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孫福家的跟碧蓮客套完了就去前頭找到自己男人說了這事,兩口子都覺得馮鶯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呢。孫福家的還跟自己的男人說:“大爺那里,我一個婆子不好往前湊。倒是你,回去后找著機(jī)會可以委婉的勸上兩句。不為別的,單單看在奶奶的肚子上,也不能真把人家扔在山上待產(chǎn)啊。老太太糊涂,大爺也糊涂了不成?就老太太那樣的,是指望她能管家理事呢還是能出去結(jié)交應(yīng)酬官家女眷?真弄的夫妻離心,大爺能得到好?” 孫福也跟著點(diǎn)頭:“就是,要是換了咱兒子,能娶個嫁妝豐厚岳家得力的媳婦兒,我這當(dāng)公公的都得供著兒媳婦!” 孫福家的輕啐一口:“看把你美的,真有那樣好的姑娘還能輪到咱們兒子?” 孫福一家走了第二天,大田氏竟然親自來了別院。馮鶯徑直迎到別院門口:“姨媽怎么來了,有什么話讓下人們帶來就是,這山高路滑的,還勞動您親自過來。” 大田氏拍著她的手揚(yáng)聲道:“你這大著肚子的都被逼到山上來住了,我還來不得?不是姨媽說你,你這孩子就跟你母親一樣,性子太軟,京里的房子明明是你的陪嫁,憑誰住著不舒坦呢,也沒有你這個正主搬出來的道理?!?/br> 馮鶯拿帕子擦擦自己的眼角,沒有作聲,好歹憋著沒有笑出聲來。 一直到了馮鶯的屋子里,屏退了一干下人,大田氏才問:“那渝北關(guān)可不像京中這樣繁華,那里冬天長,風(fēng)沙也大,更別提一應(yīng)用度都沒有京里的精致。你是真的想好了?不會后悔?” 正文 第五十章臨別準(zhǔn)備二 馮鶯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不后悔?!备悦绕饋恚切┥硗庵镉炙愕牧耸裁??在知道小田氏的真實(shí)身家之后,馮鶯隱隱猜測到可能當(dāng)初小田氏選擇回到馮家并不僅僅是為了給女兒一個身份或者是舊情難了,說不定更多的是為了避禍!就算海貿(mào)的事情再隱秘也會有泄密的可能,孤兒寡母的家里有那么多銀子,自然會引起旁人的覬覦。而當(dāng)時的定國公府圣恩還算優(yōu)渥,應(yīng)該是可以庇護(hù)她們母女的。當(dāng)然這些都是她的猜測,究竟事實(shí)如何,怕是只有小田氏自己心里清楚。 大田氏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馮鶯已經(jīng)想了這么多,只是沉聲回道:“既然你都做好決定了,那我便不攔著你。只是,你一去山高路遠(yuǎn)的,咱們娘倆還不知道有沒有再見面的時候?!?/br> 馮鶯亦是雙眼含淚:“姨媽放心,外甥女如今也不過是變成了表侄女,還是親戚,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回來京城看您的?!?/br> 大田氏不免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囑托的話,然后指著桌子上的一個包袱:“渝北關(guān)那邊天寒地凍的,尋常的大毛衣裳都不頂事,我讓人用上好的紫貂皮給你做了一身衣裳,還有一件銀狐披風(fēng),你帶著去那里穿。 不管紫貂還是銀狐皮都是非常珍貴的,就連大田氏自己等閑也不用這樣貴重的皮毛做衣裳。只是對上大田氏殷切切的目光,馮鶯實(shí)在不忍心拒絕,便收下了。結(jié)果大田氏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錦盒來:“這是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她原說的是等你成親安穩(wěn)生下嫡子后才讓我給你。只是,世事弄人,如今已然這樣,咱們娘倆也不知道何時才見面,這些還是盡早給了你吧?!?/br> 原以為里面裝的就是那第二把鑰匙重不到哪里去,沒想到盒子一入手卻是異常的沉重,把她的手臂都壓的一彎。因此馮鶯著實(shí)被箱子沉甸甸的分量給驚了一下,她打開一看,只見里頭鋪了大半盒的金條,最上面才是鑰匙和幾張紙。 見馮鶯有些驚訝,大田氏說道:“你娘到底不傻,知道國公府那起子小人都是靠不住的,因此走之前托人把這些金子和兩萬兩銀票轉(zhuǎn)交給我替你保管。金條一共是二十根,每根十兩,這些便是二百兩金子,加上銀票兩萬,現(xiàn)今一起給了你吧。另外,你去了那邊總不好寄人籬下,我便找人替你買了個三進(jìn)的宅子,這是地契,你去了后先將就住著,到時候若覺得不合心意再自己再換吧。” 馮鶯一看那張地契上頭是自己的房子,連忙推辭:“姨媽替我保管這些財物這么多年,我還沒有孝敬姨媽東西呢,怎好收姨媽的宅子?!?/br> 大田氏把臉一板:“你這話說的!這些年我拿這筆銀子做生意也賺了不少,難不成要給你紅利?不過是個宅子而已,你只管收著?!?/br> 馮鶯還是推辭:“我就打算帶著碧蓮和房嬤嬤母子過去那邊,就這么兩個人哪用的著住這么大房子?人少屋大豈不空的慌?” 大田氏回道:“你沒去過不曉得,那邊地多人少,房子都蓋的大,略富裕些的平民百姓都是二進(jìn)院子。你以為跟京城似的一家三代擠在三間屋子里?再者你去到那邊早晚要添人的,要不碧蓮和房嬤嬤兩個哪個是做慣粗活的?那邊宅子便宜,這么個宅子加上家具也不過一千多銀子。你只管收下,要是不收這宅子,姨媽可真要給你紅利了?!瘪T鶯只好收下,只心里想著以后一定要多多孝敬大田氏。 接著大田氏又說:“府里在渝北關(guān)也有些產(chǎn)業(yè),其中同安堂和慶祥布莊都是我的私產(chǎn),里頭的管事我都已經(jīng)打好招呼,到時候若有什么差遣你就只管找他們。還有程家的族長太太那里我也帶了口信過去了,你去了之后定要親自拜訪一下。另外我家老太太的娘家,以后就是你母親的娘家了,也還有幾個老人家在世,到時候你一一去請個安。有這兩家人照應(yīng)著,在那里等閑便沒人敢欺負(fù)你?!?/br> 大田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馮鶯都一一記在心里,雖說去了渝北關(guān)不用改名換姓,但到底是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行事,有些事不得不注意些。 直待到日頭偏西,大田氏才走,走之前問道:“你可想好到底哪天行事?” 馮鶯淺笑道:“姨媽放心吧,這事有人比我著急著呢,最遲不過三天就有音信了。” 大田氏點(diǎn)點(diǎn)頭:“恰好我也有個別院離這里不遠(yuǎn),想當(dāng)初都是你外婆給我和你娘選的,為的是姐妹的莊子挨的近些好照應(yīng)。沒想到……罷了,如今能照應(yīng)到你也就行了。我已經(jīng)交代好了,到時候你這里只要放起五彩蝴蝶樣的紙鳶,就會有人前來接應(yīng)你?!?/br> 兩人又依依不舍的說了許多敘別的話,大田氏才一步三回頭的轉(zhuǎn)身走了。 待田氏走后,馮鶯和碧蓮已經(jīng)把要帶走的東西全部打包妥當(dāng),只等到了時候就金蟬脫殼。 果然不出馮鶯所料,第二天京城那邊就來了人,是原先向家的一個老婆子張氏,也算是大劉氏的心腹,帶了些補(bǔ)品說是替老太太來瞧她的。又說老太太如今已經(jīng)大好了,覺得那個道姑的話未必做準(zhǔn),不好因為這些模棱兩可的話就讓兒媳跑到山上來待產(chǎn)。只是她年紀(jì)大了爬不了山,因此就讓張婆子代替她來一趟,然后讓馮鶯安生在這里再待兩天,等向達(dá)休沐的時候就來接她…… 馮鶯有些“受寵若驚”的聽了,看看天色又說:“辛苦張mama了,這會天色不早了,不如在這里住一晚,明兒我讓人收拾些新鮮瓜果你順道給老太太帶回去?!闭f完似乎是不經(jīng)意的問:“不知跟著mama來的是哪幾個?” 張婆子難得見馮鶯給她這樣的好臉色,當(dāng)即腆著笑臉回道:“是馬房的顧老頭和小蟬?!?/br> 馮鶯臉色如常的讓她下去歇著,轉(zhuǎn)頭就對碧蓮說:“好生盯著小蟬,想辦法看看她有沒有帶東西過來?!?/br> 碧蓮答應(yīng)著出去了一會,半晌后帶著微醺的酒氣回來:“奴婢把她們倆灌醉了,在小蟬隨身的包袱里找到了火石和油繩,還有蒙汗藥。倒是張婆子那里沒有找到東西。” 馮鶯冷笑:“張婆子雖然是向家老人可未必會聽小劉氏差遣,小蟬卻是小劉氏的心腹。如果有人巴不得我現(xiàn)在就死的話,那只能是小劉氏一個。裴氏顧忌自己名聲,而向家母子倆怕是打著留子去母的主意,否則他們憑什么留下我的嫁妝呢?” 碧蓮恨聲道:“這些人當(dāng)真是一個比一個惡毒!” 馮鶯丹唇微啟:“所以,本姑娘才不想和她們玩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一會兒,咱們就出去把紙鳶放了吧?!?/br> 于是傍晚時分,別院的下人們瞧見一向文靜的主子竟然在院子里放起紙鳶來,還湊成塊議論了半天。 正文 第五十一章離京 下人們議論了好長時間才散開,之后便是照常當(dāng)差做事。晚飯后,因為山上也沒什么好玩的,大家伙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在京城的時候張婆子就知道馮鶯治下嚴(yán)格不許耍牌賭錢,原以為來了山上怎么也會寬松一二,沒想到規(guī)矩都是一樣的。沒辦法只好帶著小蟬在一個屋里睡下。 這點(diǎn)倒是正中小蟬的下懷,她在心里盤算著自己剛才在飯菜里下的那些蒙汗藥應(yīng)該快要見效了。想到自家小姐的托付,小蟬心里只覺得“咚咚”直跳,她也沒想過小姐竟然會讓她做這種事情,但是自己的賣身契捏在小姐手里,卻不敢不聽。要是不聽話,小姐就會把自己賣到那種地方。小蟬伺候小劉氏十來年,深知她的心狠手辣,當(dāng)初帶著小姐投奔老太太的何mama就是因為自大了一些,小姐嫌她礙眼毫不猶豫的給她安了一個“偷盜”的罪名,讓老太太送官去了。 就在那里胡亂思量的時候,小蟬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難道是今天坐了半天的車?yán)蹓牧??到半夜一定要記得爬起來去放火…?/br> 在別院里的下人們都睡著以后,一行五六個身形矯捷的黑衣人無聲無息的來到別院門口,其中一個黑衣人按約定好的學(xué)了三聲鳥叫。 聽到叫聲,正在屋里焦急等待的主仆兩人對視一眼,碧蓮欣喜道:“姑娘,是百靈鳥的叫聲?!瘪T鶯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當(dāng)是他們來了?!?/br> 碧蓮說:“我去看看?!碧崞馃艋\從門上的圓孔里往外瞧了一下,發(fā)現(xiàn)打頭的兩人的正是房山和田氏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于大,于是打開大門。門一開,見到碧蓮,房山略頓了一頓便問:“姑娘呢?”碧蓮回道:“在屋里等著,還有一些行李要搬?!?/br> 房山問:“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吧?!北躺彄u搖頭:“沒有,有人替我們在晚飯里下了藥?!毕肫鸶赡锏脑?,房山了悟的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于大帶人去院子里。 馮鶯見他們進(jìn)來指著地上的箱籠道:“就這些東西,勞煩諸位了?!庇诖筮B忙擺手:“姑奶奶客氣了,只是就這么點(diǎn)東西嗎?”他是見過自家主子出門的,去上個香都要帶上兩三口箱子幾個大包袱。可是如今馮鶯是要出遠(yuǎn)門啊,地上一共只有四個箱子再就是幾個包袱。馮鶯回道:“我倒是想把這院子都給搬走呢,只是也辦不到,這樣的境地能帶走這些就不錯了?!彼@樣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讓于大心里很是佩服,殊不知馮鶯平靜的表象之下也在心疼的滴血。她說的不是空話,要是可能,她真是連一片瓦都不想留下的…… 因為東西不多,于大帶著幾個弟兄搬了一趟就成了,馮鶯自己拎了一個大包袱,碧蓮也拿了兩個小包袱。兩人腳程慢,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把箱籠放好了,原本負(fù)責(zé)在門口放風(fēng)的房山見她們倆出來,連忙迎上前。 馮鶯見他往這邊走剛要把手里的包袱給遞出去,卻發(fā)現(xiàn)人家先沖著碧蓮去了。房山先把碧蓮手里的包袱接過去才接了馮鶯手里的,雖說只有那么一瞬間的功夫,但馮鶯還是從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苗頭。 只是當(dāng)下明顯不是糾結(jié)這些的時候,待馮鶯和碧蓮在車上坐好之后,房山便駕著車先行離開,于大他們則是留下來料理“后事”。 當(dāng)張婆子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蟬叫醒時,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mama你說什么?” 張婆子一邊系扣子一邊說:“趕緊起來,院子里不知怎的起火了,趕緊起來救火!”一邊說一邊胡亂套上鞋子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