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徐夫人早就和門房打好了招呼,帖子一遞,馮鶯立刻就被請進了內(nèi)院。 跟著丫鬟往前走,馮鶯有些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丫鬟領(lǐng)她走的明顯不是上回來的路線。 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領(lǐng)路的丫鬟笑道:“咱家夫人說了,馮娘子不是外人,請您直接去內(nèi)室說話?!?/br> 說話間,帶著她在一個院子門口站定:“這就到了,娘子請吧?!笨吹竭@院子的規(guī)制,馮鶯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徐夫人住的地方,一般不是特別親近的客人,主人是不會在自己住的地方見客的。沒想到徐夫人倒是對自己不見外。 馮鶯收斂心神,跟著丫鬟進了院子。 一見她的樣子,徐夫人便笑道:“要我說還真是人靠衣裝,你平日里就是太低調(diào)素凈了點,才容易被人看輕,瞧這樣打扮多好,以后就該這般才是?!?/br> 馮鶯笑道:“我平日里出門少,日常在家也懶怠這樣,實在是這發(fā)髻加上頭面有些沉,才一會功夫就累的脖子酸了。” 徐夫人呵呵笑道:“你呀,就是日常憊懶慣了。你這頭上才幾兩金子?等日后成親便有五品誥命,五品的冠飾少說也有二三斤,若是陸千總這回爭氣,那冠飾只有更沉的,不從現(xiàn)在鍛煉著些,以后有你受的?!?/br> 聽了這話,馮鶯吐吐舌頭:“讓夫人說的,我都不敢成親了?!?/br> 徐夫人一愣,然后笑道:“你呀,我都不敢說話了,萬一真的嚇到你了,到時候陸千總找我算賬,可就不美了?!?/br> 說笑一陣后,徐夫人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裴氏和她兄弟做的那些子爛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依我的性子合該狠狠的整治她們一番才對。只是事情偏有些不湊巧……” 聽到這話,馮鶯心里咯噔一下。 見馮鶯瞬間變了臉,徐夫人又笑:“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不會讓你家親戚白白受罪的。說起來,這個裴家還真有些運道,他們家在宮里頭的……” 話沒說完呢,就聽外頭丫鬟進來回稟說劉守備的太太來了。 徐夫人皺皺眉把手里的茶杯一放:“她來的倒挺早,罷了,早晚都要來,讓她去花廳候著吧?!?/br> 說完站起身來:“走,咱們邊走邊聊?!?/br> 馮鶯連忙上前兩步扶住徐夫人的胳膊:“這事我心里也沒底,不知道那位劉太太到底有什么靠山,還請夫人多多指教?!眲e人畏懼什么裴國公府,但是馮鶯卻清楚京城的裴國公府早就已經(jīng)沒落了,如今也就是能拿著名頭嚇唬一下不知底細的外地小官,在羅氏這樣官宦世家的姑奶奶面前可不怎么好使。 羅氏嘆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裴氏的一個堂姐前兩年被國公府送進宮去了,做了五品才人。原本也沒怎么得寵,誰知倆月前不知怎的牽起了圣上的舊情,承寵了幾次后便十分幸運的有了身孕,如今已經(jīng)滿三個月了。宮里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喜訊了,念在龍嗣的份上,圣上封了裴家女為正三品昭儀。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平安生產(chǎn),一個妃位是跑不掉了?!?/br> 原來如此,馮鶯了然,一個有子嗣的妃子怎么也能保裴家?guī)资甑娘L光。只是這個消息對自馮鶯來說,卻算不得好消息。 見她神情低落,羅氏拍拍她的手:“你也別太難過,雖說要給裴昭儀面子,但是也不能任由裴家兄妹那般無法無天。畢竟裴昭儀再得寵,手也伸不到渝北這邊來。裴氏也許是想通了這點,昨兒已經(jīng)主動過來低頭了。她要是還梗著脖子繼續(xù)目無法紀的胡鬧,我還能找由頭料理她,偏她如今先低了頭,咱們就是看在裴昭儀的肚子上,此時也不好再追究下去。跟你說這些,還希望你能理解?!?/br> 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形勢就是如此,馮鶯也只能點頭。尤其是陸飛剛剛奔赴前線,她也怕事情鬧大了會影響到陸飛。守備可是管著渝北城中所以軍中庶務的,旁的不說,只在糧草上略卡個三兩天,陸飛他們在戰(zhàn)場上就要多吃不少苦頭。 是誰說過來著,成長就是要學會不斷的妥協(xié)。 馮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成長了,但是此刻她不敢賭這口氣。 裴氏在花廳里正等的不耐煩呢,就見總督夫人帶著一個十分年輕貴氣的少婦走了進來。 只見這女子頭上戴著卷須翅鑲?cè)颤c翠鳳釵,鳳口銜了單滴流蘇,鳳尾處鑲了一顆蓮子大的紫色珍珠,顏色十分清新惹眼。發(fā)髻兩側(cè)各插一支八寶點翠簪,簪頭的流蘇上亦墜著米粒大的同色珍珠,耳朵上掛著一對水綠色翠玉水滴耳環(huán)。身上是雨過天青色玉蘭紋亮緞對襟長褙子,蔥綠色的百褶裙,腰間系著碧綠色的四合如意結(jié)宮絳和一枚祥云紋的羊脂玉佩。 裴氏心里納悶,沒聽說徐夫人有兒媳婦啊,她的女兒還待嫁閨中,那么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保管滿意 徐夫人坐下之后很快就給裴氏解開了疑惑,她拉過馮鶯的手笑道:“這位劉太太還不認識吧?這是永昌伯府家的表侄女,也是陸千總的未婚妻。” 裴氏一下子睜大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馮鶯,怎么可能是她?李嬤嬤不是說馮家那個穿戴打扮十分寒酸嗎?眼前這人的打扮哪里寒酸了?那個婆子真是老眼昏花了。 緊接著,裴氏便十分不喜,她原以為馮鶯有什么大來頭呢,沒想到就是程家的一個親戚而已!她略有幾分不屑的打量一番馮鶯,想到對方竟然拒絕了自己的橄欖枝,心里平生一股怨氣,一個和離過的寡婦不好生藏在家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來勾搭誰呢! 她一直沒有說話,馮鶯雖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從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對方的不屑和不喜。 馮鶯微微勾勾嘴角,也懶的搭理對方。 徐夫人見場面有些尷尬,便開口道:“好了,今兒把你們兩位都請過來為的是什么你們心里也都清楚,咱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br> 接著,她把目光投向裴氏:“劉太太,旁的事也罷了,你娘家兄弟做的那些事情可不能就這么算了。要怎么賠償人家,今天你得給馮娘子一個說法,要不這事可說不過去。” 裴氏撇撇嘴,回道:“不就是打壞了些家什,也沒弄出什么人命,大不了賠些銀子?!?/br> 看到她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想把事情給揭過去,馮鶯心里異常惱火。對方明顯不是誠心商談此事的,這會她也顧不得什么理智不理智了,直接冷笑道:“劉太太好大的口氣,我那表兄弟無辜被打傷了臉留下一道傷疤,他一個讀書人日后連科舉都不能考了,豈是幾兩銀子就能了事的?既然劉太太這么喜歡拿銀子說事,不如我也找人把你兄弟打斷一條腿然后也賠他些銀子,如何?” 裴氏聽了直接跳腳:“一個破落戶家的窮小子罷了,怎么能跟國公府家的大少爺比?” 馮鶯毫不客氣的回道:“瞧您說的,好像令兄是國公家的嫡子似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令娘家只是國公府的旁支,就算是公府嫡系,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該賠罪的也得賠罪。” 裴氏被堵的無話可說,冷笑一聲,拿手指著馮鶯道:“哼,一口一個王法,你是什么東西?一個民婦也敢對朝廷誥命這般說話,你心里眼里又有王法嗎?” “夠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羅氏突然大聲呵斥一聲,她沒好氣的說:“讓你們來是來商議事情的,不是聽不你們吵架的。” 羅氏看向馮鶯:“劉太太說的也對,她到底是朝廷敕封的五品宜人,你可不能仗著和我親近就不尊重她。” 馮鶯聽出了她話里的維護之意,忙低頭做乖巧狀:“是侄女兒莽撞了,還請夫人不要怪罪?!?/br> 裴氏見馮鶯受訓正要暗喜呢,又見羅氏不善的盯向自己:“虧你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誥命呢,你既有身份又年長些,怎的跟個小輩斤斤計較起來了?我往年參加宮宴的時候也見過裴昭儀兩回,昭儀一向和氣大度,你這氣量可是要小多了。這么大的人了,說話做事一點規(guī)矩也沒有,看你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哪有半點官家太太的體面?怪不得當年國公府沒有選你進宮?!?/br> 一句話戳到了裴氏的肺管子上,即使事隔多年,裴氏只要一想到國公府當初沒有選自己進宮就十分怨恨委屈。以前倒也罷了,橫豎她的堂姐在宮里也不得寵,可是沒想到人家年老色衰了反而來了個鯉魚翻身,一下子懷了龍嗣,可謂是風光無兩。要說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有幾分真心歡喜的話,此刻裴氏心里的種種不忿懊惱怨恨真是難以言表。 馮鶯見羅氏幾句話就把裴氏鎮(zhèn)壓的說不出話來,心里不由暗自欽佩:到底姜還是老的辣,相比之下自己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啊。 最后,由徐夫人做主,裴氏替她兄弟賠給丁家一千兩銀子給于家賠二百兩,并保證以后不再找兩家人的麻煩,此事就算過去。 此前馮鶯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縱然心里有些不甘心,到底也只能暫時忍耐了。 到家后,馮鶯直接把銀票給了丁馮氏:“我無能,能爭取的也只有這些黃白之物了,二百兩是給于家的,剩下的都是你家的。”畢竟對方讓丁家大郎不能科舉,等于是斷了人家的財路,賠償?shù)暮裥┮彩菓摰摹?/br> 原以為丁馮氏怎么也要抱怨兩句的,誰知她接過銀票看了看,反而笑道:“瞧你說的,我們兩家都該好好謝謝你。民不與官斗,我們都是些平民百姓,怎么好跟官家計較太過?要是沒有你張羅,事情怕是不能這樣容易解決?;蛟S成哥兒就是命中注定不能吃官家飯,真要等他讀書有成掙這些銀子,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這樣,就很好了?!?/br> 見丁馮氏一臉滿足的樣子,馮鶯拿捏不準她的真實想法,但是她心里還是十分憋屈是真的。那個什么裴大爺把人害成這樣,自己竟然啥事沒有,如今還能頂著什么“國舅爺”的名稱到處招搖撞市,馮鶯想想就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