛和蘭香帶著禮物敲開左鄰右舍的院門把東西送到，讓他們知道又多一個新街坊后，他的假期也結(jié)束了，重新回到商號。

    總號的賬務(wù)比較繁雜，只賬冊都幾箱子，不算打下手的伙計，賬房先生有三位。

    由于祁達發(fā)過話，三位先生不能把他作為打雜伙計來對待，除了讓他干些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活，也開始教授他一些基本的賬務(wù)知識。

    張先生說到做到真的給他本字帖，除此之外還有《千字經(jīng)》和《百家姓》兩本習(xí)字啟蒙書，又幫他在賬房里找一個淘汰下來的硯臺，墨丸和毛筆商號賬房都有，江沛只需買幾刀紙就可以練字了。

    工作時間商號不可能讓他習(xí)字，只能下工回家或休沐時練習(xí)。

    干旱持續(xù)到十月份的時候，終于隨著一場遲來的秋雨而結(jié)束。

    整個蒲陽城百姓不顧秋日的寒涼，歡欣鼓舞敲鑼打鼓，放起鞭炮表達他們激動的心情。逃荒的百姓紛紛跪下來虔誠的磕頭，還不少人喜極而泣的抱在一起。

    江沛走到雨中，抬頭仰望天空，感嘆老天爺終于讓他見到像模像樣的一場雨了。

    “二牛哥，原來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

    休沐時正趕上秋雨，江沛在外面抒發(fā)一番情感后，老老實實的回家練習(xí)他的毛筆字，院中兩座小房子，一間作為灶房，另外一間成為他的習(xí)字場所，布置的簡單溫馨。

    為了避免蘭香起疑，當(dāng)江沛把筆墨紙硯帶回來后（紙是蘭香給的零花錢買的），告訴她由于工作需要，他必須學(xué)著習(xí)字，現(xiàn)在是跟著商號的張先生認(rèn)字，回到家要練習(xí)書寫。

    蘭香聽了不疑有他，常常在旁邊做針線活陪著他。

    江沛見她一副欣喜興奮的模樣，靈機一動，“蘭香，我教你習(xí)字好不好，這里東西齊全，我去商號時，你在家無聊可以練習(xí)，這些都是商號的東西，咱只用買些紙張，花不了幾個錢?！?/br>
    “可那樣不是耽誤你了嗎，一天攏共一兩個時辰的閑時間，還是算了吧?！碧m香聽后面上一喜，可最后還是抿嘴搖搖頭，她不想丈夫太辛苦。

    “那我們一起學(xué)，每天不多只習(xí)十個大字！到時候你學(xué)的好，給咱們的孩子開蒙！”

    他覺得雖然有季氏和左鄰右舍，但總覺得她一個人整日呆在家里不停的保持家務(wù)，未免太過枯燥無聊，待習(xí)字多了，可以讀些書籍開闊視野。

    蘭香聽他說到孩子，終于點頭同意。

    “咱們先識百家姓，再習(xí)千字經(jīng)……”外面秋雨綿綿，房間沒有火爐，擔(dān)心她身子受不住涼氣，長臂一伸把她扯進懷里，坐在他腿上開始教她。

    剛開始蘭香還滿臉?gòu)尚撸贿^注意力漸漸被文字的魅力吸引，認(rèn)真學(xué)起來。

    ……

    “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吧！二牛哥，你昨兒教的我都記住了，吃完飯我讀給你！”

    自蘭香學(xué)著識字后，接下來的幾日她每天都早早的把家里收拾妥當(dāng)，飯菜做好，等著他下工回來。吃完飯像好學(xué)生一樣把自己寫的大字交給他檢查。

    每當(dāng)江沛看到她寫的字時，內(nèi)心仿佛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可能是在現(xiàn)代寫字不用毛筆和每天練習(xí)的時間較少的原因，他在練字時手腕僵硬，不聽使喚，寫出來的字簡直不能直視，反觀蘭香的字已是像模像樣。

    “二牛哥寫的也好！你在商號做事還要跟著先生識字，回來再花費時間教我，根本沒有練多久，蘭香是花了大功夫也才這樣！”

    蘭香聽到他夸自己的字寫的好，即竊喜又有點不好意思，心細(xì)的察覺到江沛的情緒，連忙安慰他，俏臉上滿滿的肯定。

    江沛心道，別安慰我了，自己幾斤幾兩難道還不知道？

    雖然旱情得到緩解，但卻不能瞬間解決饑荒，農(nóng)時已被耽誤，府城內(nèi)的逃荒者依然不計其數(shù)，反而由于寒涼的秋雨日子更難過。

    臨街商鋪的檐廊上擠著密密麻麻衣衫襤褸的人，面色泛青，噴嚏打個不停。

    商鋪是開門做生意的，看到他們這些人煩不勝煩，想趕但擱不住他們?nèi)硕啵瑩?dān)心激起民變。

    祁記糧行是售賣糧食的，因此店門前擠著更多的人，再加上糧行隔兩天會施粥一次，商號的職工進入店鋪還要撥開人群。

    “這可怎么辦?。靠粗挚蓱z的，但咱們還要做生意??！”

    糧行里不時有伙計抱怨，江沛也面露憂慮，不過他主要是擔(dān)心難民太多，又加上秋雨連綿天氣驟冷，會引發(fā)流感大爆發(fā)，在古代一個小病都可能要你的命。

    回到家，他叮囑蘭香最近不要再出門了，生活用品他負(fù)責(zé)買，要保持房間通風(fēng)，還讓她照著自己說的樣子縫幾個口罩，又跑到街上買些生姜、柴胡，以備不時之需。

    商號的其它人見他帶著個奇怪的棉布做的東西，把大半張臉遮住只露出眼睛，像蒙面盜匪似的，挪諭他一番后又好奇的問他做什么用的，江沛這個時候自然是實話實說，擔(dān)心天冷染上風(fēng)寒，護住臉暖和些。

    大家都有同感，這幾天雨沒停過，風(fēng)大的恨不得想把人吹跑，又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不像開玩笑，反正已經(jīng)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用怕別人笑話，戴上暖和的是自己，染上風(fēng)寒可不是小事。

    陳叔知道他鬼機靈，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反正他們商號后院儲存著布匹，每人免費發(fā)幾個口罩，還是發(fā)的起的。

    向祁達請示后，讓江沛把自己的口罩讓后院的女仆看看怎么做的，讓她們盡快趕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